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苏小恬又打开了饮料新世界大门，瞳孔里闪着光，恨不得把所有新品尝一遍的样子。
苏小恬的记忆残留在二十年前，作为丈夫带妻子见见世面是应该的，等她新鲜劲过去再限制她的不健康行为好了！
楚晟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这么说后，任劳任怨去排队给苏小恬买东西。
……
决定来电影院的时候，楚晟原本想带着手提电脑处理文件的，但苏小恬觉得有人在旁边工作影响她看电影，加上楚晟怕突发事件他需要紧急带人离开，没空出来的手拿电脑，于是便没有带。
此刻，昏暗的电影院内，手机设置了静音的楚晟，在等待电影上映的几分钟等候时间内，因为晚上没睡饱，眼皮不免有些重。
但他的意志力又不允许自己睡着。
毕竟苏小恬还得看着，谁知道她会不会忽然晕倒……
“啊！”
正当楚晟昏昏欲睡靠咖啡续命的时候，剧情才进行到三分之一，旁边的苏小恬就开始尖叫。
当然跟她一起尖叫的，还有前后空旷座位上零星抱团的几个观众。
喝到嘴里的咖啡被苏小恬的叫声刺得差点儿喷出来，楚晟抿紧了唇把咖啡吞咽下去后，咽喉部的异物感叫他忍不住轻咳。
等缓过劲，楚晟回头望一眼用爆米花桶挡住眼睛的苏小恬，百思不得其解：
“你既然怕鬼为什么还要选择看恐怖片？”
“怕鬼为什么不能看恐怖片，没看到这是白天吗？而且这里人多！”
苏小恬听到楚晟压低了声音的疑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在记忆里，看恐怖片就是要跟其他人一起尖叫才刺激啊……难不成大家都跟楚晟似的，面无表情在电影院看吗？
苏小恬跟着思绪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觉得那样才恐怖好不好。
“嘤嘤嘤……亲爱的……宝宝好怕怕哦……”
“宝宝不怕，让我抱着你看。”
“早知道看刚才那爱情片了，我的心脏！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到恐怖画面我就这样用手帮你挡住好不好？”
“画面过去了吗？”
“还没。”
楚晟听到苏小恬的回答后顿时无语，抬头望一眼对他来说有些无聊的恐怖片，原本打算打开手机邮箱看看文件振作精神，没想到耳际悉悉索索地传入周围两对小情侣的对话。
第一对情侣的女生，听声音就知道胆子其实挺大，在那假装害怕呢，可男方却宠溺地将计就计抱住人家在情侣座上秀恩爱。
第二对女生是真怕，但男生嘴上说着对不起，实际一点儿诚意也没有，明明恐怖画面过去了，他还捂着人家女生的眼睛，那嗓音里透着害羞与暗喜。
他们是来看电影的吗？
不，他们不过就是找个不一样的地方来谈恋爱的。
楚晟看着小情侣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设问句。
然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就朝苏小恬方向转移，瞳孔里多了一丝探究：
会不会，苏小恬想要来看电影实际是想……
楚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在第二次恐怖画面出现的时候，他的手却不由自主朝苏小恬眼前伸去。
可楚晟意料之外的是，苏小恬举爆米花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他的手没捂住苏小恬的眼睛，然而撞到了她手里的爆米花。
“干嘛，不是嫌弃零食说不要，怎么……现在想试试看？”
“汗，想吃就告诉我啊，我又不小气，还想趁着我不敢看电影的时候偷吃，用得着？”
想要去捂住人家眼睛却被撞，这是件尴尬的事情。
但楚晟没想到苏小恬压根没往男女暧昧上想，居然以为是他想要偷吃零食。
他，楚晟，A市顶级豪门掌权者……有朝一日被怀疑偷吃！
其实这样的误会比真相被发现的尴尬也少不到哪儿去，可他此刻却解释不出口。
“喏，我放中间，我们一起吃。”
在苏小恬“我很大方你随意”的坦荡荡眼神中，楚晟明白了，苏小恬真的就是纯粹想要在白天看个她害怕的恐怖片。
虽然奇奇怪怪，但毫无别的用意。
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
这样的认知叫楚晟三十九年来第一次生出巨大的羞耻感，他感觉自己耳垂有些发烫，大概是生理性红了。
可他却不能在苏小恬面前用自己略凉的手指去缓和这样的热度，好在电影院里光线昏暗，是楚晟幸运的遮羞布。
“谢谢。”
苏小恬把爆米花放中间后就不关注楚晟把视线重新投向大屏幕。
楚晟默默吃了一块爆米花，嘴巴里有甜度蔓延，他的心却渐渐染上几分苦涩。
这样的苦涩滋味他从未感受过，仿佛叫他的心脏不适到想要挣扎脱离这样的奇怪感受，即将摆脱那些叫他难受的滋味时，心脏却又不舍地把这份独特滋味扒拉了回去。
“啊啊啊！”
苏小恬再一次的尖叫声中，楚晟甩掉这份怪异感，再次伸出手去。
他也不想的。
可苏小恬的爆米花被她放在了座位中间，她一时间找不到东西挡眼睛，吓得用可乐杯去挡。
可乐杯杯身小，根本挡不住苏小恬的眼。
但楚晟的手再次伸到苏小恬眼前时，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他视线里，苏小恬没被杯子挡住的那只眼睛，忽然自己紧闭上了！
此时此刻，楚晟恨不得拿锤子敲一敲自己的脑袋，问问自己为什么今天会这么蠢，蠢到觉得没东西挡住苏小恬的视线她会害怕。
“楚晟你干嘛？！”
苏小恬在楚晟第一次伸手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怪怪的，但楚晟这人平时跟冰块似的，完全不像是会在人害怕时给依靠那种，所以苏小恬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这回楚晟又伸手，她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尤其苏小恬朝楚晟方向看过去，正巧看到前排一男生的手也挡在女生面前，而那男生另一只手还揽着女生肩膀，显然情侣关系。
窝草！
楚晟这家伙难不成对她起了贼心？
苏小恬脑海里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内心也无端生出排斥感来。
“担心你害怕，给你挡挡。”
不过苏小恬望进楚晟的眼里，人家坦坦荡荡一派绅士风度的样子，而且楚晟的手虽然伸了过来，却悬空距离她的可乐都隔开了10厘米的安全距离。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楚晟这人十九年都没喜欢上成年后的她，按时间算当初那个苏恬嫁给楚晟的时候也青春美貌，要真的能喜欢，早就喜欢了吧？
尽管苏小恬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但心里始终存了个心眼。
离开电影院的路上，她认认真真地跟楚晟道：
“刚才我想了想，如今我也就刚刚成年，而且对你也不是很熟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不太好，所以今天晚上你看你能不能睡客房？”
“你晚上三岁半一个人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
苏小恬信誓旦旦地保证，却惹来楚晟嫌弃的一撇：
“但三岁半的你不是这样说的，第一天你就跟我说一个人睡会害怕。”
苏小恬听到楚晟的话，又羞又恼下意识反驳：
“那不是我说的！”
楚晟却在苏小恬的气恼下，神色悠悠：
“要是我想对你做什么，早几天就做了，我不是个会强迫女人的人，你可以放心。”
楚晟的话深沉冷静，他之前也确实没对自己有过冒犯之处。
苏小恬想，暂且相信他一次。
如果他真的敢对自己做什么，那她大可以报警告他强迫。就算不能把楚晟弄进牢狱，她也要叫楚晟脱层皮。
反正跟楚晟结婚的人是以后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撕破脸她也不会心软的。
……
苏小恬眼里一闪而过的漠然映进楚晟余光里的时候，他的心脏再次感受到那种苦涩难受的滋味。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楚晟忽然想，平时自己看家人的眼神也是这般冷漠吗？
跟他结婚十九年的苏恬每次见到他的淡漠，心里会不会也有过这样的艰涩……如果有的话，仅仅一天他都觉得难熬，苏恬又是怎么坚持十九年的呢……
楚晟内心的愧疚如潮水般汹涌翻滚，但他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冷淡可能伤人，楚晟暗暗做下决定，今晚回家，他就抽时间练习吴特助建议的微笑。
争取早日实现面部表情自由！
第18章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于是当天晚上, 把三岁半苏小恬接过来洗漱完毕后，楚晟给孩子放了电视，自己去浴室洗漱。
对着浴室半身镜擦头发的时候, 楚晟尝试着勾起一个笑容。
之前没看到过自己的笑容，楚晟只当吴特助说的有些不自然是稍稍僵硬, 此时自己对着镜子笑起来，他才明白, 为什么当时苏小恬会瑟缩害怕了。
镜子里的他, 真是笑得比昨晚电影里的反派大佬还要阴险的模样……那笑容甚至能叫人忽视他的颜值, 直接把人吓住。
“放松。”
楚晟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毛巾伸出双手开始给自己的脸颊揉捏按摩, 企图把那些固定面部肌肉揉散重铸。
然而三十多年习惯形成的脸部线条，岂是一下就可以改变。
楚晟给脸颊按摩了五分钟毫无效果之后, 目光不经意瞥见苏恬放在台板上的柔肤面膜。
皮肤柔和之后脸部线条会不会也稍稍柔和些？
用一张试试？
“呜哇……叔叔快来……这里有怪物……”
楚晟撕开面膜包装刚尝试着把东西贴在脸上, 房间里就传来苏小恬急吼吼带着害怕的声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看了恐怖片, 加上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匪夷所思，所以听到苏小恬说有怪物, 楚晟来不及思考，就冲出了浴室。
“恬恬不怕, 叔叔在。”
“怪物在哪儿，叔叔赶走它！”
坐在啵啵床上的苏小恬捂着眼睛，在被楚晟抱住后, 还不敢睁开眼, 只含着哽咽抽抽搭搭小声回答：
“电视机里……白雪公主在树林……路上都是怪物……呜呜……太吓人了……呜……”
楚晟听到苏小恬的话，朝电视机里望了一眼，就见苏小恬说的黑漆漆长着眼睛的怪物，在白雪公主跌倒后, 全部变成了正常的大树，连大树后面的眼睛，都呈现出它们原本的面貌……实际就是兔子、小鹿、松树之类的小动物。
“恬恬不怕，那不是怪物，是白雪公主太害怕了，误以为大树跟小动物是怪物呢……你瞧，现在小动物们还在安慰白雪公主呢……”
“真的吗？”
苏小恬停止了抽泣，在楚晟沉稳镇定的解释里得到安慰，但也并没有直接把手挪开脸颊，只悄悄张开一个指缝，小心翼翼把视线往外探。
“真的不见了，都是可爱的小动……呜哇……怪物走开，不要吃恬恬……呜呜……”
楚晟眼见着苏小恬张开指缝后露出的小眼神重新恢复神采，但没想到苏小恬前半句话还没说完，在转头看向他之际，嗓音里的害怕比刚才更加惊恐。
他是怪物？
糟糕！
苏小恬母亲在她一岁时就突发恶疾去世，家里只有爸爸的她，说不定没见人敷过面膜，加上刚才才被电视剧情吓到，所以他脸上仅仅一张白色的面膜，就让苏小恬误以为电视里的怪物出来了！
想到这里，楚晟一把撕下脸上的面膜纸，又扯了纸巾胡乱把自己脸颊上残留的精华抹掉，这才放柔了嗓音轻轻对苏小恬说：
“恬恬别怕，刚才那不是怪物，是叔叔……做的面具，只是还没上颜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看。”
恬恬最爱追根究底，楚晟实在是不好意思回答“为什么敷面膜”，“面膜有什么用”，“恬恬可是试试吗”此类问题，于是随口编了谎话。
但苏小恬却对楚晟嘴里说的面具开始感兴趣：
“恬恬知道面具，小猪佩琪也做过面具，恬恬想跟佩琪一样做一个蝴蝶面具，叔叔可以教我吗？”
“现在有些晚了，恬恬先睡觉，叔叔明天给你做面具好不好？”
楚晟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十点，这个时间在做手工的话，孩子缺少睡眠对身体不好。
然而苏小恬却在楚晟把她放在啵啵床上后拉住了他的衣角，一双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像晨间嫩叶上的露珠晶莹，嗓音里带上叫人难以硬下心肠的委屈：
“最近叔叔都没跟恬恬一起玩，每次见到叔叔洗完澡都要睡觉觉了……”
楚晟心说白天的时候都是我在陪你玩，楚闵昊也就放学跟你一起玩两三个小时。
但他又知道，三岁半恬恬跟十八岁苏小恬记忆是不连贯的，所以苏小恬的印象里，他就是个只知道工作没空管她的无情家长。
好难。
“小孩子一定得早睡才能长高高，不然就要跟小矮人一样啦，恬恬想当白雪公主一样的漂亮女孩现在就必须睡觉了哦……不过恬恬睡着后，叔叔可以把面具做好，然后明天恬恬亲自给面具上颜色怎么样？”
听到叔叔愿意给她做蝴蝶面具，她还可以自己上颜色，苏小恬终于露出甜美的笑容：
“要跟小猪佩琪的蝴蝶面具一样哦！”
“保证一样。”
“叔叔困了的话，明天跟恬恬一起做也可以，叔叔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