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攀——南陵一别
时间:2021-03-26 10:08:58

  “我会让那些人动作快点,在星星回家前搬完的。”
  屋里一阵沉默。
  林映叹了口气,无力地说:“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星星你带着,至于那个孩子,你领回来的,自然是你负责。”
  “好好好。”关城宇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怒火,他冷笑了几声,“说到这两个孩子,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林映没说话。
  关城宇硬声说:“还好那孩子去了京市,要不然我再这样下去,星星都被他耽误了。”
  林映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声道:“人是你带回来的,现在又在朝我发什么脾气?我看你们关家的人,是最会弄这样的手段的。”
  关星禾楞在原地。
  风雪逐渐大起来,她感觉凉意从心底逐渐蔓延,她低下头,发现一边手都在抖。
  那个缠绕着她日日夜夜的相依背影,哥哥的决绝的离开,一切的一切,仿佛拨云见日般,让关星禾明白了所有。
  一点点飘雪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家。
  傍晚的街道空旷极了,细雪铺了薄薄的一层。
  关星禾蓦得想起小时候,每到冬天,路面上全是厚厚的积雪,林映会给她带上厚实的棉手套,和她一起在家里的小花园里堆雪人。
  她还记得那天,雪人大大小小排了一列,刚下班的关城宇看到这壮观景象,拍了拍手,也加入了战局。
  那天夕阳西下,一家人呆在一起,大半个小花园里都是圆滚滚的雪人儿。
  可现在,一切的美好分崩离析,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开。
  雪一点一点的落下来,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她崩溃般地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冰雪划进她的脖颈,她不知哭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
  关星禾抹了抹眼泪,打开手机,颤抖地按下一条短信。
  「哥哥,我好想你」
  一分钟,两分钟,昏黄的路灯骤然亮起来。
  这条信息依旧石沉大海般的没了回复。
  女孩儿缓缓地站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严冬街道,她想到贺灼的卡片上的那句话——
  『成长意味着离别』
  可如果是那样,她宁愿永远永远,也不要长大。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微风一吹,冰冷的雪水渗进她的衣服里。
  手机震了震,是时岁的电话。
  “星星,你在哪呢?你爸妈找你找疯了。”
  苍白的雪铺满了街道,微风拂过来,把细碎的雪粒都吹起来。
  关星禾突然说:“岁岁。”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了。”
  时岁愣了一秒,“啊?”
  她抹了抹泪,“你和我爸妈说一声,我在你们家,可以吗?”
  “你要去哪?”
  昏黄的灯落下眼,女孩儿暗淡的眼底,逐渐有了一点光。
  她声音缓慢而坚定,“去京市。”
  她会学着长大,接受那些注定要离开的人,缓缓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那些应该留下来的人,她要一个一个,找回来。
  告诉他们——
  我才不要离别。
  我要你,永远地留在我的世界里。
  ~~
  下了飞机,天空早已乌沉沉的一片。
  京市大学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从海市坐飞机到京市,整整三个小时,飞越了大半个中国。
  她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一时茫然地没有了方向,只能抓着一个路人就问:“您好,请问您知道宿舍楼怎么走吗?”
  刚下了晚自习的男生被拉住,一时还有点懵。
  但低眸一看。
  这样冷的天,小姑娘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蓝相间的衣服,像是哪个高中的校服。
  王奇闻从小在京市长大,也没见过哪个高中的校服长这样。
  “这,你是说哪个专业的宿舍楼,男生还是女生?”他搓了搓手,看着这水灵灵的小姑娘,耐着性子问。
  灯光下,小姑娘那双大眼睛,漂亮到让人心颤。
  “男生宿舍,应该是计算机系。”
  “这不巧了吗,计算机系刚好和我们一层楼,你要找谁,跟我说说。”
  “贺灼,你认识吗?”
  王奇闻顿住,“卧槽,我还真认识,不过我俩不熟,要不你跟我上去,去他宿舍等他?”
  女生是可以进男生宿舍的。
  “好。”
  两人登记了一下,关星禾跟着他走近了宿舍楼。
  七拐八弯的,王奇闻终于停住,“就是这了,我给你敲敲门。”
  “诶别。”关星禾深吸了口气,“我来敲。”
  她屏住呼吸,伸出早已被冻得僵硬的手,轻轻扣了扣门。
  “谁啊,马上来。”
  关星禾听出来,那不是贺灼的声音,但她莫名的更紧张了,就连心跳,都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点点放大。
  “啪”得一声,门被打开。
  关星禾呼吸滞住。
  一个微胖的男生光着膀子,低眸看见关星禾,浑身一僵:“找,找,找谁?”
  关星禾松了口气,“请问贺灼在吗?”
  “他他,他还没回来,你要不要进来等?”他紧张地声音有点结巴,“你等等啊,我们收拾一下。”
  门“嘭”得一声被关上,里面一阵兵荒马乱。
  “卧槽,你们快收拾一下,老王,把臭袜子收起来。”
  没过几分钟,门被打开,刚刚微胖的男生一身整齐的衬衫黑裤。
  “进来吧。”
  关星禾局促的笑笑,踏步进去。
  屋里开着暖气,空气中还残留着还未散去的消毒水味儿,三个男生正襟危坐。
  “你们好。”关星禾朝他们点了点头,“我是贺灼的妹妹。”
  “妹妹?”他们眼睛一亮,“卧槽怎么没听他说过?”
  关星禾抿了抿唇。
  哥哥连提都没提过自己吗?
  有人猛踹了说话的人一脚,抬眸殷勤地笑道:“那是贺灼的床,你可以坐到那儿去。”
  那是一铺很整齐的床,几乎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被子被叠成方块状,被单平直到没有一丝褶子,靠近时,有少年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旁边的人吵吵闹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她搭话。
  “你别担心,我们已经给贺灼发短信了,他现在在图书馆自习,过来估计十五分钟吧,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音未落,门“嘭”得一声巨响。
  外头的寒气一瞬间卷进来。
  “卧槽,这才过了五分钟,你是飞回来的吗?”
  少年站在门关处,喘着粗气。
  他握着门框的手,都用力得指节泛白。
  “你倒是进来啊,冷死我了。”
  有人走过去将门关上,轻轻推了他一把。
  他一步一步,犹如走在尖锐的刀尖上。
  他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只有拼命地打工读书,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她。
  离开了她,那种隐晦又克制的情感,非但没有被掩藏,反而不受控制般的释放。
  一夜一夜,她比过去更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他保留着海市的号码,看着她发过来的短信,熬过一个又一个难言的夜,却克制地不敢回应。
  “哥哥。”
  四周的一切仿佛逐渐淡去,他撞上那双总是出现在梦里的眼睛。
  明灿的杏眸中有光,似是破开了窗外寒凉冰冷的冬夜,一瞬间点亮了他的心。
  贺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纷乱的脑海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你怎么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有多不解风情,手指颤了颤,抬眸看她。
  这样寒冷的雪天,跨越大半个中国,却得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任何女孩儿都不会开心的。
  可关星禾浅浅地弯了弯眼,窗外冰凉黑暗的夜色像是一瞬间破开,化成点点闪亮的流光,映进贺灼的心里。
  他知道自己完了。
  她甚至什么都还没有说,只一个淡淡的笑,他一颗心被酸涩得不成样子,所有的隐忍克制都做不得数。
  女孩儿靠近一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你跟我出来说。”
  那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被她牵着出了门,走到一出僻静的地方。
  冷风呼啸,女孩儿不知觉得颤了颤。
  贺灼看着她单薄的校服,不知是不是被冷风迷了眼,他垂眸,将身上的夹克脱下来,“穿上。”
  少年身上的气息熟悉到让关星禾眼酸,她没说什么推辞的话,只静静地套上。
  月色缓缓而落,夜晚的京市,静谧极了。
  “哥哥,我想你了。”
  没由来的一句话,让贺灼心像是被重重扯了一下,连呼吸都艰涩地泛疼。
  他也想她。
  日日夜夜。
  可他不声不响地离开,连说出这话的资格都没有。
  女孩儿抬眸,月色盈满了那双眼,她轻声道:“那你想我吗?”
  她声音很轻,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进贺灼心底。
  所有的克制轰然坍塌,他眼底酸涩,艰涩道:“想。”
  她杏儿眼里仿佛顷刻落进点点光辉,一瞬间,竟比漫天的繁星,还要明亮。
  他喉结剧烈地滚了两下,低声道:“对不起。”
  关星禾心中一片酸软。
  甚至在知道真相之前,她就不怪他了,可她心里又止不住地想,关城宇是怎么发觉自己的感情的呢?
  那哥哥,对自己又是怎样的感觉呢?他会不会也有点喜欢自己?
  这么多年,她的情窦初开,所有的依赖,信任,都给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她对他的情感,早已超过了单纯的年少欢喜。
  那一份小心翼翼的情感,在无法确认对方的心意之前,胆怯地不敢宣之于口。
  四周静静的,寒风像是吹走了一切的隔阂。
  贺灼在学校旁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找你。”
  他将房卡递给她,却被女孩儿牵住了衣角。
  “哥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
  贺灼的呼吸停滞。
  纵使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可这样引人遐想的话,几乎一次又一次将自己逼疯。
  “不可以。”
  “那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她声音软软的,让贺灼的心不觉得塌陷了一块。
  他缓缓地坐在她旁边,听着女孩儿冗长的话语。
  窗外是弥漫的雪,屋内温暖。
  她从风信子,说到成绩,最后说到自己的父母。
  贺灼细细地听着,黑眸沉着认真。
  她像是要将所有的话,都在这一夜讲完。
  夜色沉沉,贺灼要离开时,才发现早已过了宵禁的时间。
  他无奈地又开了一间房间,囫囵的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间,门外一阵响动。
  女孩儿的声音像是丝线,丝丝缕缕往贺灼的心上钻。
  “哥哥,你睡了吗?”
 
 
第49章 他说不定...也喜欢你……
  贺灼闭了闭眼, 感觉理智快要在这一瞬间崩盘,他猛地起身,开了门。
  窗外的冷风拂进来, 她还披着自己黑色的夹克, 巴掌脸在灯光下苍白极了。
  贺灼双眸漆黑,“怎么了?”
  “我, 我肚子疼。”
  他握着门框的手骤然紧了紧,“哪里疼?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 不用。”她似是有些尴尬得样子, “就是...那个来了。”
  贺灼的脸“唰”得浮上红晕, 手足无措地转了个身, “我去帮你买。”
  走到门边,他脚步顿了顿, 又返回来,“要买什么样的?”
  少年连耳朵都是红的。
  关星禾咬着牙,“夜用的。”
  “好。”
  他一阵风似的出门, 没过几分钟便回来了,手上提了个大袋子。
  关星禾忍着疼去了洗手间, 出来时, 贺灼背着身。
  听到声音, 少年转过头, 将手上的玻璃杯递给她。
  “喝了, 杯子是楼下新买的, 用开水烫过了。”
  那是一杯泡好的红糖姜茶, 少年背过身,捣鼓着手上的热水袋。
  不大的房间里,热气氤氲, 少年消瘦的背影隐在一片朦胧里,变得有些不真切。
  关星禾靠在门边,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迷晕了眼,眼眶竟有些酸涩。
  “热水袋弄好的,你等等敷着肚子。”少年乌沉沉的眸被灯影映得温柔,“明早起来,应该就会好了。”
  她抿了一口,甜味混杂着暖意,一瞬间传进心底。
  “哥哥。”
  “嗯?”
  她吸了吸鼻子,“给我你的新号码。”
  他蜷了蜷手指,甚至不敢告诉他自己没换号码。
  每个夜晚,他只能靠着那几条短信,支撑着自己那点卑微无望的幻想。
  明明答应过关叔叔,再也不接近她。
  可他没有办法,一颗心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自己没有丝毫辩驳的权利。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所以,贺灼只能撒谎,“我...不知道自己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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