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珊情绪彻底崩溃，拍着桌子站起来。
“他对你那么好，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蒋珊指着樊篱鼻尖质问。
“就算你问我……”樊篱并不知道理由。
从刚遇到开始，裴景冉就对他格外温柔，而且越来越好。
跟做梦似的。
“我开始讨厌你，想赶走你。我试了很多办法，都失败了。”蒋珊木然的盯着樊篱，“我针对你那么多次，你还把我当朋友，像个傻子。”
顿了会，她改口。
“不，你就是个傻子。”她怜悯的看了眼樊篱，“当个傻子多好。”
一直没说话的裴景冉，终于开口，“她不傻……”
小姑娘总是太善良，以真心换真心。
她还不知道，自己捧出真心，只会被别人狠狠戳一刀。
“她傻不傻，都跟我无关了。”蒋珊灰白的脸上，浮现出溺水般绝望，“公司高管下了命令，我要被雪藏了。”
她抱住自己，浑身开始颤抖，失去血色的唇嗫喏着说出几个字。
蒋珊整个人跪在地上，透过衣领，能看到她身上大片青紫痕迹，泪痕已经干在脸上。
“走吧……”裴景冉握住樊篱的手，强行带她离开包厢。
樊篱被他拉扯着，回头看了眼，感觉周围空气充满压抑，里面是自己没有接触过的黑暗。
“樊篱……”裴景冉叫住她，沉声说，“不是你的错。”
蒋珊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樊篱容易心软，她瞧见蒋珊的模样，或许会把错误施加在自己身上。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她说救救我。”樊篱低着头，望着自己脚底。
光芒普照。
自己一直生活在阳光里，有人从黑暗里发来讯号。
“她向我求救。”
“樊篱，我尊重你的选择……”
裴景冉曾经被她拯救过，知道樊篱身上的温度。
他被小姑娘的温暖善良吸引，所以不愿她改变本性。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被拯救的权利。”裴景冉看着她，难得说了这么长的话，“选择权在你。”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樊篱仰头看着他，无助的问，“我是不是很坏。”
“不会……”裴景冉很快回答。
她应该是全世界，最善良的女孩。
怎么可能坏呢？
话音刚落，樊篱声音明显带上哽咽的哭腔。
“她好可怜，但是我不愿意帮她……”樊篱抽出手，捂住自己脸，“我脑子好乱，可是……”
“别哭，你没有错。”裴景冉抬手，悬在空中，想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犹豫片刻，他搂住樊篱，把小姑娘狠狠按在怀里。
哭声更明显了。
“我、我也很可怜啊……”樊篱揪住他衣服，满腔委屈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我一直把她当朋友，想和她好好相处，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像指责讹人那样控诉我。”
樊篱哭得打了个嗝，眼睛鼻子都红红的。
她闷闷地说，“我没有那么坏啊。”
“你不坏……”裴景冉附和。
“我有点坏……”樊篱小声抽泣着，委委屈屈说，“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第26章
蒋珊离开剧组以后, 樊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女主，还跟裴景冉拍了一段隐晦的感情戏。
由于主线剧情和篇幅双重限制, 歌女和唐荣的感情戏没办法细细展开，最亲近时, 仅仅只有一个拥抱。后来歌女为爱远走他乡，成全唐荣一腔热血报复。时隔多年，两人重新相遇, 你未娶我未嫁, 全剧在此落幕。
樊篱身为上升势头最快的女明星，又刚签了新经纪公司。拍摄期还没结束呢, 白兮若和新公司就接到许多合作邀约。经过仔细挑选比对, 小白从中选择风险低、好玩、不会让小公主受委屈的公告给她接了。
过半个月，樊篱就要去新剧组和综艺节目组报道, 星途顺风顺水，一片坦荡。
可是——
樊篱小姑娘本身性格的怂, 并没有因为身价增值而改变。
“菲、菲姐。”樊篱颤巍巍叫住陈菲, “请把我化得好看点。”
“那肯定，你信不过我的技术？”陈菲拿起化妆刷, 正要往她脸上招呼。
“菲姐！”樊篱突然叫住她，惴惴不安，“你说, 我化妆太浓，近距离会不会……”
她今天要跟裴景冉拥抱。
近距离、在镜头和无数人注视下，被她抱进怀里。
樊篱想想都觉得紧张, 生怕自己有什么瑕疵，给偶像留下糟糕的印象。
“不会，放心吧。”陈菲安抚道，“我给你化妆很淡，你没见有的新娘妆，脸上两斤粉，新郎还是照样亲的下去。”
“亲……我们也没有吻戏。就是……”就是抱一下。
樊篱脑内不受控制，浮现出影视剧吻戏合集，把自己跟裴景冉分别代入男女主角。
脸部温度骤然升高，她垂下头，羞涩的捂住脸，内心默默谴责自己。
说好要做一辈子事业粉，她怎么可以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是裴景冉会读心术，以后就不愿意跟她做朋友啦！
“没有吻戏？”陈菲看过裴景冉的剧本，露出疑惑表情，“我记得裴总剧本上写了，你俩拥抱之后，应该有个吻吧？”
“哦，那个啊。”樊篱轻轻拍了把自己的脸，滴溜溜看看陈菲，“导演说尺度太大，剪掉了。”
“哈？！”陈菲满脑袋问号。
尺度太大？
那样随便碰一下，纯洁程度如同幼儿园小孩打啵的吻……
尺度太大？
审核总局都不好意思这么说。
陈菲放下粉底刷，拿过剧本瞧了眼，嘀咕道，“明明还在啊。”
“是还在，可是没有近景，导演说随便借个位……”饶是借位，樊篱仍旧控不住桃花朵朵开。
可真是，太刺激了！
“既然剧本上有，咱们就按剧本来。”陈菲只负责化妆，才不管借位。她强行按住樊篱的手，给他涂了底妆，然后拿出一长盒口红，苦恼的皱着眉问，“你说，哪款适合接吻呢？”
“我觉得……”樊篱试图说点什么。
“就它了……”陈菲选中其中一根，不容置喙的吩咐，“闭嘴……”
樊篱乖巧听话的闭了嘴，任由陈菲用‘适合接吻的口红’给自己涂抹。
心里默默吐槽：那种事，明明不可能发生啊。
拥抱对裴总来说，已经是出道至今的最大尺度了。
樊篱小同学十分知足，压根不敢再有多余想法。可她没机会说出口，刚化完妆，场工就来叫她出去。
摄影师已经全部就位。室外光线比较暗，导演让打光师围了一圈，力图在权谋剧情里，拍出催人泪下的绝美爱情场面。
这段戏安排在全剧中间，唐荣找到了为之奋斗的目标，歌女离开歌剧院，用回自己以前名字应天怜，默默帮助唐荣。
唐荣知道天怜一直帮助自己后，设法跟她重新见面，这场戏就是两人相见的场面，内容很简单，台词只有寥寥两句，导演甚至连彩排都没安排，直接让他们上场拍摄。
“首先，你们两个心里要明白，你们是彼此喜欢的。”导演强调了三遍互相喜欢，力图让两位主角感受到这种情绪。
“我知道了……”樊篱乖巧的给出回应。
“可是呢，因为局势原因，你们没有办法在一起。你之前用错了方式，闹得不欢而散，然后害怕唐荣拒绝你，所以选择默默帮助他。”导演想了会，用了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当你资助贫困学生，后来学生考上清华北大，你还是默默奉献着，多么崇高！多么伟大！”
“是、崇高、伟大！”樊篱附和，转头瞧了眼‘贫困学生’。
贫困学生一如既往没有人性，什么都不说，听得还算认真。
“后来他功成名就，你俩重新遇到了，你心情怎么样？”导演把话题抛给樊篱。
樊篱想了会，认真地说，“崽崽啊，看到你过得好，妈妈就放心了。”
她满脸欣慰，浑身笼罩着母爱光辉。
周围人集体不忍直视。
“不是母爱！谁让你在这个时候爆发母爱了！”导演暴脾气上来，扯着嗓子说，“我们要爱情！爱情！”
“可是，如果我资助贫困学生，肯定会觉得这是养成游戏吧……”樊篱偷偷嘀咕。
导演气得差点喘不过气，狠狠闭了下眼，冲过来要跟樊篱理论。
樊篱缩了缩脖子，立正站好，准备接受暴风雨般的辱骂。
“导演……”裴景冉突然叫住他，“我带她入戏。”
“哈？”导演愣了下，充满怀疑，打量压根没拍过感情戏，毫无经历的裴景冉。
你行吗？
别是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补课，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这念头只是转了两圈，导演没有真说出来。
他清清嗓子，四平八稳的说，“行，十分钟后正式开机。”
说完，他忐忑的把场子交给两位主演。
“樊篱……”裴景冉叫住小姑娘，似乎要传授她演技诀窍。
称霸屏幕，成为大魔王的奥义！
樊篱竖起耳朵，做好记笔记的姿势。
结果，裴景冉只是说，“放松……”
“嗯嗯……”樊篱点点头，“然后呢？”
“没了……”裴景冉说。
樊篱：？？？
裴总，你拍戏诀窍只有这两个字？
还不如楚殿呢！
“你喜欢我……”裴景冉垂眸，微微偏过头，“需要演吗？”
“是哦！”樊篱恍悟。
她本来就喜欢裴景冉，想要守护他，帮助他，压根不需要演技啊。
裴总的景戒线绝不认输！
十分钟后，全剧唯一的亲密戏正式开拍，应天怜赶到约定地点，见到等候多时的唐荣。
四目对视，相顾无言。
还是应天怜先挪开是视线，无措的说，“我以为……怎么是你？”
“我若是提前说了，你肯定不会亲自过来。”唐荣朝她走来，停在应天怜身前，“为什么瞒着我？”
应天怜稍稍退后两步，避开他，无措的说，“上次你拒绝我，我以为……”
以为你不愿接受我的施舍，才想了这个办法，托人买下文章和字画。
原本等唐荣度过众叛亲离，她就收手，应天怜是这么打算。结果看他东山再起，自己却抽不开身了。
“是我的错……”应天怜近乎叹息的话。
话音未落，唐荣突然伸手过来，把她揽入怀中。
樊篱听到自己心跳声！
扑通扑通！ 一分钟跳200下！
幸亏她这段没有台词，否则她肯定又要被骂了。
鼻息间萦绕着清甜的香气，隔着薄薄衣料，感受到裴景冉怀抱的温度，有些熟悉。
熟悉？
樊篱糊里糊涂的想，自己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仿佛经常被他拥抱似的。
“你先前说要我，可还算数？”唐荣问。
怀里的女孩没回答。
编剧真了解樊篱，知道她什么都说出来，索性在这里要求红着脸欲语还休。
樊篱脸红根本不需要妆，本身就已经烫的厉害。
接下来，再有一个借位的吻戏，这条点到即止的感情戏就演完了。
樊篱内心澎湃泛滥，同时有些惋惜。她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演下去，可惜过了这场戏……
过了这场戏……
再往下，樊篱思维凝滞了。
全部注意力，都聚集在突然凑过来的人身上，怔愣的睁大眼睛，忘记眨眼。
唇上突然多了温软的感觉，是剧本里那个吻。
开拍之前，樊篱还嘀咕说‘反正是借位’的吻。
明明是借位……
裴景冉忘了吗？
就算他忘了，可他明明不接吻戏，怎么会真的亲过来。
亲吻结束很短，只是短暂碰了下，几乎没有停留。
樊篱意识却久久没有恢复过来，导演喊通过之后，她还定定留在原地。
裴景冉陪她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隔了很久，樊篱才像突然回神似的，轻轻碰了下唇。
似乎还残留着炙热的触觉，她立刻缩回手指，忐忑的抬眼，看向裴景冉。
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抱歉……”裴景冉压低声道歉。
“没、没关系。”樊篱脸更红了，蚊子似的嗡嗡，“为什么啊？”
为什么亲她？难道忘了借位吗？
“失控了……”裴景冉给出理由，再次说，“抱歉……”
他没有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