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夏贵妃主动要教她做菜,那她便跟着学学,总之她只要看着她别让她跑了就是了。容慎接过切菜的活,他握着菜刀的手指修长好看,动作虽慢但配上脸看赏心悦目,切出来的菜也是又薄又完整。
“你想当一个宠妻好男人吗?”
趁夏贵妃找碗的时候,夭夭凑到容慎面前小声:“你要想让我嫁给你,那以后你要天天做饭给我吃。”
容慎垂着眼睫,低笑一声回着:“好。”
“你想吃什么以后我都给你做,那夭夭要唤我什么?”
容慎想听的,无非是夫君二字。两人虽然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但夭夭觉得女孩子还是矜持一些比较好,所以她没喊夫君,想要喊声主人糊弄一下。
话到嘴边,夭夭望着容慎好看的侧颜,舔了舔唇瓣忽然改口:“爹爹。”
咔——
厚薄均匀的菜片出现偏差,容慎垂在背后的乌发有一缕扫到身前。
“你唤我什么?”
正巧夏贵妃起身,夭夭仗着她在,知道容慎不敢对她怎样,好心帮他把碍事的头发捋到身后,捏着甜甜的嗓音又唤了声:“爹爹。”
“崽崽以后就靠爹爹养了。”
啪。
夏贵妃手中的碗没拿稳,落在桌面发出过大的声响。在夭夭疑惑看过去时,容慎在她耳边悠悠道:“放心,爹爹以后一定好好养着你。”
保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可口美味。
夭夭:QAQ。
她忽然有些想念以前的小白花,那个时候无论她怎么调戏他都沉默着不还口,偶尔听夭夭闹得太过,才会无奈说一句:“别胡闹了。”
多好。
……
慕颜宫中。
有了容慎的血符,燕和尘和桑尤一路畅通无阻。
因为他们两人先前没来过这座荒宫,夭夭将容桓的发簪塞给了燕和尘,由他领路,他们很快就到了慕颜宫的正院,容桓指着前方的高台宫殿,“当时那女人就是在这宫殿出来的。”
燕和尘握紧手中的焱阳剑,因被夭夭嘱咐了好几遍,所以他并未直接去闯宫殿。
紫袖晃动,桑尤袖中蹿出几张薄薄的小纸人,纸人迎风爬上高高的玉阶,替他们探路钻入紧闭的宫殿大门。
啪——
牵在桑尤手中的几根丝线断了。
“怎么了?”燕和尘颦眉。
桑尤不语,他抬眸间虚空出现一行金字:【纸人毁了。】
他的纸人被尽数焚毁,这说明里面有魔。
“时舒,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腕上的传音铃轻荡,燕和尘听到夭夭压低声音同他们报着消息:“我们还盯着夏贵妃呢,她在后厨一直很安分,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慕颜宫中的槐树密密遮挡住上空,一串白色槐花从头顶坠下,高阶上的宫殿突兀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里面涌出一股强大魔气。
“快跑!”燕和尘挥出九头金乌遮挡,与桑尤快速朝着结界缺口跑去。
思慕宫中,夏贵妃细致摆盘,她端起一个轻便的盘子交到夭夭手中,温柔问着:“燕公子和桑公子怎么没来?喊他们一起过来吃呀。”
慕颜宫中,黑色魔气追在燕和尘他们身后,燕和尘掩护桑尤从结界缺口钻出,焱阳剑中的九头金乌嘹亮鸣叫。
迅速抽出容慎的一张血符掷出,燕和尘在魔气退避间被九头金乌拱出结界,衣领微敞,他脖子上戴的红色珠子露出,散发出微弱光芒。
魔气停住不动,露出一双血红竖眸。
思慕宫中,夏贵妃的指尖忽然颤抖。
【吾的噬魂珠,果然在他身上。】有人低低笑着。
第93章 黑化093% 我来找你报仇了。
……
慕颜宫中的神秘女人出现了, 那时夏贵妃正站在夭夭身旁切菜,夭夭很确定她一瞬没离开过她的视线,所以说夏贵妃不是慕颜宫中的神秘女人。
既然她不是, 那慕颜宫中的神秘女人是谁, 夏贵妃在这整场局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他们已经没时间在耗下去了,当夜, 趁着夭夭睡着, 容慎独自去了思慕宫。
今晚下了雨,道路湿漉,密密的雨线不等落在容慎身上就自动避开。身为修者,只要修为到了一定阶段,他想避雨根本就不需要伞, 早前他为了伏隐法阵淋在雨中, 不过是想让夭夭心疼他一些,主动走到他身前为他撑伞。
谁能想到呢?不等夭夭过来, 倒是夏贵妃急匆匆跑到他的身边。
那女人身上的红裙被尽数打湿, 明明慌乱的不行,在他面前却强装平静,容慎有很认真凝视过她, 不如夭夭的眼睛纯粹干净, 夏贵妃那双含笑的眼睛藏了太多秘密,但容慎看的出来, 那时她是真想让他好,她在关心他。
……这是除夭夭以外,第二个主动对他好的人。
“吼——”体内的魔气化为黑龙,吸收到主人的情绪越发强大。
雨水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黑龙盘旋在他的身侧, 为他无声推开贵妃的寝宫大门。
在这样的雨夜阴云密布,思慕宫中的花枝半折,长廊上的灯笼被一盏盏吹灭。
若夏贵妃此时醒着,就会看到自己的房门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打开,几点雨水吹入房内,一条邪肆黑龙探入半个脑袋,随之走入的,是一名穿着锦白衣袍的年轻男人,俊美又温雅。
内室的珠帘叮当作响,昏暗的房中,夏贵妃侧躺着而眠,双眸闭阖唇瓣微张,睡得宁静且沉。
容慎微微偏头,霎时,他身后的黑龙化为一股魔气朝着夏贵妃面门而去,夏贵妃毫不知情,直至黑龙逼近她的鼻尖停下,都安安稳稳沉睡在梦中。
若她是装睡,真不知是该说她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自信并吃准了容慎不敢杀她。
容慎黝黑的瞳眸被暗红侵染,夜风卷起他颊侧的一缕碎发,停顿间,他是真想让黑龙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罢了。
容慎抬步朝着书房走去,倾压在夏贵妃身上的黑龙也随之撤离,熟练推后书架上的机关,容慎再次进入这间密室。
上次他们来的匆匆,容慎总觉得这间密室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应该……还藏着些别的什么秘密。
在容慎进入密室后,内室前的珠帘啪嗒啪嗒还在响动不停,有人道:“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那人语气中带着气,“他可不是那只会吓唬人的啾咪兽,刚刚他是真想杀了你!”
“他不会。”
夏贵妃温柔道:“他有感应,绝不会对我动手。”
“那现在呢?”
那人道:“他已经进了那间密室,若是让他提前发现我们的秘密,他会毁了一切!”
夏贵妃沉默,良久后,她问:“若我将一切实情都告诉他,他会不会站在我这边呢?”
毕竟,她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他。
密室中。
容慎站在容青远的画前看了很久。
淡淡的山茶花香充斥整间密室,角落中的山茶花依旧新鲜沾水,可这个时节,并无山茶花。容慎闭眸细细感受着整间密室,有极微的风流涌动,他偏头让神识追着风走,最终掀眸盯在了墙壁上的画。
那幅画有问题。
抬步,容慎正要去摘容青远的画像,背后传来女人低低的笑声,夏贵妃红裙扬动倚靠在石墙旁,她扬眸望着容慎,“容公子夜闯贵妃寝宫,不合规矩吧?”
容慎镇定看向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他同样笑,悠悠道:“贵妃密室中藏着其他男人的画像,就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夏贵妃脸上的笑容淡下,站直身体,她很认真望着容慎,道:“他不是其他男人,云憬,他不是。”
“那他是谁?”
“他是……”夏贵妃到嘴的话停住,越过容慎缓步朝着画像走去,想了想她温柔回道:“他是一个于我很重要的男人,云憬,你不可对他无礼。”
容慎长长的睫毛抬起,只弯唇回了句:“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夭夭曾不止一次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漂亮的桃花眼半弯,本该黝黑的瞳眸染上血红,更显魅惑勾人。
他这一笑与夏贵妃有三分相似,夏贵妃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容慎身边的黑龙已经朝着画像嘶吼而去,夏贵妃脸色大变尖声喊着:“不要!”
她想也没想就伸臂朝着画像挡去,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容慎冷眼等待她的身体被黑龙穿透,松垂的五指缓慢蜷起收紧。
唰——
剧烈的红光从夏贵妃身体中涌出,硬生生将容慎的黑龙化为碎末,容慎闷哼一声,黑龙被伤后他也负了伤。
“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夏贵妃乌发无风扬起,红光后,她缓慢抬起面容。
依旧是夏贵妃的面容,而她黝黑的瞳眸却如容慎那般化为暗红,她仰高脖子轻轻吐息,望着容慎的血色瞳眸密布着忧愁愤怒,低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憬,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容慎感受到熟悉的魔息,不知是因受了伤还是怎样,此刻他心口泛着闷疼,冷清清问着夏贵妃,“所以,那日在槐荫宫出现的人就是你。”
只是不知她今日用了什么法子,能够同时在思慕宫与槐荫宫中并存,难道是分身?
“槐荫宫?”夏贵妃听到这个名字笑了,“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啊,比恶心的慕颜宫好听多了,比思慕宫也要好听。”
“是我又能怎样呢?”
事到如今,夏贵妃全都承认了,她裹着一身的红光与黑气朝着容慎走去,平静问他,“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云憬,你真的要杀了阿娘吗?”
你可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天际响起闷雷,夭夭从睡梦中惊醒。
她醒来时,床榻的另一侧冰凉空荡,房中烛火变为幽幽蓝色,一缕白影正在厅堂飘来飘去。
夭夭被飘荡的白影吓清醒了,定睛才发现那是容桓。
“你在干嘛?”夭夭揉了揉眼睛问。
容慎这厮占有欲极强,好似生怕容桓半夜跑出来对夭夭怎样,每次入睡前都将发簪放在外厅,这距离就算是容桓半夜出来,因为距离限制也无法走到内室。
见夭夭醒了,容桓激动道:“你可算醒了,快去找容慎啊。”
“云憬去了哪里?”夭夭说着下了榻。
容桓道:“刚刚我看到他推门出去了,看方向好似是去了思慕宫,那周身的魔气化龙凶狠的不行,吓得我好一会儿才能从发簪中爬出来。”
可出来也没用啊,他根本入不了内室,也无法去唤醒夭夭。
此时夭夭的醒来缓解了他的焦虑,匆匆披上外袍,夭夭拿上发簪正要出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碰撞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房中安静,除了夭夭的呼吸声,只余外面啪啦啪啦的雨声,夭夭与容桓对视了一眼,容桓身为鬼感受到浓郁的魔煞之气,对着夭夭做了个口型——
小心。
夭夭点头,拔下容慎送给她的雪神女发簪,化为冰剑护在自己身侧。
屏住呼吸,她默念三个数字迅速的踹门。伴随着房门敞开,斜斜的雨帘吹入房中,夭夭手持雪神女长剑浑身紧绷,看到房外空无一人。
“夭夭,看下面!”容桓惊呼一声。
夭夭低头,发现隔着房外不远的长阶上,静静躺着一个人。在大雨的冲刷下,那人一身白袍被尽数打湿,丝丝缕缕的黑气如蛇般变得微弱无力,在大雨下慌乱钻回那人身上。
“云憬!”夭夭认出人,连忙跑到长阶下。
雨水顺着高台涓涓流落到长阶上,冲淡容慎身上的血水。
夭夭将人扶起,发现容慎睁着双眸并未陷入昏睡,血色瞳眸红到一定阶段浓郁如墨,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虚空,一眨不眨任由雨水打入眸中,顺着眼角滑落的也不知是水还是泪。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怀抱住容慎,他身上冰凉没有半分暖意,夭夭抱着他就像抱了一具尸体。
容慎不说话也不动,胳膊上的伤染红整只袖子,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密室中,夏贵妃哭笑着问他:“云憬,你真的要杀了阿娘吗?”
“你可知我死的有多惨。”
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夏贵妃就是慕朝颜,慕朝颜就是夏贵妃,慕朝颜死后,魂灵不散夺舍了夏贵妃的身体,代替夏贵妃活了下来。
“所以,我究竟算什么呢?”容慎听不到夭夭着急的呼唤,疲惫闭上眼睛。
……
容慎伤的不重,他的胳膊为魔气所伤,只需休养几天才好。
沉睡了整日,容慎醒来后面色苍白,不知是不是他病后肤色过分的白,所以衬的他额心的朱砂痣鲜艳欲滴血,病弱中隐现几分阴郁杀戾,沉默不语的模样让夭夭看着心悸。
“云憬,到底发生了什么?”夭夭很担心容慎。
坐在榻边握住容慎的手,她轻声问着:“你昨晚是去了思慕宫吗?你……见了夏贵妃?”
容慎不语,就算面色苍白,他唇色红的都像是染了血。纤长的睫毛颤动,他只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独自从清晨坐到深夜,姿势不动眼睫不眨,就好像一尊失了灵魂的琉璃娃娃。期间燕和尘来看过容慎一次,夭夭将他拦在厅堂,“你别进去了,他不会说话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燕和尘也很烦躁。
他对容慎的担心并不比夭夭少,甚至比夭夭还要担心他会魔性加深。可无论他们怎么着急,容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是被什么绊住了心神。
夭夭隐隐有种不安感。
烛火昏黄,她坐在厅堂昏昏欲睡,模糊中她的脑袋磕在桌面,砰的一声清醒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