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点像顾皎先前用扶桑树的枝干淬体、用劫雷和阴风淬炼自己阴魂时的感觉,只是前几种淬炼都没有劫雷来得那么直接而全面。顾皎干脆放弃抵抗, 转为全身心的炼化劫雷。至于疼痛,对顾皎来说只要不死、能增进自己修为,别的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霍臻早知道顾皎是大功德者,得天道厚爱,没想天道对她厚爱至此,连劫雷都是蕴含生机的乙木神雷,这哪是什么劫数?对她来说这分明是机遇。霍臻传音给顾皎:“这是少见的乙木神雷,你若有余力,可以用一些玉制的储物容器收集些。”
顾皎闻言一字摆开几十只储物玉瓶,让玉瓶自动收集乙木神雷,她自己是不会分心收集劫雷的,轻重缓急顾皎还是分得清的,现在主要是渡劫而不是收集神雷。
顾皎雷劫时的异象在引起了西域诸多修士的关注,一名正在山洞打坐的修士察觉到了劫雷,不由走出洞府,看着远处银光闪烁的劫雷,低声道:“不知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天道对他竟然厚爱至此,居然降下乙木神雷劫。”
顾皎渡劫时,有像打坐修士那般远远围观的,也有想凑近分一杯羹的,毕竟乙木神雷劫少见,若能收集乙木神雷稍稍炼制,在浇灌时配合术法一起布雨,对灵植有奇效。不过霍臻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过来打扰顾皎渡劫,一早就做好各项布置,让这些修士无法靠近。
顾皎的乙木神雷劫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顾皎全扛了下来,霍臻不由微微挑眉,乙木神雷劫对身体无伤,但是劫雷劈在身上的疼却实打实的,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忍受下来的。霍臻这会有些明白为何这丫头修炼会如此顺利了,她道心坚定,对她来说飞升就是她的道心,余下都是可以忍受的。
劫雷过后,顾皎的劫数并未停止,顾皎周围突然凭空浮现一轮曜日,日华如火、灼灼地照在顾皎身上,她周围的植物瞬间点燃化成灰烬。顾皎在曜日出现之时,周身便涌出如月华般的银光,在银光的保护下顾皎身上分毫未损,顾皎闭目凝神,她识海异象第一次显化在外界。
粼粼的海面上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月华之下一座月宫耸立在海面之上,宫中飞檐斗拱、亭台阁楼美不胜数,一株月桂神树迎风摇摆。明月的月华起初并不明亮,但随着日曜的咄咄逼人,月华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最后明月将日曜吞噬于月光之中。
曜日落入识海之中,顾皎只觉一股火气自时还散开,这股火气仿佛要将自己识海烧化一般,她连忙催动心法将曜日压制,日后慢慢炼化。这轮曜日其实是太阳的一丝投影,大约只有太阳千万分之一的威力,但这一丝投影已经足够顾皎炼化数年了,等她将曜日炼化,她天衍经一定还要再增进一步的。
随着曜日入识海,顾皎浑身真元沸腾,原本呈现液态的真元再次换成气态蒸腾而起,真气顺着心法游动至檀中,聚集成团,再由气态逐渐变成液态,最后凝成一枚圆满无暇的金丹,只是目前这枚金丹尚未彻底成形,有些地方还是虚影状态,尚需要时间慢慢打磨。
至此,顾皎正式晋阶金丹,顾皎满脸笑容地睁开眼睛,迎面就见霍臻背对自己站立,她心中暗想这人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她轻叫一声:“霍师兄。”
霍臻并未回头,“没力气了?”她被劫雷劈了这么久,即使身上的伤可以被乙木神雷治疗,但疼痛一时半会退不去,她应该是没力气起来了。
顾皎有些尴尬道:“是。”
霍臻轻轻一笑,“我让道兵伺候你。”说完他人已先离去,顾皎则被一双柔软的手抱在了怀里,顾皎仰头一看,发现抱住自己的人竟然是个阴魂。
阴魂抱着顾皎回到洞府,洞府里已经备好了灵泉水,阴魂将顾皎刚入灵泉水中,顾皎“嘶”地叫了一声,这灵泉水居然是寒泉!她人被劈得不轻,身上的皮肤换了一层又一层,新生的肌肤绝对是吹弹可破,就连细滑的法衣穿在身上都觉得疼,别说是浸入寒泉了。
不过寒泉有利于她新生皮肤快速长好,等长好了,她身上的肌肤骨骼就比寻常金丹修士还坚韧了。顾皎暗暗感激霍臻的用心,等她身上的剧痛褪去、浑身皮肤也长好之后,她也顾不上闭关打磨金丹,先去找霍臻道谢:“多谢霍师兄。”
霍臻也在静室修士,他跟顾皎布置的洞府相对奢华,他修炼的静室就很简单了,只有一间空荡荡的石室和一个蒲团,连个养神木制成的摆设都没有。听了顾皎的话,霍臻睁眼细看小姑娘,看得顾皎有些不自在了,她主动开口问,“霍大哥你怎么了?”
霍臻挑眉问:“我怎么觉得你从冥界回来以后乖了不少?”似乎不怎么跟自己对着干了,骄纵的性子都收敛了许多?
顾皎心中腹诽,她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乖不乖的?她之前跟霍臻对着干,是不想霍臻对自己指手画脚,可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天机镜这种不知深浅的对手,她突然觉得听霍臻话也没什么,反正他也没害过自己,还给了自己不少好东西。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打算,等以后再说好了,现在先把天机镜的危机扛过去。
霍臻见她低头不语,轻笑一声,“被天机镜吓怕了?”
顾皎乖乖点头:“是。”
霍臻闷笑一声,要不怎么说这丫头好玩呢?这么识时务的小姑娘不多,他大发慈悲地安慰顾皎说:“放心,他现在身受重伤,没空找你麻烦。”
顾皎问:“那你为何不借机抓住天机镜?”这种害人的玩意还是早点落到霍臻手里比较好。
霍臻淡淡一笑:“不急。”天机镜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好”事,迟早要闹出大事,等他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后自己再去降伏也不迟。天机镜怎么说也是先天灵宝,先要磨灭它的灵智起码也要数万年,霍臻等着用天机镜,没准备花这么多时间。
顾皎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人也挺适合当幕后反派的。
霍臻又问:“你晋阶金丹了,是跟我回神霄宗,还是去我们之前约好的武陵真君门下?”
顾皎不想去神霄宗,但要是去霍臻说的那位散修武陵真君门下,会不会又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她每次遇险都是有惊无险,而且都有收获,可顾皎还是不喜欢生活那么动荡,她更喜欢安定点的生活,尤其是自己刚晋阶金丹。
霍臻见她被天机镜吓成这样又想笑了,他低声笑道:“你不如拜我为师?当了我徒弟,什么人都不用怕。”他生得俊美之极,只是平时气质冷峻,让人只有尊敬,不觉得他如何俊美,这会他眉眼温和、言笑晏晏,当真是说不出的迷人。
只可惜这番美景对阅遍美色的顾皎来说不算什么,她爹娘宠她的时候神情更温柔,态度更千依百顺,顾皎说:“我还是去武陵真君门下。”
霍臻含笑问:“不怕天机镜了?”
顾皎坦然道:“怕,但是我将来修行路上总会面对各种问题,我总不能遇到问题就逃避。”
霍臻莞尔:“不错。”他起身说:“走吧,我带你武陵真君处。”
顾皎仰头又问霍臻:“霍大哥,辛夷、明秀和宇飞师兄他们还好吗?”
霍臻瞥了顾皎一眼:“你跟赵宇飞很熟?”对他如此念念不忘?刚才还为了方石想骗自己,这些人对她有自己对她一半好吗?
顾皎说:“他曾救过我。”
霍臻道:“不是没救成吗?我救过你多少次?”
顾皎默然。
霍臻哼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免得这小丫头小心眼觉得自己挟恩图报,“他们还在冥界,你还想去冥界吗?”
顾皎听到冥界头有点大,“我还是暂时缓缓吧。”她在冥界待了这么久,现在只想在阳世多待几天。
霍臻道:“你刚晋阶金丹,先巩固修为,等金丹稳固了,如果冥界事还没结束,我再亲自带你下去。”霍臻现在也不想让顾皎离开自己视线,顾皎是自己的情劫,跟自己息息相关,霍臻不会对顾皎如何,但他习惯性掌控全局,顾皎这么重要的人,他不会放手给别人。
霍臻跟顾皎这时都没有想到,青城宗的冥界战役居然连续了几十年,天地大劫的序幕早拉开了。
第101章 武陵转世
霍臻带着顾皎去了武陵岛拜见武陵真君, 武陵真君寿元将尽,面容虽依然是二旬出头的模样,但两鬓已经斑白, 她微微笑望着恭敬给自己行礼的顾皎说:“好孩子,不必多礼。”霍臻没有说顾皎的身份, 但光凭霍臻对顾皎呵护备至的模样,就值得武陵真君对顾皎另眼相看了。
武陵真君以前也是神霄宗的弟子, 因修炼无成, 后来离开宗门, 选了武陵岛作为自己修炼洞府。她一辈子与世无争,跟宗门联系也不深, 寿元将尽时她本来不指望宗门能渡她转世, 她只想请两个散修朋友帮她转世,她转世之后她们能渡就渡,不能渡就算。
不料霍臻会找上门,说愿意渡自己转世, 只要她收留一名小姑娘即可。要几百年前,武陵真君肯定不敢要这种送上门的好事, 谁知道那姑娘是什么身份?万一连累了自己和徒弟怎么办?可现在她都快死了,她不得不答应,霍臻给的条件太丰厚的, 他不只愿意渡自己转世,还答应照顾自己的弟子。
霍臻提出的这两件事这也是武陵真君唯二担心的两件事,不就是照顾一个小姑娘吗?武陵真君都做好了整个武陵岛都拱手让给顾皎的准备。但是没想到霍臻居然带来的小丫头居然如此乖巧, 资质也极出众,小小年纪居然已是金丹修为。武陵真君心中暗奇,这样的资质入神霄宗当内门弟子都可以了, 为何还要待在她这小地方?
难道这孩子身份有问题?武陵真君微微苦笑,她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好事。不过就算这孩子身份有问题,她也认了,她相信无须自己出手,霍臻就会护着这孩子的。思及此武陵抬手一指,一团清光落在顾皎手中,“这是我早年炼制的一柄飞剑,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速度颇快,师妹拿去玩儿吧。”
顾皎双手接下清光,清光里的剑丸时而变成一柄飞剑、时而化成一枚剑丸,显然非凡,绝对不是武陵真君说的“没什么出奇地方”,顾皎恭敬的行礼:“多谢师姐。”
武陵真君又叫来了自己两个弟子过来给顾皎见礼,武陵真君跟霍臻是同辈,顾皎又喊霍臻师兄,武陵真君的弟子要喊顾皎师叔。武陵真君的弟子是一对双胞胎,年纪看着居然跟顾皎类似,两人容貌一模一样、穿着服饰、言行举止也几乎一模一样,顾皎看着两人就觉得这两人像是相互在照镜子。
她看到这对双胞胎女娃下意识地就想掏见面礼,但霍臻又怎么可能让她在这方面费心?一早就命人备好了礼物,待两人行礼后就由侍女送给两人。
霍臻送的礼物也是两枚剑丸,品质也跟武陵真君送顾皎的类似,这也是照顾武陵真君的面子,武陵真君两个徒弟欢天喜地的收了,谁会嫌弃法器少?手头的法器自是越多越好,两人甜甜对霍臻笑道:“多谢霍师叔、萧师妹。”霍臻修为和身份都比武陵高,但入门比武陵晚,他跟武陵互称是师姐弟。
顾皎抬眉看了霍臻一眼,不是说武陵真君的弟子年纪比自己大吗?这对双胞胎又是怎么回事?霍臻对顾皎微微颔首,示意他回去跟她解释。
武陵真君见两人拿了剑丸就要出门玩,一点都不像顾皎那么坐得住,不禁头疼地说:“你们两个去哪里?”
这对双胞胎姐妹是孤儿,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被武陵抱回武陵岛养大,三人名为师徒、实为母女,武陵对两人百般娇惯,两人今年已经有二百多岁了,金丹修为,之所以还是幼童模样是修炼功法的缘故,两人修炼的功法在元婴之前都会保持女童的模样。
两人因一直在童年期,心智要比同龄人晚熟许多,两人笑盈盈地对武陵说:“师傅,我们先带师叔出去玩儿吧。”大人聊天最无趣了,还是出去玩好,她们还挺喜欢这个刚来的小师叔的,长得漂亮、年纪也不大,应该跟她们玩得起来。
武陵长叹一声,“你们那是要带师叔出去玩?你们是想自己出门玩儿吧。”
两人闻言赧然笑道:“我们是想出去玩,但也想带师叔出去玩,岛上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武陵微微摇头,这两个孩子要是有萧师妹一半文静就好了,顾皎对武陵依然自称萧嫣。武陵问顾皎:“萧师妹,我这两个孽畜虽说贪玩些,但办正事还算靠谱,你可要她们带你在岛上走走?熟悉下环境。”
顾皎想着自己以后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肯定要熟悉周围的环境,她点头笑道:“好啊,那就麻烦两位师侄了。”
武陵等顾皎走后,她望着霍臻,迟疑地问:“霍师弟,这位萧师妹的身份跟佛门有关?”她刚才用法目看了一眼顾皎,发现顾皎身上竟然有浓厚的功德金光,霍师弟不会是把人家佛门的佛子偷来了吧?可佛门佛子又怎么会是女子?佛门跟道门不同,佛门修为有成的都是男子,佛门大能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女子都会转世成男子再继续修炼的。
“师姐不必担心,嫣儿的身份没问题。”霍臻笑了笑,“就算有问题也是我担着。”霍臻不想暴露顾皎的真实身份,免得平添事端。
武陵讪笑地说:“霍师弟你也知道,我这人小心惯了。”她也是太过谨慎才失了晋阶元婴中期的机缘,这段时间武陵回想往事,总觉得自己以前行事过于拘谨,如果真有来世,她一定要好好改了这习惯才是。
霍臻道:“谨慎是好事。”
武陵得了霍臻的保证,对顾皎态度就更和善了,这么一个能增进自己和霍臻关系的金娃娃她怎么不捧着?
顾皎也很识趣,霍臻走后,顾皎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里修炼巩固修为,也只有在下午的时候出来跟武陵、双胞胎说笑,这段时间也是武陵和双胞胎休息的时间,师徒三人时常会坐在外面闲聊,通常都是武陵说些自己当年在修行界所见所闻的。
武陵不大喜欢冒险历练,江湖经验也不多,可她到底活了一千多年,光是时间的沉淀就能给她无数的阅历,她平日有爱看玉简,知道很多偏门的冷知识,她每次讲古时顾皎都听得津津有味,跟昏昏欲睡的双胞胎形成鲜明对比。
武陵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三人,内心十分糟心,她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对孽障?白白浪费了自己给她们取的名字!武陵真君姓柳,双胞胎也随她姓柳,两人分别叫柳文、柳静,合起来就是“文静”,可惜两人自打会说话走路起,就跟文静不沾边。
顾皎见武陵真君嘴上骂两人孽障,可手下还是不停地给两人绘制符箓,这些符箓都是武陵真君用真元画出来的,想来是准备自己转世后给双胞胎防身用的,这让顾皎想到阿娘,阿娘当初也是这么准备的吧?天下慈母心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