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老冷哼着回呛了一句,倒是墨羽自知理亏,躲去墙角没再说话。
当所有人还在谴责两人的行为时,夭夭窝在容慎衣襟里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看向隐月道尊。
《问道》一书主要围绕男主来写,前期对于隐月道尊的描述,只有短短一行。从那三言两句中,它一直以为能把容慎教成小白花的师父,定是胡子飘飘满头白花的刻板老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
不只是年轻。
隐月道尊肩宽腿长,长得还十分好看。只是他的好看不带烟火气,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让人心生敬畏。
夭夭还有正事要做,确认了隐月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于是轻手轻脚顺着容慎的衣襟往上爬。
容慎心口还疼的厉害,不知夭夭要做什么,只是本能托了它一把。
等到夭夭爬到他的肩膀上,容慎只感觉唇角一痒,偏头就看到肩膀上的小团子正帮他擦拭血迹,毛茸茸的小灵兽努力伸长爪爪,胖乎乎的小肉垫按在唇上很软很暖。
“你……”容慎微怔,注意到夭夭伸出的是左爪。
隐月察觉到问题扭头时,啾咪兽与容慎的血液已经融合在一起,红光闪烁间,一颗血丹从容慎和夭夭面前升起,伴随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夭夭铆足了劲儿往前一蹿——
腾空将那颗血丹吞入肚子里。
“那是谁的血丹!”墨羽见到这一幕又来了精神。
孟长老目眦欲裂,他试图前冲却被月清和拦住,只能无力大喊:“让它把血丹给我吐出来!”
没有用的,入口的血丹已经结出血色咒印,巨大的血咒下方显示出古老的字体,识得的人自然认出那代表容慎。
咒印越扩越大,腾空而起的夭夭已经被红光完全覆盖。如同一张结实密布的大网,等到最后一笔血痕勾勒完成,血印瞬间打入夭夭体内。
夭夭感觉像被人重重拍了一掌,飘在上空的身体急速下坠,被隐月道尊翻手托住。
“看来它选定的主人是你。”隐月道尊看向强撑起身的容慎,声音冷淡又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有关灵兽血契,夭夭其实知道的并不全面。
孟长老没出现前,它一直以为只有弄到容慎的血,就能与他结成血契,却不知能否结成血契,还要看能不能凝出血丹;而血丹,是需要两方同时心甘情愿,才能结出。
孟长老和墨羽之所以能结出血丹,完全是耗自身修为作引,强行结出,这样的血丹不仅不纯,还随时会有让灵兽毙命的危险。
唯有夭夭吞下的那颗血丹,最为纯正有效。这不只说明夭夭愿意认容慎为主,也说明在容慎心里,从不排斥与夭夭结血契。
“缘定归你,收着罢。”隐月一直是腾空托着夭夭。
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容慎的内心,将夭夭直接托到了容慎面前。
一直疼痛的朱砂痣终于得以平静,容慎动作缓慢接过了夭夭。当着众人的面,他将昏迷不醒的小灵兽放入自己的衣襟里。
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隐月挡在容慎面前,不含情绪问道:“诸位,对于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
实话来讲,满意自然是不可能满意的,然而不服气的人,却也挑不出半分的错。
从源头讲起,啾咪兽出现在缥缈宗,又是被容慎捡回带在身边;凭理来讲,上古灵兽又有择主的自由,当着众多仙门的面,它谁都不高看就选容慎,偏偏人家容慎也不差啊,他是隐月道尊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
一场荒唐的闹剧来的疯狂又结束的突然,五大仙门齐聚,任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等到各派离开,缥缈宗一连热闹了好些天,容慎在宗内本就是众人捧着的天之骄子,因此事名声直接响彻修仙界,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缥缈宗有一弟子与上古啾咪兽结了血契,名为容慎。
而在这之前,所有人介绍容慎时,前缀都是隐月道尊的唯一弟子。
无极殿内。
夭夭已经昏睡了两日。
血咒属于上古咒印,威力极大。夭夭作为脆弱的啾咪兽幼崽一时无法承受,会昏迷不醒实属正常。
明知它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容慎还是照顾了它一整夜,就算夭夭已经半个多月没洗澡,这会儿他也不嫌弃了。将小兽贴身护在榻上,他给它盖着软绵绵的小锦被,不时会轻摸它的额头。
“三天,最迟三天它就能醒过来。”月玄子难得上一次无极殿,看到容慎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极为瞧不上。
见容慎一直握着夭夭受伤的左爪,他露出嫌弃的目光嘲讽:“也不知是谁,当初死活不愿和人家结血契。”
“如今倒是宝贝上了。”
容慎听着也不反驳,解开夭夭左爪上的纱布,重新系了个更漂亮的蝴蝶结。
月玄子离开后,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时而能听到小兽香甜的呼噜声。习惯了一个人住,身边忽然多了个小灵兽的存在,这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或许是因为结成了血契,容慎心底一片柔软,连打坐都要与它贴着。
没多久,又有脚步声靠近,容慎睁开眼看到窗前站着修长的白影,起身唤道:“师尊。”
隐月道尊负手而站,倾洒的暖光驱不散他衣上的冰凉。
俊美的侧脸不带表情,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最近心神不宁欲念闪动,是因为这只灵兽?”
容慎不知为什么,自己每次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师尊的眼睛。他没有隐瞒,站在隐月身后实话实说;“或许是。”
就只是或许,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心神不宁到底是不是全因这只灵兽。
隐月闻言很淡勾起唇角,他总算回头看他,出口的话却依旧不带感情:“连自己为何心乱,都不自知。”
“你这样,又如何能看清自己想要什么。”
往往深陷迷雾的人,才会什么都想抓住又什么都得不到,最后害人害已,陷入魔障难以善终。
“弟子谨记。”容慎低下头,眉心的朱砂痣殷红夺目。
隐月不再多言,走到榻前,倾身去看被包裹成球的小灵兽。
就是这么毛茸茸的一团,引得宗门大乱,几派相争。
隐月苍白的手指抚上小兽额间的花腾,雪白的绒毛上,它额上的火莲图腾栩栩如生。容慎不知师父要做什么,只看到那团图腾亮了一瞬,隐月很快将手收回。
“既然留下了,就好好善待。”隐月说完这句就出了房间。
睡梦中,夭夭感觉自己在被烈火焚烧。
好多次,它都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却总有人在它耳边低声轻喃。
无边烈焰中,有冰凉的手搭在它的额上,熟悉的檀香抚平它的焦灼。不知何时烈火熄了,夭夭在混沌中睁开眼眶,看到容慎将手搭在它的额上,正担忧望着它。
……血契,已经结成了吧。
与之前不同,夭夭感觉自己身上包裹着容慎的气息。
般若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它伸出爪爪去摸容慎的脸颊,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小白花就是个傻子。】触感温热,夭夭总算放了心。
它委屈想着,就连结血契这种重要的事,都需要它一只幼崽主动去做。他知不知道,若是它没能成功吞下那颗血丹,等到他们的会是什么。
越想越生气,夭夭奶唧唧呜咽着,虚弱喊出一声:“小白花。”
容慎以为自己听错了,俯身靠近它问:“你说……什么?”
第8章 黑化008% 时舒,我叫夭夭。
“……”
夭夭会说话了。
同它奶唧唧的叫声一样,会说话的夭夭声音软糯,因初次说人语,有些口齿不清,泛着一股子奶气。
‘小白花’三字一出,就连它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容慎将它掐腰抱起,夭夭才睁圆了瞳眸,试探着又张口说了句——
“啾!”
它的确是会说话了,只是如今太过虚弱。就算魂灵是人,但她穿的毕竟是兽,想要真正开口说话,还需要一个过渡期。
“不着急。”总之能说话就是好的。
容慎将夭夭放入臂弯,安抚似拍打着它的后背,同它轻声细语:“以后我慢慢教你就是了。”
夭夭软趴趴在他臂弯拱了拱,像是撒娇又像是气恼,惹得容慎低笑出声,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夭夭有些惊讶,因为在它的印象中,容慎对它虽然好,却还没有这般亲近过。
……是因为结血契的缘故吗?
夭夭困得眼皮打架,初结血契,它被掏空的精气还没有恢复,没过多久,就在容慎温柔的声音中再次睡去。
这一睡它又睡了两日,月玄子得知后极为诧异,“不应该啊。”
他问容慎:“你又对它做了什么?”
按理说,就算再虚弱的灵兽,睡够三日也该调息养足精神了。
容慎自然没对夭夭做什么,他默了片刻,想起那日来他房中的隐月。虽不知师尊对小灵兽做了什么,但他本能的相信师尊不会害它。
“再等等吧。”容慎没把这件事告诉月玄子。
月玄子抱怨道:“你在这无极殿怀抱小灵兽倒是过的安稳,可是害惨我这个老人家。”
“你知不知道,燕和尘已经找过我多少次了。”
宴请四大仙门的那一晚,燕和尘被月清和罚了禁闭,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等到两日禁闭一过,四大仙门早就离去,宗门里谈论着他不知道的热闹事,就连属于他的小灵兽都易了主。
“那孩子不相信小娇娇会与你结血契,还怪我没替他照顾好。”
这些日,容慎为了照顾夭夭并未出无极殿,并不知燕和尘的情况。说到底,这件事他的确理亏。想着自己救起的那名单薄少年,他按了按额角道:“我会去同他道歉。”
他不是看不出,燕和尘对啾咪兽的喜爱。
月玄子话已传到,临走前摸了把熟睡的毛茸茸,“你最好尽快去。”
很多误会的造成,都是因为真相来的太迟。
容慎明了,思索着明日就去见燕和尘,转身却看到榻上的小东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知何时清醒了。
这一觉醒来,夭夭是彻底舒服了。
浑身好像充满了力气,它抖了抖睡塌的绒毛,胃口好的多吃了两颗脆果。
“总不能一直叫你啾咪。”在帮夭夭换药时,容慎觉得自己也该给小灵兽起个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他将夭夭放在桌子上,抬着它的左爪认真系蝴蝶结。
夭夭呜呜啊啊试探着开口,奈何它声音太奶太不清楚,容慎没听明白它说了什么。
原书中,因为活泼好动的啾咪兽时常在他面前打滚团球,所以容慎给它起了个‘球球’的名字,啾咪兽听了哼哼唧唧不满意,遂改成了‘团团’。
天地可鉴,夭夭穿书后可没在容慎面前打过滚,它想他应该不会再给她起这种狗狗名字了。好奇容慎这次会给它起什么名字,夭夭乖乖坐着没闹腾,满眼期待望着他。
容慎想了片刻,抚摸着它温软的绒毛,起了第一个名字:“不如就叫你软软?”
夭夭用爪爪拍开容慎的手。
看出了小灵兽的不满意,他再接再厉:“娇娇?”
明明之前月玄子一直这样喊它,而这次小灵兽听到这个名字,直接转身用屁股对着他。
“还不满意啊。”
容慎性子极好,他很有耐心继续想着名字:“小白?”
“球球?”
“团团?”
“不如就叫团团吧。”
夭夭搞不懂了,它明明没在容慎面前打滚团球啊,怎么他最后还是想出了这两个名字。
容慎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又才学,大概唯有起名是他的缺点了。夭夭不指望容慎帮它起一个霸气有逼格的名字了,它扭了扭身子回头看了容慎一眼,又将爪爪伸入茶盏中。
“团团。”容慎见状想要将它拉回。
这次夭夭提前有了准备,它避开容慎的手,用湿漉漉的爪爪快速在桌上划拉。察觉到它是在写字,容慎怔了下站起身,看到桌上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天天?”
“呜呜呜啊是啾!”夭夭好气哇,又用爪子使劲划拉了两下,这次容慎看明白了,低悦念出桌上的名字——
“夭夭。”
其实夭夭本名叫路遥遥,奈何这三个字笔划太多,于是它就挑了自己好写的小名。
除了她的父母,很少会有人喊它这个名字。
可能是容慎的声音太好听,他念出这个名字后,夭夭心跳加快了。它害羞用爪爪捂住了脸颊,容慎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故意逗它,抱起它又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原来你喜欢我喊你夭夭。”
容慎手指轻轻抚过它额间漂亮的火莲图腾,轻声夸赞:“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你。”
这么小的幼崽都能通人语了,对于它忽然会写字,容慎也就没多大的惊讶。
他的这只灵兽似乎极为聪明,有了这样的认知,容慎开始一字一句教它人语发音,夭夭学的很快,趴在他怀里口齿不清念出夭夭两个字。
这两个字最好学了。
到了第二日,夭夭坚持要跟容慎去见燕和尘,昨日月玄子的话它都听到了,它觉得自己欠男主一个道歉。
一人一兽到无情殿时,并没有在练剑场找到人,知情的师兄不屑道:“他应该又去湖边发呆了吧。”
“要我说啊,容师弟你就别管他,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仗着有掌门师尊疼爱,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就是一中品灵根,这么久了连炼气都不会,还想收啾咪兽当灵宠。”
“笑死人了。”
夭夭正藏在容慎的衣襟里,闻言气呼呼探出脑袋,将啃了一口的脆果块丢在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