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秋钰芩给她敲的边鼓,还是她有意给自家小姑子靖王太妃做脸,总之携带厚礼上门来了。
她的到来,让众人对傅谨语在靖王太妃心中的分量又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宴席到一半,裴氏应众人要求,叫奶娘抱书哥儿出来给大家瞧瞧。
“你们家三爷跟傅二姑娘仿佛一个模子出来似的,长大了必定是个美男子。”
“像,真像,跟姐姐实在是太像了。”
“二姑娘跟三爷,都是会投生的,专挑二老爷跟二太太好的地方长。”
“瞧远山般的眉,这瓜子脸、桃花眼以及挺/拔的小鼻子,简直就是傅二姑娘的翻版。”
“……”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你们夸书哥儿就好好夸,他亲娘还在这里呢,句句攀扯上自个姐姐作甚?
怕不带上自个,靖王太妃会恼?
靖王太妃才不是那样的俗人呢。
谁知傅谨语正腹诽着呢,突听靖王太妃笑道:“还真别说,傅三爷这长相,还真跟他姐姐一样,是个讨人疼的。”
傅谨语:“……”
长的讨人疼是个什么评价?
小白花的委婉说辞?
自个如此爽朗干脆的性子,跟小白花哪有半点相似之处?
咳,只除了在崔九凌跟前。
*
果然人经不得念叨,傅谨语才刚在宴席上念叨过崔九凌,散席后送人到二门时,就瞧见了接前来靖王太妃的崔九凌。
席上众人见靖王太妃看重她,自个辈分高不好屈尊降贵,就蹿唆自家闺女或者侄女来给傅谨语敬酒。
傅谨语有推辞掉的,也有推辞不掉的,她喝了十几二十盅酒,这会子脸蛋红扑扑的,眉梢眼角都带着春/意。
偏身上还披着件雪白的白/虎皮斗篷,愈发衬得她唇/红/齿/白,娇/俏可人。
崔九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别开目光,问道:“本王母妃怎地还没出来?”
傅谨语福身给他行礼,笑道:“太妃娘娘正在向我母亲学习如何抱小孩呢,说学会了以后好抱孙子,梁嬷嬷催促了几次都没催促动。”
崔九凌嘴角抽了抽,母妃这急着抱孙子的心思,未免也太不遮掩了些。
傅谨语见他一脸一言难尽的神色,顿时抿唇直乐。
谁说不是呢,先前靖王太妃向裴氏提这个要求时,自个还不是一样的无语?
她指了指仪门斜对面的一个院落,说道:“王爷怕是还得等一会子,这院子是我二哥的书房,他统共也没来过几回,倒是还算清幽干净,不如王爷进去歇歇脚?”
崔九凌看也没看那院子,负手而立,淡淡道:“本王不累。”
傅谨语失笑,斜眼看他,哼唧道:“我还得送客呢,王爷杵在这里,成什么体统,就不怕惊掉女眷们的下巴?”
崔九凌冷哼一声:“她们掉下巴不掉下巴的,与本王何干?”
“罢了,你爱站这里就站吧,谁让你是王爷呢,我又管不了你。”傅谨语无奈的摊了摊手。
心想,还好宾客走的差不多了,除开在春熙院学抱小孩的靖王太妃,只剩几家姻亲在松鹤堂与傅老夫人说话,倒也不打紧。
崔九凌扬了扬唇,哼笑道:“想管本王?等你成了本王的王妃再说吧。”
哟?这话说的,怎地有些盼着自个管他的意味?
傅谨语怀疑自个幻听了,毕竟他可是个天老大他老二的性子,靖王太妃都管不了他呢,更何况是自个?
若是没幻听的话,这就有意思了。
故而她笑嘻嘻道:“好呀,等我成了你的王妃,看我怎么管你。”
顿了顿,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我叫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叫你撵狗你就不能打鸡……”
“你叫我与你敦/伦我就不能只亲你?”崔九凌脱口而出。
傅谨语顿时瞪圆了一双大大的桃花眼。
崔九凌懊恼的闭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个。
说的什么鬼话!
真是被傅谨语这死丫头带坏了,本是性子沉稳的自个学会抢答了不说,说的还是这些没脸没皮的荤/话。
简直是药丸。
难得逮住他的狐狸尾巴,傅谨语酒意都去了三分,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娇羞的对手指:“王爷不正经,成日想着跟人家敦/伦的事儿,真是太坏啦~”
崔九凌:“……”
他要是闷不吭声,傅谨语这家伙能兴头的踩到自个脸上来。
于是忙不迭狡辩道:“你少污蔑本王,本王说的是‘你叫我与你敦/伦我就不能只亲你?’,是你,而不是本王。”
“哦,那是我弄错啦。”傅谨语一脸诚恳的认错。
然后往他跟前凑了凑,装疯卖傻道:“可是,我怎么会提那样不合理的要求呢?敦/伦之前跟敦/伦的过程中,不都是要亲/亲的么?莫非我看的话本子写错了?”
崔九凌:“……”
他们站在傅府的二门上,光明正大的讨论这等私/密事儿,真的好么?
他没好气道:“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傅谨语乖巧的点头,然后又小声道:“那王爷多看些,好好学一学,以后好跟人家敦/伦。”
崔九凌:“……”
他先前说错了,傅谨语的脸皮不是厚如城墙,而是厚如十座城墙。
哪个大家闺秀,能说出她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她就是仗着自个心悦她。
换作旁的男子,早被她吓得连滚带爬跑走了。
咳,其实也未必。
毕竟她皮相好,那些贪图美色的庸俗男子,想必是不嫌弃的。
想到这里,他又斜了傅谨语那张娇/艳如花的俏/脸一眼,哼道:“碰到本王这样的正经人,是你命好。”
傅谨语却不领情,反还又挖苦起他来:“王爷是正经人?恕我眼拙,还真没瞧出来,毕竟方才你还一口一个‘敦/伦’,恍如饥/狼/饿/虎一般,好悬没把人家心肝吓出来。”
崔九凌:“……”
所以说,母妃有手有脚的,今儿天又清朗无风无雪,他干嘛非要上赶着跑来傅家接她?
不来的话,不就不会发生嘴瓢的蠢事了?
都是吃了出门没看黄历的亏。
下回出门前一定要叫人看下黄历才成。
正尴尬呢,突见靖王太妃在裴氏的陪伴下,出现在甬道上。
崔九凌立时高兴道:“母妃总算出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刻意提了提,靖王太妃自然就听见了。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乖巧站在他旁边的傅谨语一眼,笑着打趣道:“本宫晚些出来,不正好方便你跟傅二姑娘说‘正事儿’?”
崔九凌想到方才的“正事儿”,顿时一脸一言难尽。
傅谨语却落落大方的笑道:“臣女已经与王爷说完正事儿了,太妃娘娘出来的正正好。”
崔九凌撇了她一眼,咬了咬后槽牙,这家伙还真会惺惺作态。
靖王太妃笑道:“那就好。快过年了,你母亲还未出双月子,估计你还得给她搭把手,年前怕是腾不出空闲逛了。初一那日记得来我们王府玩,本宫给你准备了压岁钱,不来可就亏了哟。”
傅谨语立时道:“您放心,臣女初一那日定会去靖王府给太妃娘娘您拜年的。”
这小财迷的模样,让靖王太妃失笑。
笑着笑着,还不忘打趣儿子一句:“本宫放不放心不打紧,阿凌放心才是正经。”
崔九凌:“……”
傅谨语立时顺杆爬:“那王爷可要记得给臣女准备压岁钱哟,不然臣女兴许就忘了给您拜年了。”
裴氏在跟前,崔九凌也不好当着人家母亲的面杠她女儿。
他只好道:“少不了你的。”
傅谨语立时喜笑颜开,笑颜险些晃花他的眼。
*
书哥儿满月宴设在腊月二十二。
次日腊月二十三,秦王妃受宁王妃之托,上门替宁王世子说亲。
今儿是小年,彼时傅谨语正忙着跟管事娘子们核对祭灶的物品,听到丫鬟来报,她震惊的不得了。
穷人家才会赶年前娶个媳妇好过年,宁王府如此着急慌忙作甚?
宁王妃本就瞧不上傅谨言,可不像是个着急抱孙子的。
崔瑛虽然着急,但傅谨言才十五,即便现在定亲,也得过个一两年才能成亲。
至于大过年的跑来添乱么?
奈何人都来了,还是秦王妃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她忙打发人去请裴氏去松鹤堂陪客。
秦王妃上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算是全两家的脸面。
后头走礼都由官媒婆出面张罗。
故而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官媒婆每天上傅家一次门。
只用了三天工夫,两家就走完了纳彩、问名跟纳吉三礼,放了小定。
快的简直叫人咂舌。
傅谨语不知道崔九凌背后威胁崔瑛的事儿,猜不透这其中的缘故,难免胡乱联想一通。
譬如傅谨言被/搞/大/了/肚/子之类的。
但又自我给否定了,毕竟原著里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男女主是洞房花烛夜那日才敦/伦的。
虽然之前该干的事儿都干了,但并没有破坏最后一层窗户纸。
琢磨来琢磨去的,琢磨的头都疼了都没琢磨出结果来。
索性懒得理会了。
管它什么原因呢,傅谨言早点嫁出去才好呢,省的哪日又生出谋害裴氏跟书哥儿的恶毒主意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叫她滚去宁王府跟宁王妃、许熏儿斗去吧。
许熏儿与蓝玉河的奸/情,在傅谨言成为世子妃五年后才暴露出来,在此之前够她喝一壶的。
而且,傅谨语也不能叫她这么轻易就掌控宁王府。
许熏儿跟蓝玉河向来谨慎,若非傅谨言收买了许熏儿院子里的粗使丫鬟,粗使丫鬟偶然听到一句“灿哥儿他亲爹”,傅谨言顶住宁王妃的压力要求滴血认亲,许熏儿做贼心虚在水里下药作假,兴许还真没法被揪住狐狸尾巴。
毕竟是个现代人都懂,滴血认亲这玩意儿并不靠谱,融不融合,不是看亲缘关系,得看血型。
所以,到时自个会帮许熏儿一把,暗中递个纸条提醒她院子里有内鬼。
若还是被揪住把柄,走到滴血认亲那一步,就再想法通过崔九凌的人提醒她千万别搞骚操作,直接等看结果便是了。
若运气不好,灿哥儿的血果真跟崔瑛的没法融合,这也不打紧。
可以让灿哥儿的血跟宁王的试试,兴许就融合了。
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更有意思了。
崔瑛是承认滴血认亲不靠谱,认下灿哥儿这个儿子呢;还是该怀疑自个父王霸/占了自个的侧妃呢?
即便崔瑛不怀疑,宁王妃也得怀疑。
如此宁王府可就一地鸡毛了。
傅谨言跟崔瑛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惦记着在自个、裴氏以及书哥儿三人身上搞幺蛾子?
浑水摸鱼,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不伤天害理对付傅谨言的法子了。
其他的办法,都不太适合她这个单纯善良的人儿。
*
宁王世子崔瑛跟傅翰林府大姑娘定亲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崔九凌耳朵里。
崔九凌冷哼一声:“算崔瑛他识相。”
崔沉不怕死的说道:“王爷口口声声为傅二姑娘名声着想,逼着世子跟傅谨言尽快定亲,实则是想扫去傅二姑娘前头这一兄一姐两个障碍,好叫皇上下圣旨替您定下傅二姑娘,对不对?”
崔九凌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少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崔沉笑嘿嘿道:“那不行,王爷是末将的主子,末将有话,自然要上禀的,不能瞒着王爷。”
崔九凌没好气道:“再上禀这些废话,本王就罚你去漠北牧羊。”
崔沉有恃无恐道:“可惜了,狄将军正好换防回京,八年内不会再去漠北领兵,否则不必王爷发话,末将也要自请去漠北替王爷牧羊。”
崔沉这家伙,凭借自个的厚脸皮,总算讨得了狄岚的欢心,于上个月正式定亲。
崔九凌叫人盯着他跟狄岚一阵子,发现俩人都活的活蹦乱跳的,并未有被对方克死的征兆,也便懒得理会他们了。
他冷哼一声:“哦,换防啊?谁说换防就一定要驻守京郊大营了?要不要本王向皇帝进言,让他将你未婚妻调去福建水军?或者,也许她更喜欢南疆?”
崔沉果断滑跪,抱着崔九凌的大/腿哭嚎道:“王爷不要啊,末将一把年纪才说上门亲事,还盼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您千万别拆散我们这对苦命的鸳鸯啊……”
一把年纪还没说上亲事的崔九凌再次被内涵到。
他一脚踢开崔沉,骂道:“滚出去。”
崔沉闻言,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溜走了。
崔九凌:“……”
这厚脸皮跟堪比六月天孩儿脸的变脸本事,你丫跟傅谨语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
*
富贵人家都是坐双月子,故而满月宴那日裴氏虽然露面了,但满月宴后她又躺回了炕床/上。
管家权依旧在傅谨言跟傅谨语两姐妹手里。
偏傅谨言脚还有些不利索,坐在议事厅理事还能支撑,但来回库房核对账本子跟礼单就不成了。
故而多数时候都是傅谨语一人在忙活,简直跟个陀螺似得,就差脚不沾地了。
靖王太妃果然没说错,年前她是断然腾不出空来去靖王府了。
范家那边,体谅傅家年前事多繁忙,主动将摆宴认干亲的事儿推迟到了年后。
傅谨语暗自松了口气,认干亲的流程范大夫人早就写了单子叫人给自个送来了,她看完之后就是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