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废柴女配——柒夫人
时间:2021-03-23 09:51:14

  她被分配至米大司一处,专负责对米的外贸活动翻译。
  今年过年的时候她成功鼓动两个哥哥来这边了,当然, 她以为是她的鼓动起了作用,实际上是利益驱动。
  原以为抵达实习单位报道后能缓两天去找他们, 连接待她的处长脸都没看清,一张条子递到她手上, “和平塑料厂需要一个翻译, 你现在去给他们翻译处理一下。”
  “呃, 我自己一个人去?”初来乍到,带教都没有吗?要知道姚青青下了火车后兜兜转转找到单位地址, 如今行李还放在门卫处。
  “你不是英语专业的吗?”处长不悦道。
  姚青青这回看清他的脸了,正正方方国字脸, 浓眉短粗, 脸上夹杂排斥表情。
  是对她的排斥,姚青青确定她没有看错。
  可她第一次来呀。
  “是。”
  “单位的车你还不能借调, 你自己坐车去,回来报销。”处长语气突然缓和, 但姚青青依旧感受不到温暖。
  身为实习生连工作内容都不熟识, 就被派出去干活,谁敢信?
  鹏城大兴土木,到处都是建筑物、厂房,放眼望去灰扑扑一片,姚青青着实给水木大学长脸了, 依靠个人努力找到和平塑料厂。
  这所厂子在乡下,姚青青一路走来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地方会跟国际挂钩,若不是墙面上刷着“和平塑料厂”的大字, 她只会将它当做家庭工作坊之类的,因为它全全然然在乡下。
  厂房简陋无比,里面传来机器嘈杂生产工作的声音。
  车间只有一个,是一处占地三百余平的长方形建筑,两侧几间小房,不是办公室就是生活区。
  姚青青挑了房门最好的小房间进去。
  门是敞开的,里面没有人。
  “没人吗?”她敲了敲门,探头环顾。
  “你是谁?干什么的?”身后传来中年男人呵斥声。
  姚青青转身,“哈?”
  “你是谁?找谁?”中年男人再次说。
  “抱歉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可以说普通话吗?”姚青青真诚地说,她不忘自我介绍,表明来意,“我是外经贸部来的翻译,你们这边需要翻译是吗?我应该找谁呢?”她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没人教她怎么做,她唯有诚恳。
  处长交给她的条子她拿出来,递给中年男人看,是工作证明。
  中年男人听懂她说的话了,他接过条子阅读,而后扫视她,眼底写着不信任,但他还是说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人。”别扭的普通话姚青青用心听也只听了半懂。
  “好。”姚青青笑,她希望笑能化解他们对她的不友善。
  中年男子跑去车间,姚青青没有跟过去看。不仅是因为男人说了让她在这里等,她自己也不愿意过去,整座塑料厂漂浮难闻的气味,越靠近车间味道越大,嘈杂的声音也叫人想远离,工作环境很糟糕。
  姚青青不由皱眉,她打量四周的环境。
  等了快五分钟,中年男子出来了,他身旁跟着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服饰斑驳看不出原来的色彩,看得出来他是从流水线上被叫下来的。
  “你好,我是何平,塑料厂的经理。”何平朝姚青青伸手,只是意识到对方干干净净,而他脏兮兮的,他收回手,笑了一下。
  他不高,站在姚青青对面,两人眼睛平视。
  他的普通话同样不标准,不过比起中年男子强上太多。
  何平?和平塑料厂以他名字命名的吗?
  姚青青心里猜测,脸上露出微笑道:“你好,我叫姚青青,外经贸的翻译。”
  何平看起来很和气,她的心情好了些。
  “去办公室里坐着,李叔,麻烦给姚翻译倒水。”何平无意间吩咐中年男子,也就是李叔。
  李叔看起来不高兴,但他照办了。
  “姚翻译刚工作没多久?看起来很年轻呀。”何平笑呵呵道。
  “是的,刚工作,处长叫我来你们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翻译的吗?”他的话像是在试探,姚青青不想多说。
  作为第一天报道的实习生就出来办事,她自己都觉得单位有点过分。
  就不怕她把事情办砸吗?甚至没有工作交接,她对事务一概不知。
  半点摸不清状况,可作为翻译,她的本职工作是翻译,万事不管,翻译好就好了吧。
  但这里不像是需要翻译的地方,也没见着外国人。
  李叔倒来两杯水,印有熊猫翠竹的搪瓷杯,杯口边沿卷边里不知藏了多少人嘴角的污渍,如今里面塞满脏东西。
  在外面姚青青绝不用别人的搪瓷杯喝水。
  “姚翻译工作热心,刚过来水都没喝一口就积极工作了,李叔麻烦你开一下柜子。”何平先是夸赞姚青青,而后继续指使李叔。
  李叔对何平说了两句话,姚青青听不懂,只看出李叔不同意表情,但何平三言两句说服他,不情愿的从身上摸索出一把钥匙,打开屋内唯一带锁的柜子,从中拿出一份文件。
  “姚翻译,这是我们厂签的合同,你看你能翻译一遍吗?英语字典我们有,待会我给你拿来,这些你大概翻译多久?要是今天翻不完,可能明天还得麻烦你来一趟。”何平开始布置任务,口气有几分强硬,尤其在他提及明天还得来一趟时。
  姚青青却是舒了一口气,见着她工作了,心里踏实。
  不过这就是她工作吗?怎么感觉和学长学姐说的不太一样。
  合同只有十七页,姚青青大致扫一眼,能力范围之内,她没有问题。
  “不用字典。我只用翻译这份合同就好了吗?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辛苦姚翻译了。”书桌上除了搪瓷杯本就空无一物,何平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由她坐在书桌面前翻译。
  姚青青翻到最后一页,已经签名了,而且落款日期是去年。
  落款字都是国语,不过一份是繁体字,一份是简体字。
  这是怎么回事?
  “这份合同你们签过字了。”她抬头看向何平说。
  为什么隔年又要翻译,签字不就是读过吗?当初的译文版呢?
  “是。”何平承认。
  “去年的国文版弄丢了吗?”他们单位应该有存留,去单位申请誊写一份也可以吧。
  姚青青觉得事情古怪,没有动笔。
  李叔似乎焦躁起来,说:“我看她也不会,就知道糊弄我们,早就说了厂子办不得,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赚钱这么容易,就是骗我们!现在出事了,谁还管我们,就是骗人!”
  说到“骗”字他眼睛都瞪红了。
  “李叔,谁也没有骗我们,是我们自己粗心大意,没好好研究合同,你放心,我会负责这件事的。”何平说。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现在全村都还欠着呢,江子这辈子都毁了,你怎么赔得起!”
  两人叽里咕噜说,姚青青半句都听不懂。
  首都方言偏普通话,姚青青和首都本地人打交道没有障碍,来鹏城下火车她就知道语言上可能有点麻烦,但一句也听不懂真糟糕。
  “我先翻译吧。”姚青青弱弱插声道。
  她果然还是埋头翻译就对了,李叔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了。
  “李叔,我信何平哥,你让他来吧。”屋外出现断臂男人,说他男人还有点过,面庞青涩,下巴底下刚开始长胡茬,大概十八左右的年龄。
  右手袖子肘关节以下空荡荡。
  “江子你来了。”何平走向他。
  “听说来人了,我就来了。”江子看向姚青青。
  姚青青冲他笑一下。
  听不懂呀听不懂。
  “你怎么不在家里歇着?”李叔说。
  “在家里什么事都做不了,倒不如出来走走。”
  江子会说普通话,他走到姚青青桌边,“姐姐是大学生吗?”
  “哎,我是。”不太习惯被叫姐姐,尽管她的确比对方大。
  “真好呢,大学生上学不要钱,国家还给补贴对不对?”
  “是。”
  “要是我也能考上大学就好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他右手没了。
  “江子——”李叔喊,眼角挤出泪花。
  何平面色不忍,拳头紧握。
  都怪他。
  “何平哥是要姐姐翻译合同吗?我可以在这里陪着她吗?”江子扭头问何平。
  “当然可以。”
  “我先翻译吧。”姚青青开口道。
  “麻烦姚翻译了。”何平说。
  “应该的。”她也客气道。
  之后姚青青埋头翻译,李叔出去了,何平待了会回车间了,只剩江子陪在姚青青身边,看她刷刷落笔。
  姚青青的字很漂亮,江子没有出声夸她,担心打扰她,他一直安静坐在她身旁。
  合同是米国编写的合同,但是授权香江人代理办理的,通过翻译合同,姚青青了解到和平塑料厂的起源。
  香江人拉来订单和生产设备,塑料厂所在的村子提供土地和厂房,工人就是村里的村民,由米国人支付工钱,生产的产品依旧对外销售。
  村里人靠出租厂房和劳动力挣钱,合同方则靠廉价的劳动力牟利。
  姚青青并没有觉得不对的地方。
 
 
第65章 065   生意
  厂房的机器轰隆声倏地消失, 等门外三五成群的人从车间出来,姚青青意识到时间流逝,现在是工人午饭时间了。
  早上下了长途火车去单位, 接着马不停蹄赶来塑料厂翻译,姚青青身体急需休息了。
  她扭脖子, 肌肉生硬,拉扯伸展一阵疼痛。
  江子注视着她, 她展唇笑道:“就剩两页了。”
  “姐姐很厉害。”他说。
  “哪里哪里。”就是混这口饭吃的, 合同也不难, 工作还是很简单的。
  “很多村民都进厂工作了吗?好多人。”外面的人川流不息,姚青青没想到车间容纳不少人。
  “村里每户都有人在厂里。”江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边, 有人朝他挥手打招呼,他回应。
  “姚翻译去我家吃饭还是我端饭过来?”何平绕过人群进房间, 他的脸脏兮兮的。
  “谢谢, 下午我回去吃,就快翻完了。”姚青青又坐回桌前, 她正翻译到劳工待遇部分。
  “这么快——”何平似乎不敢相信,低矮的身子宽大的脚, 他大步走到桌边, 拾起已完成的稿件。
  很快他眉头皱起,放下纸张。
  他的手将纸弄脏了,虽然只是边缘部分。
  “我去洗手,姚翻译不着急,不吃饭我给你拿果子、饼吃?”摆明是不要姚青青饿着了。
  “太客气了, 要不我吃点水果?”她渴了。
  “我回去拿。”江子自告奋勇。
  “去我家拿,顺便把我饭端过来。”不这么说江子就拿他家水果了。
  “好。”江子应下。
  何平洗了手擦净,而后捧起姚青青翻译的稿件看, 他看得很快,显然对内容已经熟识了。翻到最后,才是重点部分。
  他的脸色不太好,姚青青翻译的版本和原先翻译翻的没太大区别,无非措辞不同,内容不变。
  心里已知造成的损失无法挽回了,将错误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希望破灭,他没有叫停姚青青工作,满脑子想的是以后怎么办。
  姚青青翻译的合同存在纰漏,而且是严重纰漏,它没有涉及到工伤赔款。
  江子的右臂是工作时被切掉的,当时紧急送往医院治疗,大伙掏的钱。
  而工厂开厂一年下来,厂里人的耳朵和皮肤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这一切都是最开始签合同时没有预料到的,而香江人不管的。
  他只说一切照合同来。
  照合同来,用健康挣钱,再用钱买健康,兜兜转转下来一无所有。
  更重要的是江子的断臂至今无人承担责任。
  他上有老母和爷奶,下有三个弟弟妹妹,进工厂做工是为了给家里挣出一份存款,日后他考大学,老小在家有钱温饱。
  谁能想读书写字的手坏了,以后干活也失去半边臂膀。
  是他毁了他。
  何平痛苦地想。
  最开始是他鼓动村里人引资办厂的,也是他带着大伙选定敲定合同的,但是他太自信、太自负了,仅凭微薄小商小贩经验就签订了大合同,如今出了问题,他却不能解决。
  他联系香江人,表明工人情况,希望获取补助并重新拟定合同,对方却说合同大部分条款是米国本国人使用的,不存在需要修改的地方。
  “可是连基本的保障都没有,我想我们得重新商定。”何平说。
  “怎么没有保障,你们仔细阅读合同了吗?”香江人将问题推回去。
  “那我们工人断臂的事,怎么处理呢?”
  “你看好合同再来找我。”
  正巧赶上负责他们的翻译走了,说是她有问题,于是何平希冀翻译有误,有什么申请补助赔偿的地方没翻译出来,去外经贸部求人,希望再给他翻译一次,也将事故留了案,望国家能出手帮忙一次。
  但外经贸部迟迟没有回应,等了半个月,才等来姚青青这位初来乍到的翻译实习生。
  姚青青不知所以,何平在她身边看,她笔下便飞快起来,早干早完事。
  等江子拎来菜篮子,里面装满甜桔、青枣、枇杷、午饭时,姚青青剩最后一段了。
  江子看到何平脸上凝重的神情,他没有哀伤,眼底沉寂。
  “我不饿,你把我的饭吃了吧。”何平对江子说。
  “等你饿了再吃。”
  “等那会饭都凉了,还跟我客气?”
  两人低语。
  只要手速够快,脑速根本不成问题,姚青青翻译速度取决于她手速,以田径运动员冲向终点的高涨情绪,快速翻完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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