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姐车队里全是大长腿八块腹肌的帅哥,你想要谁都可以,二姐保管不出一个月,你就能把薄兰栖忘到九霄云外!”
薄兰栖辨认出是谢家兄妹的声音,听见这番话,对于里面的情况把握了个大概。他停下脚步,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
对于谢悠悠他并不讨厌,今晚换了任何一个人和他谈及婚事,他都是一样的态度。
目前父亲有意退位,将掌舵的位置交到他手里,爷爷也对此有所期待,可董事会那帮人对于他这个晚辈的能力还存在质疑,堂弟薄宇表面与世无争,暗地里却对新一任继承人的位置虎视眈眈,他必须尽快作出成绩来服众。所以,恋爱结婚这种费时费力的事,在他彻底坐稳掌舵位子前,都不会考虑。
好歹和谢家是交好,往后少不了来往,他不想把关系弄得那么僵。所以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定了定神,决定进去跟谢悠悠说清楚。
正如之前闲聊的那样,她很漂亮,谢家也是燕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只要她想,绝对能有个不错的归宿,不用继续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走到休息室门口,女人的啜泣清晰地传到耳边。
沙发前,谢时易和谢棠正在绞尽脑汁哄着谢悠悠,一旁的私人医生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察觉薄兰栖的到来,顿时像见了救命稻草般,连忙请示:“您看……?”
薄兰栖微微抬手,示意他去门外候着:“这里先交给我。”
他声音压低,却还是惊动了谢家兄妹。
谢时易冲他点点头,表情不算好;谢棠面露不悦,直白地将情绪表现了出来。
薄兰栖理解他们的心情,没有动气,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了谢悠悠身上——她还在哭,花瓣一样柔软美好的唇紧紧抿着,试图压住喉咙里的呜咽,红红的眼睛耷拉着,被染湿的眼睫羽毛一样黏在眼尾,肩膀还在一下一下抽着,模样很是可怜。
薄兰栖有些愣怔。
记忆里,每次见到谢悠悠她都是一张又甜又灿的笑脸,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还哭得这么难过。
心里隐约起了波澜,他注视着谢悠悠,说:“我们谈谈。”
谢棠不同意,被谢时易递了个眼神。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在这儿劝半天,指不定还没薄兰栖一句话有用。
谢棠板着脸妥协:“那悠悠,我们先出去等你,有什么就叫我们。”
就在二人打算把空间留给他们的时候,谢悠悠如梦初醒般拉住了谢棠,语气很慌:“不要!我不要和他谈!”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谢悠悠看也不看薄兰栖,这会儿也顾不上继续哭,她抬手抹了下眼泪,像抓着保命符一样紧紧抓着谢棠:“二姐,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我想回家!”
那个梦虽然蹊跷,这个世界是以她为女主角的一本小说这种事也很荒唐,但她不敢不信,更不敢拿家人的安危去赌。
执着于薄兰栖是一切悲剧的开始,要不是她放不下她可笑的没有结果的单恋,也不会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更不会惹上贺厉那个疯子,害了家人,也害了自己。
所以,薄兰栖她不会再喜欢了,今晚就当是给过去六年的单恋彻底画上句号。从此以后,薄兰栖对她而言就只是薄兰栖,再不是她喜欢的人。
休息室有片刻的死寂。
所有人都没料到谢悠悠反应会这么大,谢时易在心里叹息,妹妹这架势,只怕是真的被伤透了。他看了眼薄兰栖:“悠悠有点不舒服,我们就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们。”薄兰栖动了动身,想跟上。
听了这话,原本走着的谢悠悠直接提起裙摆跑了出去,连鞋都顾不上穿,避之不及的模样就跟逃难似的。谢棠连忙捡起谢悠悠的鞋,追了出去。
薄兰栖浑身一僵,步子就这么定住。
谢时易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冲他道:“悠悠情绪不稳,多有冒犯,还请薄少不要跟她计较。”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几分,薄兰栖看着他,喉咙里应出一声“嗯”,见谢悠悠现在不想面对他,便没再强求。
兄妹三人离开。
休息室里只余他一人。
薄兰栖在原地沉默半晌,也走了出去。
顺着围栏朝下望,正巧看见谢家三兄妹从大门离开,谢悠悠捏着谢时易的袖子,垂着脑袋,没精打采,步子却走得很快,恨不得马上从这里飞走一样。
薄兰栖抿了抿唇,胸口有些闷。
他抬手扯了扯礼服领结,没再看,也没再回宴会厅,和管家交代了声,径直上楼回房。
**
载着兄妹三人的车平稳驶下澜山,幽静气派的私人庄园被抛在身后,燕城繁华的夜景映入眼帘。
谢悠悠靠着谢棠的肩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才22岁,才刚步入人生中最精彩的阶段,学大哥当个事业青年、学二姐当个快乐海王、或者干脆当个只会买买买美美美的豪门花瓶不香吗?干什么想不开要让自己陷进一段狗血虐恋!
她坐直身,一手挽住谢时易,一手挽住谢棠:“大哥,二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时易揉揉她脑袋:“说的什么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谢悠悠点头:“我已经想通了,不就是一个薄兰栖吗?不喜欢我就算了,没必要在他身上吊死。”
“真想开了?”谢棠捏她脸蛋儿,眯起眼仔细确认。
谢悠悠举手发誓:“真的!他都当众拒绝我了,我还继续贴上去不是犯贱是什么?”
“想通了就好。”谢棠欣慰,“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二姐带你去认识小狼狗,保管你快乐到飞起!”
谢时易不赞同:“悠悠单纯,你别随便什么人都给她介绍。”
“放心,有我把关,不会让乱七八糟的狗男人接近她。”谢棠打着包票,“以前就想带着悠悠一起浪,可惜她一颗心系在薄兰栖那个瞎子身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她想开了,我会让她体会到海王的美妙。”
谢悠悠坚决拥护二姐,连连点头。
谢时易表情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暗暗叹了口气。
希望悠悠是真的想开,而不是被伤透了自暴自弃的放纵。
第3章 第一次没有收到她的晚安。……
回到谢家已经很晚。
谢悠悠进门后,却见本该睡下的柳慧心从楼上走了下来。
谢时易:“妈?您还没睡?”
柳慧心解释:“哦,我有点口渴,下来喝点水。”
卧室就有饮水机,哪至于为了喝口水专门从三楼下来?谢时易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借口,见母亲很快将目光移向了三妹,顿时明白过来。
他搭着谢悠悠肩膀,拍了拍,宽母亲的心:“悠悠没事,刚才还说明天要跟小棠出去玩儿呢!”
柳慧心还是不放心,她看着谢悠悠,想问,又怕刺激到她,只能勉强笑了笑,应声:“是吗?”
对上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谢悠悠想到梦里,母亲因为她的过错,从燕城风光雍容的贵妇人沦为流落街头的乞丐,却对她半点责备都没有,甚至死前还在向她道歉,说妈妈没用,没能护住你。
她鼻尖一酸,险些又哭出来,慌忙低头拉住柳慧心的手,说:“是啊,不就被拒个婚吗?多大点事,你们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
真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这些年谢悠悠追逐薄兰栖的那份执着认真,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喜欢了六年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的确,要真只是被拒婚,谢悠悠或许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心,但她现在知道了未来的悲剧全因她放不下薄兰栖而酿成,就什么心思都散了。
费了好一番口舌,总算让柳慧心相信她是真的没事了,谢悠悠这才道别大哥二姐,回房休息。
刚才在薄宅睡了沉沉一觉,谢悠悠躺上床后睡不着。
她扳着手指回忆着剧情,为接下来做打算——
梦里的“谢悠悠”遭到薄兰栖拒婚后,被圈子里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嘲笑,她伤心生气,一个人跑去酒吧买醉,也就是在那一晚,和回国的贺厉相遇。
漂亮的女人很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更何况还是个落单买醉的女人,“谢悠悠”当时没带保镖,很快便被不怀好意的男人纠缠,企图将她强行带走。贺厉及时出现,赶走了想占她便宜的男人,好心说送她回去。而“谢悠悠”早已喝醉,冷不丁看到一张酷似薄兰栖的脸,便认错了人,立刻哭着扑进他怀里。
依赖的姿态让贺厉动了心,抱着她回了酒店。之后的事顺理成章,在酒精的刺激下,“谢悠悠”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了“心爱的男人”。贺厉发现身下的女人竟然是第一次,又难得对他胃口,便决定要对她负责……
故事到这里,只是阴差阳错的一夜情,如果“谢悠悠”醒来后没有贪恋那份自欺欺人所带来的美好假象,把贺厉当成薄兰栖的替身继续和他纠缠下去的话,也就不会引发后面的悲剧。
说到底,这一切的发生“谢悠悠”也有很大的责任。
而让她感到后怕的是,要是今天没做这个梦,她兴许真的会照着剧情走下去。毕竟,她那么喜欢薄兰栖……从16岁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
谢悠悠吐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楚怅然,强迫自己把那份感情彻底抹掉,既然她窥见了未来,有了改变一切的机会,那就不能再这么感情用事,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绝对不能牵连到家人。
接下来,她不会再想着薄兰栖,不会为了他去酒吧买醉,这样,就不会被人纠缠,也就不会遇到出手相助的贺厉——那么,之后的剧情也就不会成立。
那就这样吧,远离薄兰栖跟贺厉,保护家人,好好享受她的玛丽苏人生!
这一晚,薄兰栖的手机里第一次没有收到来自谢悠悠的晚安。
往后,也不会再有。
**
第二日,黎明时分,一架私人飞机降落在燕城机场。
舱门打开,一道高大身影走了出来。男人很年轻,身上随意穿着休闲装,但却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和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登机梯下,早已候着一排人。
“贺先生。”打头的人询问他的意思,“现在是直接回贺宅吗?”
“嗯。”贺厉心不在焉地走下登机梯,脑子里还很混乱。
事实上,不久之前他还躺在谢悠悠的身边,曾经他迷恋的柔软温香的身体早已变得冰冷僵硬,甚至散发出腐臭,可他还是舍不得放开。他用力搂着她,在她耳边一声声唤着“悠悠”,女人没有回应,她一动不动,乖乖待在他怀里,再也不会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他、再也不会厌恶地从他身下逃开,再也不会说她这辈子最恶心的人就是他。她如他所愿,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再也不会逃开,也再不可能逃开。
在谢悠悠自-杀的那间房里,他守着她的尸体,和她说话、吻她、拥抱她、狠狠要她,就好像她还活着,一切都不曾改变。
他用大量的酒精麻痹自己,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谢悠悠还活着,日复一日,直到尸体彻底腐烂,变成一滩淡黄色的尸水,他再也抱不住她,终于在绝望中清醒。
他彻底失去她了。
于是,所有的恨都散了,空了的心里只剩下那份偏执的爱。
他遣散了所有佣人保镖,抱着谢悠悠的照片,躺在那张他们温存过千百遍的床上,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原以为死后会在黄泉路上见到谢悠悠,没想到再睁眼,他竟然回到了7年前。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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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谢悠悠醉酒伤怀的事自然逃不过老爷子的耳朵,清早的饭桌上,他和薄兰栖提了提:“都在燕城,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你好好处理,不结亲也别结仇。”
薄兰栖低声说“是”,这件事无需老爷子提醒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老爷子对他向来放心,便没再多言,转而说起第二件事:“对了,阿厉今天回国了,秦管家,你安排一下时间,咱们给他办个接风宴,那小子,在国外肯定好久没尝过正宗的华国菜了!”
秦管家:“回头我就让人准备。”
“小厉回来了?”薄宇诧异,“他不是刚结束毕业答辩吗?看他朋友圈,似乎是打算度个长假再回来。”
薄兰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候着的金助理。
金助理微微欠身,汇报道:“说是想尽快熟悉家里的生意,替贺先生分担,所以答辩结束后贺少便先回来了,等毕业典礼的时候再过去一趟,免得浪费时间。”
老爷子很欣慰:“不错,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长子薄成和老二薄文也都颔首附和,夸完侄子后,又扭头各自鞭策自己儿子。
贺厉是三女薄秀敏与贺家生的孩子,在小辈里和薄兰栖关系最近,听说他回来,薄兰栖心情也不错,饭后前往薄氏的路上,他给那边发去了消息。
BLQ:【祝贺毕业,欢迎回来】
那头没有回,想必下了飞机还在倒时差。
薄兰栖也没有刻意去等,退出两人的聊天界面,视线在信息栏一扫而过——谢悠悠没有发来新消息。
他凝神片刻,收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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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谢家人知道三小姐失恋心情糟糕,便吩咐佣人别去打扰,由着她睡到日上三竿。谢悠悠起来后吃了个早午饭,陪着母亲逗了会儿猫,等正午毒辣的太阳稍稍降下些,谢棠便找她一道出门逛街。
每个季度各大品牌都会送来新品,衣帽间里还堆着不少盒子没拆,谢悠悠其实没什么想买,进店里挑了两个包给母亲,又选了几条领带分别给大哥和父亲。
谢棠在店里逛了圈,把谢悠悠拉到了一家她从不涉足的店,指着模特身上风格乖张的衣服,对她说:“试试!”
谢悠悠的衣服向来以日系好嫁风为主,一则,她是典型东方女性的柔美长相,很适合这种甜美淑女的打扮,二则,薄兰栖喜欢,所以固定了穿衣风格就没想再换。
而面前的模特身上,却是一条超短破洞牛仔裤,配上紫色涂鸦无袖背心,宽大的黑色牛仔帽下,金属装饰挂了满脖子,加之那双高帮帆布鞋——无一例外,全部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