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纷纷：“是不舒服吗？”
“没。”明时节低声唤她：“纷纷。”
路纷纷抬起头：“啊？”
明时节低头，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对上她的，突然说：“我父母叫我阿节。”
意思是，他喜欢被这样子称呼吗。
路纷纷：“那我也这么喊？”
“如果你不喜欢，”明时节薄唇微抿，贴心地给出第二种方案：“也可以叫老公。”
第12章
路纷纷：“……”
路纷纷没有谈过恋爱，高中那会儿性格跟个大姐头似的，喜欢她并且有勇气说出来的男生全都成了她的兄弟，剩下的资质普通的男生根本不敢跟她告白。所以哪怕她曾经耀眼夺目得像个小妖精，感情史也仍是一片空白。
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过的人，一开口就喊人家老公。
这太难以启齿了。
跟着他爸妈叫，会不会亲近得过分了点儿？
路纷纷无端紧张起来，舔了下嘴唇：“毕竟，我也不是你的父母。”
明时节：“……”
“所以不如——”路纷纷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句话有什么歧义，礼貌且委婉地提出整改建议：“就叫小明吧。”
明时节：“……”
“不好听吗？”路纷纷转头斜睨他，怕他嫌她态度敷衍，侧过身去站姿笔直，目光真诚地说：“我们小学数学课本上经常出现这名字，特别亲切。”
明时节垂眼看她，唇角轻轻扬了一下：“确实，很亲切。”
路纷纷瞅着债主的表情，虽然他嘴上说着很亲切，而且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抗拒，目光也很温和。
但他的眼神写满了“很想婉拒”四个字。
对视两秒。
路纷纷悟了：“你好像不怎么喜欢。”
“没，”明时节拉开车门，手掌向下挡在车顶，“就是，可能会比较麻烦。”
路纷纷钻进车里，坐到里面，扭头问：“为什么麻烦。”
明时节在她边上坐下，吩咐司机开车，侧头对上她的视线：“你可能也要改一个名字。”
路纷纷怔了怔：“叫什么？”
“小红。”
路纷纷：？
她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为什么！？
明时节表情一本正经：“小学课本上，小明和小红是一道题里的。”
路纷纷：“？”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小明和小红摘苹果，小明比小红多摘了12个，小明摘的苹果是小红的2倍，两人各摘了多少个苹果？
“……”
果然是一道题里的。
本来路纷纷就觉得“纷纷”这两个字很通俗，小红比纷纷还要通俗点儿。
她不想叫这个，按照明时节的思维方式挑了另外一对名字，“那要不然，你叫明明，我叫白白。”
她没系安全带，明时节动作自然地倾身靠过来，和她稍微保持一些距离，替她扣上，动作既绅士又体贴。
他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明明和白白，是有什么典故么？”
路纷纷不大经得住他宠溺的目光，每次被他这样子盯着看一眼，她都恨不得杀死自己给他助助兴。
她别开眼轻咳一声：“明明白白我的心！”说完，她自己都嫌土掉渣。
明时节似乎丝毫没觉得土，他愣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在细细品味她的才华。
“可以。”
路纷纷：“？”
“不过，”明时节说，“我觉得纷纷和明明更配。”
路纷纷：“那我还是叫纷纷？”
“可以。”
他刚才特别自然地说出她刚给取的昵称，导致路纷纷也特别自然地喊了一声：“明明。”
明时节：“在。”
这适应能力，就很强。
路纷纷偷瞥一眼旁边冷峻严谨的男人，忍着想笑的冲动，“没事儿，叫叫你。”
“……”
*
“明明白白我的心？哈哈哈哈卧槽！”林繁姿从鹅叫笑成猪叫，最后躺在沙发上笑成鸡打鸣，“为什么你两会这么多土味情话！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路纷纷把她扯起来，怀疑自己这段时间被明时节占领并且同化了，她竟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真有那么好笑？”
林繁姿笑到缺氧，喝了口奶茶续命，“最关键的不是他那句‘明明跟纷纷更配’，而是在于，他真的真的超认真的在给你分析！哈哈哈哈。”
这么一说，是还怪可爱的。
“不过你家债主不让你吃垃圾食品，连巧克力都不行，这也太不人道主义了吧？简直就是扼杀人类探索味蕾的灵魂！”林繁姿吐槽了一句，又接着噗嗤一声狂笑：“不过这有可能是机器人程序里的命令哈哈哈哈！”
“……”
路纷纷本来也想笑，但又觉得如果笑了就是背叛债主。
她表情严肃：“我不允许你笑他！”
“好好好我不笑了。”林繁姿做了个往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错了老大，主要是心情好，兴奋，没忍住。”
“什么好事儿？”
“我！约到了！那位大佬！而且地点就是恭爹汤店！”
林繁姿兴奋得帅气值直线下降，忐忐忑忑，像个实习生，抓着路纷纷的衣袖：“姐妹你下午有空没？去帮我助助威啊。”
路纷纷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休闲旗袍打扮，再看帅气十足的职场白骨精林繁姿那一身西装，“我去给你当迎宾吗？”
“开什么玩笑！哪家酒店请得起你这样的小仙女当迎宾！”林繁姿无论在职场多么如鱼得水，在闺蜜面前都还是老样子，“从小就这样，有路老大在，我就特别有底气，求求了，这回这位的采访真的真的对我特别重要！”
路纷纷同意了。
*
恭爹汤店就开在老步行街尾，地段偏，步行街已经拆掉一半，正在盖楼房。因为距离办公楼太远，就算味道正宗上班族也不会选择工作日来这儿用餐，来的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和小摊店主。
生意冷冷清清，看上去跟包场差不多。
路纷纷要了一个单人套餐，喝了几口汤就没再动。
有一种背着债主偷吃的心虚。
距离明时节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她不敢吃太多，免得晚饭吃不下影响他的食欲。
他是个特别喜欢看别人吃东西的人，她吃得多，他就眉目舒展。她不吃，他就会皱眉头问她是不是胃不舒服。
林繁姿坐在斜对面，一身职业套装，表面看上去就是个沉着冷静的优雅白领，实际紧张得直搓手。
路纷纷刚站起来就被她压压手示意坐下，紧接着给她发过来一条微信。
【别动！不要暴露！】
这家店本来就小，两张桌子就隔着一米不到。路纷纷懒得打字，抬起头问：“那人有那么恐怖？”
林繁姿本来在低头跟她打字发信息，下意识地就抬起头说话：“超级牛逼！待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巨他妈难搞！为了生活我脸皮越来越厚，一般不会紧张，但是这位财神爷太难请动了，我又刚升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啊，搞砸了得多没面子！”
路纷纷：“你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像女总裁。”
“我知道，我一开口就像个傻逼。”林繁姿满不在乎，“这儿又没熟人，懒得装。”
路纷纷往空荡荡的大门口望了一眼，“我们有必要来这么早？”
林繁姿跟打了鸡血一样：“守时和早到是社畜的优良品质！”
“行吧。”
路纷纷不慌不忙的散漫，跟女总裁的亢奋形成鲜明对比。
她起身拨了拨头发，弯腰拿起包包。
林繁姿一秒变怂：“老大，你干嘛去！”
路纷纷抬手点了点腕表上的指针：“距离那位大佬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半钟，我去店里取套旗袍，给客户送过去就来。”
“你有工作怎么不早说！”林繁姿挥手催促：“去去去，快去快回。”
路纷纷没有回店里。
开绣庄之后，店里就请了店长在帮忙打理，她走掉是因为，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光芒万丈能罩着身边朋友的路纷纷。
现在的路纷纷，不配被人需要，也没有能力为朋友提供帮助。
有她在，只会帮倒忙。
她得罪过王志霖那群狐朋狗友，也不知道那位大佬跟那几家有没有合作关系。弘河市的金融圈就那么点大，保不准就碰到仇家，反而给闺蜜拖后腿。
路纷纷算准了时间，等林繁姿差不多结束，才折回汤店。
她刚走到店门口，就被林繁姿一个大大的熊抱扑得差点贴到墙上。
“纷纷！你就是我的福星！！”林繁姿超级兴奋：“我点了你推荐的套餐，大佬直接就同意接受我的采访了！”
路纷纷也跟着激动：“成了？”
“成啦！”林繁姿高兴得耳环都掉了，“就聊了不到三句，大佬就答应这周五接受我的采访！独家！！从此以后姐就是财经网最刁的！”
“厉害。”路纷纷伸手隔开发疯的女子，喘了口气儿，“你别再抱我了！”
“你软，抱着舒服。”林繁姿笑得像个老色批，“不过地点是在他公司会议室？”
“不是办公室吗？”
“会议室！一堆人在场的会议室！”
“为什么？”
“谁知道呢，”林繁姿猜测：“可能约在其他地方引人遐想，怕老婆吃醋吧。”她一脸神秘兮兮：“大佬戴了婚戒，我看见了！”
*
周五下午。
路纷纷接到明时节的电话，说他开完会之后有个三十分钟的采访，问她要不要先过公司去等他。
一开始路纷纷还没怎么多想。
直到下车，她才突然想起，林繁姿采访的那位大佬，时间好像也定在今天的那个点。
不会这么巧吧？
路纷纷给林繁姿发去条信息：【你采访的人，是不是MSJ集团的老板？】
【？？你怎么知道？】
路纷纷：“……”
路纷纷：【我在楼下。】
【你来接我？来了来了，我在电梯里！】
路纷纷在楼下站了几分钟。
“老大！”林繁姿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
一见路纷纷就立刻开启新闻界林大嘴广播模式：“卧槽我跟你说我今天真见识到了什么叫惜字如金！就MSJ集团这位董事长，绝了，问十个问题能从他嘴里撬出十个字都算幸运，太难搞了。”
“主要是气场太有压迫感，也不是装逼吧——就跟你形容你老公那样，这人简直就是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人！看人的眼神跟会扫码读心似的，我特么刚差点没被他一波扫码给活活吓死。”
路纷纷：“……”
“好年轻，长得贼几把帅！”林繁姿说，“帅得不行也闷得不行，跟他谈恋爱肯定特无聊！我现在稍微没那么羡慕他老婆了，每天肯定都会被闷死十几次！”
作为正牌明太太，路纷纷表示：“不会。”
林繁姿打趣地笑一声儿：“说得你很了解似的。”紧接着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知道她采访的人是谁，还知道明太太不会觉得闷。
林繁姿整个人定住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是吧？你那机器人老公——明时节？？？”
路纷纷点头：“他是不怎么爱说话，不过在家的时候不算闷。”
林繁姿呆滞五秒，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消化完这个惊天信息，蹦出一句：“歪日！”
*
路纷纷想叫上林繁姿一起吃晚饭。
被林繁姿拒绝了：“我觉得明总气场太强，跟他一起不可能吃得饱，告辞！”
采访的那三十分钟短暂接触，看得出来，明时节虽然内敛刻板，但智商非常高。要是稍微不识趣，很有可能最后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一个高智商的男人，是绝不允许其他人利用他老婆的。身为他太太的朋友，能避嫌就避嫌。
林繁姿踩着高跟鞋，溜得飞快。
她的心情路纷纷很能理解。
明时节的气场是真的强大，当初她也紧张到在他面前别别扭扭。
好像是从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之后。
她总是回想起他那一刻的失控和温柔，就不觉得他冷了。
路纷纷往明时节的办公室走，准备等他下班一起去吃饭。
刚走出电梯就接到林繁姿的电话。
“对了宝贝，你失忆了。我之前从来没笑过你老公。”
“好的。”
“另外，我背后说他的那些坏话，你也都当是我放了个屁吧！”
“行。”
“这次采访我准备交接给手下一个男记者。”
“你不用这么避嫌吧？”
“倒不是我避嫌，你是不知道，采访的时候你老公恨不得跟我保持一万米距离，压根问不出什么东西。不是我避嫌，是明总他避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