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又何必要作死做劳什子的火锅呢。
如今柳氏刚走了,好不容易太平些,竟又要受罪。
“小姐,那就多穿件小袄。”
谷雨知道蒋离所说的话不假,倘若真的叫她进屋,按照小姐那懒怠的性子,定然不会再有心思念书的。
她也只能陪着小姐在外头站着,蒋离念书,谷雨便站在廊下熬药。
蒋离虽说不用再吃药膳了,但每五天一碗补气血的药却还是没有停。
背着背着,只听见隔壁传来脚步声。
又听到苏老太君爽朗的笑声,便知道他们爷孙两个回来了。
“四妹妹今日头一天去上学,也不知道如何。我还特意在庙里给她求了护身符呢。”
苏祁低声道,原本还以为此刻蒋离应该会在蒋老太太身边的。
“你四妹妹在自己院子里念书呢,你自去吧,把这个护身符给她。只不过那小姑娘恐怕不会领你的情,倘若你带回来的是蜜饯果子,她说不定会更开心些。”
蒋老太太笑着打趣,苏祁倒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孙儿就先过去了。”
“好,你去吧。”
苏祁独自一人走到西进院的门口,还没敲门呢,门便开了。
蒋离一脸好奇的躲在门后,朝苏祁伸出手。
“好哥哥这次给我带什么了。”
瞧那架势,不带她喜欢的东西,就不准进屋了。
“护身符。”
苏祁将特意求来的护身符巴巴的放到蒋离手中,蒋离撇嘴看了一眼,“还有吗?”
“四妹妹还想要什么,这道护身符可是叫大师开了光的。”
苏祁低声问道,没想到蒋离却作势要关上院门。
“好了好了,自然是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果子。”
苏祁连忙从自己怀中掏出来一包包装仔细的甜食,蒋离接过那包吃的,适才彻底打开门放苏祁进来。
看见石桌上放着的书册,苏祁走上前,正巧看到蒋离背的那一篇。
“四妹妹怎么在外头念书,天寒地冻的。”
“本姑娘这是刻苦专研。”
蒋离轻声说道,打开吃的,先是分给了谷雨一个。
“若是染上风寒,别说念书了,怕是连学堂都去不了了。”
苏祁摇摇头,看见蒋离通红的小手,一时间有些心疼。
“去不了学堂不是正好吗……”
蒋离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却没敢叫苏祁听见。
“先不说我了,你今日出门可有趣事啊?”
“有倒是有,李郅兄又在外头同人打起来了。这次对方也是个刺头,二人打的不分胜负,你家那位长姐一时生气,竟将二人拖去了衙门。”
苏祁低声说道,蒋离听得目瞪口呆。
“清河还有打得过李郅的人?”
“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我大姐姐居然把她们送去了衙门?这也太帅了吧。”
蒋离心中对蒋月的崇拜又多了一分,打架斗殴本就是违法乱纪的事情,送去衙门才是侠女风范嘛。
第57章 闹进衙门
两个小辈偷偷说着此事, 外头的两位大人也在谈论。
“你家这位大姐儿是真的厉害,我瞧着倒是颇有几分咱们迟家女的性子了。”
苏老太君说起蒋月来,话里话外竟很是称赞。
“同李郅那孩子打架的又是谁?”
蒋月这样做蒋老太太倒是不稀奇, 只不过她比较诧异的是,这清河县居然还有不怕死的敢同李郅起争执。
“无名无姓的, 什么都不愿意说。瞧着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生的体面, 不过穿的破破烂烂, 估计也就是个野小子。”
苏老太君不认识那人, 也没多注意。
“应该不是清河人吧。”
“听口音不像,倒是有几分金陵口音。”
苏老太君摇头, 笑着道。
“也不知道李郅这事会不会有旁的影响,从前不过都只是随便打打, 如今闹成这样。”
蒋月此举虽说不错, 然而将一个皇嗣送去衙门, 也的确是闹得有些大了。
更何况, 李郅向来就不被皇帝所喜爱。
“我家大姐儿回来了吗?”
“回来了,跟我一起回来的。只不过刚进门就被你家老爷喊去了, 估计正在挨骂呢。”
苏老太君点点头, 叹了口气。
她本来想拦着,然而这是在蒋府, 蒋江鹤也是在教导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也不好随意置喙。
“那丫头性子桀骜, 就算是她老子估计也争不过她去。”
蒋老太太没太担忧,蒋月那样的性子,从来都只有她欺负旁人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蒋江鹤还没来得及责骂, 蒋月便已经一番话将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李郅出手伤人在先,他们二人公然在长街上打架砸坏了不少摊贩的家当。父亲觉得我不应该将他们送去给衙门处置吗?还是说在父亲的眼中,亲戚关系倒是要比朝廷纲法来的重要?
咱们蒋府的百年清誉,莫非是靠父亲维系亲戚关系支撑住的吗?”
蒋江鹤一口气憋在心里,他阴沉着脸。
“那你一个姑娘家,也不该这般做事。这原都是男人们该管的,你很不应该在外抛头露面……”
“父亲可别忘了,祖母可是迟家女。”
迟家女当初可是上过战场的,蒋老太太的大姐更是当初平定西北的大将军。蒋月这句话是在提醒蒋江鹤,长辈之中便有那般英明伟大的女子,他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咱们是蒋府,这里是蒋家!同迟家有什么关系!”
蒋江鹤怒气冲冲的吼道,手中的棍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响。
蒋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若是父亲觉着我今日做的事不对,那罚女儿便是了。”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蒋江鹤抬起棍子,作势就要往蒋月身上打。
蒋月躲都没躲一下,
“住手,这是做什么!”
蒋老太太及时呵斥住了蒋江鹤,她没想到蒋江鹤居然糊涂到要打女儿的份上。
“母亲来了。”
蒋江鹤笑了笑,僵硬的放下手中的棍棒。
“她这事做的虽然有不妥,然却也没错处。你是害怕南安太妃怪罪?”
蒋老太太低声道,走上前将蒋月扶起来。
“南安太妃同我是多年的交情,她自家的孩子闹事了,若是还敢对咱们家的好孩子兴师问罪,我便是头一个不答应的。”
“母亲,这事实在不能说的这样轻易。”
蒋江鹤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那蒋大老爷倒是说说看,此事还有什么不妥的吗?”
蒋老太太皱眉,看向蒋江鹤。
蒋江鹤为难的瞥了一眼蒋月,朝廷上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叫这孩子知道。
“你只管说,月儿聪慧,没什么好忌讳的。”
蒋江鹤无法,只能开口道。
“近段世间来,漠北那边很是不太平。陛下对于王爷也十分不满,说他已经老了,昏庸无能,没法子守住边疆安宁了。
如今李郅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加上这孩子年岁已大,若是陛下一个动怒,将他送回漠北,代父守城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王爷,南安太妃,他们一家子可是都要将这笔账算在月儿头上的。”
蒋月未曾想到这一点,听到此话,心中竟有一丝后悔。
“李郅才多大,去驻守边疆?”
蒋老太太却皱眉,认为此事不太可能。
“他这孩子顽劣,在清河县内又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诨名。更何况,母亲你可知道他这次打伤的是何人?”
蒋江鹤压低声音,“那人可是盛家的庶子,这位庶子虽说从前不太受盛家待见。然而却冒死救了太后一命,自己身负重伤掉落河中,不见了踪迹。
如今再出现时,便是在清河,还被李郅给打了。”
蒋江鹤没把话说满,可蒋老太太却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郅打了盛家庶子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却被蒋月直接送去了衙门,这下可是闹得世人皆知了。
李郅这样嚣张,皇帝又是个心眼极小的,很难说不会责难于他。
“祖母,莫非我这件事真的做错了。”
蒋月紧张的拉着祖母的手,低声道。
若是李郅真的因为此事再次被赶往漠北,那她算不算是害了李郅的一生?
“此事同你有什么关系,一则你不知道如今漠北的形式,二则你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放心吧,如今还并未说真的要赶李郅回漠北呢,别慌。”
蒋老太太低声安慰道,摸了摸蒋月的脑袋。
“虽说还没有定下,却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否则我今日又怎会这般动怒。”
蒋江鹤却冷言冷语的说道,一番话说得蒋月心中越发难受起来。
“若是那盛家庶子不追究呢?”
蒋老太太又问道。
“那小子都敢跟李郅硬碰硬的打架,岂能是个好惹的主?”
蒋江鹤摇头,他在衙门见过那盛家庶子,一双眼睛阴鸷的吓人。
“罢了,若真的覆水难收,老婆子我自然会去给南安太妃认错。”
蒋老太太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也没有本事再让皇帝改主意,她的脸面早就在当初救蒋离的时候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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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郅被关了许久,南安太妃找了许多门路,都见不着自己的孙儿。
她自知清河的人自然是不敢得罪自己的,他们这次之所以这样硬气,大抵也是上头的主意。
“太妃娘娘,您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都已经跑了这么些天了,一个安稳觉都未曾睡过呢。”
“还睡什么觉,我这孙子好不容易在清河享了十年的福,如今便又要送去那炼狱般的去处了。”
南安太妃伸手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另外一只手则无力的拍打着桌面。
“太妃娘娘,蒋府老太太求见。”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南安太妃气的径直站起来,哑着嗓子道。
“她还敢来,若不是她孙女做的好事,我孙子岂能受这样的罪。还不快大棒子将她打出去。”
“太妃娘娘,说不定蒋府老太太有法子呢。您这样把人不管不顾的打出去,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丫鬟知道南安太妃正在气头上,却也明白不能对蒋府老太太不尊重,连忙轻声细语的劝慰着。
“好啊,我倒是想看看她来是做什么的。将人叫进来。”
蒋老太太原本以为今日来是瞧不见人的,却没料到丫鬟居然传话让她进去了。她便扬起笑脸往里走,刚走进门,脚边便摔了一杯热滚滚的茶。
她反而扬起了笑脸,低声道。
“你不开心便拿我撒气,莫非我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为什么拿你撒气,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南安太妃怒声道,看见蒋老太太还在笑,越发怒火中烧。
“我又有什么错处,我家那大姐儿又能有什么错处?你家的小孙儿自己在外头不收敛,非要拉着人打架。
从前打的人呢,都是得罪得起的。可偏生这一次打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你不去骂自己的孙子,反而骂起我来了?”
蒋老太太笑吟吟的坐下,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你今日来便是说风凉话的?”
“自然不是,我念在咱们也认识了大半辈子。心中只道你是个糊涂人,不会生你的气。”
蒋老太太摇头,看向一脸怒气的南安太妃。
“你倒是有趣,倘若不是你家的孙女非要小题大做,此事岂会闹成这个样子。
更何况,也不去问问你家孙女,我孙儿为何要突然跟旁人打架。”
南安太妃一脸的怨念,此刻在她心中,蒋月就同那祸水红颜没两样。
“不过就是因为那小子撞了月儿一下,便生出这许多的事端来。”
蒋老太太早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说起来也就是小孩子们情窦初开的事。”
“我看是你的大姐儿狐媚挑唆的才是。”
南安太妃说话却不客气,谁不知道蒋月素来脾气甚大。
当时的情景也没亲近人在场,自然是蒋月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蒋月说李郅一时冲动要打人,在南安太妃看来,分明是蒋月被人冲撞了所以故意挑唆李郅生事才是正理。
“我同你好好说话,念及的是咱们多年的姐妹之情。但我瞧你的样子,是不想同我好好说了?”
蒋老太太万万没想到南安太妃居然会这般想蒋月,这些年相处下来,南安太妃每每也都是表现出对蒋月极为喜欢的模样。却未曾料到,一旦涉及了自家亲孙子的利益,便能够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此事原本都是你家的不对,我也未曾说错啊。”
南安太妃倒是格外的理直气壮。
“既然如此,那我也便不必再替你筹谋了。你既觉着是我们蒋府的不对,那我也就认下了。”
蒋老太太听罢,她也是个有骨气的,万万没有自家孩子被辱骂了还能笑脸相迎的道理。
“你今日若走了,咱们俩的交情方才真的断了。”
南安太妃见蒋老太太话风如此,便觉得她定然是有解决的法子,态度连忙和软了几分。
“不是你想着让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