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二老爷气急败坏道:“就算没人证跟物证,我也知道,必是靖王的人干的!除了靖王,还有谁会在意你这不成器的东西?”
哎呦,连渣爹都盖章崔九凌在意自个了,还真是叫人有些不好意思呢。
傅谨语以帕掩唇窃笑。
笑了好一会子,她这才“咳”了一声,挑衅道:“您冲我嚷嚷没用,有本事到外头嚷嚷去,且看顺天府尹抓不抓您进去吃牢饭。”
想了想,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贴心”道:“您要嫌弃顺天府大牢的牢饭不好吃,就托狱卒来家说一声,家里厨子多,您想吃甚就给您做甚,一日三餐按时送去,务必让您宾至如归、乐不思蜀。”
“逆女,你这是盼着我在顺天府大牢坐一辈子牢?”傅二老爷被傅谨语气的头昏脑涨,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
没有证人跟证物证明是靖王派人打的自个,他在家吆喝几句不打紧,但若敢到外头吆喝,被人告发了,必定会被顺天府尹抓起来。
被旁的衙门主官抓起来兴许还能拿银钱打点一番,从轻发落。
但顺天府尹刚正不阿,根本不吃这一套。
兴许还真应了傅谨语的话,要在顺天府大牢坐一辈牢。
想到这里,他惧怕的身/子抖了几抖,忙不迭的吩咐左右男仆:“发什么愣,没见老爷我伤成这样,得赶着看大夫么?赶紧送我回春熙院。”
“是,二老爷。”男仆们连忙将滑竿抬起。
傅谨语望着傅二老爷的背影,不屑的“嗤”了一声。
转头吩咐谷雨道:“叫厨娘做个奶油蛋糕,你亲自送去靖王府。”
崔九凌叫人套了傅二老爷的麻袋,狠揍一顿替自个出气,这份儿情她领。
*
傅二老爷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到傅谨言的冬凌苑。
傅谨言笼在广袖中的手顿时握紧,因为太用力,指甲几乎将手心给戳破。
靖王对傅谨语竟然如此上心。
昨儿父亲才提孙跃文的事儿,今儿靖王就派人教训父亲替她出气。
显而易见,靖王派人盯着傅家的一举一动。
莫非因为傅谨语机缘巧合救了靖王太妃,又时常到靖王太妃跟前奉承的缘故,入了靖王的眼,被他瞧上了?
可是傅谨语除了长相、身段能拿得出手外,再无其他可表之处,靖王那样挑剔的人,能看上她?
图她写字似狗爬?
图她诗词背不出十句?
图她画虎似猪?
图她弹琴似弹棉花?
还是图她针脚大过蚂蚱?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兴许只是靖王感激她救过靖王太妃的命,对她格外关照些罢了。
还好她跟世子没打算在傅谨语嫁人前动她,否则只怕还没动手,就被靖王识破了。
“且让她再逍遥几年!”傅谨言不甘的咬了咬后槽牙。
叫彩屏带上先前兄长被祖父动家法受伤时,世子送来的棒疮药,她急匆匆的赶去春熙院。
在春熙院门口,正好与另外条甬道上走来的傅谨语撞了个正着。
傅谨言神色复杂的斜了傅谨语一眼,淡淡道:“妹妹来探望父亲?”
“姐姐也是?”傅谨语挑眉。
然后退让几步,让傅谨言先行。
姐妹俩一前一后进了春熙院,在裴氏大丫鬟桑儿的指引下,去往傅二老爷所在的西次间。
西次间里,得到消息赶来探望儿子的傅老夫人哭的跟个泪人似得。
边哭,边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儿子:“语姐儿的婚事,有我跟裴氏呢,你一个爷们家,又不在官场行走,能给她说甚好人家?应承了人家,又改口回绝,人家可不就记恨上/你?得亏没伤着筋骨,若你有个好歹,叫为娘的如何是好?”
傅二老爷打小被念叨惯了,对于傅老夫人的念叨左耳进右耳出,本没当回事儿,谁知听着听着,突然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动作太猛,牵扯到伤处,疼的他“哎哟”一声大叫。
傅老夫人立时看向裴氏,不耐烦道:“怎地大夫还没来?”
坐在太师椅里,捏着帕子假装抹泪的裴氏忙道:“老爷伤的这般厉害,请寻常大夫不放心,儿媳叫人去请保安堂的冯老大夫了。他老人家有了春秋,经不得颠簸,自然比寻常大夫来的慢些。”
傅二老爷却顾不得甚大夫不大夫的,他现在满脑门子算计呢。
本以为自个被打,板上钉钉是靖王所为,但方才他叫人唤来李大总管的孙子李小乙打听了一番,发现确如傅谨语所言,她,连同她的下人,通没一个出过院子。
不禁心中疑惑,没人通风报信,靖王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现下母亲这么一说,他顿时醒悟过来。
能套麻袋揍自个的,除了靖王,还有可能是被自个退回古画,回绝亲事而恼羞成怒的孙跃文!
顿时怒不可赦的骂道:“孙跃文这狗东西!”
傅谨言闭了闭眼,竟然歪到孙跃文身上,也是够离谱的。
且不说父亲才刚跟孙跃文分开没一会子,孙跃文即便恼羞成怒,想报复他,京畿重地,也必得好生盘算一番,起码得等月黑风高时才好动手吧?
况孙跃文本意想借傅家攀附上靖王,没攀附成当然不甘心,但也没必要为此对父亲动手,得罪傅家,招来靖王的不悦。
但她能跳出来反驳么?显然不能。
摘出来孙跃文,就得把靖王填进去。
这种得罪靖王的事儿,她可不能干。
心里别提多无奈了。
正相反,傅谨语乐的险些笑出声来。
方才在秋枫堂跟傅二老爷掰扯时,她想的只是将自个跟崔九凌摘出来,完全没想过将锅甩到孙跃文头上。
谁知这会子傅老夫人直接将锅扣到了他头上。
傅二老爷又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
母子俩竟是认定了这茬。
简直是意外之喜。
哼,谁让孙跃文这老鳏夫敢惦记自个的,这锅背的不冤。
“待我养好了伤,必跟找这狗东西算账!”傅二老爷气愤的捶床。
“不许去。”傅老夫人厉声喝止,没好气道:“这事儿闹将开来,他一个男子自然不惧,但语姐儿的名声可就坏了,到时不嫁他也得嫁,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照祖母这么说,想娶哪个官家贵女也忒容易了些,只须在外头散播些无稽之谈的流言即可。”
傅谨语“嗤”了一声,冷笑道:“旁人如何我管不着,若有人敢坏我的名声,我不但不会嫁,还会上顺天府衙门告他污蔑,定要让他将牢底坐穿!”
她得断了傅二老爷的后路,免得他以后再犯浑。
傅老夫人正教子呢,突然被傅谨语打断,不悦的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堂堂翰林家的小姐,岂能抛头露面去衙门告状?”
傅谨语答非所问的冷哼一声:“不招惹我便罢,敢招惹我,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若旁的闺阁女人家说这话,未免让人觉得好笑,然而这话从傅谨语嘴里说出来,傅老夫人跟傅二老爷齐齐心中一凛。
谁让傅谨语傍上了靖王府这棵大树呢?
傅老夫人垂眸不语。
傅二老爷弱弱的哼唧了一声:“好好的,谁吃饱了没事干坏你的名声?”
*
崔九凌下衙后,去给靖王太妃请安。
靖王太妃叫人提了装奶油蛋糕的食盒进来,笑道:“傅二姑娘叫谷雨送来的,想来是给你派人将他父亲胖揍一顿的谢礼,噗嗤……”
说到最后,靖王太妃撑不住的笑出声来。
一个是姑娘还没娶到手,就先将未来岳父揍个半死。
一个是父亲被揍,不但不心疼,还兴高采烈的派人送上谢礼。
阿凌跟傅二姑娘两个奇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崔九凌淡淡道:“母妃莫胡乱臆测,儿臣与傅二老爷无冤无仇的,派人胖揍他作甚?”
“你还想瞒我?”靖王太妃挑眉,好笑道:“除了你,谁会对傅二姑娘的事儿如此上心?”
“她的事儿,儿臣如何知道?”崔九凌咬紧口风,就是不承认:“横竖此事与儿臣无关。”
靖王太妃眼珠子转了转,将手里的团扇往炕桌的食盒上一敲,遗憾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那这谢礼咱们就不好收下了,我这就打发人给傅二姑娘还回去。”
“她从母妃手里抠走恁多好东西,吃她只蛋糕又如何?总归还是她占的便宜多。”崔九凌立时抬手将食盒按住。
靖王太妃被他这番护食的模样给逗得哈哈大笑。
崔九凌被笑的脸上挂不住,拎起食盒抬脚就走。
靖王太妃笑的更大声了,边笑边大声对侄女秋钰芩道:“你表哥就是死鸭子嘴硬。”
崔九凌:“……”
谁死鸭子嘴硬了?
傅谨语这阴险狡诈的家伙,吃准了他喜甜,隔三差五就叫人送只奶油蛋糕来撩/拨他。
偏这蛋糕的做法,只她的厨娘会,王府御厨出身的几个厨子钻研了许久都无果。
若她的小厨房在前院,他还可以叫崔十九去偷师。
奈何她的小厨房在后院,要去小厨房必得穿过她的正房,若是崔十九撞见不该撞见的,他是挖还是不挖他的眼珠子呢?
偷师不得,只好等她孝敬。
偏她先前被自个下了禁令,足足一个月未登门,他馋虫都犯了。
今儿终于能吃上了。
哼,算她识相,晓得知恩图报。
第31章 31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渣兄被崔瑛送进禁卫军新兵营。
渣爹被崔九凌套麻袋打个鼻青脸肿羞于见人。
傅谨言跟崔瑛许是忌惮崔九凌, 暂时未有欲对自个下手的迹象。
傅谨语的日子突然清朗许多。
想着崔九凌不等自个开口,就主动派人收拾渣爹,只打发下人送只蛋糕过去当谢礼, 未免太敷衍了些。
还是得自个当面致谢才行。
便吩咐厨娘烤了几只法式面包, 午憩醒来后叫谷雨提上,坐马车去了靖王府。
如她预料的那般, 靖王府的门房果然没再阻拦她。
才刚走进正院西次间,她就暗骂一句“出门没看黄历”。
西次间里, 除了靖王太妃跟秋钰芩, 还坐着一位熟面孔, 正是崔九凌的头号爱慕者——和婧郡主。
和婧郡主一身大红齐/胸襦裙, 头戴赤金嵌红宝凤钗,脸上抹了脂粉, 身前带着金项圈,手上套着玉镯,简直无一处不精致。
这个时候, 傅谨语只想引用一句《红楼梦》里林黛玉的经典台词“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
然而来都来了, 退缩不是她的风格。
“给太妃娘娘请安。”
“给郡主请安。”
“秋姑娘。”
傅谨语上前, 依次给三人见过礼。
靖王太妃示意她入座, 扫了眼谷雨手里的食盒, 打趣道:“阿凌昨儿才用了一整只奶油蛋糕, 你今儿又送来一只, 只怕要不了多久, 他就被你给喂成个大胖子了。”
和婧郡主不忿的撇了撇嘴。
傅谨语笑道:“这不是孝敬王爷的,是孝敬太妃娘娘您的。”
说着,她接过谷雨手里的食盒, 放到靖王太妃身畔的炕桌上,打开食盒的盖子,介绍道:“这是面包,臣女知道太妃娘娘不喜甜食,没叫人放太多糖,应还算对您的脾胃。”
靖王太妃抬眼看去,“哟”了一声:“跟片叶子似的,脉络分明,倒是别致。里头似乎还放了葡萄干、赤小豆跟核桃碎?”
傅谨语笑着点头:“是放了葡萄干、赤小豆跟核桃碎,太妃娘娘眼神真好。”
“那本宫就尝尝。”靖王太妃兴致不错,拈起一只面包,就往嘴边送去。
“太妃娘娘,不可!”和婧郡主突然站起身来,大叫着阻止。
靖王太妃拈住面包的手顿住,疑惑的看向和婧郡主。
和婧郡主一脸关切的说道:“外头来历不明的吃食,太妃娘娘您还是先找人验毒后再食用为好。”
靖王太妃玩笑道:“这就不必了吧?傅二姑娘脸皮薄的很,若这般防备她,她怕是要恼的。”
和婧郡主扯了扯嘴角,傅谨语脸皮薄?那世上就没有比更脸皮厚的女子了吧?
“我替太妃娘娘试毒。”
她丢下这么句话,然后利落的起身走到炕桌前,从食盒里拿起一只面包,使劲将其一掰两半。
丢回食盒里一半,将另一半送到嘴边,啃了一口。
边咀嚼边睁大了双眼。
这叫面包的糕点也太好吃了吧?
外层酥脆,里层软/绵,鼻翼间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唇/齿间核桃的香跟赤小豆的甜交杂,十分的可口。
让她忍不住又啃了一口。
傅谨语斜眼看着和婧郡主,似笑非笑的说道:“郡主想吃面包直说便是,臣女又不会不给,何苦打着替太妃娘娘试毒的名义?”
和婧郡主嘴里含着面包,含混不清的反驳道:“谁想吃了?你莫要胡索,额这是在替太妃娘娘似毒。”
把靖王太妃给逗笑了:“看来傅二姑娘带来的这面包,当真美味。”
然后将手里的面包一分为二,把另一半递给秋钰芩,自个捏着另一半送到嘴里。
三人正吃的热闹呢,侍立在门口的丫鬟蹲身行礼,叫了声“王爷”,然后伸手拢起珠帘。
身穿绯色官袍的崔九凌一掀袍角走进来。
他环视了屋内一圈,眼神在傅谨语身上略一停顿,又扫向和婧郡主,厌烦的蹙了蹙眉。
待看到炕桌上打着“傅府”标识的食盒以及和婧郡主手里的半块蛋糕(?)时,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怒道:“谁准你动本王的蛋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