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刚要提吃饭的事,厨房里兄弟们煮了大肉,他已经咽了一肚子口水,再不吃就要饱了。
魏元谌道:“去大牢,我要审崔家的管事妈妈。”
初九一脸的颓色,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能开口。
三爷变丑了定然没心思吃饭,可他想吃啊。
走到院子里,看着悠闲吃米的五黑鸡,初九仿佛闻到了鸡肉香,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那肉鸡忽然飞奔过来,一嘴啄在初九的小腿上,然后撅着屁股一扭一扭地跑了。
初九眼泪差点落下来。
等他回来定要将那五黑鸡杀了吃肉。
让它知道什么叫肉债肉偿。
……
顾明珠看着桌上的蝉蜕,伸手摸了摸,可惜啊,虽然只是一个壳,她也花了不少心思,希望魏大人能够满意。
师父今天看了那么久脉案,希望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站在师父身边她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师父看她时的神情,总会与五年前重叠在一起。
“小姐,早点歇着吧!”宝瞳道,“明日不知又会有什么事。”
顾明珠梳洗好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如果能够与师父彻夜长谈就好了。
师父也不知道离开顾家后去了哪里,她送信给聂忱留意师父的动向,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顾明珠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才睡着,还没睡得舒坦,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崔家那边送消息来,让我们夫人赶紧过去,说是林太夫人不好了。”
第49章 堵心
顾明珠穿好衣服,陪着林夫人上了马车。
林太夫人素有心疾,突然病起来林夫人不可能不去探望,虽然在顾明珠看来,林太夫人这病恐怕是小题大做罢了。
崔家老宅上下一片慌乱,下人表情战战兢兢。
“怎么回事?”林夫人将姜妈妈叫过来询问。
姜妈妈道:“昨天夜里魏大人突然上门,将太夫人从京城带来的下人都带走了,说是要问话。”
林夫人惊讶:“夜里?”
姜妈妈点点头。
林夫人能想象到昨晚崔家的情形,即便有崔祯在家中坐镇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林夫人松了口气,昨天魏大人来问珠珠话,她虽然知道以珠珠的心智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也没有多加阻拦,就是觉得魏大人的性格太过强硬,软一点应对可能会更好,看来她是选对了,总算让魏大人顺顺利利送出了门。
林夫人和顾明珠走进屋子,就听到林太夫人大喊:“他哪里是查案,他就是趁机折腾我,要不然为何白天不来问话?我刚刚睡着……他就带着衙来……我本就有心疾……他这是想要害我性命。
我们崔家与魏家想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故意与我们过不去?”
崔渭温和地劝说:“母亲不要生气,一会儿我与大哥去衙门里看看,魏大人到底为什么要抓那么多人,就算审案也要给个道理。”
“他要什么道理,”林太夫人瞪圆了眼睛,“你身边的护卫不过就是喝了些酒与魏元谌起了冲突,不明不白就被魏元谌杀了,这个人仗着自己是外戚,无恶不作,丧生在他手中的冤魂还少吗?”
提起这个,崔渭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林太夫人说的是他身边的张骁,此人身手不错箭法也了得,五年前刑部大牢劫狱案,张骁射杀了不余党,没想到最终却死在魏元谌手里。
“大郎啊,”林太夫人看向坐在椅子中一言不发的崔祯,“你再不说话,就要被人骑在脖子上了。”
说完这些林太夫人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林夫人,她立即捂住了胸口倒在床上。
“母亲,”崔渭大急,“还是让郎中再看看。”
“不用了,”林太夫人喘着气,“我歇歇就好了,我只想知道……那魏元谌到底想做什么?他来太原府查案不去抓贼,非要对付我们崔家,我看他是公报私仇。”
林太夫人说着又将手臂伸向崔祯:“大郎,你要写奏折告那魏元谌,他将太原府搅和的乌烟瘴气,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魏皇后身下无子,魏家这个外戚也做不了多久。”
“母亲不要妄议朝政,”崔祯表情深沉,“魏元谌既然上门抓人,必然是从俞妈妈嘴里审出了什么,母亲还是仔细想想那两个假道士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也是被人骗了,”林太夫人用帕子去擦眼睛,“说到底我还是苦主,也只有那黑心贼会来怀疑苦主,倒是你们兄弟一个个都怕那魏元谌作甚?你们身上的战功还不及他外戚的名头不成?那你们整日浴血奋战都是为了什么?”
“我去问问。”崔渭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崔祯正要说话,林太夫人却急着开口:“珠珠你做什么?快放下。”
众人顺着林太夫人视线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大小姐拿起了供桌上的一只瓷罐。
瓷罐有些沉,顾大小姐的手很不稳,被林太夫人这样一说,吓了一跳,瓷罐子脱手落了下来。
“啪”地一声,瓷罐四分五裂,从里面掉出只类似瓷乌龟的物件儿,那乌龟用玉石雕刻,很是精美,可惜不小心摔断了脖子。
顾明珠仿佛吓傻了,怔怔地望着地上。
林太夫人顾不得许多穿上鞋赶过来查看,当看到玉乌龟脑袋和身子分了家,脑海中立即一阵嗡鸣声,她又是惊骇又是愤怒,厉眼看向顾明珠:“一个两个都不想让我活,你跟那魏元谌是一伙的吧?啊?你……”
林夫人挡在了顾明珠面前:“姐姐,珠珠是无心的,你不要怪她,她就是个孩子,你这样会吓到珠珠,我再给您买个一模一样的摆上。”
林太夫人被族妹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更觉得难受:“打碎我的物件儿还说不得了?你倒来埋怨我,我是心疼这物件儿吗?这是我好不容易请来保命的东西,她动什么不好……”
林太夫人说着又去看顾明珠,奈何被林夫人当着,她伸手就要去拉扯林夫人。
“母亲,”崔祯刚硬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您要为了一个破摆件儿,责骂怀远侯夫人和三岁的珠珠吗?您可是朝廷封的外命妇,也是怀远侯夫人的姐姐,珠珠的亲姨母。”
崔祯的话仿佛让林太夫人泄了气,整个人软软地倒下来,崔祯上前将林太夫人抱起来送到了床上。
林太夫人想要拉住崔祯说话,却被崔祯躲开了。
崔祯态度冷淡:“您不要再在家中弄这些东西,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林太夫人道:“你出去打仗,还不是我日日在庵堂求佛祖保佑,你才能平安归来,现在你却说这种话。”
“以后母亲不必求了,”崔祯道,“我也一样能打胜仗。”
林太夫人睁大了眼睛,怔愣半晌哭出声来,说不出的委屈。
崔祯不理睬林太夫人,林太夫人就拉住崔渭:“还不是那周氏阴魂不散,这两天晚上又缠着我,说不得现在她就在,这么晦气我们崔家怎么会好,不如将周氏的牌位挪出去。”
崔祯皱起眉,母亲一直嫌弃周氏他能理解,怎么今日话里话外又怕起周氏了。
顾明珠仍旧在看地上的碎瓷。
林夫人轻轻地拍着顾明珠的后背:“珠珠不怕,没事啊。”
她不怎么会怕,她只是在看瓷罐子底上贴着的符箓,真奇怪,如果说那些人在京城吓林太夫人,是为了让林太夫人将假道士带入崔家祖坟,点燃火药嫁祸给那些民众,可现在这个局已经被破了,俞妈妈也被抓了,为何那些人还在装神弄鬼?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顾明珠想到了周三太太提及的那块风水宝地,难道是要将林太夫人往那块地上引?
魏大人盯着崔家,应该是在审问那些假道士时,发现了什么问题,也觉得这件事没完。
她虽然不知道真实的内情,但自信必然猜中几分。
所以今日她也算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只可惜了这只乌龟,其实它的模样与这里挺相配的,伸头伸脑的样子,有点像鳖,俗称大王八。
“珠珠没事吧?”崔渭走过来,弯腰看着顾明珠。
崔渭笑容谦和,目光不似崔祯那般深沉,在崔家人眼中就是就是个性情柔软的人,从前她还是周如珺时也是那么认为,直到崔渭下令将箭射入了她的心窝。
“珠珠,我买了个小东西送给你,”崔渭拿出一只木做的蜻蜓,一脸笑容地望着顾明珠,“你瞧瞧喜不喜欢?”
顾明珠眼睛无神地眨动着,崔渭怎么会突然向她献殷勤。
第50章 有人惦记
林夫人看着十分有耐心的崔渭,她几乎都要忘了,族姐曾提过想要将珠珠配给崔渭。
但她不愿意。
不是因为别的,她不放心将女儿嫁出顾家,她没法想象珠珠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到底过得好不好。
这两年珠珠的病情仿佛有了起色,经常让她有种错觉,也许珠珠能够好起来,到那时她会为珠珠招赘,有生之年能看到珠珠夫妇和顺,膝下有儿女承欢,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顾明珠没有去拿木蜻蜓,反而躲进了林夫人怀里。
崔渭举了半天,只好将木蜻蜓收起来。
顾明珠显然是被林太夫人吓到了。
林夫人见状颇为心疼地道:“我带珠珠去园子里玩一会儿。”
林太夫人也缓过气来,挣扎着安抚林夫人:“过一会儿就回来,是我被气昏了头,不该凶珠珠。”
林夫人点点头,拉着顾明珠的手向外走去。
刚走到园子里,顾明珠看着宝瞳:“糕,糕……”
林夫人吩咐宝瞳:“珠珠想吃糕,你去厨房里看看。”
宝瞳应了一声,小姐这是让她去遛眼睛,好久没来崔家了,说不定有什么新奇的事呢。
……
林太夫人又瞧了一眼她的长寿龟,龟脑袋滚到了门口好似正瞪着她看,林太夫人立即闭上了眼睛,当年老侯爷病重时她就频频做噩梦,总会梦到一只受伤的老虎趴在那里,她想要去救,结果那老虎张开嘴狠狠地咬向她,她觉得这梦是给了她预示,当年老侯爷没死,走的就是她了。
老侯爷走了之后,她的噩梦果然也跟着烟消云散,从此之后她就格外相信这些,虽然在京城被假道士骗了,可她的梦绝不会出错,现在她的长寿龟也被珠珠打碎,她是不是真的寿元将尽?她得另想法子保命才是。
林太夫人想到自己的陪嫁庄子,当年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太原府住时,她生了病就去那庄子上住两日,病情很快也就跟着好转,那是块风水宝地,崔家祖坟出事,俞妈妈被抓,她就想搬去庄子上,现在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明日她就动身,一来去休养,二来也是将祯哥儿一军,除非祯哥儿去接她,否则她就不回来。
崔祯和崔渭从林太夫人屋子里出来径直去了书房,
崔祯坐下来半晌才道:“我们崔家可能出了家贼,母亲方才说周氏缠着她,你去问问这两天母亲是否睡不安稳,又有谁在院子里侍奉。”
崔渭应了一声:“不过许多人都被带去了衙门。”
“我会去衙门听审。”崔祯说着看向桌子上的公务,画舫上出了事之后,他就在书房里处置宣府的公务,魏元谌有备而来,知晓的情形显然比他要多,太原府的案子他插不上手了,既然如此,就要守住自己的事务不能出差错。
崔渭思量半晌才道:“大哥,你就准备这样听任那魏元谌摆布了?”
崔祯抬起眼睛:“我们来太原府是为了什么?”
崔渭道:“因为山西不稳常有贼匪出没,商贾被劫,怀远侯丢了战马,还有贼匪觊觎军粮,大哥想要查明此事,若是有贼匪成了气候,恐怕会起纷争,不如早些剿匪,如果放任不管,必然牵连到宣府。”
崔祯淡淡地道:“现在案子已经快要查清楚,等事情解决了,想必也就不会有盗匪,更不用担忧有人聚集闹事。”那天晚上他看得很清楚,心中大概有了思量,太原府要有大动静了,他有兵权在手,不宜涉足太深。
崔渭还想说些什么。
“去吧,”崔祯淡淡地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置。”
崔渭走了出去,崔祯揉了揉眉角,平日里母亲还好,只要家中有事她就会方寸大乱,内宅里不安稳,他在家中竟然觉得比在军中还要疲累。
太原府的案子,他错过了许多机会,先是周家送来的线索,然后又是聂忱、陆慎之,现在他能看清楚结果,那魏元谌必然早就料到,否则也就不会让陆慎之带着几个人四处去抓人。
他现在怀疑周家的线索,以及院子里出现的压胜,都是出自魏元谌的手。
看来是该让张氏好好整饬一下内宅了。
“来人,”崔祯吩咐下人,“让厨房做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给表小姐。”希望能安抚珠珠,此事过后他还得去拜访怀远侯,如果不是这位侯爷丢失战马,谁又知道太原府有人私自开铁山,而且到了这个地步。
姻亲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看透这位憨憨的姨夫。
……
京城里。
怀远侯刚在兵部尚书那里哭了一场,出门就打了三个喷嚏,最近他总会突然心惊肉跳,总有种被人突然窥探内心的感觉。
不会啊,他一个落魄勋贵,谁没事老惦记他?他身上的褶子也捏得很好,没有露馅的迹象。大约是他多想了。
也不知道太原府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那位魏大人会不会已经将太原府搅和的风起云涌了?
希望夫人和珠珠能躲得远些。
思量完这些,怀远侯又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天冷了,得多添衣啊!
……
太原府。
魏元谌看着大牢里的周家下人,一个个审问需要费些功夫,但是他已经看出了端倪,那俞妈妈明显有秘密,这种时候,只要在加些力度,就会有人招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