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里——青铜穗
时间:2021-03-24 09:47:40

  从陆瞻伤后展露了一些不同之处开始,这几个月萧臻山一直也在旁观斟酌,接连发生的几件事,使他也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直觉,并且也有了这么一个选择,不过是没机会说罢了。今日话说到这儿,便表明了态度。
  陆瞻深吸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说了。这事先这么说,成不成,我再琢磨琢磨。”
  萧家如今只有萧臻山的父亲在朝中挂了个闲职,故而他一个侯世子才并不嫌弃六品官小,倘若他进了都察院,这既能抚慰长公主,也能带契萧家,更加算是他对萧臻山这义无反顾追随之心的一番交代,实在没什么不好。
  是,原先是可办可不办的事,如今却得想办法努力办成不可了。
  两厢说定,陆瞻就告辞往南城来。
  宋家这边猪已经杀完了,胡俨与宋濂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虽然一个是为屠夫的手艺,一个是为着即将到嘴的各种好吃的。
  陆瞻问他们:“湘湘呢?”
  胡俨扭头看了眼他:“干嘛叫得这么亲热?”
  陆瞻顿了下,也怕他有样学样,改口道:“宋姑娘呢?”
  “陆大哥,有人写信约我姐喝茶,她出去了。”
  宋濂看在开在药所对面的那间馆子的份上,瞅空回了一下他。
  “喝茶?跟谁?”
  陆瞻扯住他的领子往这边扯了扯。
  宋濂道:“不知道啊,听说信纸上都带香味的呢。我姐一看就赶紧去了。”
  胡俨扭头看了眼他,觉得他好像在拱火。
  果然陆瞻一张脸板起来,转身就出门去了。
  没走两步他又倒转头:“在哪喝茶?”
  宋濂说了地址,陆瞻便以更快的速度出了门。
  ……
  宋湘也不好说这写信的人是不是有鬼,总之这送信前后就透着不对。
  就算是真有买卖要谈,谁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谈成,何况眼下也算是暗波汹涌,不光是晋王有可能盯着她,暗地里谁知道又有什么人与她不对付。
  她眼下又不缺药商,本来犯不着上赶去招惹,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大白天的,是人是鬼,倒不妨去看看。
  茶馆所在的位置信上写的很明白,并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宋湘到了楼下,先看了眼四周,然后道:“苏慕你先去跟跟郁之安看看。”
  苏慕会意,走了。
  郑容问道:“姓郁的怎么了?”
  宋湘便把郁之安所求之事说了。顺带又说到了佟彩月来找过她两次的事。她对佟彩月有两世的了解,佟彩月接连两次在她手上丢了脸,必然恨着她。
  而佟彩月却不知道她宋湘比她已经多活了几年,这邀约信来得奇怪,且直指向她宋湘,她少不得要先提防提防的。
  郑容前番听王妃说过佟彩月登门的事,只当她丢了脸也不会再来了,所以她会来第二次也是让人不敢想象的!
  “这若是她挖坑害人,那她怕不是嫌命长了!”说完又想到倘若今日这事若是有坑,那佟彩月肯定不会用上什么好手段,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瞧瞧!”
  宋湘目送他们走了,也就找了处易藏身又不挡视线的角落留意起门口来。
  很快,只见门口就有俩人东张西望,然后相互交头接耳,其中一个就走了。
  宋湘想了下,便尾随在这人后头。
  一路穿街过巷,最后就到了郁家……
  郁家东跨院里,佟彩月摇着扇子在房里踱步。
  檀雪从旁着急道:“她怎么还没去?莫不是不会去了?”
  “急什么?这才过多长时间?”
  佟彩月嘴里说着,却也忍不住看向门外。信已经送过去快两个时辰,怎么说宋湘也该收到了,她还没来,到底是药所里的伙计没当回事,还是宋湘接了信却没在意?
  “派个人去宋家那边看看。还有,姓庞的那边确认信送到了么?”
  “亲手交给庞家小厮的,错不了!”
  檀雪只差拍胸脯保证了。
  佟彩月点头,就攥着扇子坐了下来。
  制造这种事端,她不要太拿手,就是没亲手做过,难过听的还少吗?她向来是不曾把这个当回事的。
  但不知为何,明明看上去轻而易举就能办妥的事,眼下她心里却有些不安,她眼前总会浮现出宋湘那冷冰冰不假辞色的样子,不,还有她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同样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这股镇定就让人怵得慌。
  要是失败了,回头还不知宋湘怎么报复她呢。
  想到小时候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养了大半个月才见好,她不由打了个激灵。
  如今她可是大人了,还是郁家的大少奶奶,这要是被她打了……
  算了,这事还是得做的,做成功了宋湘就知道厉害了,关键是替郁之安清除了障碍,日后在他面前她也能更有底气。
  “奶奶,去茶馆的人回来了。”刚定下神,檀雪就进来了,脸上飘着得意笑容:“说是已经全打点好了,就等着他们上钩了。”
 
 
第225章 她回头要怎么死?
  佟彩月心神又定了几分,冷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盯着!有消息便来报我!”
  郁家宅子不算大,东跨院过来就临了街,宋湘望见那人进了府,随后又出来,她也跟着他回到了茶馆楼下。
  亲眼看着那人上了二楼,她也跟上去,这才看到先前与他在楼下分道的那个男的也在楼上,他道:“怎么样?奶奶怎么说?”
  “说有消息了就去告诉,你这边呢?姓庞的来了没有?”
  姓庞的?人群里的宋湘立刻支楞起了耳朵,姓庞的是庞昭?
  再看了已然分头的两人,她下楼回到先前的角落,环抱起双手来。
  果然她猜得没错,这是佟彩月挖下的坑,早就知道这娘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不她这转头就来了!
  但佟彩月这点伎俩谋算她完全不放在心上,这俩人就算脑袋加一块也不能顶上她一个脑袋,要收拾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她居然把庞昭也给扯进来了,事关庞昭,那就是事关晋王!
  她把她宋湘和庞昭都约到这儿来,想干什么还用得着多想吗?
  她居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一个皇子的幕僚?为了补上那个缺,还有报复她,她居然什么人都敢下手?
  她知不知道自己回头要怎么死?!
  不过,她就算死也是自找的!
  宋湘目光里多了些玩味。
  “湘姐儿!”
  正想到这儿,郑容快速地回来了:“我出了一两银子问过伙计,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在此等人的男子!而且我刚看到楼上两间房奇奇怪的,不停有人出入,出入的人也鬼鬼祟祟!”
  “那是因为佟彩月在这儿下了套!”宋湘不说二话,拉她到旁侧,把探得的情况说了,郑容当下就骂起了娘:“个姓佟的断子绝孙的玩意儿,她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来祸害你?!等我去宰了她!”
  说着她就要往前冲!
  宋湘把她拉住:“干嘛亲自下场?眼下不正有个现成的人可以收拾他们吗?”
  郑容冷静了下:“你说晋王?”
  “可不是么!”宋湘把个中利害说给她听,“她要祸害的可不只是我的,还有晋王的人呢,倘若庞昭丢了大脸,把晋王要推他入朝为官的计划给破了,您觉得她还能有好果子吃?”
  在得知佟彩月不知死活地想冲自己下手时她确实没想过再放任,但既然还有个比她更要紧的人物被盯上了,那她还着什么急呢?
  庞昭入朝对陆瞻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佟彩月想踢走庞昭当然她和陆瞻乐见其成,而事后晋王知道是郁家坏了他的事,他还能放过他们不成?
  “眼下咱们就等着看好戏,而后适当的时候‘落井下石’一把就成了!”
  郑容听完也击起掌来:“你说的对,咱们把这事告诉世子,世子再告诉王爷,等王爷着人来拿人便是了!我这就去告诉世子!”
  “您慢着!”宋湘又把她拦住:“这事没那么简单,世子告诉不了晋王。”
  郑容听愣了:“怎么回事?”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宋湘琢磨着,“具体的回头我再跟您详说,眼下您只要知道世子的事不等于是晋王的事就好了。”
  郑容想起早前她说过晋王不是陆瞻亲爹这样的话,说道:“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湘没有否认:“挺大的事。”
  郑容点头,想了下道:“眼下佟彩月还在等着你上去,她又还约了庞昭,就是想来个一箭双雕。
  “此刻你要是不去,她便抓不到她把柄。庞昭要是不来,这戏也唱不下去。那姓庞的住哪儿?索性我去看看,总得让他赴上这趟约才是!”
  宋湘想想:“也好!”说完又附耳与她细说了几句。
  郑容听完道:“你一个人行吗?”
  “放心,她左右不过内宅里那些阴私伎俩,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郑容看她胸有成竹,也就走了。
  宋湘看看楼上,也折身上了街头,去了附近的医馆。
  陆瞻按照宋濂指的地址到得茶馆,一问伙计并没有来宋湘这么个人,正觉可疑时只见门外一人匆匆忙忙,却是苏慕,便把他唤住:“姑娘呢?”
  苏慕立时顿住,也看起四下来……
  ……
  正在茶馆这边几厢期盼着庞昭到来时,庞昭此刻却在晋王府里受晋王传见。
  杜仲春昨日出了庞家,便又到了户部梁汾府上,恳切催请梁汾往邢御史这边也多探听下消息,梁汾应了,今早就去了都察院,得到的消息是,只要明日胡御史看过后签字认可便可呈交吏部。
  晋王听完回复后就让杜仲春把庞昭接到王府吃茶。
  “当年请庞先生进府时,记得庞先生就说过报效天下的一番抱负,如今恰逢有这么个机会,还望先生能不忘昔日初心,好生为国效劳,为皇上效劳。”
  庞昭一揖到底:“在下能有今日,全赖王爷抬举。此去朝中,在下必当一如既效忠朝廷,效忠王爷!”
  晋王看着他俯身在下长久不动,片刻后抬抬手道:“先生请起。先生胸怀壮志,我便等着先生日后平步青云。”
  庞昭抬起腰身,晋王便递来一把折扇:“此扇是我亲手所绘,就当是我提前恭贺先生高就的一点祝贺。”
  庞昭又谢过,这才出门来,与门下杜仲春一打照面,拱拱手下了庑廊。
  杜仲春追上去:“庞兄!”
  庞昭持扇在廊下回头:“杜兄还有何指教?”
  杜仲春望着他手上扇子,扬唇道:“小弟祝贺庞大人此后青云直上。”
  庞昭把扇子背到身后:“八字刚一撇,杜兄这声‘大人’称早了。”
  杜仲春敛住笑容:“王爷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庞兄这事,自然是十拿九稳。”
  庞昭拱手:“既如此,那就你吉言。”
  杜仲春又一笑:“走,我送庞兄回去。”
  眼下这时机,往来王府自然还需遮掩些,庞昭也只能由杜仲春送回府。俩人出了承运殿,边走边聊,宛如一双知己好友。
 
 
第226章 养兵千日
  晋王打发走了庞昭,叩叩桌面,屏风后便走出来一人来,到跟前俯了俯身。
  “接着说,沈楠在柳家有收获吗?”
  “属下跟了沈楠前后十来日,但到其启程回京的时候便不能再近前了,他身边有人暗中跟随,且人数不少,有五六人之多,属下看身手极像是侍卫,便未敢靠近。一直到京师,属下再未有机会近身。”
  “侍卫?”晋王望着他,“没弄清楚是宫里侍卫还是王府里的侍卫?”
  “他们始终没露面,不好打探。但属下来见王爷之前大致打听了下王妃和世子身边的侍卫近况,王妃的人没少,世子身边的人近日却有过缺员现象。”
  “沈楠去柳家是借着祭拜的名义去的,他怎么会有如此缜密心思?”晋王望着他,“若是他的人,那么岂非说明他也已经知道柳家有什么猫腻?”
  不等面前人说话,他继续道:“继续追踪柳家这根线,直到确定东西不在他们手上为止!”
  “是!”
  “骆家呢?”晋王挪开镇纸,提笔写字。
  “前阵子骆家因骆容坟被动的事告官,兄弟们暂且也不轻举妄动,但过几日风平浪静,属下再发令下去。”
  “要快。情势不似从前,如今已有人跟我们争了。”
  晋王抬眼,而后停笔把手下写好的一张纸折起来递给他:“这上面的几个人,也去查查下落。”
  “是!”
  承运殿里恢复安静的时候,杜仲春也已经把庞昭送到了西城,庞昭下了马车后杜仲春撩开车帘望着他:“我就不进屋了,庞兄独得王爷青眼,入朝之后还要记得常与小弟喝喝茶才是。”
  庞昭道:“你我同跟着王爷,都算做前途无量。都是自己人,杜兄如何说出这等见外话来?”
  杜仲春笑着:“庞兄就是快人快语。”
  说完放了帘子,驶上了来路。
  庞昭目送他消失在街头,眉间结还没散。
  书童走近来道:“杜先生看似挺得意。”
  庞昭看了眼他,跨步进门:“他当然得意。他不得意谁得意?”
  书童跟进来:“可先生入了都察院,自此成了朝官,跟仍为幕僚的他比起来,高出的可是一个阶层!”
  庞昭听到这里,也扬了唇:“不错,哪怕是他得逞了,我也不亏!等到我在朝中站稳了脚跟,莫非王爷心目中还能比一个无任何官场经验的幕僚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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