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就少吃些,多剥出点留给魏大人。
随着核桃捏开,心也跟着平静不少,身边的珠珠还在仔细地挑选着核桃仁,她将碎的自己吃,挑选出大块的留给了他。
至少他比核桃仁重要。
“不用做核桃酥了,这样吃就好。”
听到魏大人这话,顾明珠想了想,拿起大的核桃仁送入魏大人嘴中。
不知为何,每次喂给他的吃食都比他自己吃要香甜。
顾明珠看着魏大人将核桃仁抿入口中,魏大人唇瓣饱满匀称,一点点地含着核桃仁,让她忽然觉得耳朵发热,慌乱地又将核桃递过去。
核桃在他修长的手中碎裂。
魏元谌目光微微深远:“六年前我在家中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很是颓唐,那时候身子弱尚不能出去走动,二叔就拿给我一袋子黄豆,让我捏豆子。
那时候的感觉与此时天差地别。”
顾明珠再次递核桃过去,这次魏元谌没有接核桃而是拉住了她的手:“阿珺,珠珠,幸好,你还在。”
顾明珠对上魏元谌的眼眸,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想过魏大人因为她会付出那么多,更没想到她的死会带给魏大人那么多痛楚。
此时的大人,让她感觉有些难过。
顾明珠下意识地身体向前倾,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463章 可愿嫁给我
相拥的两个身影一触即分。
顾明珠不禁懊恼,她方才也不知怎么了,看着魏大人眼底的悲伤,忽然觉得大人可能需要些安慰。
就像元宵缩成一团时,她总会忍不住将它抱在怀里。
人果然不能心软,心一软就要做出不理智的事。
半晌顾明珠才抬头去看魏大人,魏大人那双瑞凤眼不似往常的清澈,有些微微失神,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仿佛从刚刚开始魏大人整个人都没有再动过。
魏大人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她,顾明珠不禁转过头去。
少女脸颊绯红,躲闪着他的目光,魏元谌只觉得胸口忽然一阵悸动,他低头向怀中看去。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明珠不禁又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魏大人检查着腰间的佩饰,从荷包到符信,查的十分仔细。
顾明珠有些好奇,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终于,魏元谌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顾明珠:“你失手了?”她通常主动去摸他腰间,都是要取物件儿,可是这次好像什么都没少,荷包也没有被打开,里面的蜜饯子都还好好的,这是为什么?好像有些不合常理。
顾明珠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魏元谌的手犹自放在腰间的荷包上,定定地望着顾明珠,表情看起来异常的镇定,只是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眼前的魏大人比刚刚有多了几分痴傻似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顾明珠只觉得自己被暖笼中散出的热气笼罩:“可能太快了……没有拿到。”
魏元谌伸展手臂,语调缓而慢,带着浓浓的尾音:“这次慢一些。”
魏大人白皙的皮肤,略显得有些嫣红的嘴唇,面容英俊惊为天人,那伸展开的修长手臂看起来轻松,却莫名地透着一股紧张,就像她那如鼓的心跳。
顾明珠再次靠过去,手刚刚要去取魏大人腰间的荷包,却感觉到腰间一紧,然后她再一次扑入了魏大人怀里。
一股淡淡的气息传入鼻端,她的呼吸乱了,慌张中却又感觉到一丝的甜意。
魏元谌低头看着珠珠,少女睫毛轻轻地发颤,她回过神来,轻轻扯着他的衣袍,他却不舍得放开。
“拿到了吗?”
怀中的人略微一滞,手向他腰上摸去,手指轻轻地解着他的荷包,不像往日那般快,就在她即将解下来时,他忍不住伸过手去压住了她的柔荑。
顾明珠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扯了一下,慌张地有些疼痛。
“珠珠。”
“嗯。”
“阿珺。”
“嗯。”
“蒋姑娘。”
“嗯。”
“你可愿嫁给我?”
“嗯。”
顾明珠忽然反应过来,整个人从魏元谌怀中起身,目光中透出些许惊诧。
顾明珠忙改口:“我……我方才没听清楚。”
魏元谌目光柔和,手掌轻轻地抚着她小巧的下颌:“等我回来,就像侯爷、夫人提亲。”
“我父亲不会答应,”顾明珠道,“我母亲想要寻人入赘。”
“好。”魏元谌十分平静。
好什么?魏家绝不会同意,皇后娘娘也不肯答应。
顾明珠还没说话,魏元谌道:“只要能娶你,如何都好。你拿着我的私印,我有侯爷给的玉佩,以此为信物,你不用担忧。”
顾明珠自然没有担忧,她怕什么,大不了换个身份重新来过,不过父亲怎么可能给魏大人玉佩作为信物?
顾明珠忽然想起某天魏大人造访,父亲将魏大人带去了小院子,两个人一起舒展了手脚,这次切磋后父亲腰间祖传的玉佩就不见了。
顾明珠瞪大了眼睛,魏大人竟然暗地里下这样的黑手?这么随便摸人东西,脸皮不要太厚。
“珠珠。”
顾明珠下意识地抬起头,忽然觉得额头一软。
她整个人再次僵住,一动不能动。
柔软的嘴唇挪开,下一次却来到了她眉间。
顾明珠慌乱中闭上眼睛:“大人……魏大人……你……”
“真要必须入赘,或者有别的条件,那都也没什么,”魏元谌低声道,“我会答应的,你不要动摇便好。”
顾明珠没有说话,生怕一个不如意,魏大人再有别的举动。
魏元谌抬起头,顾明珠的呼吸才稍稍缓了些,她再次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魏大人耳朵上。
“大人,你耳朵红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很热,比她的脸颊还要烫些似的。
“大人……”顾明珠想要打趣魏大人,才说出两个字就吞了回去。
魏大人的眼眸似是比方才更加幽深些许,含在其中的一抹鸿光,荡漾闪动。
“大人……你好像该走了。”
他手臂一伸再次将她揽在怀里。
房门外,宝瞳嫌弃地看着一脸傻笑的初九,魏大人时常来很好,就是每次都要带着这只猴子。
尤其是最近,这猴子在侯府蹭吃蹭喝,每天都要比别人多吃两碗饭,虽然每次都要送些牛肉干,但宝瞳觉得还是亏得很。
等到魏大人从屋子里出来,宝瞳才松口气,那瘦猴小厮总算要跟着走了,下次千万不要再来了。
初九跟着魏元谌一起走出院子,主仆两个人骑马向前而去。
初九感觉今日三爷的心情特别不错,他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提醒三爷要快一些,顾大小姐的丫头天天向他笑,他可能好日子将近,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三爷拖累他,万一他要成亲了,三爷还没能让顾大小姐欢喜,那可怎么办?
他是委屈自己呢?还是委屈三爷?
初九想着,他为此可能要好几天睡不着觉了,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五黑鸡能不能有答案?
顾明珠换了衣服去看母亲,还要嘱咐下人收拾好物件儿,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小院子。
林夫人有些担忧,老爷出京后还没有信函送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顾明珠道,“魏大人说了,早就吩咐沿海卫所帮父亲,何况父亲这些年经常与卫所副将书信来往,那边的情势如何父亲心中有数,母亲就安心吧!”
林夫人点点头,靠在引枕上继续做着针线。
等到顾明珠从屋子里出去,林夫人才意识到哪里不对,魏大人什么时候说的这话?这几日魏大人可曾登门?她怎么不知晓?
第464章 先兆
海上。
怀远侯顾崇义和魏二老爷一直将张从举追到沿海卫所,亲眼看着张从举勾结卫所起事,乱军之中顾崇义射杀了张从举,然后跟着叛军一路向东,叛军带着几艘大周的战船下海,径直向东南方向驰去。
顾崇义吩咐人向京中送信,又点兵前去追击。
这些人早有安排,一旦事发就会果断下海,幸好他们早些察觉,他连同郭家、魏家都动用了手中关系,否则就算追到海边连影子也见不到一个,更别提能够快速集结一支船队跟随而上查看对方深浅。
顾崇义站在船头,不远处有叛军的三十多条战船。
此处海面开阔、平静,叛军的船只也渐渐慢下来,是准备与他们在此地开战,再往东就是威海卫,不知道会有多少兵马援助叛军。
可惜手中没有蛙人,否则夜里可以掩护小船靠近叛军船只,查看那边的情形,也顺便探查沿海岸边是否有异动。
顾崇义正想着,不知为何胸口一阵悸动,心中有些不太舒坦,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踹在怀中的珍宝被人偷走了一样。
顾崇义想到京中的妻女,还有刚生下的小儿子,他不在府中的时候希望她们平平安安,谁敢在他离京时动什么坏心,他回去之后就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
顾崇义思量到这里,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他转头看过去瞧见了魏二老爷。
“什么味儿?”顾崇义道。
魏二老爷十分淡然:“火折子。”
“噢。”顾崇义应了一声,又将视线放回海上,不过他马上皱起眉头,火折子为何会有味道?
“怎么回事?”顾崇义转头看到魏二老爷腰间冒出缕缕青烟。
“火折子忘盖盖子了。”
魏二老爷话刚说完,顾崇义一脚飞了过去,本欲将他弄开些,这个蠢货在这里污了他的眼睛和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魏二老爷躲得太快,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顾崇义骂了一声,天黑下来之后,他虽然乘一只小的苍山船来查看叛军船只情形,可苍山船再小也是海船,如果水性不好,这样摔下去可不得了。
顾崇义心中焦急,忙使人寻找魏二老爷的踪影,过了好一阵子海上依旧没有动静,顾崇义额头上渐渐起了一层冷汗,魏二老爷真的有些好歹,他要如何向李太夫人交代,他之前还欠了魏家的人情,就这样将人家小儿子弄没了,李太夫人总不会感谢他就是了。
顾崇义就要卸掉甲胄下去捞人,忽然看到海面上有了动静,他忙低下头去瞧。
“噗”地一口海水冲向顾崇义口鼻,然后是魏二老爷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又上当了。
要不是身边有众多将士在,顾崇义已经开口骂人。
魏二老爷一脸得意地抹了把脸。
这人水性不错,既然如此,顾崇义吩咐身边人:“调一艘苍山船,天黑的时候跟着魏二老爷一起靠近叛军探查,最好将沿海卫所都探一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许多卫所还没有派来援军,他怀疑卫所还有将领与叛军勾结,只等朝廷与叛军开战时,从背后偷袭朝廷战船,如果情形是他想的这样,朝廷就要派出更多援军前来。
魏二老爷蹬上了另一艘苍山船,顾崇义没忍住嘱咐一句:“别死了。”
魏二老爷扬起眉毛:“崇义,你欠了我这么大的人情,将来可得还啊!”
明明是为朝廷打仗,怎么最后成了他欠了债,顾崇义懒得再去搭理那东西,魏家所有人的脸皮八成都长在了那东西的脸上,魏三爷就识大体懂进退,不会做出这种事。
顾崇义心中刚夸赞魏元谌一句,忽然一阵风袭来冷不丁地让他打了个喷嚏。
顾崇义眨了眨眼睛,不禁有些心虚,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
海战一触即发,军事文书接连不断地送进京城。
就像顾崇义想的那样,卫所之中还有不少的叛军,而且叛军与效忠朝廷的将士很难区分,卫所的将士互相猜忌,互相防备,如同一盘散沙,想要聚集起来共同抗敌并不容易。
沿海的战报还在路上,皇帝的御案上堆满了与谭定方有关的奏折,他的兵部尚书效忠于旁人,六年里所有与兵部和谭定方有关的事务一时半刻理不出一个头绪。
最要紧的就是将谭定方推举的将领全都拿下候审,可这些人的空缺要用多少去填补?皇帝手中能用的人不多了,因为谭定方启用的那些人中,许多出自寒门,正是皇帝多年为自己培植的人手。
皇帝闭上眼睛,强忍过一阵剧烈的头痛,谭定方利用他的信任这样做就是釜底抽薪,他惩办谭定方时,面对的不是一个他信任的股肱之臣,还有那些他曾寄予厚望的臣子,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将领。
想到这里皇帝又是急怒攻心。
“天家,可不敢再动气。”太医院院使一直守在旁边,恐怕皇上再有任何闪失,皇上暴怒血蕴,已有脉络痹阻的症状,这可是中风的先兆啊。
“朕何时会好?”皇帝看向院使,“用针好几次了,为何朕的腿还是行动不便?”
院使慌忙禀告:“皇上的病症虽是起于急症,但想要调理好还要花上一番功夫,如今皇上政务繁忙不的休息,光靠药石着实有限……”
皇帝皱起眉头:“你是说朕的病治不好了?”
太医院院使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微臣等必定竭尽全力,可是……皇上您……您也得……至少不要动怒……”
皇帝看着院使:“你让朕休息,朕可以不理朝政,但即便朕的病好了,恐怕这大周的江山也要落在叛军手中。”
太医院院使听到这里声音发颤:“皇上龙体也是大周的根本啊。”
大周的根本?皇帝冷笑出声,只怕他们一个个都想要他死,可现在他却不能将所有觊觎皇位的人都杀掉。
比如魏氏。
朝中一时抽调不出人手,许多将领都与谭定方私底下有来往,万一派出了效忠叛军的人,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