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愁？我还愁呢，我后悔啊，我悔得爹哭妈喊悔恨交加悔不当初泪如雨下。秦野这人竟然是我前夫，我现在想想，我简直不敢想。”
秦野一手拎着蛋糕，另手蜡烛台，在吵嘴声里把东西往桌子中间一放。
他的动作不大，但静音效果奇好。
周围几个突然就收了声。
他们安安静静看着秦野点亮蜡烛，打开蛋糕盒子往秦乐那轻轻一推，又把彩色小蜡烛插上面，挨个给上了火。
这一套动作没花太多时间，桌上一圈没人吵吵。
静谧的大厅里手机电筒的冷光灭了，取而代之是氤氲晃晃悠悠的暖火，融融照亮一片。
“吹吧。”
秦野声音不响，挺淡。
小粉团子坐在椅子上，还有点没回过神，她愣愣望着自家哥哥，眨了眨眼，看向蛋糕。
原先落空的念想“唰”又燃起来点火光。
这有点可爱的小蛋糕偏简约，上面点了草莓，包装不带任何商标，干干净净一个白盒子。
秦乐想了想，这东西是从上面拿下来的，不是外面送进来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哥哥早就准备好了。没准还是自己亲手做的，毕竟长得简单也没有商店里的包装壳子。
四岁半小孩儿感动的稀里哗啦，999看着往上涨的进度条轻轻打下了一个问号。
也不见这蛋糕多特别多好看，现在小孩儿好这口吗？
秦野没注意小朋友的那些想法，去关了窗。
风太大，吹得蜡烛上的火乱晃。
孙肖凯：“唱个歌呗？蛋糕都搞上了，氛围也不赖，生日快乐歌可以安排了弟弟们。”
苏琦挺拉不下脸，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配合起了个调。
歌唱一半，快慢不一，高的上不去，低的下不来。
秦野：“了不起，皇家小学音乐课都玩儿去了。”
屋子里是五音不全的生日快乐，混着小孩儿吃吃的笑。
秦乐来到这世界的第五年，在这没有电黑漆漆的风雨夜里看见了光。
蜡烛被吹灭，之后是许愿时间。
秦野有意无意在小孩儿双手握拳的时候瞥了眼。
秦乐闭着眼睛，对视不上，也就听不到她许了什么愿望。
小蛋糕上的蜡烛挨个熄灭。
公子们终于出声：
“吃饭吧，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饿。”
“可以动筷了，菜都凉了。”
“一会儿要是味道不好都别太嫌弃，不要糟蹋野哥的心血。将就下。实在不行夜宵约起来。”
大家都是吃惯好东西的，嘴巴金贵还很挑，下意识把眼前这桌菜归到了普普通通中下游。
色香味看不到色，香还不错，味估计悬。
一个医生，又不是大厨，再来冷得七七八八了，能有多好吃，无非填个胃。
但真香这种东西，虽迟但到永垂不朽。
三分钟后皮实的开始新一轮捧读：“我错了，是我无知了，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来自爸爸的爱，我留下感动的泪水。”
“可以了，收一收，别吓到人孩子。不就是好吃到山崩地裂惊天动地，没什么的。你看我们乐乐就很冷静。”
“一个被医学行业耽误的厨师。要这在美食电影动画里，我现在背后自带特效闪闪发光。”
“姓孙的，失策了，怎么不早点认爹呢，瞅瞅错过多少。”
秦野听着那一个两个能言善道的不由失笑。
“差不多行了，要吃快吃别捧我，饿到这会儿给你们一人一桶泡面都能夸三轮。”
一旁小孩儿已经乐呵呵吃上了，有人逗她：
“刚刚许什么愿了？”
秦乐抬抬脑袋，往秦野那望了望，恰好对上眼。
她嘴巴鼓鼓，嘟嘟囔囔；
“不告诉你，说了就没用了。”
999：【哥，小朋友想什么呢，你满足一下她？】
秦野看着小孩儿，眼底既浅又深：
【这就有点为难我了。】
第29章 第二个妹妹。
秦乐的愿望其实很简单, 一个是去游乐园玩，第二个就是让秦野一直陪着自己。两厢比了比后, 她把第二个置顶了。
但显然第二个不太现实。
【哥你也别太强求，这个世界确实比较特殊，你看我都没怎么来催你，大多数人都在这里待了可久，你这个百分之八十的进度已经很牛逼了。反正到最后过个百分之五十，时间一到，也就能出去了。】
【你看我像是会强求的人吗。】
【……也是, 佛系任务，随缘生活。好歹目标是陪妹妹久一点，多宠她疼她，别人都在努力延长自己生命, 你倒是一点都无所谓。】
晚饭之后几个人一块儿收拾, 秦乐闲来没什么事, 找了纸画画, 小桌小椅，一派安静。
秦野找孙肖凯说了点事, 苏琦没跟去，只是远远看了眼。
那纨绔回来时小孩儿刚完成巨作。
有人逗她：“画的什么？”
秦乐大大方方挪开身子给看。
“我和哥哥。”
孙肖凯：“怎么不把我们加上，凑一凑挤一挤呗？”
大人讨好笑着，画画那个想了想, 今天还算开心, 这些给她唱生日歌接她放学的人也没有很讨厌, 于是勉为其难让孙肖凯跟苏琦也露了个脸。其余火柴人。
孙肖凯顺利求到个名分，正在那摆弄手机。
“都快没电了，你们几个怎么还待着, 雨都停多久了，真打算在这住下了？”
“这不是喜欢乐乐老大，陪她玩玩？”
秦野在边上坐着，开口闲散：
“你们乐老大该睡了。”
孙肖凯：“听见没？净做打扰人的事呢。”他说完又跟一句，“想做陪玩以后有的是机会。”
手机一震，苏琦垂眼看屏幕，多了个群，群名“宠乐天团”。
“你还真是挺有想法。”
孙肖凯有意无意看秦野一眼，笑了笑：
“毕竟粉头。”
没多久后屋子里散了场，各回各家，热闹重新归于清冷。
秦乐今天玩得尽兴，心情大好。
在把那副画带上二楼卧室放窗边时，突然乐极生悲。
那扇窗户没关，风一吹，薄纸忽地往外飞，在半空打了个转。秦乐伸着小手想要去抓，没抓着，握了个空。
当时她还小，不知道有些遗憾不可避免，也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攥到手里的。
她本还想下楼去外面找找，可是天是黑的，地是潮的，一个小朋友实在不适合在这时候出门，秦乐也只好作罢。
秦野当时还在楼下，恰好瞥见那一页白。
夜里将近凌晨，秦野卧室的灯还亮着。
他难得没睡着，房间偏冷，他倒了杯水坐在床边，视线落在一旁的矮柜子上，额头虚汗打湿了黑发，眼皮半阖。
平常动不动困的人头一回觉得睡觉也没那么容易。
床头柜子里一共三个抽屉，他来之前就放在那，没动过。从下往上放的全是各种药，止痛抗抑郁安眠药样样齐全。
他顺手拉开第一个，弄了两片艾司唑仑和水吞了。
三点的月亮投进房间，混在现代化白色吊灯的冷光里，温度直下。
秦乐小朋友今天可能是有点兴奋，半夜醒了。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天花板，冒出个平常不敢有的想法。
不知道现在哥哥睡了没有，如果现在过去钻他被窝里，会不会被发现呢。
小孩儿犹犹豫豫，最后决定放手一搏。
她蹑手蹑脚，从自己的房间小步轻轻挪到了秦野卧室门口。
卧室门关着，秦乐的身高甚至没超过门把手。她伸出小胳膊往那里一探，手掌一握一压，门被开出了一条小缝。
秦乐这才发现哥哥的房间没关灯。
她压低动静，走到秦野跟前时愣了愣。
小东西今天挺开心，乐呵乐得过头，都快忘记这个大人过得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她蹲下身子，趴在床边看了很久。
秦野吃了药，昏沉着，过去的现在的交织在一起编出个混沌的梦，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他皱着眉，呼吸低沉，冷汗淋漓。但他从来什么也不说。
秦乐突然从乌托邦世界被拉回现实，她不是娇生惯养浇出来的温室花朵，很多事情她其实是清楚的，只是还带着这个年纪的特有理解。
她想，那个置顶愿望也许应该换一换。
次日小孩儿生日，秦野难得起晚。
一大一小去了游乐场。
秦乐还挺意外，昨天状态奇差颓得不行的哥哥除了看着有点没精神，其余似乎半点问题都没有。
这一程除了秦野，苏琦跟孙肖凯也来凑了个热闹。
孙肖凯：“想知道我怎么找来的吗？”
秦野很不给面地波了冷水，他笑回：“没兴趣。”
小孩儿跟着给了双重打击：“不想。”
苏琦：“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呢，你看大佬们愿意搭理你吗。”
孙肖凯：“？有些人明明比我还巴结，我就是提了句在朋友圈看到入镜有点像而已，立马站起来收拾东西，你个追夫焚化炉有脸说我。”
苏琦：“……”
秦家兄妹站一旁光看戏。
于是两人队伍成了四人团。
人多点，热闹也有热闹的好。
秦乐最近动不动跟他们待一块儿，已经开始习惯身边跟三个大人。
她今天背了个小包，单纯好看，但穿得普普通通，平常得很。
三大一小凑一起浪费时间，休息时候不远碰见有卖冰淇淋，苏琦带着秦乐去看了看。
这一走就碰见了熟人。
小姐妹跟苏琦是炸街的交情，最近联系少，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她低头瞄了眼秦乐。
“又带着呢？还来游乐园了？不是我说，要不你丢了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长得也就那样，福利院塞进去谁晓得？你甩手走人潇潇洒洒。多好。”
苏琦黑着脸：“什么叫做，长得也就那样？”曾经讨厌小孩的女人把秦乐拽在身后，护短意味颇重：
“我家崽他妈可爱死了。”
“……”
几分钟后她们一人一个甜筒回来，孙肖凯看了看：
“你是没钱再多买两个了？”
“俩大男人，还吃这个。”
“怎么这年头吃个冰淇淋还看性别了？”
那俩一如既往斗斗嘴，秦野跟秦乐习以为常。
游乐园到处都是孩子喜欢的玩意，套圈打气球都是常规，秦野今天没怎么说话，秦乐路过气球射击的玩偶摊时多看了两眼。身边大人停下了脚步。
“想要哪个？”
秦乐没出口，抬头望了眼，秦野一扫，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他开了一局，手上玩具枪，姿势漂亮，周围围观的不少，毕竟长得好看的大多都很吸引眼睛。
苏琦：“学着点，不要女孩子不说话就没下文了，直接行动起来好吧。”
孙肖凯：“……那是人兄妹情深，有默契，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射击摊上的秦野架势摆得好，但拿枪的手似乎不太稳，微不可察地在颤。
第一枪没中，唏嘘了一片。
“还以为是王者，是我多虑了。”
“没事这张脸就算枪枪碰不到气球，照样射中妹妹的靶心。”
孙肖凯跟苏琦挺惊讶。
大佬失手，实在难得。
“哥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是不是困了没睡醒，今天看着有点累？”
秦野不甚在意，声音有点哑，掺了些笑：
“没，睡多了，我先试个手。”
围观的还在看，拿枪那个无所谓身边那些人叭叭着什么，神色淡淡，刚刚那一枪感受过了力度跟摊贩故意动的小手脚，他这会儿心里有了个大概。
秦野手里端枪，双眼深深，这只是一个射击游戏，可就是叫人觉得他经历过真枪实弹。灵魂沾过血气。
之前把他归到青铜的没立马走，还等着再看看笑话。
“架势这么好有用吗，都虚的，小朋友都要哭了。”
“难哦。”
那边刚说完，秦野从第一个开始，接连灭了一排，气球破了的声音清脆响亮，像是巴掌扇人脸上。
店家有点愣，路人们有点懵。
到三排中间的时候秦野突然停了下来。
他把东西一放，换了只玩偶。
这个看上去很有能耐的没把逼装下去，说收就收，目标明确，直奔大熊，到手后把东西给了秦乐。
小孩儿手上抱住毛绒布偶，大眼睛忽闪望着秦野。
哥哥果然很了不起。
游乐园项目多，他们之后去了摩天轮，秦乐要求的。秦野没上去，在下面长椅子上坐着等，手里捏着刚买的几个气球。
秦乐身边是“宠乐天团”的两大主力军。
摩天轮慢悠悠迎着风转，他们一点一点往上升。
秦乐趴在一旁望着下面，她正在离秦野越来越远，那个人变得很小，却依旧占据了她的整个视线。
晃悠悠的小座舱里有点安静，孙肖凯没话找话。
“盯着底下干嘛，你哥还能跑了？”
秦乐撇撇嘴，没出声。
苏琦：“你昨天许什么愿，来游乐园？”
秦乐点点头，又摇摇头。
秦野在底下靠着长椅椅背，闭目养神。
上面那俩还在逗小孩，“书包里装的什么。”
秦乐大方拉开：“没什么呀，就是小点心。”她说完突然顿了顿，眼睛抓住了点熟悉的东西，伸手拽出来看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