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岁欲
时间:2021-03-26 10:15:54

  时盏灭了火,站直身体转过头去看他,语调薄冷,“你也没大我多少,别叫我小姑娘,我听不惯。”
  闻靳深长她七岁,在他看来,她所有表面的成熟危险都是色厉内荏的伪盔甲,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如薄纸一张,哪日被人捅破,只有万劫不复在等着她。
  闻靳深笑笑,没有和她理论,直接转开话题,“你给我发消息时,在给患者做咨询。”
  哦。
  一天都在做咨询,时盏冷嗤一声,很不屑这个解释。
  闻靳深能轻易解读她的神色,遂补一句,“真的在忙。”
  今天他去医院的时间本来就比平时迟了好几个小时,事情全部堆压在一起,时间压缩到半天来完成。等他注意到时盏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在和朋友的饭局上,他若再回,就显得太过敷衍,不如当面表扬她一句,不过现在看来,某人仿佛在气头上。
  他说:“这样吧,我收留你一晚,以示鼓励。”
 
 
第18章 九万17   非你不可
  Chapter17
  对于闻靳深的提议,时盏承认有点儿诱惑力。但她面上还是绷着,没看他,低头自顾自地继续用火机那点微弱的苗去燎门缝里的胶水。
  又是十分钟过去。
  门依旧紧紧闭合,混着男人有点玩味的目光,一同嘲笑她此刻的无助。
  时盏败下阵来,嘴上却不肯认输,说:“收留我一晚算什么鼓励阿,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闻靳深轻笑:“你说说看,应该二字怎么来的。”
  时盏自门前退开一步,眼底随着上方光线明灭着,表情却认真至极,“昨晚你进不去家门的时候,难道不是我善心大发收留你吗?怎么到你这里就不应该了?”
  闻靳深:“......?”
  他微微一哽,失笑,“昨晚我进不去家门,貌似不是我个人的过错吧?”
  时盏反诘道:“那我进不去家门,也不是我的错阿。”
  她偷换概念的能力,令闻靳深甘拜下风。
  他捏捏眉心,无奈:“那你要不要进来?”
  “我要。”
  时盏脚尖一转,径直越过他进屋,自然地就像是她自己家一样。
  闻靳深回身带上门,在鞋柜里取出一双自己的男士拖鞋,对已经到茶几旁的时盏说:“过来,把鞋换了。”
  时盏折回来换鞋。
  她弯腰时,长发如瀑倾在腰身一侧,脊背瘦削,颈部肌肤雪白细嫩,他的目光不留痕迹地一瞬扫过。
  她三十七码的脚套进他四十三码的拖鞋里,总归有点儿不伦不类。太大了,以至于她走路的时候落了响儿,踢踏踢踏的。
  他将她安排在次卧里,找了干净的白衬衫和裤子给她。他说:“我这儿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将就一下。”
  时盏笑盈盈接过,软声道一句:“很快就会有了。”
  他没听清,“嗯?”
  “女人的衣服阿。”她将白衬衫搭在自己手臂里,“不要担心,都会有的,并且还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小姑娘挺自恋。
  闻靳深不和她掰扯,免得越聊越远,默默退出去替她带上门。
  等时盏洗完澡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时间直指十二点。她手机没电了,包里也没有充电器,她只好去找闻靳深。
  他就在隔壁,她敲门时带了句,“睡了吗?”
  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
  闻靳深拉开门,清黑眉眼落进视线里,“怎么?”
  她把关机黑屏的手机给他看,“没电了,借我充电线用用。”
  闻靳深看一眼她的手机,“我和你的手机型号不同,我的线你用不了。”
  时盏阿一声,说:“那电脑呢?我用用。”
  闻靳深手扶着门框,沉吟数秒后,说:“你别乱来,就让你进来用电脑。”
  “我像是会乱来的人吗?”
  “你不像?”
  “......”
  “进来。”
  他的卧室与他的公寓一样,高级灰的冷色调,空间感强烈,一面嵌入式实木书墙,层层摞摞数层齐整,黑色大理石桌面长桌,上面摆着笔记本电脑、保温杯、各式本子、几本精神类专业书籍、毛笔架。看似东西多而乱,可一切又被他摆放得很整齐。
  细节窥内里,就这么摆在时盏眼前,反映着他就是如此一个干净自律的人,过着“老态龙钟”般的生活,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抵抗的魅力。
  前方闻靳深止住脚步,回身看她,视线自上往下。
  时盏不解:“怎么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两条纤直白皙的长腿上,“我给你的裤子呢?”
  时盏也跟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说:“那裤子太大了,我穿不了。”
  “回房间把裤子穿上再过来。”
  “......我不要。”
  闻靳深收回目光,落在她脸上,眼里倒没什么起伏,口吻却淡了下来:“穿上再过来用电脑,不然就别用。”
  时盏伫着没动,反问:“为什么非要穿呢?”
  男人目光暗了暗。
  他觉得有点好笑,学她的口吻:“你觉得呢?”
  白衬衫套在女人身上,长度刚刚过臀,里面空无一物,两条白花花地长腿从衬摆伸出来,很惹人眼球。再加上,女人穿男人白衬衫这种事情,或多或少都会带点暧昧。
  闻靳深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要他完全做到坐怀不乱,也非易事。
  “我觉得阿——”时盏懒懒娇娇地拖着尾音,“你不是不屑和我做么,怎么现在摆一副隐忍的样子,想要吗,想要现在就可以给你。”
  说着就要上前,他往后退一步离开距离,“时盏,回去穿裤子。”
  他的坚持令时盏费解。
  她皱了眉,用手夸张地比划着,“你的裤子这么长,我根本穿不了阿,一穿上就往下掉,不停地掉。”
  闻靳深微叹一口气,不再执着于让她穿裤子,而是帮她打开电脑,抬抬手示意,“你用。”
  时盏坐过去,发现电脑桌面上的图标,也是整整齐齐两排,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闻靳深到书墙前抽出一本书,坐到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翻看。他没和她搭话,也不过问她用电脑要做什么,要用多久,他只静静看书,安静又令人心安。
  其实她也不做什么,就看看微博热搜降了没。
  本来只想看一眼,却不慎和黑粉们展开骂战。
  黑粉A:“她能红这一点,单纯是因为写的书内容猎奇加上运气好罢了。”
  时盏回:“是阿,不像你只能做一条咸鱼,咸鱼翻身也还是咸鱼。”
  黑粉B“哟,亲自下场撕,着急了着急了,她跳脚了!”
  时盏:“小妹妹,你就是块又臭又长的裹脚布。”
  黑粉C:“从没觉得一个公众人物如此恶臭过,你是第一个。”
  时盏回:“女娲抟泥巴造人时,你刚好是第一个被弃的残品。”
  黑粉D:“我看她已经疯了,之前看她的书就觉得不正常,也不太能看懂。”
  时盏回:“叫你多读书,你非要去爬树。”
  ......
  正儿八经的粉丝们已被这波操作惊呆。
  姐姐......居然自己手撕黑粉。
  时盏和黑粉怼了两个钟头,夜色已深,粉丝们纷纷私信她,让她去睡觉。她非但没理会,还愈发和黑粉们杠上了,索性发条微博——
  “反正我睡眠少,看看谁能熬倒谁。”
  如此高调的反黑行为,卡在她伤人事件的敏感时期,注定再一次要被送上风口浪尖。果然,她的名字重新冲上热搜第一,作家时盏与黑粉高调互撕,附图为她的微博内容以及回复黑粉的数张截图,大部分人的评论都在哈哈哈,纯当看个娱乐。
  时间已是深夜两点多,闻靳深翻完一本厚书,揉着眉心起身,将书重新放回书墙里。
  他斜斜倚在两个书格间,静静地看坐在电脑前的时盏,她的坐姿很正,一直挺着背,前身离桌面两拳远,目光专注。这样看着,倒也有几分乖巧感。
  注意到男人的视线,时盏看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这才发觉已经很晚。她退出微博,关掉电脑,悻悻然地起身,“......居然这么久了。”
  他问:“如何,谁赢得了战争?”
  时盏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和黑粉撕逼。”
  闻靳深笑笑:“看你打字时的表情和速度,不像是个作家在创作时应该有的。”
  时盏:“我什么表情?”
  闻靳深:“不好形容。”
  时盏:“你形容一下呀,我想知道。”
  闻靳深:“你的表情像要钻进屏幕里,和对面的人同归于尽一样。”
  ......
  不是什么表扬的话,但确实十分贴切。
  闻靳深走到床边,说:“用完了回房间睡觉吧。”
  “喔。”
  她应一声,脚步往外。
  路过他时,又停下。
  闻靳深单膝已跪上床沿,他昨晚缺乏睡眠,现在又已夜深,实在是疲倦得很,见她还没出去,“还要做什么?”
  时盏目光落在男人自带禁欲感的薄唇上。她靠近几分,轻轻说:“想要一个晚安吻。”
  闻靳深:“......”
  他拒绝得果断,“不行。”
  时盏仰着脸,眼底烟雨溟溟落,“今天别人挑衅我,我忍了。你还没鼓励我,我就想要个你的晚安吻,很难吗?”
  难是不难,但闻靳深做不到。
  “时盏,我和你不是那种亲密关系,也自然不该有逾越以及过分的举动。我承认你很美,和你睡也不过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但我的职业道德和底线不允许我这么做,你的情况也非常严重。......精神科医生不和患者谈恋爱,你知道的,毕竟你也看过很多精神科医生了。”
  “......”
  时盏浑身开始发冷。她花了好几分钟来消化他的这段话,信息量倒不是很多,但却是字字如针,直扎进她的心脏深处,引发阵阵细细密密的痛感。
  喉间发紧,难以呼吸。
  “所以,你的意思是——”时盏咽住,缓了两秒,“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病得不轻,所以连谈恋爱的资格都没有是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对上她爬满悲伤的眼,“我的意思是,你和我的话,没可能,你可以和别人——”
  “我不要和别人。”时盏生生打断他,“我非你不可。”
  闻靳深长吁一口气,放缓语气劝道:“别沉迷我,你会受伤的。”
  闻靳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夜晚的时盏,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目光热烈赤直,神色冷静倔强。她说——
  “倘若因为会怕受伤就放弃的话,算什么非你不可?”
 
 
第19章 九万18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
  Chapter18
  那晚, 时盏没有得到晚安吻,他说的每一个字连带着标点符号都不委婉,直决又伤人。她怆然低头, 避开他深沉的视线, 什么也没说,脚尖一转往门外去。
  人在下一瞬重重跌到。
  明明没有任何绊脚的东西, 可偏偏就那么无端地摔倒了。就如这场无妄的爱意,她行走在望不到尽头的长路上, 路上没有指示牌, 也没有赖以存活的物资。
  闻靳深第一时间上前去扶, 刚弯下腰, 目光就被她左边大腿内侧里狰狞的疤痕吸引。
  那是条陈年旧疤。疤痕如诅咒的藤蔓,生长在整个内侧肌肤上, 表面凹凸不平,潮红充血色,边缘部分有扩张的毛细血管。
  很难去想象疤痕的来历。
  烫伤。
  不太像。
  烧伤。
  也不太像。
  更不像被利器所伤。
  他的手在半道上改变路线, 转而抚上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上,手指以缓慢的速度寸寸抚过。要不是时盏知道自己那里有疤, 她都要以为这男人在揩油。
  不, 他绝不会是会揩她油的人, 毕竟她将自己送到他眼前, 他都不要, 怎么会占她便宜呢?
  时盏双手撑在暗色的樱桃木地板上, 半起半匐的姿态令她看上去有点狼狈。她扭过头, 看一眼男人清冷的脸,又看一眼他落上来的指。
  指尖丝丝凉意,强势地侵略她的肌肤。
  她腾地收回双腿, 从地上爬起来,胸口起伏得厉害。她气得不轻,垂着眼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单膝蹲在原地的闻靳深。
  他仰头看她,也是第一次仰头看她,眼里有夜里的海洋。
  “怎么弄的?”他轻声问。
  ——与你无关。
  在被拒绝后的关心多少有点令她膈应,她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他的房间。
  闻靳深静静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从他蹲着的角度看去,那疤随着她脚步若隐若现,在视线里跳跃,然后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任何事物都有迹可循,那疤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回到隔壁次卧的时盏,刚进门就发足狂奔进厕所,她几乎是以扑的姿势冲向马桶,狼狈地跌坐在地,手忙脚乱地掀开马桶盖,开始一阵猛过一阵的剧烈呕吐。
  汹涌呕意像要将她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才肯罢休,白影重重叠叠,由远及近地围拢过来,明明没有人脸,白色还是出现了。
  她深知,这一晚的焦虑与他挂钩。当听到拒绝的话那一刻起,身体就开始酝酿这场要将她搅碎般的发作。终于,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便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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