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裴老师。”樊篱搭了好几次偶像的车,表现总算稳重了一点。
可旁边人集体失态了,用活见鬼的表情偷瞄裴景冉。
裴景冉从出道开始,从未出席过任何开机酒、杀青宴、庆功会。私底下想跟他吃顿饭,比邀请美国总统还难。
剧组筹办开机酒会,压根没打算请他。没想世道变了,裴魔王居然主动要求去。
樊篱不清楚业界内幕,因为无知,所以特别快乐。
她愉快的回到酒店,在白兮若的帮助下,挑选漂亮又低调的小裙子。
“蛮蛮,你伪装术够严谨。”白兮若打开衣柜,啧啧称奇,“居然全是高口碑的平价牌子,你挺会挑啊。”
“我没挑,都是我哥买来的。”樊篱拿起一件黑色裙子,对照镜子比划。
“原来那个妹控啊,难怪。”白兮若挑了件淡青连衣裙,拍板决定,“就它了……”
“有点普通吧?”樊篱犹豫。她还要坐裴景冉的车呢。
“听我的,出席那种场合,越普通越好。”白兮若拍拍她的肩,“否则啊,你那个妹控哥哥,肯定会冲过来毁灭世界的。”
希望没有谁胆大包天,盯上这位惹不起的小宝贝。否则……
愿世界和平。
裴景冉戏份多收工晚。樊篱也不着急,耐着性子等他换好衣服。
要去参加开机酒会,开着那辆保姆车太招摇。
刘顺换了辆黑色宾利,给他们当司机。车刚停在片场外,白兮若抢先占领副驾驶位,以樊篱经纪人身份,笑着跟刘顺打招呼。
这样一来,樊篱和裴景冉只能挤在后座。
“白小姐真是个称职的经纪人,我要多多向你讨教。”刘顺夸奖她。
“我不仅称职,还伟大。”白兮若朝他递了个眼神,“你懂得,顺子哥。”
行吧,这也是根景戒线。
可太伟大了!
开机会定在附近餐厅,从影视城过去只需要十分钟车程。樊篱还没满足呢,就已经到地方了。
他俩出发有点晚。包厢里,人基本到齐了。
蒋珊特意准备了节目,穿了件轻薄的纱衣,轻拢慢捻弹古筝。
投资方代表对才女不感兴趣,环顾一圈,低声问旁边的制片,“演歌女那个姑娘,怎么没来啊?”
“她有事耽搁了,等会就到!”制片连忙回答。
“不急,我就是问问。”投资方拿出一张卡片推过去,“我特别喜欢长得艳的小妖精,你等会帮我去说说,让她散场后来房间找我。”
“哎,我等会跟她谈。”制片刚收起房卡,包厢门被人推开。
全场只剩樊篱没到,制片反应很快,立刻让出投资商旁边那排的位置,“来了啊,快快,坐这里,陪咱们王老板喝杯酒。”
“那啥……”导演明白他们那点心思,刚准备拦一下呢。
踏进包厢的人闻言,径直过去落座。
裴景冉身姿挺拔,仿佛一面镀了冰的屏障,隔绝王总满脑子精虫。
樊篱乖巧的跟过来,心满意足挨着裴景冉坐下。白兮若紧紧跟着,成为另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楚殿瞧见着这阵势,跃跃欲试想搞个大事情——
“裴老师,制片让你陪王老板喝杯酒呢。”
第7章 精灵
包厢内瞬间堕入死寂,蒋珊吓得用力过猛,弹的筝音错了好几拍,声调像用指甲使劲刮黑板。
姓王的投资商满身冷汗,背后衣服粘乎乎,仿佛刚从洒水车里捞出来。他战战兢兢斜过去,偷瞄裴景冉。
脸长得确实好看,身段特别优越。
只要他肯稍微献个身,哪怕底下带着把,王老板也高高兴兴认了。
关键在于,这可是裴景冉啊!圈内多少金主明示暗示、砸钱砸资源,都没捞着他好脸色的裴景冉。
裴魔王刚出道那会儿,都没人能讨到便宜,更甭说今天了。王老板兜里有两个钱,却远远不值裴景冉一杯酒。
况且,他本来目标也不是裴景冉啊。
制片颤颤巍巍滚出来解围,“哎呀,小楚他听错了。我是说,难得裴先生肯来喝咱们剧组的开机酒,我敬他一杯。”
说完,制片用倒满的酒杯,碰了下裴景冉面前那个,仰脖一饮而尽。
他狠狠抹了把脸,赔着笑说,“裴先生,吃好玩好啊,有事叫我。”
从始至终,裴景冉都没什么情绪,似乎这场闹剧跟自己毫无关系。
裴魔王没计较,凝滞的气氛渐渐缓和,包厢里又重新热闹起来。
蒋珊嚷嚷两声热,脱掉薄纱外衣,露出里面的吊带裙。黑色小吊带跟内衣差不多,她正对着裴景冉那排座位,俯身弹古筝时,两只小兔子一晃一颤,倒挺活泼。
她换了首婉转的曲子,隔几秒朝裴景冉抛个媚眼。
白兮若咬着果汁吸管,凑到樊篱耳边说,“她古筝没调音,抚弦指法都是错的,这水平也能拿出来显摆?”
“她是演员,别要求太高。”樊篱侧耳听了会,慢吞吞说,“我觉得已经挺好了。”
“您要求真低,要是换成樊大师,早就把人赶下去自己上了。”白兮若用小拇指掏掏耳朵,跟她商量,“哎,你去把她换下来,给我洗洗耳朵呗?”
樊篱还没回答呢,换到王总另一边座位的制片突然叫她名字。
“樊篱!”制片终于学聪明了,先点名,以免引起误会。
“啊?”樊篱软软应了声。
“你是咱们剧的女二号,应该为大家表演个节目吧?”制片振振有词的说。
《山河兴复》是彻彻底底的大男主戏,前期剧本里,戏份比较多的只有裴景冉和楚殿。
樊篱这个女二号,戏份就比群演多几秒,演员表勉强挤进前九,分量压根没重到需要‘表演助兴’的地步。
可制片都发话了,旁边还有白兮若拼命怂恿,她只好不情不愿站起来,从裴景冉身边挪开位置。
樊篱走出几步,偷偷给自己搭了个脉。
离开爱豆之后,心跳速度都慢下来了……
可真苦命,希望等会表演结束,裴景冉旁边位置还空着。要不然,自己只能钻进桌子底下,蹭着他的腿装小猫咪了。
蒋珊把中央表演位让出来,直奔裴景冉身边的位置。
“让一下……”蒋珊客客气气的跟挡住自己的白兮若说。
“抱歉,这是樊篱的位置。”白兮若用腿别着她,暗暗跟蒋珊较劲。
“她这会儿又不坐,你让我过去。”蒋珊忽略她的话,打算跃过白兮若的腿,强行挤过去。
白兮若誓死安慰樊篱的座位,准备撕破脸皮站起来推她。
旁边传来轻微的动静,蒋珊脸色变了。
白兮若转过去一看。
樊篱的空位上叠了两个抱枕,裴景冉面色如常,把第三个抱枕也叠上去。
白兮若:……
还能这么占位置,裴总可真机智。
制片注意到动静,朝她喊,“蒋珊,你去那边干啥?快过来陪王老板喝酒!”
蒋珊不敢得罪金主,负气绕过去。抗争胜利的白兮若松了口气,那个职业拉皮条的制片,可总算说了句人话。
樊篱跑出包厢,找服务员要了个话筒。
重新返回,她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那个,我没有准备表演节目,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唱歌?你以为参加中学生文艺汇演吗?”楚殿瞬间吐槽。
樊篱没理他,正儿八经替自己报幕,“请大家欣赏歌曲,《蓝精灵》!”
楚殿一口酒喷出来!
本来以为是中学生文艺汇演,竟然高估她了。
这是幼儿园文艺汇演!
“哈哈哈哈!”樊篱还没唱呢,她的好朋友白兮若已经笑疯了。
樊篱同学从小接触音乐熏陶,精通各种乐器,随便拿出一样,都能装逼于无形。
可正因为如此,她对音乐的了解,更多停留在肖邦、贝多芬、莫扎特的层面,鲜少接触流行音乐。
导致樊篱如今二十二岁,会唱的歌只有三首,还全都是幼儿园学的。另外两首,比《蓝精灵》更幼稚。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樊篱声音很甜,像是吃了二十多年的糖。成年人唱小孩子的歌,总会因为没有那股子天真和稚气,而显得违和。
可樊篱的声音里有,她本身就像童话。
一曲结束,包厢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大家顺着声音瞧过去。
端坐正中央的男人,依旧是大家熟悉的模样。清绝、矜贵、冷淡,不食人间烟火。
可那双骨节分明,被无数粉丝高呼‘想舔’‘手控宝藏’‘千万不要用这双手打飞机’的手,确确实实交叠又分开,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没错,裴总的确在鼓掌。
大家反应过来,也连忙跟着鼓掌叫好,同时在心里默默嘀咕。
难怪裴景冉那么难取悦呢,原来他喜欢这种风格……
大家伙瞧瞧樊篱,默默想,这种风格的姑娘,也确实挺难找。
王老板听完那首歌,好半晌才缓过来,找制片要回那张房卡,递给欲拒还迎的蒋珊。
那个叫樊篱的小演员,跟照片差距也太大了,严重货不对板!
他敢随随便便潜圈内十八线女演员,却无法对一个唱《蓝精灵》的小姑娘伸出魔爪。
……人家小姑娘多干净啊,他要是动邪心,那不成禽兽了。
此时,王老板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决定,救了他一条老命。
包厢内嘈杂吵闹,气氛特别欢乐。整个晚上,樊篱虽然没跟裴景冉说上话,数着自己心跳节拍,自得其乐也挺满足。
全程笑得傻乎乎,完全是个沙雕脑残粉。
开机酒会进行到尾声,导演号召大家举起酒杯。
“祝《山河兴复》收视长虹,大家干杯!”
“干杯——”樊篱配合的举起面前那杯红酒。
准备喝之前,白兮若拦了下,“宝贝,你行吗?”
“抿一点点,应该没关系。”樊篱悄悄说。
楚殿注意到她的意图,眨着桃花眼凑过来,笑眯眯的说,“姐姐,这可是祝酒,要喝光的。”
他强行碰了下樊篱的杯子,“否则,收视率上不去,都怪你。”
“有这种规矩吗?”樊篱不信。
“真的,你看大家都喝光了。”楚殿喝完那杯酒,把酒杯倒过来给她看。
樊篱偷偷瞄了眼,发现导演和其他演员,确实喝光了祝酒。她咬咬牙,决定给自己来个痛快。
白兮若吓得按住她,“宝贝,你没喝过酒啊!”
她要是把自己灌醉了,华家和樊家那些妹控女儿奴,肯定会连夜杀过来的。
白兮若才不信他们真舍得彻底放手,让长公主直面世态炎凉。
鬼知道周围有多少眼线,恐怕樊篱一杯酒刚灌下去,华筠下一秒就去收购酿酒厂,从此以后改成生产果汁。
偏偏,樊篱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没关系啦,我觉得可以。”她乐观的说。
‘可以’两个字尾音刚落下,旁边伸过来一只好看的手,从下方托住樊篱满满当当的酒杯。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手突然一空。
包厢暧昧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好看的男人。他微微扬起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动,藏进衬衫的衣领里。
带着酒香的暗红液体,让他唇色变得深了些。
樊篱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空酒杯摆在楚殿面前,男人眯了眯暧昧的桃花眼,意味深长的看向裴景冉。
“咱们认识两年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您还有这么好的酒量。”他似笑非笑,想从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窥探点什么。
裴景冉毫无波澜,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听过一句话吗?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楚殿顿了顿,继续道,“这话是鲁迅说的,我就想问问……裴哥,你受得了疼吗?”
裴景冉平平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沉默已经说明答案了。
白兮若翻出手机搜了搜,凑过去给樊篱看,“我艹,鲁迅的棺材板按住了,这话真是他说的。”
“哦……”樊篱疑惑的瞧了瞧走远的男人,又瞧瞧裴景冉,小声问,“他说面具那些,什么意思啊?”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楚殿的脑子。”白兮若懒得管,扯了把樊篱,“酒会已经结束了,快走啦!”
停车场,那辆宾利还在。
原本应该在车内等候的刘顺,却消失了。
挡风玻璃贴了张便签纸,刘顺有事先离开,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去。
白兮若手机震了下,是‘临时有急事’的刘经纪人。
刘顺:小白,给这波操作打个分?
白兮若:顺子哥,你太上道了!我这就找个借口溜走……
白兮若正准备用‘临时有事’当借口呢,就见樊篱已经拦住裴景冉,捏起手指攥成小筒,小心翼翼凑过去。
樊篱仰起脸,表情严肃的说,“裴老师,请您吹一下酒精检测仪。”
裴景冉沉默,漫长的沉默。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樊篱提醒他,“否则,我们会上明天社会版头条的。”
白兮若:……
最终,白兮若临危受命,坐进驾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