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侧了侧头：“有什么问题？”
“效果是很好。”
穆星池顿了一下，像是考虑到江叶上次说的话，道，“但是不是给人感觉过于亲密了？你看需不需要进行改动？”
江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改？”
穆星池挑了下眉：“你又不在意了？”
江叶这会儿才像是想起之前两人的对话，笑了一下，然后道，“但上舞台的话当然是一切以舞台效果为主，其他都不要紧。”
再说了，她一开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换组的可能。
既然没有，那她肯定会好好做好这个舞台的，至于粉丝会不会吵架她会不会挨骂这点考量都被排在舞台效果之后了。
穆星池闻言也笑了一下，关了监视器：“好，那走吧，回去了。”
两人走在回去的走廊里。
穆星池的手插在口袋里，忽然开口问：“对了，我最近在做新的专辑，有个MV需要找合作的女主，暂时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他看向江叶，像是不经意地问，“你想来吗？”
江叶怔了一下。
穆星池用的语气过于亲昵。
不太像是和她在谈工作上的合作，而像是两个朋友之间发出的邀约。
但他们俩的关系，应该还没这么熟吧？
虽然如果能出演穆星池MV的女主，对她来说的确是个好机会。
但江叶想了一会儿，只平静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穆星池：“？”
“我现在的工作约在盛锐娱乐这里，不过等出道后应该会移给出道团的新公司。”
江叶说，“您如果想邀请我的话，到时候可以直接对接负责人，和他们谈谈这次合作详情。”
她不说想也不说不想，只是把这个话题踢皮球似的给踢远了。
穆星池耸了下肩：“好吧。”
江叶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那。”
穆星池又问，“等比赛结束之后，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周围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江叶停下了脚步。
他们正在一条通向场馆外停车场的走廊通道里。
这条通道不宽，没有装摄像头，也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在。
正是聊私人话题的好时候。
如果说前面那个邀约还勉强可以理解成一份工作邀请的话。
后面这个就很明显了，完全是出于穆星池的个人想法。
无论是纯粹的作为导师的欣赏也好，又或者掺杂了一些别的想法。
这对于她来说都是相当危险的。
江叶顿了一下，说：“谢谢老师。”
她弯起眼，语气客气又礼貌，“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应该是我们全体练习生请你吃饭才对，毕竟我们都非常感谢您这些时间对我们的辛苦付出和指导。”
江叶不动声色，把这个约饭的话题再次给绕了过去。
穆星池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的反应非常有意思。
他故意问她：“你是不是怕如果我们两个人被拍到，会影响我？”
那哪会啊。
她有什么理由要担心他。
主要是怕影响她自己的星途。
见她没有回答，穆星池轻轻笑了一声，“你怕什么？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出了这个节目，我们就不是导师和练习生，而是朋友了。”
“普通朋友之间，偶尔吃顿饭难道不正常吗？”
江叶眨了眨眼，没懂穆星池怎么就把她划到朋友的范畴里了。
她之前对于穆星池本人没有什么看法，只是因为怕两边粉丝起争端所以一直有在刻意避嫌。
而且她很理所当然地觉得，穆星池作为流量爱豆，好歹也是有那么点自觉性的，所以两人应该能想到一处去。
但是她现在觉得有点儿不对了。
就在这个时候，江叶忽然想起了上辈子听过关于穆星池的传闻。
他好像真的就是那种没什么边界感，对粉丝也挺无所谓的爱豆。
在她的上辈子的记忆里，他好几次被拍到和不同的异性朋友出去吃饭、喝酒、蹦迪之类的。
虽然从来也没有实锤他和谁谈恋爱，最多就是在暧昧期。
但用粉圈的话，穆星池绝对属于塌房地震带上的那种人。
江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江叶抬眼看他，表情骤然就严肃了起来：“您想说什么？”
“抛开爱豆这层身份，我们不就是个普通人。”
穆星池笑，“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这句话没有指明。
像是在说吃个饭有什么不可以的，又像是在说，就算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江叶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下。
半晌，她忽然笑了，“普通人？”
“真的吗？”
江叶看着他，反问了一遍，“您觉得我们真的是普通人吗？”
穆星池被她这个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虚。
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了江叶的下一句话。
“可能您是这么想的，但我不这么觉得。”
江叶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然而每个字，却都带着一种很决然的肯定。
“我的粉丝给我花了那么多钱就为了送我出道。”
“那我有什么权利在享受光环的同时，当您所说的普通人。”
第69章
江叶说完这句话后, 向穆星池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直接往前走了。
穆星池在原地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语气依旧很轻松, 像是没有听懂她那句话里的暗示，“不至于吧, 只是请你吃个饭都不行啊？”
“也不是什么情况都不行的。”
江叶平静回答说，“比如, 是菁菁导师和您一起邀请我的话, 我应该就会去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 该懂的也就都懂了。
江叶的话真是滴水不漏。
无论你打直球还是给暗示她都会给你丢回来，让你看不到半点可循的机会。
被拒绝成这样, 穆星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没再说话，只能默默跟在江叶身后出了场馆。
然而第二天在彩排再见的时候, 江叶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穆星池以为她会避着他, 但她没有。
该怎么跳她还是怎么跳, 互动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
对视的时候她依旧全情投入，看他的表情都和昨天彩排的时候没有半分区别, 专注而勾人，似乎半点都没有怕他误会的意思。
他之前好几次被她这样盯到心乱。
但这一次再被她这么盯着看, 穆星池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惭愧感？
有种好像被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练习生给比了下去的感觉。
他昨天刚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今天彩排面对她的时候多少也有点不自在。
但江叶却真的能做到不把舞台下的一切私人情绪带到舞台上。
她今年才十八岁。
她怎么做到的？
在带妆彩排结束后，整组人再一起坐车回去。
穆星池听到前排沈知意小声问江叶：“你一会儿还回练习室吗？”
江叶点了下头：“回。”
她解释道, “还有几个个人part的地方我感觉不是特别完美, 所以我想再去练习室最后想一想，争取在明天上台之前决定改不改。”
江叶对自己的要求向来非常严格。
就连导师都挑不出她问题的时候，她也会给自己复盘查看细节处的问题所在。
沈知意小声说：“那我就不去了吧？我太困了，想回去休息了。”
江叶点了下头, 又笑着捏捏她手：“别担心，你们刚才表现挺好的，别给自己负担，明天照常发挥就行了。”
“我们程度你觉得可以了，然后倒是对自己不满意。”
谭梦大概是听到了这句话，小声嘀咕了一句，“江叶，你也太双标了。”
江叶没回答，笑着敲了敲她头。
巴士把他们送回宿舍。
穆星池本来应该回导师宿舍休息了。
但他想了下，在外面绕了个弯，最后还是去了练习室。
江叶果然还在练习室没走。
她对着镜子，试了几遍不同的动作，思考到时候到底以哪种形式呈现最好，神情格外专注。
穆星池在练习室外看着她。
他原本以为他和江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他也在韩国训练过，他当年出道的时候也刚刚十八岁，而江叶选座时直接选第一的那份野心更是和年轻的他简直一模一样。
他对于舞台也同样热爱，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
正是因为这种相似性，所以他会很欣赏江叶，也会不自觉被江叶吸引。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他和江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他对其他人要求也同样严苛，而江叶总是对队友抱以宽容和鼓励的心态。
又比如他们对于爱豆这个职业的不同看法。
说实话，他一直以来都没有非常在意所谓的爱豆守则。
他觉得粉丝喜欢自己，喜欢的是舞台上的他，和现实的他无关，现实的他就是普通人，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江叶好像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她甚至比一般的偶像都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他昨天其实也没说什么，但江叶就马上警觉地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偶像最好不要谈恋爱，就算谈恋爱也要向公司报备情况。
但现在都没走到那一步呢。
江叶竟然连约顿饭的机会都不给他。
穆星池啧了一声。
不得不说，确实有点郁闷。
江叶耳尖，一下子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她以为是沈知意她们回来了，过去把练习室的门打开，在看到穆星池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但她还是礼貌问道：“穆老师，您有事吗？”
穆星池也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门。
他慌了一下，几乎下意识道，“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说的什么啊这是。
更显得他居心不良了。
果然江叶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她像是努力忍了一下才没有直接把门给他关上，还是让他进来了。
一时间，屋内气氛尴尬得要命。
穆星池把门关上，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江叶。”
“我好奇一件事。”
江叶：“您说。”
“你昨天说当了偶像就不是普通人了。”
“行吧，我想了想，勉强能同意你这句话。”
穆星池问，“但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不会吧？”
“这很难吗？”
江叶看他一眼，表情有点疑惑，“在偶像期间，不碰禁令，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她顿了顿，很委婉道，“如果真的觉得很困难的话，完全可以回归普通人的生活的。”
江叶说这话是带了点怨怼之气的。
因为她上辈子几乎在每年甚至每一个月都能听到哪家爱豆又谈恋爱了、哪家粉丝又惨遭塌房了的消息。
她想不通。
站到台前的机会多难得啊。
每年有成百上千的练习生出道投入市场，然而大浪淘沙过后，最终能站到大众面前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既然都有这个机会了，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就算他们没有所谓的梦想，但是赚钱难道不香吗？专心搞事业难道不香吗？为什么非得谈恋爱呢？
真的爱得至死不渝就回去当素人。
哪儿有一边赚粉丝钱一边谈恋爱的缺德道理。
穆星池看她一会儿，忽然道：“那，如果做到了呢？”
江叶骤然僵了一下。
下一秒，她换了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他：“您不会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退出娱乐圈的人吧？”
不会吧，不至于吧，这也太恋爱脑了吧？
当然不可能。
他还没疯呢。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我只是想看看，你对于喜欢你的人，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可以。”
他问完这句话，其实有点紧张。
如果说昨天算暗示，今天他用这个问题就几乎是挑明了他的态度了。
然而江叶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她只是想了一秒，然后摇了下头：“那也是没用的。”
她认真说，“因为就算那个人退出娱乐圈，我也是不会退的。”
江叶觉得自己的逻辑很对。
只要她一天没退出娱乐圈，那么她就得对自己的粉丝负责。
当然了，事业上升期阶段她肯定是不会主动退出的，为了谁都不可能。
“……好吧。”
穆星池叹了口气，“我懂了。”
他曾经以为他和江叶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看来，确实不是。
穆星池站起身来，在准备离开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明天舞台，你还是会好好表现的吧？”
江叶看着穆星池的眼睛，知道他已经放下大半了。
而他这个问题比起问她的表现，更像是在问他们还能恢复以前普通的合作关系吗？
江叶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