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台灯都是那种实心厚底座的,要是真这么狠狠砸下去的话,让人当场死亡都有可能,更何况从肖恩那狠戾的神色中就能看出,他是真的想让妮可拉去死!
“你这个疯子——”
马普尔大吼一声:“肖恩!”
可他离得实在是太远了,甚至都来不及再多提醒几句,肖恩已经将手里的台灯对准妮可拉的脑袋砸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明歌忽然将妮可拉往旁边一拉,紧接着以一种很难保持平衡的方式踹在了肖恩的手腕上!
“啊!”
肖恩痛呼一声,台灯也直接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旁边的墙上,烂地稀碎!
肖恩瞳孔微张,显然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
明歌二话不说,一把抓起他的衣领!
她眯起眼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被她那双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肖恩顿时觉得那种压迫感又来了!
“我……”他咽了两口唾沫,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是妮可拉想要杀我,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正当防卫?”少开玩笑了!
明歌冰冷的视线扫过他的全身,冷笑道:
“你想杀了她?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让我猜猜看……难不成是你利用了妮可拉去帮你做某些不可告人的事?”
她怎么知道!
不对,她肯定是乱蒙的!
被人戳中了痛脚,肖恩顿时就慌了,气地脸上青筋爆起,“你胡说什么呢!我看你跟她才是一伙的吧!”
“不是我!”是妮可拉的声音。
明歌还想再说什么,方才被她甩到一边的妮可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上来!
“我不是!不是我!”
她浑身衣衫凌乱,甚至于脸上的面具都歪了。张牙舞爪地就冲肖恩再次扑了上来!
“杀了你——”
肖恩也跟着大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就说是她想杀我!她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你们是一伙的!”
“咔”“咔”
明歌忍无可忍地直接在两人脖子后面劈了一个手刀,两人顿时都晕倒在一团。
明歌对辛克莱说:“找个东西把他们俩暂时绑起来。安置的时候最好隔点距离。”
辛克莱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指挥起他来,并且还是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而事实上,明歌也真没心思去管他愿不愿意,她转头对马普尔说道:“妮可拉恐怕也被人下毒了。”
“我现在去找加特利斯,看他找到团长没。”
马普尔挥挥手:“好。你说得对,把他们俩都绑起来,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有我和辛克莱在这看着呢,你去吧。”
明歌点点头,也没看辛克莱是什么反应,直接跨步走了出去。
下楼梯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另一间客房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打算出来一探究竟似的,可没过多久,屋子里又响起了一道呕吐声。
女人顿时心疼地叫了起来,“我的祖宗克里斯大人哟,你究竟想吃什么呀……别吐了……”
“喵嗷呜呜呜……”
听见这悲戚的猫叫,明歌忍不住哂笑一声。
看来胖子为了拖住凯瑟琳不给她添麻烦,也算是想尽千方百计了。
——那么,她也得尽快找出凶手才行。
明歌目光微沉,快步朝楼下跑去。她步伐轻盈,几乎听不见什么脚步声,身影更是快地仿佛都出现了残影。
只不过她并不打算去找加特利斯,反而扭头走向了玛丽的书房。
她昨晚明明听到了他们三个在谈什么半年前的死,但今天的马普尔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他们三人一定隐瞒了什么……
明歌现在要去做的,就是将这些线索一点一点地全部揪出来!
第56章 幽灵演唱会(十三)
玛丽的房间在地下一层,她的办公室也同样是在地下。明歌从楼下走下去的时候, 首先还要经过剧场。
明歌想了想, 拐弯走了进去。
此时的演出厅里早已恢复了原状。
金色的阳光透过拱形顶两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将整个大厅都染上了一层暖色。
红色的幕布垂在两边, 高台之下一排排座椅整齐地排列着, 看起来就和一个正常的剧院没什么区别。
而在大舞台的一侧, 也确实也有一段异形舞台顺着剧场墙边的弧度斜着往上延伸出去——那应该就是昨晚辛克莱带着明歌表演私.奔时走的那条路。
但明歌却清楚地记得,昨晚她跑过的,是一条真正的“路”。
骷髅假山之类的可以用道具, 但是跑起来时路面的那种凹凸不平的感觉却是做不了假的。还有凝视深渊的那种令人畏惧的感觉……
如果这些都可以用错觉幻觉来解释的话, 那最后那一出全场消失的场面又算是什么呢?
明歌只觉得,这个剧院里藏着太多太多的谜团。
“有意思。”
她轻笑一声, 最后看了眼舞台, 然后在道具上取了一小段细铁丝, 转头往玛丽的办公室走去。
因为主人不在的原因, 办公室的门果然是锁着的
不过这难不倒明歌。
她谨慎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确认里面没人之后又才用铁丝探了探锁里的栓子。
虽说时代在进步, 半星际时代的门大部分都换成了电子款,但也有不少地方还保留着使用弹子锁的习惯。虽说复杂程度各有高低, 但总归还是同一个原理。
所谓的弹子锁,就是指锁里有一个个栓子挡在锁芯前,每一个栓子都对应着钥匙面上的小孔。
一般来说只有空洞分布和尺寸都一样的钥匙才能打开对应的锁,但对于明歌来说,再复杂的她都开过, 更何况现在这个。
几乎是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咔哒”轻响,门直接就开了。
明歌面不改色地将铁丝缠在手腕上,闪身进了办公室。
这个节骨眼上团长和马普尔相继出事,说不蹊跷的话,那都是假的。
明歌眼眸微垂。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凶手接下来恐怕还会接着动手——但这时候,又有另外一个问题冒出来了。
如果说单纯只是“艾米”、“弗莱克”和“凶手”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的话,那他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思对其他人下手呢?
是怕被抓住把柄,所以要杀人灭口吗?
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明歌很快又将它自行推翻了。
凶手如果是NPC的话,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这个年代的刑侦系统还不完善,“杀了人之后换个名字逃走他乡,多年后依旧过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属于剧情逻辑上的问题。
假如不是副本剧情的Bug的话,除非是这个人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或者说,还没杀掉的人,所以他才会选择继续留下来。
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说,这个答案十分合理。
换个角度想,如果凶手是个玩家的话,那就更好理解了!
因为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所以他必须留下来,无法离开剧院这个限定地图。
然而奥碧岛上的每一个剧情副本都是有逻辑缜密的背后故事来支撑的,包括玩家作为凶手时需要完成的那些任务——这样一来,问题就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点上。
凶手想做的事还没做完。
——他还会顺着某种逻辑继续着杀人。
明歌想来想去,觉得最终的突破口恐怕还是肖恩他们三个昨天夜里提到的那件半年前的事情。
这种时候贸然向其他人打听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因此明歌打算来团长办公室看看能不能翻到详细的档案资料。
这种大剧团和现代的那种经济娱乐公司不同,很多人签的基本上可以说就是“卖身契”,尤其不少人本身就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从小被剧团收留培养,生死都归剧团管。
如果是死亡的话,个人档案上应该也会十分详细地标注出来。
如果不是出现什么大的意外,同一个时期死亡的人数扎堆的几率很小,按照“半年前”这条时间线索找的话,应该很快就能锁定答案!
一想到马上就能抓住真相了,明歌居然还有些莫名地激动。
玛丽的办公室和那种传统的布局没什么不同。进门之后,明歌便直奔书架,目光快速地搜索起来。
搜寻无果之后,她又才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
最后,她终于在办公桌最底层的柜子里翻到了一叠厚厚的资料。全都是入团人员的档案。
“终于找到你了。”
剧团建团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包括各种仆人和预备役在内,光是人员资料都累积了两三大本。
因为资料都是按照入团时间排列的,明歌压根不清楚对方是谁,所以也无法按目录检索,只能先排除掉那些时间间隔太远的,然后开始一页页地快速翻阅。
明歌先翻开了顶上那本最新的,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了黛的档案。
「姓名:黛(女)」
「入团时间:xxxx年x月x日」
「生日:具体不详」
「出生:具体不详」
「舞蹈天赋差,留作女仆。」
……
明歌微微一顿。
生日不详,出生也不详,看来黛是个孤儿了。唯一令人没想到的是,她以为黛会是个预备役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女仆。
迅速瞥了两眼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明歌接着往后翻。
没过多久,她又翻到了加特利斯。
这一位的资料要比黛稍微丰富一些。虽然也是个孤儿,但资料上写了是一年多前。从邻国逃难来的,最后流落到了他们这座城市。
再后来加特利斯就主动找来剧团应聘成为了男仆。
因为来历不明的原因,玛丽最初并不怎么信任他,总觉得对方可能是奔着剧团里的姑娘们来的——这点从玛丽给他的评语当中就看得出来。
“国外来的流浪汉,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瞧瞧他那双眼睛吧,老是盯着剧院里的姑娘看。不行,这人需要长期观察,暂时就先付三分之二的工资好了。”
她又打了个括号,字迹飞扬地写道:加特利斯也同意这么做,一切都是明文规定你情我愿。故此留作证据。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为了省下那三分之一的男仆的工资,玛丽甚至都不愿意让加特利斯进剧团的门。
……
明歌翻完了最新的那本,又接着翻开了另外一本。
这一本的时间跨度较长,明歌翻了几乎快一大半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一页。
不过爱丽丝的资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评语也都是“柔韧性不错,估计潜力很大,可惜了长得不怎么样。”之类老生常谈的话。
明歌随便瞥了眼,直接翻了过去。
艾米和妮可拉的资料就排在她后面没几个。
明歌着重看了一下艾米的。
出乎意料的是,玛丽给艾米的评语写的是:“天资平平,以后做群舞的可能性更大。”
艾米虽然是靠着走后门才成为了预定的下任首席,但本身能够成为候选人的话就已经证明了她自身实力应该还是不错的。
简直和评语完全相反。
不过这些评语基本都是刚入团时写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孩们的性格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准艾米自己勤学苦练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明歌心里却隐隐有了另一个猜测。
陆续翻过了肖恩和辛克莱的资料之后,眼看着都又快翻完了,明歌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
「姓名:黛尔莎。」
「入团时间:……」
……
「死亡日期:xxxx年12月03日」
算算时间,正好是半年前。
快速扫完黛尔莎的资料,明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找到你了。”
*
黛尔莎。
辛克莱的妹妹。
曾经剧团里最年轻的领舞,同时也是上一任的首席舞者,每次表演结束之后,不论男女,总会有不少客人派人送上大把大把玫瑰花来。
结果半年前某次训练的时候,黛尔莎突然晕倒在地,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了。
送葬的时候,为了表达对黛尔莎的不舍和缅怀,即便抠门如玛丽也去买了一大捧玫瑰花来铺在黛尔莎的船上。
不少老顾客甚至还亲自前来送行,一边放上玫瑰花的同时还一边掉泪。
这座城市的下葬方式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他们会将死者的尸体放在一艘灵船上,然后在灵船上铺上代表祝福的鲜花,目送着灵船远去。
通常来说,鲜花基本都是各不相同的,甚至还有路边随便采的野花。但黛尔莎的船却是玛丽这么多年见过的,唯一一艘只有玫瑰的灵船。
因为场面太过震撼唏嘘,玛丽不由得多写了几句。
明歌脑海中甚至能够想象出那副画面——
无数的人站在岸边垂泪,灵船载着少女年轻而苍白的躯体和一船猩红的玫瑰花顺着河流而下,慢慢地飘向远方。
岸边的人都将自己对黛尔莎的喜爱倾注在了玫瑰中。
可谁又知道,那些也许都是鲜血染出来的红呢?
明歌吐出一口浊气,直接将这一页撕了下来。
她将那些资料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放回柜子里。起身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墙面上有些不太对劲。
玛丽不仅爱财,还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对名声十分看重。
除了书柜里那些奖杯奖牌之外,但凡是夸赞剧团的那些报纸杂志,她都会剪下来贴在自己书桌正对着的墙上,就像是什么荣誉榜一样,这样她抬起头来一眼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