纠结犹豫片刻之后,谢幕霜还是按照季浔说的话去了,交手了几下二人便轻松将那丧尸按在地上,谢幕霜按住它的肩膀,同它交流着。
季浔用刀尖对着它的脑袋,以防对方忽然暴起,一时间无法镇压住只能杀死,边侧耳听着谢幕霜和丧尸不知所云的对话,想要从男朋友的表情中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碍着季浔这个大活人在那丧尸身边晃悠,对方依然是不太老实,同电线一样,一会对着季浔那边的空气撕咬几下,一会转过头抽出时间,简单的敷衍了谢幕霜几句。
谢幕霜逐渐有些烦闷和着急,还是努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循序渐进,一步步引到这丧尸与他沟通些许。
然而片刻之后,那只丧尸却莫名安静下来。
它的那只独眼有一瞬的放空,本来在拼命挣扎而抽搐的身体也是猛然一顿,像是一只被消耗干净电量的电池,忽然没了动静。
季浔和谢幕霜见它忽然的“正常”,心中都有些疑惑,默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可还未等眼神收回来,手下的丧尸又再次咆哮出声,同适才的音调乃至音量大小都并无差异,似乎适才片刻的安静,只不过是两人幻想的一场假象。
眼见丧尸要开始了新一轮的暴走,季浔迅速反应过来,无奈之下将刀柄迅速攥紧,刀尖直对那只“回光返照”丧尸的太阳穴,找准了位置刚准备扎上去——
“嘶——”
一串腥臭的液体从季浔的手下飙了出来。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腐败的铁锈味,银白的刀刃上顷刻间染上了点点黑棕,季浔垂眼看着手下的刀,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很确定自己还没来得及将匕首插入。
大抵是谢幕霜问过了对方的些许想法,让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而后,自己冲上来撞死的。
第60章 练习 “我叫谢幕霜,大一生物系。”……
那道印在丧尸太阳穴上的致死伤口, 随着一同混在满脸的碎肉之中,一时间甚至无法看清楚伤口的位置。
也是由于这只丧尸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季浔为了不让刚换好的衣服白换, 还是决定将这只丧尸同之前发现的那批一样,就地燃烧火葬。
而身后的屋子中, 兴许是串联吵得有些累了,加上他也迟钝的反应过来季浔适才的语气有些不对头。
身为一只识时务的高智商丧尸, 串联停下了早已经被喊叫的沙哑干渴的嗓子, 反之面对电线的穷追猛打, 他半疲累的合上双眼。
任由身前的前女友吼得再大声,串联只当自己是个躺在海边沙滩椅上晒太阳的老大爷, 神情安逸,举止安详, 就差嘴边叼着根吸管哼起曲儿了。
电线:“……”
发现自己的倾情演唱唯一的捧哏也没了, 电线又自顾自叫了一会,只见对方不光眯眼, 都已经快被自己闹睡着了,便也无趣的安静下来, 也随着往椅子上一靠。
待季浔进屋的时候, 发现绑着的这俩已经逐渐闭上了嘴,躺着的姿势一只比一只销魂,直到电线听到了她进来,才又变成了一只尽职尽责的丧尸,应付式的干吼了两声。
谢幕霜走上前去, 很是不高兴的把电线长大的嘴巴按上,顺便把对方的椅子掉了个头。
季浔:“……”
由于这天实在过的有些累疼,且睡得太晚, 第二天季浔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阳光明媚。
季浔闭着眼睛,下意识伸手朝着身边摸了摸,却抓了个空。
她心中一沉,连忙起身下床,谁知没走几步就看见谢幕霜正蹲在门前,面冲角落,两手撑着下巴,偏着脑袋在嘀咕些什么。
角落中,串联再也没了昨天夜里那副惬意的模样,仿佛自己面前的谢幕霜不是自己的同类,而是一只迷失在林子中的狼王,而自己却是一直可怜无辜又弱小的野兔子,且马上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季浔偏过头去,看见距离串联几步远外的椅子上,那股明显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顺利的从串联脸上转移到了电线脸上,她定着一脑袋寸头,又是害怕又是高兴的看着被折腾的可怜兮兮的串联。
见到季浔出来,电线又恢复了疯狂状态,开始和普通丧尸一样挣扎。
季浔没管她,径直走向谢幕霜,在他身边蹲下:“在做什么?”
谢幕霜:“教他说话。”
季浔:“教他做什么?”
谢幕霜:“帮你,省力气。”
之前自己怎么也学不会说话的时候,谢幕霜比季浔自己还着急,生怕季浔失去耐心,嫌弃他笨了,嫌弃自己浪费了她的时间,惹到了麻烦。
既然早晚都要把这两只丧尸教到口舌利索,这么痛苦的事情,身为季浔的好男友,还是帮助她分担分担吧。
谢幕霜满脑子都是女朋友那副无论何时对待自己都是和声细语的温柔模样,心想自己就算做不到季浔那般美好,至少也能学着她,同她的气质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也好看上去还算配对。
就差没把“我是好人”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然而在电线通过强行按嘴,串联经过数月的折磨后,这俩人早就对谢幕霜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就像是之前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谢幕霜变异之后活成了一只人形大狗,这俩人也不会想到面前这只藏獒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好心的金毛。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对的。
季浔看到串联畏畏缩缩靠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她有点怕谢幕霜把这只倒霉孩子吓得直接失语,整个尸生都不敢说话。
耳边传来了谢幕霜的大声叫喊:“你叫,串联!串、联!”
串联:“嗷唔。”
谢幕霜:“吃武按串!”
串联:“啊呜啊啊。”
季浔:“……”
眼前这一幕有些许的熟悉,但是那个之前还在椅子上学说话的谢幕霜,已经自封为了班长兼大队委,十分严肃的对着低年级的孩子散发着官威。。
谢幕霜教了几次不行,一个烦闷,伸出手攥住串联的椅子腿,将椅子硬生生往前拖了几厘米。
串联瘫倒在上面,五官拧成一团,宛若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宰羔羊,猝不及防的就往前被带了一段距离。
现在的椅子并没有之前的四个轮子,只有光秃秃的四条腿在洋灰地上摩擦出来一道生涩的划音,给季浔听得一瞬头皮发麻。
谢幕霜却是没有什么较大的反应,他仰起头,蹙着眉毛对上串联那张被恐吓的变了形的脸,质问道:“你,没我聪明。”
季浔望着串联那几乎要瑟瑟发抖的身躯,实在想象不到在自己还没起床的时候,这两只一大清早就从睡梦中被拽醒的丧尸到底是经历的谢幕霜怎么样的折磨。
顿了片刻,季浔担心刺伤男朋友脆弱的玻璃心,还是将那句“你学的速度也没快哪去”咽了下去,她眼神略带艰涩的看了他一眼,轻声安抚道:“串联刚学了这么一会会,别着急嘛。”
谢幕霜忽然将头转了过来:“我当时,很快的。”
季浔狐疑。
谢幕霜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昧着良心,又找补了一句:“至少,比他快,很多。”
见着女朋友没有回应,他又急着道:“对不对!”
季浔扬起嘴角:“对,幕霜比一般人都要厉害。”
谢幕霜眉眼弯了弯,一时间下巴都抬高了几厘米,像只拧着脖子的大鹅,刚想将眼睛转过去,就听着女朋友在耳边道:“但是你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很久了,要练习一句话说长些。”
“你看现在串联这么怕你,总不能到时候真的学会了说话,却因为你没办法说出长句子而结束教程,那多可惜啊。”
季浔顺着谢幕霜的话往下说,而后反问一句:“你说对不对啊?”
谢幕霜怔怔的看着自己女朋友,握住串联身下椅子腿的手一下子松了不少,串联见状,连忙又开始努力挪动着身子,像个大蠕虫一般一下一下挪会墙角。
电线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奇奇怪怪的表情,嘴中仍是被红秋裤限制着无法叫嚷,眼神冲着蹲在地上跟小男友调情的季浔放射杀意,脸部却不由得抽搐出来一抹狰狞的笑。
串联一眼就看到了前女友的表情,怒的吼了几声,低头就看见谢幕霜那逐渐偏转过来的眼神,又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谢幕霜沉默片刻:“我知道。”
季浔:“那你想不想努力去练一练?”
谢幕霜点点头:“想。”
幼教季浔接着道:“那这样,我交代你一个任务,你教串联电线开口说话,而我教你将句子说长,我们一个人负责一小部分,好不好啊?”
谢幕霜定定的盯着她:“做的好,有奖励么?”
季浔想了几秒:“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奖励?”
谢幕霜沉思。
季浔笑了笑,指尖轻轻扯着男朋友的衣角:“如果你教得好,自然有奖励,至于是什么,到时候你说,我听你的。”
于是俩人就这么达成了统一。
这段时间里,谢幕霜上午带着墙角绑着的两只丧尸蹦字,下午被季浔带着说长句子,一天下来,除了吃饭,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外面内俩也没怎么停下,只不过除去在上午因为谢幕霜的恐吓不得不应付的弹出来几个音节,剩下的时间就宛如两只争吵地盘的□□,从逮着空隙就开始对着咬,对着骂。
唯一好的一点,或许是电线没了季浔还有新的乐子,这段时间对季浔的敌对程度倒是日益减少,后来除了喂饭,只要还有串联在自己身边,基本上能将她当成空气,彻底无视掉。
久而久之,谢幕霜心累,季浔麻木的让自己男朋友歇会嗓子,不至于对差生班如此执着,谢幕霜心心念念季浔的奖励,陡然生出了一股子坚定不屈的神奇意志,不光没有减量,反而更加积极的抽时间练习。
每次看到谢幕霜和隔壁内两只形成鲜明的研究班和提高班,心中总是不由得感叹一句,幸亏谢幕霜才是自己的男朋友。
但是谢幕霜虽然练习的勤快,说一句长话依然还是磕磕绊绊,季浔没有失去耐心,自己男朋友这边却是先疯了。
就连大半夜躺在谢幕霜怀里睡觉,黑夜之中,季浔都能听到头顶上磕磕巴巴传来小声的嘀咕。
“今天天……气不错,就是有点……热……”
“已经入了深秋,菜该……成熟了……”
“我叫谢幕霜,大一生物系。”
第61章 打牌 “三比二大。”
这道声音宛若晴日里惊然炸出的电闪雷鸣, 将本已经沉浸在谢幕霜念得紧箍咒中,昏昏欲睡的季浔从梦境中抽出,抬起头望着对方。
谢幕霜的怀里一松, 定定的看向忽然坐起来的季浔,没太反应过来似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季浔:“你刚才说什么?”
谢幕霜:“我说什么?”
季浔:“你说你叫谢幕霜, 是大一……”
话音未落,面前的影子已经接上了下半句, 自然而然, 没有丝毫的犹豫, 似乎这句话早就被刻在大脑深处形成不可泯灭的烙印:“大一生物系。”
谢幕霜说过后,终于自己也察觉到了有些许不对:“我是大一生物系么……”
季浔摇摇头:“不, 你现在大四了。”
她向前握住谢幕霜的手,腕子微颤, 也不知是紧张亦或是兴奋, 视线似乎要透过这黑幕将谢幕霜望穿:“幕霜,你告诉我, 你还想起什么了?”
季浔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于谢幕霜来说,恢复记忆是好是坏。
目前谢幕霜对她有感情, 能不能重新想起之前那些二人共度的经历, 或美好,或压抑,季浔并没有太多的期盼。
只要感情还在,大不了待世界重归安和的时候,再同他一起重赏繁花人间浪漫, 做过的没做过的事情都再做一遍,总会慢慢回归到最初的感觉。
一辈子很长,她有时间将那已经被抹去的空白记忆用以最新的填充上, 再在填充的同时抹去那些争吵和疼痛,留给他的只剩下美好。
可她也存有私心,她不希望在大学生活□□度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些于双方而言无比珍贵的瞬间,到头来仅有自己一个人记得。
分明是一起经历的事情,最后却变成隶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另一个主人公哪怕听到了戏剧的高潮,也只能惊讶的张大嘴,仿佛是在聆听他人的故事。
她矛盾而无可奈何,她既希望谢幕霜不是仅仅因为爱她而爱她,又希望他被咬后失踪的这几个月遭受到的所有苦楚,彻底变成大梦一场,醒来之后,再可怕的噩梦都被放逐在记忆深处,一生一世不会被记起。
谢幕霜听到季浔的问话,一时愣住。
空洞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一下下冲击着贫瘠干枯的土地,试图破土而出。
谢幕霜只觉得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道足够明亮却并不清晰,由很多光晕组成的画面,继而在识海中慢慢放大,又同那些春笋合二为一,直到彻底停止了动静,静了下来。
“今天几号?”谢幕霜忽然发问。
这附近没有日历台历,唯一记录日期的地方还是她上次从超市里顺回来的闹钟,插上电池略调了调便直接用了,就算记错了也只能按照错了的来,以此类推。
因此,季浔撑死也知道最近大概是个什么日子,要是想完完整整说出准确的日期,怕是有些困难。
默了片刻,她道:“九月二十几号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幕霜顿了顿,忽而垂下双目,身体不自觉往后错了错:“过秋了,我太冷,你体寒会着凉。”
“若是快到十月,那甜品店的大学城外,柚子味,你最爱吃,也快有了。”
“明天上午你有课,不能去,那便过几日再陪你去,挑个我们都有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