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人包括温馨在内都露出了笑容,章大舅当场就付了杨律师百分之五十的诉讼费,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将在案件结束后进行支付。
一行人出了律师事务所,章大舅妈提议道:“咱们也好久没在外头吃过饭了,今天咱们就在外头吃吧。”
章大舅点头赞同自家衣服的话:“秋平说得对,咱们去吃羊蝎子火锅,天冷了,吃羊蝎子最补了。”
已经步入十一月份中旬了,北京的天越发的冷冽,景色也变得格外地萧瑟,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白雾。道路两旁的树木全部枯黄,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硬是见不到一丝绿色。大家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头上也戴上了保暖的帽子,围巾也围了起来,但依旧会被寒风冻红鼻头。
北京多风,那风呜呜的能从早上吹到晚上,吹到人脸上像是被刀割一样的疼。倒是也有太阳,只是北方冬天的太阳起到的只是一个装饰的作用,就跟冰箱里的灯光一样,除了照明和好看,别的一点儿功能也没用。
回家还得去买菜现做,不够麻烦的,章老太太也同意了,章老头跟温馨也没意见,大家朝不远处的羊蝎子火锅店走去。
掀开厚厚的门帘进入店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几人找个个大桌子落座,老板娘送上来热茶水,倒一杯喝上,暖意从口腔进入到胃里,说不出来的舒坦。
这时候还早,店里除了老板娘外就没人了,章大舅点了一份大份的锅底,其余几人一人点了一些蔬菜,章老头点了两小杯药酒,他要跟章大舅喝点。
店里就一桌人,菜上得很快,锅底在炉子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热气腾腾升起。还没开吃,温馨碗里就多了两块肉特别厚的羊蝎子,是章老太太跟章大舅妈给她夹的。
“快吃,羊蝎子好吃呢。”章老太太轻声对温馨道。
温馨夹起羊蝎子放到嘴里。
羊蝎子是羊的脊骨,肉很嫩,一点儿也不膻,因为提前煮过了味道十分的足,配上老板娘调配的蒜蓉酱,鲜香十足。
章老头跟章大舅已经喝起了药酒,两人小小地抿一口,而后露出了享受地表情。
一顿火锅,吃得其乐融融。
开庭时间定在半个月后,开庭的这一天,温馨特地跟学校请了假。
她跟章老头坐在被告席上,旁边坐着杨律师。他们的对面坐着温老太太跟温大伯,温如月等人坐在观众席上。
除了温如月,温如兵跟温大伯母也在,章家跟她们泾渭分明。
章家的人除了在上学的小一辈,其余人全都到场了,还有几个他们的亲朋好友,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九点十分,审判长等人进场,九点二十分正式开庭。
审判长等人依次入场,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后由审判长宣布此次审查人员名单,宣布开庭。
原告方律师站起来陈述案件原由。他将矛头指向章老头,直接控告章老头一家强行霸占温家财产,并且拿出了章大舅找人换锁的记录以及章三舅私自将房屋出租的证据。
杨律师跟对方律师也算是法庭上常常见面的老熟人了,他不紧不慢地将将一系列材料递交到审判长席。
其中包括了当年温父立下的遗嘱、房屋产权证明以及当年温家的分家文书。
随着一份份材料的递交,温老太太的辩护律师脸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观众席上的温如月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惊讶。
在忽悠温老太太跟章家以及温馨打官司之前,温老太太一点也不知道温馨他爸爸在临死之前还立了遗嘱,把房子留给才十一二岁的温馨,温大伯在家里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温如月对此一点也不知情。她要是早点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她压根就不会怂恿温老太太。她就算再法盲也是从后世回来的,电视剧电影没少看。像这种有指定继承人的遗产压根就不可能跟别人平分。
如果特别想要这份遗产,那么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原定继承人主动放弃继承遗产,要么很继承人去世或者失踪,这样算是无效继承。
就像上一世的原主,在拆迁前她失踪,经过多方搜寻依旧找不回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拆迁时温父留下来的房子温老太太变成了顺位继承人,作为温父的大哥,温大伯以及他的子女都有一份。
温老太太一向对温大伯有求必应,他稍微一哄骗就让温老太太放弃了遗产的继承。
觊觎多年的房产终于到手,温大伯以免夜长梦多第一时间就去办理了过户以及拆迁手续,等章家那边反应过来时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温馨找不回来,章家纵使捏着证据也没用。
在这整件事情里,温如月在其中的作用十分巨大,温大伯再重男轻女也不得不看重她,于是便分了二百万的拆迁款给她。
温如月熟知自家父亲的脾性也不敢闹,怕闹了这二百万都没有了。
再说她是从后世来的上一世即使再普通,也知道哪里的房子哪里值钱哪里会拆迁。她用着这二百万买了好几套房子,靠着这几套房子,她过上了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富裕生活。
钱财富足了,精神上怎么能匮乏呢?温如月想要谈恋爱了,她谈恋爱的第一人选便是原主上一世的丈夫罗奕。
那时候的罗奕刚刚上大学,正是个对男女之事十分好奇的时候。温如月主动接近,长得又不丑,虽然没文化,但带出去不丢面子。中间又有原主这个早就死了的纽带,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地走到了一起。只不过温如月最后也没有如愿地嫁给罗奕。
罗奕成了注定不能走到最后的初恋。为了治疗失恋的自己,不差钱的温如月全国各地的去旅游。在旅游途中,遇到了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两人迅速坠入爱河走进婚姻的殿堂。
温如月成功地过了她上一世想而不得的生活。当然了,后头被帅气多金的男人骗光了钱跟房的事情便不必再说了,毕竟人太蠢,重生也不能长脑子。
温馨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属于温家那边的听众席,跟脸色阴沉眼神阴鹫地温如月对视了一眼,温馨淡淡地转开目光。
双方递交了资料,现在便进入到了双方辩护的情节。温老太太请的律师对这场注定打不赢的官司兴致缺缺,询问温馨跟章老头的问题都不太敏锐。
地方不战就怂了,杨律师当然乘胜追击,询问的话题一个比一个的刁钻。温老太太跟温大伯都不是他的对手节节败退。
答辩环节结束,审判长等人离席出去为此次的案件作出一个小小的议会,十分钟后,审判长回来了。
他念着最终的审判结果:“经北京市宣武区各庄初级人民法院审理,本院最终认定,此次原告方李春草控告被告方章和义霸占他人房产一罪不成立。原告方要求被告人温馨分割位于宣武区各庄镇西渡庄120号的房产不予支持。”
温老太太在没人问她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安静的,听闻了宣判结果后,她叫嚷出来:“凭什么不分一半房产给我。我是温平他亲妈,他死了,房子理应给我一半。”
审判长看了温老太太一眼,将继承法告知她,温老太太听了理由,张了张嘴巴。她不傻,遗嘱的作用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那样好声好气地哄着温馨那么多年。
而她之所以把温馨告上法庭,除了温如月斩钉截铁地笃定外未必没有抱着侥幸的心思。
万一那份遗嘱法院不认可呢,万一那份遗嘱章家早就丢了呢,万一温馨那孩子心一软,不愿意看着她这个奶奶流落街头呢?
眼看着审判长要敲下小锤子宣布休庭了,温老太太道:“那份遗嘱我不认,那是章家伪造的。”
章家早就防着温老太太这一招了,当初温父立遗嘱时是在病房里的,不止有医生在场,连当初工厂的厂长也在场。
当时温老太太知道要把立遗嘱把房子给温馨时也是闹过的。但很快温父又说把一半的赔偿款给温老太太时她才不闹的。
当时的见证人不止有温父工厂耳朵厂长,还有医生以及当时的护士。章家把这三个人都找来了。
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仨都长了很多岁,但对那天的情况却依旧是记得清楚的。毕竟当儿子的把亲妈防成这样的也是少见。
审判长宣布带证人上场,三人依次坐上证人席,将那天的情景一一道来,三人的证词都是互相补充的、一致的,且他们能够对自己所说的证词付出法律责任。
证人证词宣读完毕,三位证人看了书记员记下来的证词,确认无误后签了名摁了手印。审判长拿着小锤子在桌子上敲了一声,宣布休庭。
章老头当场很便站起来跟杨律师握手庆祝,观众席的章家人鼓起了掌,在掌声雷鸣中,大家一次退庭。
法院外面,温老太太叫住了温馨:“馨馨呐,奶奶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不是没数啊。奶奶年纪大了,能活几年啊。奶奶跟你打这个官司也不是真的是想分房子,这完全是你姥姥一家子做得太过了啊。他们把奶奶都赶出家门了。”
温老太太含着眼泪,说得悲戚极了。
温馨丝毫不为她所动:“奶奶,就像你说的,这些年你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在你的心里我压根没有我大伯一家重要。我不止一次听你跟街坊邻居说过,等我高中毕业就不让我读书了,到时候找个人把我一嫁,你就把大伯一家接近北京来。”
温老太太之所以不再反对温父立那个遗嘱除了那五千块钱的巨款吸引外,还抱着这样的心思。
在她的心里,女孩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温馨是个女娃娃,以后注定是要嫁人的,等她一嫁,那房子不就空下来了吗?那是她老温家的房子,到时候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温馨说这话也是温老太太确确实实在外头跟人家说过的。她是真的那么想的。温馨高中毕业已经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到时候找个人把她一嫁就行了,至于什么领证不领证的,这年头小姑娘十八、九就嫁人的多了去了,等到了年龄再领证的比比皆是。
温老太太听了温馨的话,脸上一丝心虚都没有:“我也是为了你好,十八年纪不小了,这个年纪你再不好好找,等再过几年,你就错过了最好的嫁人年纪了,到时候好小伙都被人挑走了,剩下的人能有什么好的?”
温老太太说着,就想起了年轻的时候的自己。
温老头比她大两岁,他二十岁就结婚了娶媳妇了,娶的对象就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而她呢,因为长得好看,娘家条件也还行,又因为喜欢温老头就这么一直蹉跎了下来。
等她过了二十岁了,想通了,想嫁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优秀的小伙儿都结婚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的。
要不是这个时候恰逢温大伯的亲妈去世,她还不知道要嫁给什么人呢。
温老太太自觉她已经很为温馨考虑了,温馨为什么不领情,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再说了,那个学有什么好上的,你一个女孩子,上那么多学做什么,还是嫁人好,有保障。”
打赢了官司,章老太太心情很好,好到温老太太来到她面前放屁喷Shi她都不在意。
但越听到后面,温老太太说得就越过分,章老太太一直是鼓里孩子们上学的,她坚信只有上学才能找到出路,听到温老太太后面说的不上学嫁人论。
章老太太能忍他今天就是圣人。
她嗷地一声就朝温老太太冲了过去,一巴掌就挠在了温老太太的脸上,随后她又扯住了温老太太的头发:“你在放什么屁,啊,你想嫁人你就自己去,鼓动我孙女做什么?我孙女的婚事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你做主了?啊?你踏马自己都二十三四才嫁的人,你凭什么要求我孙女十八岁就嫁?你怎么十八岁不嫁?哦,你踏马不要个b脸,那时候正在觊觎有妇之夫呐。”
温老太太跟章老太太打了半辈子的交道,章老太太一直都是斯文的好面子的,她做梦也没想到章老太太回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还是跟她!
听到章老太太揭她老底,温老太太弯着腰余光去看温大伯,看见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咬了咬牙、“放尼玛的狗屁。”温老太太还了手。
两个年龄加起来有一百四五的老太太在广场门口打了架。
章大舅妈等人随即加入战斗当中,她们妯娌装模作样地劝架,却暗中给温老太太使绊子,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
温大伯看着打成一团的人,想上前帮忙,毕竟温老太太打官司虽然输了,但是手里还是有不少钱的。为了那些钱,哪怕心理再膈应温老太太,他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现在要装孝子贤孙呐。
想到这里,温大伯往前走了一步随即他便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对面的章老头默默地拿出了别在腰间装X的烟杆,章大舅紧紧地盯着他,章二舅往前走了一步,章三舅撸起了袖子。
温大伯一下子就想起了十年前,他被章家父子堵在房间角落里的那顿痛打,那顿打,让温大伯足足疼了有一年,就算现在想起来他也觉得浑身酸疼。
温大伯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温如月眼睛一转,也想到了温老太太手里的那些钱,她连忙走了上去帮忙。
这时法警来了,将他们分开后把他们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在派出所里,章老太太跟温老太太又展开了一场友好地、咬牙切齿地、面对冷笑的互相问候。
问候的人从双方父母拓展到祖上十八代,谁也没落下,词汇量之丰富,给温馨又上了一课。她恨不得拿个本子蹲下来记,毕竟她一直都在年代里穿梭,这种问候语她往后完全是用得上的。场面一度十分的有礼貌。要不是负责给他们做笔录的警察生了气,她们能一直问候下去。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温馨她们走在最前头,章二舅跟章三舅特地落后了几步,跟温大伯进行了一场十分友好的交流,两方人马一分开,温大伯便迫不及待地要回老家。
温大伯母一向都是没有主见的,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这次来北京奔的是分割财产来的,财产现在分不着,温大伯母也不想在北京这个地方呆了。
她们现在住的是一个小院子,那堂屋还没有她家厨房大,喝口水吃根菜都要花钱,温大伯母早就腻烦了。
丈夫一说,她便收拾起了行李。
温大伯为了温老太太手里的那点钱,去了温老太太住的倒座房,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温老太太痛哭出声,不一会儿,温老太太也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父母都要回去,温如兵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他来北京就是抱着让温老太太养他的念头。去找个班上?那是在为难他温如兵了。
一大家子都要走,温如月却不想回去。农村有什么好的,交通不方便,买卖东西不方便,而且她要是回去了,肯定逃不开上一世一样被相看的命。这一世,她不想再嫁给那些泥腿子了。
她想到了上一世跟在堂妹身后穿着灰色西装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的堂妹夫,再想想她那个穿着西装也掩饰不了一身土气的丈夫,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