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听了此话,面色巨变。
“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便是血口喷人了。”
“喜鹊!”
秋分听了,开口呵斥道。
“你是老太太身边得脸的丫鬟,故而太太也愿意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给你几分情面。你可千万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今怎么敢这般跟太太说话!”
喜鹊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她低下头,咬唇道。
“奴婢方才也是有些着急,故而顶撞了太太。”
“无碍,只不过昨晚你究竟有没有将立春绑走。若是立春真的是因为你……”
柳氏说着,眼眶便又红了。
喜鹊皱眉,“奴婢昨晚上一心想着老太太,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她。也是因为不见了她,所以今日方才来找太太的。
却没有想到,人居然已经死了。”
“如今人已经死了,老太太的身子也无碍了,喜鹊。老爷昨日也说了,不能将这件事闹得太大,你应该也不希望旁人说老太太无情戕害丫鬟人命吧。”
秋分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这话说的极为歹毒,听到喜鹊心中愤慨的很,正欲开口,却被柳氏抢先。
“秋分,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老太太也是你能够置喙的?”
柳氏将喜鹊的话抢了去,一时间喜鹊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喜鹊,你放心。若是你真的想查,我定然会跟你一起。只不过如今立春是真的没了,昨日她顶撞老太太的事情……”
柳氏欲言又止,她恳求着喜鹊,一副分外为难的样子。
喜鹊皱眉,低声答。
“此事还是等老太太醒了再做定夺吧。”
其实柳氏说的没错,就算立春再怎么的大逆不道,如今人都已经死了。
并且尸体也已经被她娘老子拉回去了,难道还能够去将人重新救活了再处置吗?
喜鹊心里就像是赌了一口气一样,上不上下不下,很是不安生。
“奴婢先告退了,老太太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好,秋分,你去送送喜鹊。”
柳氏温柔的颔首,依旧还是从前的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秋分点头,跟着喜鹊一起往外走。
“喜鹊姐姐,从今往后就是我在太太身边伺候了。我知道平日里,你们都仗着太太脾气好,故而没有什么规矩。
但是我今日只想提醒姐姐一句,我同立春不同,是个心思歹毒阴险的。我眼中的主子便只有太太一个,若是你们谁叫她不安生了,我必定不会忍下这口气的。
你们逼死了一个立春姐姐,可别想着还逼死我。”
喜鹊看着秋分,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了让人生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立春的死我不知情,也同我没有什么关系。”
喜鹊摇头,低声说道。
“前面的事情自然都翻篇了。”
二人走到了院子门口,却没有想到秋分依旧还跟着喜鹊,看她的架势,是想要一口气跟到仁清堂去了。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太太身边不需要伺候吗?”
喜鹊皱眉,看见这秋分的脸,她便觉得烦躁。
“哦,忘了跟喜鹊姐姐说。老爷今早上特意吩咐太太去老太太那里将账册,名单还有对牌钥匙拿过来。
如今老太太正昏迷着,但是府上不能没人管事啊。我想着反正我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干脆就直接去仁清堂将东西取回来吧。”
秋分笑了笑,她倒是春风得意的很。
喜鹊冷笑了一声,低声道。
“若是想要那些东西,便让太太多带几个人一起来仁清堂。你一个人,怕是没资格搬得动那么多东西。”
也就是秋分这种没有什么见识的奴婢,觉得自己能够一个人便将管家的东西拿全了。
蒋府的后宅可跟其他小门户的不同,其中的东西款项复杂的很。
在蒋府管家,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可以的。
“你!”
秋分见喜鹊这样下他的面子,气的脸色通红。
“快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喜鹊嘲讽的讥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大踏步的走开了。
秋分心中捏着一口气,气的在原地狠狠的揪了几片新叶子解气,随即回到院中,也是挎着一张脸。
柳氏见她这般,遂开口问。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叫你去送喜鹊吗?怎么还把你送出脾气来了?”
“太太可别问我啊,莫非太太还不知道喜鹊是个什么东西吗?”
秋分低声说道,见柳氏问自己,她便越发面上装的委屈起来了。
“怎么了?喜鹊素来都是很好说话的,怎么会欺负你呢?”
“可不是欺负奴婢,而是方才奴婢想着。左不过那些管家的东西,都是要拿回来的。故而就跟喜鹊好声好气的说,能不能我如今直接去将东西拿回来。
却未曾想到……她……”
秋分说到一半,便捂住了脸,一副受了大欺负的模样。
“怎么了?”
“她若是说我也就罢了,可她偏生还说太太您!说太太您没有管过家,哪里知道哪些东西的复杂,居然就想这么草率的拿过去。那模样,分明就是看不起人。”
话音未落,柳氏的脸色便变了。
但她还是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轻声道。
“喜鹊跟在老太太身边管了许多年了的家事,她自然是要比我强些的。如今老太太昏迷着,喜鹊心情不好,咱们便再等等吧。过几天再去要东西。”
“太太,您就是这么好欺负。所以才什么猫儿狗儿的都在您面前撒野的!”
“好了,没事的。老爷今儿还要过来呢,你先去准备吧。可千万别在老爷面前瞎说啊。”
柳氏笑着摇摇头,低声吩咐。
第14章 母夜叉 又来一个刁钻丫鬟……
仁清堂静悄悄的,巧娘哄蒋离睡着,便出门更衣,路过回廊时却听到啜泣声。大日头底下,这是谁遇到难事了?
巧娘轻轻的走过去,透过金翅窗瞧见是喜鹊正偷偷摸摸擦眼泪呢。
“我还寻思是哪个小丫鬟做错了事在这哭呢。”
巧娘笑眯眯的走过去,轻轻推了喜鹊一把。
“你要死啊,吓我一跳。”
喜鹊嗔怪着说道,接过巧娘递过来的帕子。
“老太太若是见你这样,恐怕是要骂你的。咱们院子里,如今也只有你一个能担事的,你可别在这哭哭啼啼的。”
巧娘笑着说道,伸出手强行在喜鹊脸上扯了个笑脸。
“我可没哭,不过是沙子糊了眼。”
喜鹊擦完眼泪,把帕子甩到巧娘身上。
“走吧,老太太该喂药了。”
巧娘点头,挽着喜鹊的胳膊。
“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安慰我一句。”
喜鹊点点头,嗓子都哑哑的。
“安慰你?老太太如今可就靠你撑着了,四姑娘还小。如今可不是你软弱的时候。”
巧娘伸手捏了一把喜鹊的小脸蛋。
屋内,老太太正巧醒了。她原本清明的双眸带了几分浊气,一只手撑着帘帐。
“老太太,怎么起来了。”
喜鹊快步走上前,用手撑住老太太的腰,利落的拿了个金丝软枕垫上。
“躺着着实无趣,我这身子已然没大碍了。”
吃了几服药,老太太体内余毒已然清的差不多。她没再提当初下毒的事,只当是生了一场风寒。
“四姑娘近日好吗?”
瞧见巧娘跟着走进来,老太太便又问道。
“吃的好睡得好,只有一点,脾气比平日里大些。”
蒋离这几日似乎分外烦躁,总是不乐意被抱着,也不爱笑了。
“许是担心老太太吧。”
巧娘又笑着补了一句。
蒋老太太摆摆手,心中是喜悦的,然而面上却不以为然。
“那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我们家四姑娘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丫头呢,奴婢奶了这么多孩子,四姑娘最聪明。”
巧娘最知道怎么说话能够讨老太太的喜欢。
有她在,屋内气氛顿时欢快起来。不过这气氛没持续多久,却被秋分的到来打断了。
秋分趾高气扬的带着一众丫鬟,朗声在外头说道。
“奴婢奉老爷的旨意过来取管家钥匙,对牌。”
喜鹊听了,狠狠的跺脚。
“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人都敢在仁清堂大喊大叫了。”
巧娘皱眉,见喜鹊眼眶又红了,伸手拍了拍喜鹊的手,低声道。
“我去,你在这里陪着老太太。”
她一把打开门,瞪了秋分一眼。
“怎么,你是活不到明日了吗?今日便这般火急火燎的来拿东西?”
说完,巧娘瞥了一眼天边的晚霞。
“瞧瞧如今是什么时辰,你自己是个母夜叉,别指望旁人都同你一样,惯会在夜间活动。”
“是老爷让我来取东西的。”
秋分被巧娘骂了,心中却不恼。今儿老爷过来用膳,她不过随意提了一嘴,老爷便叫她过来取对牌钥匙,如今秋分欢喜得很,只当巧娘是狗叫。
“拿个鸡毛当令箭,得意的好像是你要掌家似的。”
巧娘啐了一口。
“我也没时间同你一个老妈子在此处废话,太太那边还等着呢。”
秋分清了清嗓子,声音抬亮。
“老太太身子弱,老爷特意吩咐了叫您好生养病。掌家这种脏话累活,交给太太就行了。
太太也是不想累着老太太身边的人,故而方才叫奴婢带人来了。趁着今日这机会,咱们将东西尽数搬走,让老太太好好的养病才是正理呢。”
秋分素来是个泼辣户,如今老太太又病弱,她自然越发有恃无恐。
喜鹊实在听不下去,正欲起身出去分辨,却被老太太身后按住。
“老太太。”
蒋老太太微微摇头,将喜鹊手牵住,哑着嗓子道。
“那边院子积怨已久,这几年来一直明里暗里要管家权。如今我生病,她们来要是顺理成章。”
柳氏嫁进来七年,因为没掌家出去难免被讥笑。
蒋老太太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心中也并没有多大波动。
“太太这么做奴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却没料到老爷居然答应的这么快。”
喜鹊点头,委屈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
“却也不能怪他,兴许是为了我的身子呢。”
蒋老太太低声说道,伸手拍了拍喜鹊的手背。
“去吧,将东西给她们。你跟着我,操心的事情不少。等过两日我身子好了,带你去金陵见见世面。”
喜鹊诧异的抬眸,老太太的意思是要离开蒋府了?
“是。”
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老太太为了蒋府操劳一生,如今不过病了便被这般欺压。喜鹊也觉得这个府邸待不下去了。
门外,巧娘同秋分还在打嘴仗。她走出去,白了秋分一眼。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你带着人抬走便是。”
“还是喜鹊姐姐爽快,既如此,那奴婢便不叨扰了。”
秋分点了头,瞪了巧娘一眼。经过巧娘之时,故意狠狠的撞了她一下。
好歹巧娘也算是个身强体壮的奶妈子,并没有被秋分撞倒。她反应过来,狠狠的回撞了过去。
秋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你!”
“走路都走不稳,也不知道太太为何抬举你。破落户的玩意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给我提鞋都是不配的。”
秋分家中情形,巧娘也略知一二。她那爹妈原本是跟着太太一起来的,却不知道为何在清河染上了赌瘾,常常在后街争执,众人都是不屑的。
巧娘这么骂,踩中了秋分的痛脚。
她皱眉,转身就想打人。
“你不是仁清堂的人,故而忍你再三,若是打了人,你主子也保不住你。”
老太太却开了口,分明还病着,却莫名有震慑力。
透过那屏风,秋分看不真切里头的场景,只有一股檀香袭来,生出万般威严。
秋分讪讪收了手,老太太是将军嫡女,素来铁腕手段。她虽没挨过打,心中却还是怕的。
她低声道,“奴婢叨扰了,奴婢这就抬了东西回太太去。”
第15章 南下金陵城
蒋老太太有一亲生姊妹,嫁去了金陵苏家。
如今这姊妹年纪大了,膝下儿孙环绕其乐融融,便想起这位姐姐来。一封信送了过来,递到了蒋江鹤眼跟前。
蒋江鹤面露难色,他手中拿着那封信,低声道。
“母亲身子才好了些,长途跋涉去金陵,只怕是……”
蒋老太太摇头,轻声道。
“服药已然一月有余,身子大好了。离儿便跟着我去,省的又叫你媳妇操心。”
蒋江鹤抬眸,望着老太太,他忠厚,见老太太要走,心中自然是愧疚的。
“母亲,何至于此啊。”
“倒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蒋老太太将手中青玉盏搁下,用小金勺慢悠悠的将香料盖住。
“可是儿子做了什么让母亲不满意的,若是有,还请母亲明说。”
“你从小便思虑过甚,不必多想。我只是想带着离儿去外头逛逛,对身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