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太重重地点头:“是该去,不去她还以为我老章家没人了呢。丧良心的东西,苛待孙女。”
章大舅妈家的巷口就有个小卖部,小卖部有一台公用电话,一块钱一分钟,章大舅妈打电话到厂里请了假后想了想,又给在高中当老师的三弟媳妇打了个电话。
他们老章家兄弟一向和睦,三弟媳妇为人义气泼辣,对温馨也好,这次这么大个事情要是不叫上她往后她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埋怨呢。
既然老三媳妇都知道了,不能不叫老二媳妇啊,老二媳妇有点小心眼,叫了老三媳妇不叫她,她心理咋想都不知道呢。
挂了电话,章大舅妈交了电话费,听了许久墙角的老板娘凑了上来:“芳啊,出啥事儿了?听你那意思,是你小姑子留下那姑娘受委屈了?”
章大舅妈一拍大腿:“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奶奶做的有多过分,都高三的学生了,一个星期只给两块钱的零花钱,买了笔跟本子还剩得下什么?就这样也就算了,我那外甥女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惹得她不高兴了,就连饭也不给做了。”
“都高三了,还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让她自己做饭不是耽误学习嘛?谁家这么好的?哦,她还说要把乡下她那大儿子一家接来住,哎哟,咱们都是老街坊了,我小姑子她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大伯哥跟她男人压根就不是一个妈生的。把那一大家子接来住,住得久了我小姑子跟她男人辛辛苦苦盖的房子怕不是也得赔上?”
小店老板娘连连点头,从柜台底下拿出瓜子来嗑,时不时地附和章大舅妈记几句。等章二舅妈跟章小舅妈到时两人都快嗑了一盘瓜子了。
章大舅妈领着两个妯娌回了家,路上她跟二人说了温馨的情况。在她们回去后,小店老板娘便跟人说起了她新知道的八卦。一时之间,小店围满好奇心旺盛的人。
章大舅跟章大舅妈是一个厂子里的人,章大舅妈请假时连他的假也一起请了。章大舅回来,一群人商量了一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九点半时,一群人出了门,坐上了前往温家的公交车。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前往温家的公交车上坐了两个长相相似的少年少女,他们脚底下放着两个并不大的行李袋。
略微年长一些的少年对少女道:“温如月,一会儿去到奶奶家嘴巴要甜一点,可千万别像在家里一样嘴贱。对温馨那死丫头也好一点,咱们是要去住她家的,惹了她,她指不定就把咱们赶出去了。”
叫做温如月的少女看着外头熟悉又陌生的落后街景,语气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叨叨一路了,烦不烦?”
温如月自小就跟温如兵不对付,哪怕重活一世温如月也依旧看他不顺眼。
温如兵对她也是相看两相厌,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温如月的思绪又回到了上辈子。
她学习不好,也不爱上学,初中还没毕业她就不愿意去读书了。后来经人介绍,她跟镇上的李茂刚处了对象,没过多久二人就结了婚。
婚后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李茂刚不上进,靠着父母开了个小商店,过着不算穷也说不得富的日子。
与她的平凡日子相比,她的堂妹温馨却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
拆二代,有三套房产和好几百万的拆迁补偿款,名校毕业,毕业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丈夫,一辈子不用为钱财发愁。三五万的包包看中就买,想去的地方订上票就能说走就走。
哪里像她,人到中年了还要为了儿女的彩礼嫁妆发愁,好不容易儿子女儿都结了婚,她也上了岁数,她又得了癌,家里没钱,化疗一次就伤了筋动了骨。
为了儿女的生活,她不得不停止治疗。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她那堂妹假好心给她送来了一些钱,钱不多,也就三万来块,刚好能支持她做下一次化疗。
她的丈夫儿女对温馨十分感激,温如月却对此嗤之以鼻。她不感激温馨,她觉得温馨要么帮她帮到底,出钱给她做完整个化疗做完手术。一两百万手术费对他们这样的穷人来说是笔大数目,得卖了房子才凑得上。但对温馨这样的有钱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若是做不到替她全出手术费,那就一分钱也别出,拿三万块钱出来羞辱谁?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缺了大德了!
温如月愤恨又嫉妒。两次化疗对她的病根本不起作用,她挺了两年就挺不过去了。温如月以为自己死了,结果一睁眼,她回到了十九岁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她还没嫁给李茂刚,温馨家也还没拆迁,温如月想,像温馨这样冷心冷肺的家伙根本就不配拥有那么多的家产。
再说了,她二叔家的拆迁款理应有她家一份,温馨凭什么独占?
都是姓温的,凭什么不分钱给她家?温如月不服!
这次来北京,温如月不止说服了父母,还说服了温如兵,温如月不打算走了,温如月也没觉得她会住不进去。
毕竟她堂妹再伪善不过了,哪怕心里不乐意脸上也会装出大度的样子。而她那后奶奶就更加没有什么威胁了。
她这个后奶奶脑壳有包,对她们一家可比对她二叔一家好多了。她家这些年之所以过得这么舒坦,凭的不就是她每个月给邮的生活费吗?
只可惜她死得早了点,要不然她何至于没钱做化疗做手术?!
她后奶奶最疼的就是温如兵了,有温如兵在,温老太太能让温如兵流落街头?这不是笑话吗?上一世温老太太了是差点把自己的房子过户给温如兵的呀。
说起这事,温如月又一阵气闷,都怪温馨,要不是她这事儿指定就成了。她又怨起了温老太太,重男轻女的老虔婆!
上辈子的事情多想无益,温如月畅想未来。这回拆迁,她咋也得拿一套房,拿不到也没关系,拿赔偿金也行。这个时候北京的房价还没那么离谱,她有了钱完全可以买房子坐等升值。
她手里有了房又有了钱,癌症怕什么?又不是没钱治。
哦,还有男人,李茂刚那个没出息的她是不会嫁的了,她要找就找那种上进的,学历高的,长相好的。她上辈子的堂妹夫就很不错。
车子离温家越来越近,温如月的内心里又有了一个隐秘的猜测。
上一世,她们镇上这段时间人贩子猖獗,好些长得好看的妇女儿童都被人贩子掳走了。当然了,那些人贩子也很快就落了网,因为案件太大,这件事情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
不读书后的温如月就在镇上的一家饭馆当服务员,也是巧了,那些人贩子在镇上落脚时最爱去她们饭馆吃饭。
于是在工作的空挡,她便总是跟店里的员工说起了温馨,在聊天中将温馨的信息原原本本的透露给了来吃饭的人贩子们。
人贩子们前天从他们镇上消失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去抓温馨。
要是温馨被抓走就好了,她被抓走了她二叔的那栋房子就完完全全的归了她们家了。
公交车到站了温如月在心里祈着祷下车,提着行李跟在温如兵身后往温家走。
温老太太才刚刚起床吃了挂面,正准备出去外头遛遛弯儿,温如兵兄妹见着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
温老太太见是他们,高兴坏了,连忙把刚刚锁上的门又打开,拉着兄妹二人往院里走。
温如兵兄妹看着敞亮整洁地大院子,眼睛都亮了。
温如兵兄妹都是温老太太从奶娃娃带大的,温如兵小时候不听话,夜里总爱哭,还吃着她的奶睡过觉呢!
在温老太太的心里,温如兵跟她的亲孙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温老太太把温如兵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连声说他瘦了:“兵啊,来了就别走了,就在这住下,一会儿奶把东厢收拾收拾,你就住那儿。下午我上肉铺买点排骨给你好好补补,天可怜见的,这都瘦成啥样了。”
温如兵笑着应好,那边被忽视的温如月不干了,上前去挽着温老太太的胳膊:“奶奶,你好偏心呀~只疼哥哥都不疼我,奶奶你再仔细看看我是不是也瘦了?”
温老太太享受着温如月的亲近:“是瘦了是瘦了,奶奶记得你喜欢吃鸡肉啊,一会儿奶奶给你买只鸡回来炖。东厢房两间屋子,你住一间你哥住一间正正好,往后啊,你们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吧。”
温老太太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声巨响:“瘦尼玛币瘦,肥成一颗球了还瘦。温老婆子你眼睛瞎了是吧?啊?你亲亲的孙女瘦成电线杆了你看不见?啊?”
“还安心住下,还一人住一间东厢,他俩算什么东西?他们配住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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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原本和乐融融的三人朝外头看去, 章家一家正举步进院。温老太太脸上挂着的笑容顷刻间便消失了,她连忙甩开温家兄妹。
看着来势汹汹的章家一家子,温老太太心虚极了:“亲家母, 你们怎么来了?”
章老太太冷哼一声:“我们怎么来了?我们再不来啊, 我外孙女就要被你磋磨死了。”
温老太太听了这话, 瞬间就不心虚了, 对温馨,她自觉问心无愧, 她没缺她吃没缺她穿的把她养这么大,从来不打她不骂她, 走出去问问街坊邻居,谁不说她是个慈和的奶奶?
温老太太挺起胸:“亲家母, 这话从哪里讲起,我对馨馨怎么样,这街坊四邻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过了?再说磋磨那更是不可能,不信你去问馨馨。”
温老太太有恃无恐。
跟温老太太打了十来年交道了, 到了如今, 章老太太才对温老太太改观,以前她们光知道温老太太软弱,到了今天她们才知道, 这软弱也是分人的, 你瞅瞅, 对温馨她就不软了, 不止不软,还硬着呢。
章老太太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说你对馨馨怎么样怎么样,咋的, 不给饭吃的不是你?一个星期只给两块钱零花的不是你?”卫生巾的事情太过私密了,章老太太没拿出来说,就怕对自己外孙的声誉有影响。
温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没想到这件事情也让章家知道了。这件事情除了她们祖孙没人知道,而她之所以敢用不给做饭来拿捏温馨,就是笃定她不会将这件事情讲给章家听。温老太太对温馨很不满,多嘴多舌,嘴上没个把门,什么都往外吐噜,就跟她那个妈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温老太太反驳:“我老了,夜里睡不着,早上就咋也起不来,没给馨馨做饭是我不对。再说一个星期给她两块钱零花钱这个事,我也是为馨馨好,这钱不是什么好玩意,给得多了,她就整天想着乱花,养成了大手大脚的功夫就算了,有了钱这心思就乱了,影响成绩。就我们前院这家,他们家老大读书的时候他家零花钱就给得多,结果那孩子整天去打游戏机,现在书也不读了,成了街上的街溜子。”
“她爸妈就留下她这么一个孩子,要是在我手上被教坏了,我以后死了都无颜面对他们呐。”
温老太太振振有词,她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两块钱还少吗?以前生产队没解散的时候,他们一大家子干一年剩下来的钱也不过百十来块,她一个月给温馨八块,一年也给她九十六了,都快赶上她们生产队一年余下的收成了,还不算多?
温老太太觉得这事儿说破天去她也是有理的。而这个时候,她根本就忘记了她现在每个月都往温大伯家邮钱的事情。这些年零零总总的算下来,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了。这还不算她给买东西的钱。
章大舅妈看温老太太不顺眼很久了,她呸了一声:“你可拉倒吧,还为我外甥女好,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不?这些咱都先不说,我就想问问,谁给你的权利让他俩住在这里。”
温老太太皱着眉头:“这是他们二叔家,他们来住住怎么了?再说了,这是我们温家,谁来住跟你们姓章的没关系吧?”
“咋没关系呢,这是我们小姑子跟姑爷辛辛苦苦盖的房子,他们走时明确说过这个房子是留给我们馨馨的,就连房产证上也是我们馨馨的名字,我们馨馨是户主,她不愿意让他们来住,那就是不行。”
温父知道温老太太是什么脾性,于是在临走前拼着一口气让人写了一份书面协议,协议上明确指出房产归原主所有,他们夫妻的赔偿款温老太太拿一半,剩下的由章家保管,等原主大了再给原主。
写协议时是当着章家以及温父章雯公司的老板的面写的,写完了,他还就着身上的血摁了手印。
章家不贪温父的财产,他们对温老太太的性子也有所耳闻,在拿到协议的第一时间就到这边找了村里的支书,送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就把房产证改到了原主的名下了。
那时候的房产证管理没有那么严格,村支书同意了,房管科那边再送点礼,这件事也就成了。
温老太太脸色阴沉。这就是她最恨的地方。儿子儿媳都死了,孙女还小,按理来说,这房子应当理所当然的是她的,结果她儿子到死都防着她,把房子留给了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就算了,连赔偿款都要分一份给章家。
以己度人,温老太太才不信章家会把钱还给温馨呢。那都是哄人玩呢。据她所知,章家老三在章家拿到赔偿款后没多久可就在外头买房子了,这难道不是用赔偿款买的?
再说回这套房子,因为房产证上不是她的名字,她想把温大伯一家接来住都得经过温馨同意,而温馨那死丫头对着房子看得重着呢,她提了好几次把温大伯一家接来温馨就是不同意。
还说什么她要是硬要接来,就要闹出去。温老太太一生最重名声。在嫁给温老头之前,她是她们村里有名的能干姑娘,嫁给温老头以后,为了让人家夸赞她这个后娘,她对温大伯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
每当继子跟亲子吵架,她都是站在继子那边的。村里谁不夸赞她是个好后娘,哪怕是到了现在,她回去村里,谁见了她不夸她亲儿子有本事,继子孝顺?
温老太太要开口,那边观察了许久的温如月忍不住了:“舅妈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间房子是我二叔的,户主是我堂妹又怎么样,我奶奶是我二叔的亲妈,是她的亲奶奶,我奶奶怎么就不能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