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查德满先生，有这种另类需求的人大概都这样子，有点施虐狂外加急色？反正我都同意让凌弃通知了你们。我这样积极配合警方的好市民，难道不该被表彰么？你们来这么快，我们当时约了两个小时服务时间，十万块呢，这下好了，查德满先生肯定没尽兴，不知五万是不是肯给我。”
“……”迈克平复了一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咬牙提醒道，“如果之前的犯人就是死在查德满的那个货车里，你就不怕凌弃也死了？”
“是有点怕。”云朵继续装成市侩胆小的乡巴佬样子，为了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发发牢骚，“总之呢，服务都已经提供了，查德满先生如果真有罪，那也应该让他先结了我这笔生意的费用才行。另外我们如果能协助破案，有没有奖金？”
迈克冷着脸告辞出去，怕再继续聊，他会忍不住动粗。
凌弃进了审讯室，像上次一样，并没有被铐住，能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回答问题。
对面那位男医生惊讶道：“是你？昨天在星际求生赛场的观演厅见过。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卢佳的表哥，崔鹏。”
“崔医生好！”凌弃垂眸，姿态乖巧的打了招呼，“没想到您是警方系统内的心理医生。”
崔鹏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本来我在休假，陪着表妹来参加比赛，结果被指派了这个临时的工作。毕竟从别的星球再调人执行任务成本太高，心理方面的诊断需要当面沟通效果更好一些。”
“好的，您有什么问题么？这是随机抽检，评估假释期犯人的心理健康状况么？”凌弃小心询问了一句。
“算是你的负责警员特别申请的评估调查，除了心理健康问题，我还会对你进行简单的体检，以确保你在假释期内不存在什么安全隐患。”崔鹏例行公事的解释了一下，停顿了一下，打开了自己的光脑记录界面。
一开始的问题很常规，无非是服刑编号、假释期的名字诸如此类的问答。
接下来崔鹏进入正题道：“你最近有什么困惑么？”
“困惑？没有。”
“那你自认为有否心理问题？”崔鹏的目光闪烁，进入了一种催眠模式。
凌弃知道对方是个异能者，不过精神系异能大约最多是B级，催眠的功力也差了一点。他只好小心配合着，让自己的眼神放空茫，顺从的回答：“有，我……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被主人抛弃。”
“主人？谁是你的主人？”崔鹏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缝。
“我的监护人云朵女士。在假释期开始前，监狱的心理辅导专家说，监护人将是我的主人，我必须努力做到让主人满意，得到主人的认可，才不会被抛弃。如果主人不喜欢，我就会被退回监狱，再没可能离开。”凌弃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惶恐。
崔鹏暗中叹息，这么多年了，黑森系星际监狱那边居然还是坚持用那种泯灭人性的洗脑加奴化的教育模式，估计不仅是对假释期的犯人进行特别的加强训练，对所有重刑犯可能都是定期的如此改造，让他们变得温顺且具有深刻到骨子里的奴性，以方便管理。
其实系统内对这种手法一直并不是完全赞同的，至少普通的监狱已经放弃了使用这种改造犯人的极端方法。
“你觉得你的主人对你满意么？”
“可能不是很满意。”凌弃回答的有几分迟疑，这是完全真实的情感流露，并非刻意伪装。
“那你希望怎么改善呢？”
“我……我会更加努力的完成主人吩咐的所有工作，协助主人提升社会评价指标。虽然有一些工作，做起来难度有一点点大……”说到这句，凌弃的唇角再次溢出了一抹鲜红，压抑不住的咳嗽起来。
崔鹏收了精神力探查。
凌弃身上的压力顿时减弱，咳嗽声也终于平息。他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看着崔鹏。
崔鹏说道：“嗯，心理测评问答已经结束。接下来请你脱了衣服，我帮你进行一些常规的体检。”
“是。”凌弃没有丝毫犹豫，脱掉了上身衣物，却并没有解开裤子。
于是崔鹏看到了他前胸后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以及手腕上的新鲜血痕。他深吸一口气，拿着听诊器简单听了听，都无需其他仪器检测，就能够确认凌弃肺部有损伤，应该是后背那个像是曾被利器贯穿的血洞所致。
“这些……主人已经都给我简单处理过了，她也为我购买了医保。只是她目前手头并不宽裕，暂时也没有时间带我去医院。”凌弃小心翼翼的解释。
“下午让卢佳先帮你治疗一下吧。虽然她只是B级治愈力异能者，也没有医师执照，不过，总比现在这样能好受一些。你还有什么别的伤么？需要什么药品，我帮你开一点，免费的。”崔鹏一脸同情。
“免费的？那，再开一点止血喷剂和栓剂，或者内服止痛片可以么？”凌弃记得当时在199号星上申请到的免费药用掉了一些，止疼片也剩下不多了。以后无论是星际求生竞赛还是地下拳赛，受伤都在所难免，当然要趁机多弄点免费的常用药。
崔鹏叹息道：“听说刚才你为那个富商进行了某种特殊的服务？我药箱里就带了止血栓剂，需要我现在就帮你上药么？”
其实止血栓剂比较适合那种又窄又深的洞穿伤口使用，喷剂只能是应付表面上的浅伤口。可是崔鹏这话明显是主动脑补成了别的内容，以为他将止血栓剂用在哪里？但是，他也不能明晃晃薄了人家的好意。他垂着头，小声说道：“这次的服务时间不长，真的没事，申请药品是为以后备用。”
说完这句，凌弃的眼中满是期盼。在得到崔鹏的首肯之后，又换成了真挚感激之色，连连道谢。
于是结束谈话离开了审讯室的时候，凌弃轻松的将崔鹏药箱里的药搜刮一空，拎着一塑料袋各种药，其中还包含几种上万的急救药，志得意满的与云朵汇合。
被送回酒店的房间内，云朵清点那一口袋药品的时候不免啧啧称奇：“你居然从一个心理医生那里搜刮到了这么多好药？你们到底谁治疗谁？”
“唉，没办法，人格魅力高啊，人家崔医生不给药就难受。对了，药先留着别用，等下午让卢佳先帮我治疗一下，说不定还能再省点药。”凌弃说的很轻松，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他是没有负罪感，黑锅都在云朵这里呢，她略有点担忧道：“上午崔医生给了药，下午卢佳一看，啥也没给你用，不会怀疑我虐待你吧？”
“这还用怀疑？他们大概一直这样认为的。”凌弃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好不容易立的人设，再坚持坚持吧。将来或许能有改观的机会，再说至少杜兰特不介意你这些。”
“唉，还是杜兰特这种头脑简单的好相处。对了，他说好了中午联系我，到现在也没有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是蓝身果副作用太大，他……”云朵难免还是有点愧疚，“要不然我主动和他约一下，晚点再切磋。下午先紧着给你疗伤。”
凌弃认真的建议道：“卢佳如果愿意给我治疗，你在边上也帮不上什么，还不如抓紧锻炼身体，你今天额外的异能者专用营养液还没有搞到手吧？不陪着杜兰特切磋，我怕你饿了侵吞掉云米的口粮，那怎么行？”
“……”云朵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才说，“看来崔医生对你的心理辅导有一定正面效果，至少你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
凌弃侧躺在床上，认真问道：“那么，你喜欢哪一种呢？安静乖巧一点，还是稍微活泼开朗一些的？”
“如果都是你刻意装出来迎合我的，那我哪种都不会喜欢。”云朵回答的很直白，“我很想知道你原本是什么样子。”
第42章 被表白
“原本的样子么？”凌弃幽幽的回答, “记不清了，大概也是这种讨好型人格？希望能被所有人喜欢，习惯迎合他人。这是监狱里的心理专家给的意见, 说这样有利于我们将来出狱后更容易被社会大众接受。”
“像这样忽略自己的感受, 努力去讨好别人么？”云朵质疑了一句。
凌弃没出声，面对她的质疑, 他的心中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心理专家的建议其实很有用，他现在不是与监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么？至于身体上的那些伤痛, 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他应该感激庆幸自己的好运, 系统匹配的这个合作育儿对象非常善良, 很会为别人着想。如果将来能够延长假释期, 能够继续留在她身边受到她的监护，日子会一直过得这样舒服。套用古老的封建迷信说法, 这就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吧。
看见凌弃闭上眼不说话，云朵以为他伤痛不适懒得再应付她这样咄咄逼人的问题。她便自觉的不再问，冲了一瓶婴儿高档奶粉, 挑了一款黄桃口味婴儿高档营养液带在身上，说了一声：“我去儿童托管中心给云米送点吃的。过会儿等卢佳来了, 我让她直接来找你, 我不在场, 你随意, 别太欺负那个善良的小姑娘就好。我去训练馆好好锻炼了。”
“谢谢！”凌弃应了一声。
云朵是个难得的好妈妈, 嘴上从来不自夸, 内心却比外表看起来温柔太多。以至于他几乎毫无抵抗力的贪恋上了这份温柔, 想为她做更多的事。看到她赚了钱有了更多的食物那么开心，装上那个用废旧零件做的机械手臂就高兴的睡觉都在笑，赢了比赛那样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知不觉将他僵冷空寂的心一点点填满。
只这样看着, 就可以了，不能再靠近。
不能……
但是如果，她想要，她主动提出来，与她做一些成年人可以做的更亲密的事，他也不会拒绝。可她大概会嫌弃他是个重刑犯吧，她明明喜欢他的长相，却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所以如果他克制不住，对她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那她肯定难以接受，会疏远他，再不肯给他之前那样的温柔照顾。
所以维持现在这样，不冷不热，主从关系就挺好的。
云朵离开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客房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凌弃刚才侧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并没有打开被褥，这会儿他顺手将床单抚平，去开了房间的门之后，坐回在房间角落的地上，抱着膝盖不说话。
“别怕，我不是找你消遣的客人。”卢佳中午就听表哥崔鹏说过，这个假释期的犯人经常被监护人租借出去，从事某些另类的行为艺术表演或那种特殊服务，因此才会有一身的伤。她当时在赛场上没看出来云朵是那样的人，不过，每个人都有隐私和癖好。最起码云朵还惦记着找人给凌弃治疗。
“嗯，我认得你。”凌弃抬头，情绪似乎比刚才稳定了一些。
卢佳说：“那你脱了衣服躺床上，我帮你看看？我的治愈力只有B级，隔着衣服不好弄……”
凌弃听话的脱了上衣，却有些迟疑的说：“其实崔医生今天上午给我开了一些药，就放在……”
“放在那边床头柜上的么？”卢佳看了看根本没有打开过的塑料袋和里面没拆封的各种药，“她没让你用那些药么？”
“还有一些旧的药没用完。”凌弃小声的试图解释。
不过卢佳已经看到了他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差点尖叫出声，呆愣了几秒才说：“这么多，我……可能治疗不过来。”
“没事，就后背上的洞，伤到肺了，那个能治疗一下么？别的地方都不怎么疼了。”凌弃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那，先从那个开始吧。”卢佳的声音依然颤抖。
不过事实证明B级的治愈力还是很有限的，卢佳以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么多伤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她紧张与害怕之下异能发挥的更不稳定，磕磕绊绊将凌弃肺部的损伤以及那个血洞勉强治好，就再也用不出一点异能了。
“我帮你再涂点药？感觉你那些伤口轻轻动一下还是会崩裂。”卢佳注意到包括刚才治疗的时候，凌弃都是在地上坐着，并没有靠近任何家具。这会儿果然他再次拒绝用药的事。
卢佳其实已经筋疲力尽，既然人家拒绝，她正好放弃了：“那我先走了。你知道杜兰特住哪个房间么？刚才云朵让我完事了去那边找他们。”
“应该是地下十八层的套房。具体哪间不太清楚，要不你直接问一下总台客服。”凌弃客气的回答。
直到卢佳离开这里，凌弃一直都在地上坐着，她忽然明白了，他可能并不敢躺到床上去，平时大概也是睡在这房间某个角落的地上，因为房间内另一张床看起来没有用过的样子。卢佳暗中决定再见到云朵的时候，提一下凌弃的情况。该看医生还是应该去看的。
时间退回到一个小时之前，云朵给云米送了吃喝，路过酒店大堂的时候正好遇到卢佳。
两人聊了两句，本来是想喊杜兰特一起，毕竟卢佳小迷妹肯定是想见到杜兰特的。但是杜兰特的通讯号一直没人接，云朵就想或许杜兰特正和应召女郎们玩的欢，如果让卢佳发现了这种不光彩的事，对杜兰特的形象影响不好。于是云朵好说歹说先让卢佳去给凌弃治疗，她赶紧发了信息给杜兰特，催促他收拾体面。
然后她查了一下账户，见没有新的款项到账，又将那张特意摆拍的照片发给了查德满的秘书，索要五万元特殊服务费。
查德满的秘书并未及时回复，云朵怀疑他们真的有可能涉案，暂时未脱身。不过以查德满的实力，就算真让人找到了什么证据，他也有各种方式不会被带去警局，像这样体面的商人花钱取保候审是常规手法。
上午给查德满摆拍之后戴上那个碧玉扳指之前，云朵偷窥过查德满的记忆，那里并没有豪车藏尸案的线索，甚至查德满脑子里根本不记得还有那个犯人的事。很可能查德满真的是清白的，也或许查德满对于被自己玩弄过的犯人压根都不会去记忆。
正在云朵打算下楼去找杜兰特的时候，查德满的秘书却主动发来了视讯请求。云朵以为对方想讲价，只好接听。
“云朵女士，请问您现在有时间么？”那秘书说话的语气比早上还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