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径微带着她现去逛了成衣铺,逛了胭脂铺,逛了金殿,从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都给她买了。
穆陶陶说不要,但穆径微不依,便买了一堆。
逛结束后,姐妹俩才一同回的侯府。
看着断垣残壁,穆径微的眼底一片哀伤,从后门进去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待走到了湖心园前,穆径微止住了脚步,望着唯一还存在的湖心小筑,在穆径微的眼里是那么的陌生。
她们小时候,这侯府没有湖心小筑,这是长信侯特意给穆陶陶建的,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与他们兄妹,与其他人都无关系。
如今整个侯府都葬在了火海中,她的母亲,她的祖母,她所有的亲人都已经死去,只有穆陶陶还活着,这侯府所有院子都烧了,就连她出嫁前住的院子,也化为了灰烬,唯有湖心小筑还在。
“陶陶,你想爹爹吗?”
她幽幽问道,穆陶陶点了点头,“嗯。”
穆径微缓缓的望向她,“那你想过为爹爹复仇吗?”
闻言,她缓缓地垂下了眼眸,许久没有回答,她想为爹爹复仇吗?可是爹爹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着。
穆径微等着她的答案,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见她缓缓的蹲了下去,双手环臂轻轻的抱住了自己。
“那三姐姐呢,此次回来是为了给爹爹报仇吗?”
听着她柔柔的一问,穆径微心一点一点的缩紧,她良久没有说话,蹲在地上的穆陶陶回过头仰望着她。
“三姐姐觉得我们该找谁报仇呢?找小皇帝还是……摄政王?”她说到一半顿了顿,穆径微静静的望着她,想从她的眼中读出她是何意,但她看了许久,也没看透。
“你喜欢上了摄政王?”穆径微问。
穆陶陶缓缓的站起来,“嗯。”她又补充道:“他也喜欢我。”
她的眼神坚定,神色自信,穆径微笑了笑,柔声问道:“所以呢?”
“所以,及笄后我会嫁给他。”
穆径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无知孩童一般,穆陶陶很不喜欢穆径微这个眼神,只听穆径微淡淡道:“他说了你及笄后就娶你?”
“还没有。”
“那你怎知他会娶你?”
穆陶陶秀眉蹙起,她怎么知道?他是爱她的,她感觉得到。
“他会的。”
“嗯。”穆径微淡淡的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既然陶陶有自信,那三姐姐就相信陶陶,祝陶陶如愿以偿。”
穆径微没有听到她希望听到的答案,心头有些不适,带着穆陶陶去了趟客栈,见了一面小宝宝,天黑后便就送她回了王府。
霍砚徵一直在前院等着她,见她进来,霍砚徵起身走了过去,穆径微站在外面看着来接穆陶陶的霍砚徵,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皇叔怎么在这里?”她轻声询问。
霍砚徵的思绪被拉远,两年前,她和秋月在这里踢毽子等着她,今夜换成了他在这里等她。
“等你。”
话落,她浅浅的笑了起来,可笑意却未达眼底,霍砚徵看在眼中却没有问缘由。
“可是在外面吃过晚膳了?”
“吃了一点,皇叔吃了没有?”
霍砚徵道:“还没有。”
她笑了笑说道:“那我陪皇叔再吃一点。”
膳厅内,她喝了碗汤,又吃了两块合意饼,霍砚徵似乎也没什么食欲,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没有继续吃了。
吃过晚膳后,两人一同出了膳厅,不约而同的散了散步,霍砚徵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很凉,这么些年来,他的这双手牵过她无数次,可每一次都是暖的,唯有今夜是凉的。
“紧不紧张?”
霍砚徵问,穆陶陶笑了笑:“有一点,可皇叔在的话我就不紧张了。”
“放心,皇叔肯定在的,流程不是带你走过很多遍了吗?到时候会有嬷嬷在身边提点着,别紧张。”霍砚徵叮嘱着,像个老人家似的有些唠叨。
她点了点头,“我都记着的,皇叔放心。”
话落无音,陷入了无端的沉默中,走了一段路后霍砚徵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是想跟穆径微去堃城?”
穆陶陶有些不懂他这话是何意,抬眸望向他,探索着猜测着,这是想她去还是不想她去?
不知为何,穆径微的话这是竟在她耳边回荡起来。
——他说了你及笄后就娶你?
——那你怎知他会娶你?
她许久没有回答,只见霍砚徵伸手拉过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去,好不好?”
穆陶陶的心徒然紧了一下,只听他又说:“就算你想去,也等以后皇叔陪你去。”
刚才脑中无端想起的话突然见烟消云散,她微微勾唇笑了起来,柔声回道:“好。”
淡淡的一个字,冲破了浮在两人心头的愁绪。
永安郡主的及笄礼,满朝文武,这京城有头有脸的权贵都来了,就连离京多年的谢老太君,都带着谢家人前来观礼。
人虽多,但王府内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穆陶陶虽然早就跟着嬷嬷走过很多遍流程,她要换三次吉服,要梳三次头发,加簪三次,但到了眼下,她竟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穆径微在旁边,魏云曦也在身侧,便是连长乐郡主和郡王府的三小姐都在旁边陪着她,她的心还是感觉跳得很快,一直静不下来的感觉。
她抓着广袖,望向秋月:“皇叔呢?”
秋月道:“摄政王在前院呢。”
穆陶陶寻思了片刻道:“你去唤他来好不好?”
秋月放下手中的活,迅速的赶往前院。
穆径微看出来了她可能是有点紧张,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陶陶别怕。”
她望着穆径微笑了笑,“嗯,不怕。”
魏云曦太懂她此刻的心情了,她那时也是这样的,别人的安抚根本没什么用,得一直等到大礼结束。
霍砚徵来得很快,推门而入后看着她坐在椅子上,眼神迷惘的望着他,轻唤了一声:“皇叔。”
屋内的一众人都退了出去,霍砚徵轻轻的伸手给她拂了拂鬓边的发。
“今天过后,你就是真正的长大了,怎么?紧张了?”
穆陶陶不语,静静的望着他,“皇叔抱抱我好不好?”
霍砚徵无奈的笑了笑,还是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声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有些不安。”
这话落入霍砚徵的耳中让他心疼不已,他道:“什么都不怕,有皇叔在。”
“好。”
而此时的前院,宾客纷纷而至,便是魏若冰也来了,她依旧是穿着一身道袍,身边还带着一位蒙着面纱的道姑,听说是她的师叔,下山寻她她便一起带过来了。
脸受了伤,所以带了面纱。
这及笄礼,颇为耗时间,穆陶陶穿着吉服,站在正殿中间凝神听着静姝公主训诫,静姝公主的话语温柔至极,便是连训诫的语气都带着对她的疼爱与期待。
训诫结束后,魏云曦端着托盘将手中的发簪托到静姝公主的跟前,由静姝公主给她带上发簪。
霍砚徵站在一侧望着穆陶陶,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眼中是掩不住的欢喜,她长大了。
大礼结束后,穆陶陶抬眸望向霍砚徵,对上他的眼眸,缓缓的笑了起来,少女的笑容明艳张扬,四目相对,对的是心心相印。
穆径微望着此情此景,觉得有些刺眼,缓缓的望向人群里,看着人群中穿着道袍的那二人,她缓缓的笑了起来,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魏若冰站在人群中观礼,看着穆径微那笑容微微蹙眉,正不解时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一紧,被身侧的师叔紧紧的抓住,似乎是要把她的手臂给捏断。
第41章 傻子 世间男儿皆不如你,皇叔娶我可好……
大礼已成, 穆陶陶心口松了一口气,秋月扶着她出了正殿回沁园去换衣裳。
霍砚徵温柔的眼神随着那美妙的身影缓缓移动,直至穆陶陶走远他才收回眼神, 缓和的扫过满堂宾客, 眼神落在了魏若冰身边的蒙面道姑身上。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眼神也冷了下来。
魏若冰看着霍砚徵不善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她唤了穆望秋一声:“师叔,郡主走了。”
穆望秋缓缓回神, 看到魏若冰有些不安的眼神,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还不等魏若冰问去哪里,穆望秋便已经走出了人群。
霍砚徵看着她的身影, 也离开了大殿。
东院,书房内
穆望秋摘下的面纱, 霍砚徵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一个在道观中死去多年的人, 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看着面前的故人,霍砚徵算是明白了之前魏若冰那句无头无尾的话是何意,原来竟是在为今日铺垫。
“王爷,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死而复生的故人, 让他心乱如麻。
穆望秋选择在这一天出现在王府,必然是有她的目的,他得知道她的目的。
沉默了许久, 他沉声道:“你还活着。”
穆望秋微微勾唇,平静回道:“自然。”
她的话语平静,又是那么的自然。
霍砚徵想着那一年穆望秋公开拒绝了他,然后去了道观,她去道观后的第二年生病故去。
他当时自然是不信的,亲自查验了尸身,确认她是真的死了。
对于穆望秋的这个结局,他虽不爱,但也是有愧的,后来也便没有再去关注了。
但没想到,十几年后,已死之人却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
“既已假死遁世,今日何必现身?”
他问得直接,穆望秋闻言却是变了脸色,眼神中一片寒凉。
她望着霍砚徵,沉声道:“让穆径微把陶陶带走。”
还是与穆陶陶有关系,这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负手站在窗前,外面有人谈笑风生,院内静如黑夜,这一方院子似与世隔绝了一般。
“穆三小姐与本王提过,但去不去是陶陶的自由。”
穆望秋了冷笑了一声,睨着霍砚徵,眼中尽是嘲讽,“自然是她的自由,但有人哄着她欺着她,她又怎知什么是她的自由?”
“这一直以来,本王是真心待她。”
听着霍砚徵谈真心,穆望秋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霍砚徵,是不可能爱上一个人的。
“摄政王如今已是而立之年,还在玩十几年前拙劣的手段吗?”穆望秋提到十几年前,自然是指那一场闹剧,霍砚徵脸色阴沉,但他还是解释道:“十几年前本王确实是用了手段,但那也是无奈之举,穆小姐若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那是本王有错在先,穆小姐想要如何尽管说,但与陶陶无关。”
“当年之事,我已不介意,但前提是陶陶与王爷没有关系的情况下。”她说着顿了顿又道:“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霍砚徵蹙了蹙眉,“ 本王也喜欢她。”
他话刚落,正想继续说话,就被穆望秋打断了,“你有多喜欢她?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拱手让江山做得到吗?”
穆望秋这一句话,让霍砚徵心头咯噔一下,她这话是何意?他眯了眯眼,冷声问道:“穆小姐所言何意?”
看着霍砚徵眼中的戾气,穆望秋缓缓的笑了起来。
“王爷莫要紧张,我已经是一个死人,没有那么大的妄想,我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王爷让她没有一丝牵挂的离开王府,让穆径微带她去堃城,将来王爷与她各自嫁娶,两不相干。”她的声音轻柔,语气却是坚定,眼中那笃定的神色让他心头不悦。
“本王不答应又如何?”
霍砚徵问,穆望秋脸上的笑缓缓的凝了下来,“庆国如今这样样子,皇帝昏迷,王爷理政,想来将来的不久,那小皇帝便会断气,摄政王荣登大宝!”
她说着,霍砚徵静静的听着没有接话,他倒是想听听她手里还有什么。
“王爷说,你喜欢她,所以会娶她做王妃,将来你为帝她为后,你们会有孩子,那孩子为继承皇位?会这样吗?”
穆望秋定定的望着他,他轻笑了一声,“自然如此。”
看着他轻笑的模样,穆望秋也笑了起来,“当年太/祖要赐婚我与太子你都没法答应,现在却能接受自己娶陶陶?真是笑话!”
听着她这话,霍砚徵的脸色骤变,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他眯着眼,眼神阴鸷的望向穆望秋,似乎要将她凌迟了一般。
“什么意思?”
“王爷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
“本王要的是证据!”霍砚徵厉声说完,穆望秋咬了咬牙说道:“她是我与长信侯的女儿!是前朝的郡主!”
此话落入霍砚徵的耳中,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向他的心脏,他咬着牙,眼神冰冷无温,他在极力忍耐着:“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若我死了,那世人都会知道。”
霍砚徵不屑的笑了笑,“还有吗?”
穆望秋看着他的神色,直觉他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这不是她曾认识的霍砚徵。
她千不该万不该放任穆陶陶在王府生活,任由她怎么想都觉得霍砚徵大穆陶陶那么多岁,不可能出现今日这般情况,但她还是算错了。
“若她知道你曾做的事情,知道我们母女分离是因为你,知道长信侯的无端灾祸是因为你!知道她的身份,知道你把感情当算计,你说?她会怎样?到如今我已不奢求王爷能兑现当年的诺言,只求王爷可怜一下她,趁早断了她的心思让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