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有些熟悉。
戚默掀了掀眼皮，问：“这洗发水是什么牌子的？”
跟蓝牧舟那天头发上的味道非常相似。
Charles弯弯唇角，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轻轻润润的，道：“柑橘味吗？不是洗发水，是香水的味道。”
拿着粉底刷快速调着颜色，他抬眼一瞥，“可以微信把链接发给你。”
陆青青坐在戚默旁边，无声地“噫”了一下。
不是行业歧视也不是有色眼镜，单纯说现象，男化妆师里，恐怕多半都是gay。
Charles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化妆师了，看他今天的打扮和言语行为……都不像是直男啊。
这不就是赤裸裸地勾搭他们家小七么！
于是她赶紧清了清嗓子，说道：“小七在工作中，不太方便互加微信哈，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Charles轻笑着摇摇头，“好啊，理解。”
……@泡@沫
补位演员中，有两位毕业不久的青年演员，一位小火一阵的小花，剩下的就是夏溪和戚默。
另外三人的年纪都不大，在化妆室里见到夏溪，两个都没能认出她来。
只有一人多看了夏溪两眼，又正巧看过夏溪获得影后的那部片子，这才反应过来。
他上前一步，问好道：“夏老师好，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您！我上个月才看过您获得影后的那部戏，演得实在是太好了！很喜欢您的戏！”
有人认出了自己，还知道她是影后，夏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她仪态优雅地点点头，故作亲切地回应道：“能被你这样优秀的青年演员喜欢，我也很开心，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多交流交流。”
说完，还拿眼角瞥了瞥另外两个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是真的对夏溪印象不大。
她们有样学样地跟夏溪打了招呼，“夏老师好，我也很喜欢您的戏。”
可没看过夏溪演的戏，再具体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面对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夏溪高傲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你们好。”
补位演员要在25位淘汰演员之前表演，四个人化完妆后一起去了候场室。
戚默已经坐在了候场室中，听到有人，回头看过去，点点头道：“你们好。”
两个小姑娘眼睛一亮。
“我还一直在想，还有一个补位演员是谁，没想到竟然是戚默诶！”
“哇姐妹你也在追《全民偶像》吗？我也是！”
毕竟是年轻人，微博还是经常刷的，看过不少戚默的视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崔杏主动冲戚默伸出了右手，“戚默你好，我是演员崔杏。”
小花张依依也蛮热情地打了招呼道：“你好，我是张依依。”
戚默很礼貌地回握一下，回应道：“你们好。”
崔杏跟张依依第一次见面，本来关系也没多好，就是在化妆间里的点头之交。
一发现对方也在追《全民偶像》，两个姑娘的关系迅速升温。
聊着聊着，她们就又把话题聊回了戚默身上。
“没想到戚默你竟然会来演戏诶，以后是要走演员路线吗？”
“我也是，我觉得你很适合舞台啊！”
戚默不是高冷的人，被人cue到便笑着回应，“谢谢，有机会我就来尝试一下，如果能多一条路，当然是更好。”
夏溪坐在沙发椅上，看着崔杏张依依两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时不时地跟戚默交流两句。
难道她真的落伍了？
在她息影时，男团女团在国内还只是刚刚展露头角，不少团都是刚出道就陨落了。
可现在……偶像选秀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讨论度吗？
两个小姑娘跟她这个影后打招呼，都是平平淡淡的，而面对一个还没出道的练习生，却这么热情？！
见他们三个人聊到了演戏的事，不再聊选秀，夏溪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
她轻咳一声，以前辈的姿态，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多一条路是好的，只是这档节目里，大多都是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吧？年轻人还是先以自己的专业站稳脚跟比较好，跨界太大，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一不小心就会弄得适得其反……”
如果是在参加节目之前，这样的话，可能是真的想提醒一番。
可戚默都坐在候场室里了，总不可能撂挑子不干。
张依依察觉到气氛怪异了些，笑着开口：“夏老师说的有道理，节目的竞争是挺激烈的，不过越是竞争激烈，就越能锻炼人嘛，戚默能走出舒适圈锻炼自己，挺让人佩服的！我也是考虑很久才决定过来的，能被几位导师点评点评，锻炼一下自己，就算直接淘汰也不白来！”
一个人能火，总是有原因的。
要么专业实力强到能被人看见，要么很会为人处世，要么风趣幽默有综艺感，要么背后有资本力捧……各种条件，总归是要有一样。
张依依的演技普通，但情商高，在圈子里有个好人缘，终于小火了一波。
她几句话的事，先是肯定了身为前辈的夏溪，又鼓励了戚默，最后落到自己身上调侃一把，谁也不得罪，还让怪异的气氛一扫而空。
崔杏跟着附和道：“是啊，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挑战自己，弥补不足。”
她拍了拍戚默的肩膀，鼓励了一句，“加油，不用太紧张了！”
《演员的新生》一共三位导师，有两位都是出了名的严苛。
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都在台上被打击哭过，戚默非科班出身，估计更是难捱。
张依依问了戚默的表演片段。
听说是《疯子的爱情》里面疯子的独白，不由得夸张地“哇”了一声。
“我看过这个话剧，那段独白还挺难的。”
抽到这个片段，只能说是戚默比较倒霉了。
崔杏也点点头，“是啊，而且这个话剧太经典了，很多观众都看过，观众投票的时候也不吃香。”
越是经典的东西，就越难超越。
观众也很容易把现场版本和经典版本相比较。
节目的赛制是两百位观众每人一票，三位导师和一位表演指导每人一百票。
观众投票不占大头，但也是有着三分之一的分量。
如果在专业导师眼里不吃香，观众缘也不算好……那基本是凉凉了。
夏溪没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而是弯弯唇角，笑了。
《演员的新生》每一期都会请一位表演指导来到现场，进行点评。
表演指导嘉宾在录制之前也是保密的。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今天的表演指导，正是《疯子的爱情》经典版本的主演潘少峰。
她就等着戚默在潘少峰面前班门弄斧。
录制很快就正式开始了。
为了不让补位演员们有太大压力，节目组安排夏溪第一个上场。
夏溪抽到的片段不算很难，表演的是一个在乱世中带着妹妹艰难求生的女人。
毕竟是拿过影后的人，演技的确还不错，很多小细节都处理得到位。
表演结束之后，几位导师开始点评。
导师们都提前看过选手资料，也有参考台本在手里，知道夏溪的身份。
“夏溪息影了几年，现场很多观众可能都不认识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夏溪是五年前金○奖影后，在那部片子里演技相当出彩，也推荐大家去看一看。”
“没想到能在咱们这个舞台上见到夏溪，真的很让人惊喜。几年时间过去了，演技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把这个角色的彷徨、无助，还有那股从心而生的坚韧表演得淋漓尽致。”
最好说话的导师肖泽然按照台本介绍了一番，又很温和地点评了夏溪的表演。
“但说实话，我觉得夏溪今天的表演，是每一个专业演员都应该达到的水平，而不能成为加分项。”点评一向严苛的宋心如跟着开口，“如果是和影后的水平相比较的话，我认为还差一大节。有几个地方，你的肢体语言和你的表情是相互冲突的，让我感觉很突兀，等一会儿你可以去看看录像，好吗？”
夏溪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和影后水平差一大截”，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
她还想借着《演员的新生》这个节目，营销一波“影后复出”呢！
说她现在不配影后水平，她怎么营销？！
最气人的是，宋心如点评严苛，语气却温和，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只能咬咬牙，把自己的火气憋了回去。
“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能得到最真实的反馈，让自己在演技上更近一步，所以谢谢导师。”
跟心里的愤怒相反，她说得谦虚，还冲着导演席鞠了一躬。
导师和观众投票都是现场进行，夏溪站在台上，巨大的数字在背后蹦出。
427票。
只有一位导师没有投她，观众的话，超过半数都投了票。
满分600票，她的票数和往期相比，已经相当不错了。
夏溪放心地呼了口气出来。
如果导师和表演指导都投了她，反而有点假。
现在的票数刚刚好，既能领先，又真实。
她感谢了导师和观众，从后面走下了舞台。
跟下一个表演的戚默擦身而过时，弯弯嘴角。
“就祝你跨界成功吧。”
镜头前她说的是句好话，可戚默知道这里面带着不屑和嘲讽。
戚默懒洋洋回道：“借你吉言了，前·辈。”
夏溪脚步一顿，到底没说些什么。
戚默在主持人的介绍下，登上了舞台。
她拿着麦克风，嘴角擒着惯常的笑意，“各位导师好，观众朋友们好，我是戚默。”
“啊啊啊啊啊默总我爱你！！！”
观众席突如其来地爆发出了一阵尖叫！
宋心如正打算跟戚默互动一下，尖叫声一出，给她吓得一个激灵，麦克风差点掉在桌上。
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身为一个科班出身的学院派，本来就不太喜欢流量横行的现状，不喜欢看到片方为了流量就让一些偶像出身、毫无表演经验的人霍霍演员圈子。
戚默是个爱豆，可也是青柠平台推出来的，她面子还是得给的。
可这个观众嚎一嗓子，她连面子都不想给了。
脸色在镜头前明显地拉了下来，宋心如双手抱胸，道：“好，那就开始表演吧。”
候场室里有台前的实时转播。
看到宋心如的反应，崔杏跟张依依都为戚默紧张了一下。
“天啊，刚才那个真的是粉丝吗？这不是害戚默吗？”
“爱豆的粉丝相比较更疯狂一点儿……唉，我一直觉得潘少峰老师看起来眼熟，刚查了一下，真的是《疯子的爱情》最经典那个版本的主演老师！”
“什么什么？我看一眼……靠，还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是吧？戚默这也太倒霉了啊！”
两个人在候场室，你一言我一语，都为戚默感到惋惜。
戚默在爱豆里是能站在顶端的存在，如果在这个舞台受到打击，恐怕对信心有很大影响。
夏溪已经回来，得意地笑了笑。
那些小爱豆的粉丝，年龄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真是没脑子，这不是明晃晃地招黑么。
候场室的屏幕中，舞台暗了下去。
只有一束光打在戚默身上。
三位导师和一位表演指导，都认认真真地注视着舞台。
让同平台其他节目的练习生过来，最大的目的就是相互带一下人气。
爱豆演戏演得不好，再来些争议，话题一下子就有了。
所以他们谁都没有对戚默抱有太大期待。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高楼和街道也变幻了能通常的形状……”
戚默男女莫辨的声音徐徐响起。
她的声音平稳，少有情绪，像是在重复着一生中万千毫无变化的一天。
起床、上班、下班，就到了黄昏，周而复始。
刚听第一句，宋心如不由得挑挑眉头。
这小爱豆的台词功底竟然还不错。
她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神色认真了起来。
“……擦身而过的时候，才知道你在哭。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
末尾的语调有所上扬，语气中增添了些愉悦的忧伤。
“你是甜蜜的，忧伤的，嘴唇上涂抹着新鲜的欲望，你的新鲜和你的欲望把你变得像动物一样的不可捉摸，像阳光一样无法逃避，像戏子一般的毫无廉耻，像饥饿一样冷酷无情！”
戚默的声音有些发颤，语气急促而疯狂。
一张俊秀精致的脸上，增添了痛苦的神色，似责怪又似爱怜。
“你有一张天使的脸和婊子的心肠。我爱你，我真心爱你，我疯狂地爱你，我向你献媚，我向你许诺，我海誓山盟，我能怎么办……？”
“……我为你自暴自弃，从此被人怜悯？我走入精神病院，我爱你爱崩溃了？爱疯了？还是我在你窗下自杀？”
对于一个爱恋到疯狂却依然不可得的人，想要亲手毁掉，故而脸上带着狰狞。
可爱到极致又怎么可能舍得？
于是只能将一切的狠戾都转向自己。
到了最后，戚默脸上那痛苦而狰狞的神情，逐渐淡去。
她微蹙着眉头，呼吸稍显得沉重。
一呼一吸之后，声音轻轻地打着颤，似是喃呢。
“你是聪明的，灵巧的，伶牙俐齿的，愚不可及的，我心爱的……”①
舞台上，那束白光蓦的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