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眼前青年碰到耳垂时, 尤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只是一触即逝的碰触, 但她捂着自己的左耳,觉得原本凉凉的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
“……可能是刚刚跑掉的吧。”尤莉心说这都什么时候谁还在乎耳环,“那个, 卡厄斯大人,我觉得我们好像还是得管管吧,里面那么多人,再怎么样也要通知一下校长他们……”
“我说了,不必。”
卡厄斯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她滚烫的耳垂,他的语调仍然冷静,可手底的动作却带着某种暧昧的意味。
“你很热吗?”
不轻不重掐住她腰肢的手掌与她的肌肤只隔着薄薄一层布料。
青年的呼吸离她不远不近,随他每一个字句,宛如羽毛轻抚过她心尖。
“……有一点。”尤莉努力想要推开他,“是您的体温太高了。”
魔龙的身体要比常人的温度稍高一些,之前气温稍凉的时候还好,如今已经春末夏初,尤莉晚上睡觉就时常被身边人形火炉的温度烘得踢被子。
卡厄斯显然也知道这点,他垂眸看着被他圈入怀中的少女,她那一点挣扎的力气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微弱,更别提她似乎还有所克制,似乎担心直接用力推开他会伤害到他的面子。
又或许她对自己的防备还不够。
即便两人已经处在了一个危险的距离,有着过于暧昧的触碰,他甚至可以很轻易地低头亲吻她柔软的唇瓣,而她却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即便如此,她仍然用那种真挚信赖的模样看着他,像被狮子衔在嘴边的羔羊,不仅不逃跑,还相信捕猎者一定会放过到嘴边的美味。
“您现在是受了燃情花的影响才会喜欢上我的,您自己都说那些人会做出让他们清醒之后十分尴尬的事情了,为什么不能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被药物影响了呢?”
她竟然真的认为这全是那破花的影响。
虽然神也并非百毒不侵,但仅凭一朵花是不可能真的让他对别人也做出这种举动的。
于他而言,那燃情花不过是将他潜藏在他心底的隐秘想法无限放大,让他清晰地认识到——
光明神与黑暗神率领的诸神无法将他拉下神坛。
将他从永恒长夜的神座上拉入人间、沾染上人类的情与欲的,唯有眼前这个少女。
但她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就当是你说的那样。”卡厄斯不再与她争辩这个问题,“那么不管我接下来做什么,你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尤莉神情一凛:
“那不行!”
“为什么?”
“那我不成了在白富美落难时趁人之危的臭屌丝了吗!”
卡厄斯:……?
尤莉十分自觉地将自己摆在占便宜的那个位置上。
毕竟在她眼里,卡厄斯既是至高无上的创世神,又有着一张俊美冷傲的好看模样,游戏人设图里吸引了无数玩家的光明神,也比不上眼前的神祇。
而现在,卡厄斯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才对她产生了迷恋,怎么看都确实是她赚了呀。
这么一想,尤莉忽然生出了一点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小小期待。
她探头探脑地问:
“……但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我要是真的趁您之危,对您有一些小小的冒犯,您事后会找我算账吗?”
卡厄斯很想撬开这小女孩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她就像一只胆小又好奇心重的小猫咪,当人主动靠近时会吓得慌忙逃跑,可当你准备放过她时,她却又不知死活地露出个跃跃欲试的脑袋瓜,在主动靠近的边缘试探。
卡厄斯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个单词。
“不会。”
得到保证的尤莉放心下来。
随后她伸出手,很轻的,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卡厄斯的……头发。
“哇。”她惊叹道,“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好摸呢。”
鸦羽一般的长发,没有丝毫多余杂色。
月光下,青年带着夜色凉意的发丝,摸上去有着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柔软顺滑。
除了发尾有那么一点点毛躁。
尤莉知道,那是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有时卡厄斯的头发落在她那边的枕头上,她就会无意识地咬住发尾,说不定还因此将卡厄斯半夜扯醒。
她也算是命大了。
“摸够了吗?”
卡厄斯的语调有些哑。
“够了够了。”尤莉乖乖地收回手,撒娇似的笑了笑,“我们也差不多该去找人了对不对?
卡厄斯再度制止了尤莉的脚步。
这是一个难得清静的夜晚,大厅里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迷幻的狂热之中,他们饮酒狂欢,拥抱跳舞,向平日里或许自己最厌恶的人诉说热烈的爱意。
卡厄斯的手从尤莉的腰间上移,抬手拆掉了少女束发的发卡,令那一头砂金发丝如阳光散落在她莹润肩头。
青年修长的五指插入少女的发丝之中,他的掌心宽厚炙热,尽管并没有动真格的用什么力气,却依然有着不容反抗的强大力量。
那双手就这样,极具侵略性地扣住了尤莉的后脑。
“别着急,你尝到了你的甜头,我也应拿到我的回报。”
什么回报?
尤莉还未想明白这个问题,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被那双幽深的灰蓝色眼眸所填满。
月朗星稀的夜空下,树叶在风中簌簌摇晃。
湖上的小精灵顺着晚风的纹理轻盈飞舞,它们不敢靠近那位高贵的神祇和美丽的少女,只躲在草木花朵后遥遥张望。
那青年亲吻了砂金发色的少女。
是很温柔的一个吻。
在这个世界,人们可以这样吻他们的孩子,吻他们的亲人,这样的吻甚至证明不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在亲密的朋友家人之间,这样的吻如呼吸一样自然而随处可见。
但那青年却吻得庄重而深情。
像是遵循着无法遏制的本能,却又因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而格外克制。
可这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于是那青年的吻又落在少女的耳垂上,落在她的后颈上,她的个子相比青年而言过于娇小,青年吻住她后颈时,她像是被猛兽衔住的弱小猎物,连反抗都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别说反抗,尤莉从脑子到身体,都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浆糊。
……这算什么?
……失足白富美倒贴臭屌丝?
……她好像有点亏,又好像血赚?
尤莉被这温柔攻势搅得晕乎乎的,像喝了一口烈酒,再泡在了咕噜咕噜的热水池子里,既快要暖乎乎地沉进去,又似乎下一秒就要亢奋地上蹿下跳。
卡厄斯揽住她的腰,手指贴着她滚烫的脸颊。
他的眼眸沉静又深邃,那潜藏在平日的禁欲与冷淡之下的一点不易察觉的怜爱,在此刻格外动人心弦。
……完蛋了,她现在有种白嫖的罪恶感。
“卡厄斯教授——”
猝不及防的,一个熟悉的嗓音沉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请您立刻放开您的学生,并退后五米开外,否则我手中的光明圣剑将视您为渎神者,在此刺穿您的心脏。”
卡厄斯还揽着脚步虚浮的尤莉,他似乎对这个声音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
在外人看来,卡厄斯此时的举止的确很像是在引诱无知少女,并半强迫着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作为光明骑士团骑士长的洛伦伊当然不会视若无睹。
只不过他大错特错的是,他眼中的受害者不仅没觉得自己受害,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等一下,您误会了!”清醒过来的尤莉连忙站出来挡在卡厄斯面前,“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您还是先去大厅里面看看吧,出事了,有人点燃了燃情花,现在所有人——包括卡厄斯教授在内,都受到了燃情花的影响!”
燃情花这种不入流的小玩意儿通常是上不了台面的恶作剧道具,但当听到燃情花在整个大厅里蔓延开时,洛伦伊神色一变,想要立刻冲进去,又脚步一顿。
“我去找伊莱亚斯校长。”
他用神术将整个大厅封闭,以免这些狂热的少年们在燃情花的影响下,一时上头跑去外面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
关起来倒还安全一些,至少他们不会失去理智,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比亲吻更进一步的事情。
至于眼前这两人……
洛伦伊蹙眉:“莉莉娅小姐,请您让开,我必须将卡厄斯教授也一并关进去,以免他做出伤害您的行为。”
尤莉有点头疼,她倒不是担心洛伦伊对卡厄斯做什么。
她担心一贯看这位光明骑士不顺眼的卡厄斯,趁此机会直接干掉他。
果然,卡厄斯听了洛伦伊这番不自量力的话,甚至都没有动怒,只是用一种觉得他可笑的目光淡淡看着他手里的光明圣剑。
“我可以饶恕你的狂妄,但不能容忍你的无知。”
卡厄斯抬起手,指尖指向那锋利无匹的重剑。
“你不配持有这柄剑。”
洛伦伊拔剑与他对峙。
“这是光明神遗留人间的圣剑,唯有虔诚而强大的战士才能在圣殿之上拔出这把剑,数百年来,我是唯一一个能拔出光明圣剑之人,若是我没有资格,谁……”
话音未落,那圣剑仿佛被什么无形中的力量所撼动,瞬间挣脱了剑鞘,直直地奔向卡厄斯的手心。
那曾在光明神殿上傲视无数勇者的圣剑,此刻在卡厄斯的手中,乖巧地恨不得在他面前自己舞一套剑技。
洛伦伊:……
当面夺走了骑士的宝剑,对于骑士而言是极大的侮辱。
但卡厄斯不仅不觉得这是侮辱,还认为这是洛伦伊运气好,撞上的正是他心情好的时候。
从前他做事随心所欲,但现在当着尤莉的面,他愿意做出一点无伤大雅的退让,不让这个心慈手软的小女孩看到那些过于血腥的场景。
“莉莉,走了。”
圣剑在卡厄斯手中化成光点,消融在夜色中。
青年的黑袍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扬起又落下,他完全没有将被他夺走佩剑的骑士放在眼中。
洛伦伊从出生以来,还从未受过这样残酷的折辱。
“站住!卡厄斯教授——你夺走了我的佩剑,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办到的,但我骑士的荣耀不允许我就这样放你离开,莉莉娅小姐也绝不能就这么在我眼前被带走!”
尤莉虽然不太喜欢洛伦伊,但也没有到希望他立刻去死的程度。
因此眼看这人要上赶着送死,她便出声道:
“那个……我不是被带走的,我是自愿的。”
做好决斗准备的洛伦伊:?
“自愿?”洛伦伊看了看尤莉坦然的脸,又看了看英俊冷淡的青年,脸上浮现出错愕神情,“……可他是……”
尤莉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直接锤死:
“没错,虽然他是教授,但这并不能阻挡我对他热烈的爱意,在我眼中,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比得上卡厄斯教授,我用我全部的生命与信仰爱他,后半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睡到卡厄斯教授,现在你可以让路了吧!”
洛伦伊当场瞳孔地震。
夜色静悄悄的,卡厄斯没有言语。
“……等、等等!”
尤莉拉着卡厄斯离开的时候,洛伦伊还想再追,然而强大的神术飓风将他吹退数步。
等再睁开眼时,两人的身影已经在没入夜色深处,无法追赶。
*
两人回到神殿之后,尤莉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洛伦伊虽然丢了珍贵的佩剑,但肯定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有他去给黛西收拾烂摊子,尤莉很放心。
现在她的问题就是,要如何给卡厄斯解除这燃情花的效果。
尤莉又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在湖边的那个吻。
她不知道对神而言,这样的吻是否不足为奇,但对于母胎单身的尤莉来说,刚才的那个吻在她的人生中可以算得上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件了。
并且更加微妙的是,虽然她才是被强吻的那一个,但吻过之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是卡厄斯吃亏。
“……卡厄斯大人。”出于屌丝占了女神便宜的心理,尤莉主动开口,“您知道要怎么解除燃情花的影响吗?如果需要什么药剂之类的,我现在帮您去买?”
卡厄斯扫了一眼少女局促紧张的神态。
那双眼里闪烁着许多复杂情绪,但并没有看到对他的抗拒。
“你希望我清醒?”卡厄斯顺着少女的思路,没有再解释自己并没有受到花的影响的事情。
尤莉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
答案本该是显然的,可就在某个瞬间,她心中又闪过了一个与之不符的念头。
“希望啊。”她违背本心地答道。
卡厄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化形成龙,将尤莉扔在他的龙脊上,扇动龙翼带她向月色飞去。
尤莉本以为他是带她去寻找解除燃情花效果的解药的,然而等她落地之时,却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海域。
月色下的海面静谧美丽,银辉随着海浪起伏,如柔软轻纱。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尤莉踩了踩脚下的礁石,这处礁石离海岸有段距离,四周是大海茫茫,风吹来还有些微凉。
“拿一点东西。”
卡厄斯说着,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袍扔进尤莉怀中。
尤莉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让她帮忙拿着,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好像是给她披着的。
尤莉有些受宠若惊地将卡厄斯的外袍裹在身上,青年的袍子对她而言过长,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披着床单cos仙女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