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但是皇子,连公主都要牵扯到了的话。多半是那位老皇帝有些不好了。
特别是看着柳风时不时出神的模样,明显是那位公主那边儿的确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穆清看在眼中,却也并不想去找柳风询问。
就算是不问,她也能够猜到个大概,那么又何必问,白白让这东西恶心一次么?
那果然还是不要了。
想到了这个,穆清立刻就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
秦芩妹子见她如此,也深受她影响,半点儿眼神儿都没有给那柳风,倒是让他很是郁闷,愈发是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原来,跟穆清预料的一样,最近柳风的日子十分难过。
本来,他之前已经勾搭上了一个权贵之女,本来都要成功了,却忽然又遇到了华阳公主。
因着是三皇子的胞妹,这位华阳公主的地位肯定是比那位权贵之女更高,柳风原想着两边儿都不得罪,但是这位华阳公主的脾气不太好不说,还很快就跟那位贵女正面遇到了。
没想到这位权贵之女看着温柔,也不是个好惹的,当下就要去寻家中的父兄做主,弹劾当朝公主仗势欺人,一顶顶的帽子扣下来,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华阳公主被气了个倒仰,当即就扯着那贵女进宫找她父皇替她做主去了。
这不过就是几天前的事儿,也就是那天在白鹤书院给秦老山长祝寿的路上,见到了穆清那次。
虽然说,他觉得公主的容貌出众,地位更是超然,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是对他真的没什么说的——特别是在他由穆家亲自出面,直接丢到衙门跟阎红办理了和离手续之后,更是颜面扫地。
说是和离,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被休夫了。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阎红的家世比他好太多了,可是这还是伤害了他男人的颜面——特别是,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虽然自己现在没有什么钱,可是日后必定会发达的。
本来也一直都是这样,按照他期待的发展的,可惜从他在江南失利之后,他就开始一路倒霉,真是做什么都不顺,简直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而这一切,原本都应该在华阳公主身上,打一个翻身仗的。
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他能顺利成为驸马,那么下一步就是出仕拜相,然后……那穆妙娘,他是怎么都要弄到手的。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执念了,有了些他自己都尚未发现的疯魔之意。
为此,他甚至都想要断掉跟那位权贵之女的关系。所以才会带着华阳公主去给秦老山长拜寿——科举还是要考,公主他也要娶,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他都要亲手拿到。
愿望本来是十分美好的,奈何运气还是不怎么好。
他带着华阳公主到了白鹤书院的门口,刚好不知道为什么就遇到了穆妙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当时特别不想穆清跟华阳公主交恶。
哪怕是那位旧爱贵女与新欢华阳公主正面相遇的事儿,他也并不会觉得太过困惹,但是若是穆妙娘的话,他还是本能地不想让她这么早就跟华阳公主见面。
原本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他装作无意,不要去理会穆妙娘就是,可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了穆家的马车前,跟人家说起了话来。
最丢脸的是,还被她身边儿那个看着就让人生气的护卫给伤了。
华阳当场就急了,这才吵了一架。
等到看着事情逐渐变得无法收拾了,他才赶紧爬起来打圆场。好说歹说将华阳拖走,谁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杏花楼用过午膳之后,下午去随意街上闲逛一番,便就遇到了那位权贵之家的贵女。
这么一来,两个人便就又如同针尖对麦芒般地打了起来。
他劝解了许久都没有办法平息两个人的怒火。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两个互相拉扯着进宫去了。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就是白鹤书院的这个所谓的“秋闱小试”了。
他有心走科举之路,自然是对这件事十分熟悉——这也是他费尽心思,想要来白鹤书院进修的原因。
据说“秋闱小试”相当于是秋闱的预备式,若是能在“秋闱小试”中取得好成绩,那么等到真正的秋闱开始的时候,一定能够顺利通过。
就算是在“秋闱小试”中表现不佳,那么通过一年,现在至少还有半年的努力,最后应该也能够多一分机会。
这样的好事儿,他当然是不会错过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次能够参加,纯粹是靠着那两个姑娘跟秦老山长的打赌——打赌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在,但是后来跟着这两个丫头去秦老山长书房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么,不利用一下,简直是浪费。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风欣然接受了秦老山长的邀请,赶赴白鹤书院,从半月的封闭读书开始,一直等着参加半月之后的那场“秋闱小试”。
对于科举的执着,固然是一方面,但是他其实也想看看那穆妙娘。
又是数日没见,他竟有些思念难耐——此前对着任何女子,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偏偏对这不假辞色、总是对着他冷言冷语的女人念念不忘,可不是已经疯魔了么。
柳风心中百转千回,总是觉得穆清合该同他成为夫妻。
晚上也总是做那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旧梦。梦中穆清同他琴瑟和鸣,是他最倚靠的贤内助……
可惜梦醒之后,一切都化为了虚幻。
听说她那个小白脸的男人已经没了,但她却坚持说那人还没死,颇有些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的意思。
他一边儿嫉妒那小白脸居然有这样的福气,不但能够跟穆清这样的女人结为了夫妻,还能够得到她这样的深情,实在是气愤之极。一边儿又总觉得这一切原本就应该属于他……
现实和梦境不断交织,简直让他快要发疯。
好在平日里读书的极其繁重,就算是他再有心多想,可是在秦老山长的重压下,也并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
于是,在全书院一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良好氛围中,“秋闱小试”如期而至。
穆清跟秦芩还有所有其他的白鹤书院的学子们,一起走进了专门按照秋闱考场同比例设置的考室中。
因为是完全的模拟,故此考试的时间和方式跟秋闱完全一样。
穆清要在狭窄的小格子间独自呆三天,好在她一拿到题目就翻了一遍看,发现有一大半儿基本上都是她跟秦芩妹子押的题。
回答完了那些基础的知识,还有纯粹是考验知识面儿的诗词歌赋之外,到了作文的环节,穆清一看题目就开始自由发挥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么大的题目,那简直就是……她的长项啊。
虽然说她不懂什么治国之道,但是忽悠套话还是会的。
再者说,好歹也是在这世界里头活了快二十年了,感悟总是有些的。
随便选了一个切入点,再加些自己的感悟、圣人先贤的理论,一片完美的策论就凑出来了。
穆清小心地将这篇“大作”誊抄到了试卷上,干巴巴地坐完了剩下的时间,看着之前已经参加过考试的学长们把试卷收走,这才打着呵欠出了考室。
秦芩在隔壁等着她,见她出来,欢呼了一声,就拖着她一起去沐浴更衣了。
柳风跟在她们俩身后走出来,面色十分不好看。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的考试居然这么难……他原本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有自信,但是发现在秦老山长这套卷子的考验之下,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再看前面那两个丫头一脸欣喜的样子,他的脸色就愈发不好了——没有理由他连区区两个小女子都比不过,说不定,只是感觉不好呢……
一路上穆清她们见到了很多其他的学子,他们或者面色发青,或者神情疲惫,都没有穆清跟秦芩准备充分,不但早早答完了题目,还在里面睡了好几觉,简直就跟度了一个小假差不多。
不管他们心情如何,这次“秋闱小试”就这么结束了。
秦老山长召集了白鹤书院的几位先生,亲自评阅了试卷,最后选出了前三甲。
因着采用的是糊名的方式,找了专门的人誊抄,故此,即便是秦芩妹子的文章,也无法从字迹上分辨——所有的人的字都长成一个样子,那就不用考虑字迹的事儿了。
而且要评选前三甲,必须是所有先生一直通过才算数。这种情况之下,产生的前三甲,那应该是十分客观的了。
等到糊的名字被接下来的时候,众人大吃一惊。
原来前三甲中的两位居然是穆家小弟穆江和秦芩,还有一个,就是穆清了。
虽然说,她没有能够拿到第一名。可是她的那篇策论,却是被所有先生一致认为最好的。
这个结果简直震惊了整个白鹤书院,连秦老山长都对穆清刮目相看了。
穆家小弟和秦芩妹子也是十分高兴,这所有的人里面,唯二不高兴的,恐怕就只有秦老山长,还有柳风了。
前者为的是,精心策划的局,居然就这么被穆清给破了,实在是不甘心。
偏偏这头名文章还是他带头给评的——无他,这文章思维严谨、想法极好,并且言之有物,论据充足,实在是篇锦绣文章。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锦绣文章的话,秦老山长是见过很多了——远的不说,便就是现成儿的,就有秦芩跟穆江两个的文章做得更加“锦绣”。
但是他们的也不过只是“锦绣”而已。
这穆家丫头这文章,却在“锦绣”之外,又有洞天——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为君之道,当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然没有一个观点是直接说她自己的,但却偏偏将先贤君主的金句引用十分得当……
这么一来,就算是秦老山长也不得不将这篇文章评为第一了。
他看着两个丫头在他面前公然眉来眼去,相视而笑,简直气得心中发闷。
不过他也并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经过此事,他也明白,不管他自己想的再如何好,若是女儿秦芩不愿意,也不过只是徒劳。
“罢了,愿赌服输。既然你们两人都名列三甲,那么阿芩的婚事儿,老夫以后就不管了。”
他说完,就离开了书房,穆清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不知怎么就忽然感觉有些心酸。
她看了秦芩一眼,果然见到这妹子眼眶也有些红。
她便当即对秦芩道:“既然秦老山长已经让步,那阿芩何不借此机会将心事都同他说明……秦老山长一向将阿芩视为掌上明珠,必定不会让阿芩难过的。”
秦芩原本也早有此意,听得穆清这话,当即含泪点了点头,抹着眼泪出了门去了。
穆清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站在原处伸了个懒腰,拿着自己跟小弟的文章缓缓往门外走。
虽然说她觉得自己这就不过只是个应试作文,但是既然秦老山长并几位先生都十分欣赏,那么便就带去给小弟看看罢——他一向对这些感兴趣,而且这次他写的文章,穆清也看了,文辞结构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思想深度还不太够,加上她这点儿现代思想的熏陶,也就差不多了。
她一路走一路想着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意识到暗处一直有人跟着她。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路过花园之中的假山时,她忽然被捂住了口鼻拉了进去。
这人力气极大,穆清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中招了。
而且这还不算,这人居然还直接将一团布巾塞进了她的嘴巴,又用了一个黑漆漆的布袋子将她的头套上,最后,可能是见到她挣扎的太厉害,直接一拳打在头上把她给弄晕了。
她连哼都没哼出来一声,就被那人如同货物一样捆绑好,放在早就准备好的藤框中装好,上面又盖上了不少书本盖布,伪装成装书的模样,然后堂而皇之地背了出去。
与此同时,秦芩妹子正在跟秦老山长谈心——两父女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哪里能有什么隔夜仇呢。
秦芩妹子说了几句,眼泪就下来了。秦老山长也渐渐被触动了伤心处,两父女又是哭又是笑,反倒是将多年的心结聊开了。
两人一边儿擦着眼睛,一边儿又说起这次考试的事儿,正说到穆清那篇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的“锦绣文章”呢,却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十分慌张的脚步声。
抬头看时,却见到进来的居然是穆家小弟穆江。
他一脸焦急地问道:“秦老山长、秦家阿姊,不知道两位可见到我家阿姊没有?”
第129章 129
等到穆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便发现她自己正处在一个十分奇怪的状态——似乎是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并且密不透风的地方。
随着意识缓慢恢复清晰,头上隐约的痛楚还有灼烧感,也终于让她渐渐记起来昏迷前最后的场景。
她当时正从秦老山长的院子里头接受了表扬出来, 因着一鼓作气解决了秦芩妹子的婚姻自由问题, 心情十分愉快,所以一时不察, 被人在园子里的假山石旁暗算着了道儿。
当时她只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然后直接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被人用石头之类的坚硬物体打晕后弄到这里来的。头上到现在还在痛, 那说不定会有伤口, 至少是有淤血, 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而动手的人,她也大概能猜出来——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白鹤书院, 并且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十有八\九会是那个柳某人了。
没有想到,他之前做出了那些种种令人大跌眼镜的事儿就算了,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儿来, 也真是让人感觉有够匪夷所思的了。
但凡绑架又没有马上撕票的, 那大概率是有什么诉求要人质活着才能解决, 所以说, 穆清一醒过来就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是绑架, 如果是暗杀, 那她在那假山石旁边儿就已经长眠不醒了。
能醒来, 大概率就能活着回去——毕竟,如果动手的真的是那个姓柳的话,依着她对此人的了解, 这个概率就更高了。
想到这个,穆清心中愈发有底了。
她首先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脚果然都被牢牢绑着,还是那种十分巧妙的绳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