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数术是各种仙法的基础,虽然一开始的炼气也不会神奇到哪里去…但果然还是炼气更让人觉得靠近修仙!
他们现在的肉身,除了能留住灵气,本质上依旧是普通人的身体。但是经过‘炼气’课程就不同了!这是发生真正变化的开始!
“不知会是哪位仙师授课。”站在甘甜旁边的是左先,就是一起住到甲卯区的那个,甘甜记得他——这人有点儿咋咋呼呼的,最有特点的是头发,黄的像是个外国人,但据他本人所说,至少九代以内都是中原人。
左先性格上就是最典型的‘交际花’,以最快的速度认识了最多的人,好像和谁都说的上话。让甘甜意外的是,今天这个适宜认识新朋友的场合他却不动了,反而是时不时和甘甜搭话。
他也没有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意思,发呆了几秒钟就‘啪啪’拍了自己的脸两下,自言自语一样道:“一定是最好的仙师!”
数术课五十人左右一个班,只有三个班分到了甲等,他们这就是其中之一。按照正常的思路,更好的学生有更好的老师,这个解释毫无破绽!
似乎是有点儿紧张,左先又用力摸了摸头发,有一个向下按的动作——他的头发不只是发黄,还特别蓬乱,如果不是男孩子也扎发髻,肯定是要乱飞头发的。但就算是这样,有挣扎出‘大部队’的碎发也是乱糟糟的。
正在学生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一个穿灰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大声道:“诸弟子可进来了。”
看他衣袍上的徽记就知道了,此人并非仙师,而是助教。
说是助教,也只是甘甜找的一个差不多的说法而已,事实上这一类人在清虚天并无多少地位。学生们对他们有一些尊重,但尊重的有限!
只因为这些助教根本不是修仙之人,只是普通人而已,本质上和仙府中做奴婢的人没什么两样——事实上,确实有人就是把他们当作奴仆的。
就像是大家族中掌管重要事务、辈分高的奴仆,这高级奴仆就不是奴仆了吗?
之所以仙师授课的时候要有这些人,也是因为课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杂活。比如说维持课堂纪律、给仙师递东西、收发功课什么的,有一些能干的助教甚至连帮忙备课、批阅作业也代做!
当然,这仅限于数术等几门课上,那些重视实践的课,助教们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助教在仙师过来之前给大家安排座次。
座次表的风格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显然是按照入学考试成绩来的,这仿佛是一个预告——这个课堂,或者说整个清虚天,显然不是‘快乐教育’的拥趸,更谈不上注意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
总之,是甘甜熟悉的样子…华夏的学生么,菜就是原罪!
空气中都是熟悉的味道,十多年没经历了,还真是怪想念的。
“教授诸弟子‘数术’的是祖仙师,定然要恭敬听教…”总之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
说是‘祖仙师’甘甜就知道了,哪些仙师教他们这些新弟子这是已经知道了的。教数术,姓祖,那自然是祖徽之了!
流传在弟子中的评价是,性格不拘小节,不算严厉…至少在诸多仙师之中不算严厉。他属于那种本身就对教授学生没有太多热情的那种,之所以来清虚天做仙师,一方面是他优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这个人厌恶庶务。
做仙师的话虽然要授课,但授课本身也是对所学的一种巩固,而且多出来的时间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方便。
此人对数术的喜爱在弟子中还是挺有名的。
此时,传来一阵青铜风铃声——青铜风铃挂在塔楼每层的角檐上,平常是不响的,这会儿却无风自动。
显然,这就是仙府的‘上课铃’了。
几乎是踩着点的,一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顺手把斗篷挂在了门口。
男子的头发似乎有点儿自然卷,皮肤苍白,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样子。甘甜坐在第一排,能看到他的黑眼圈几乎要掉到下巴上了,显然是个常年睡眠不足的…这就是祖徽之?
“唔…到齐了吗?”这话是对助教说的。
助教连忙点头,又对仙师祖徽之小声说了一些学生的情况,然后就非常有眼色的退开了。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需要自己的时候要及时出现,不需要自己的时候最好能做到不存在。
看了自己的弟子一会儿,时间有点儿长…甘甜都怀疑这位仙师是忽然发呆了,就在甘甜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我这人性格极好,对弟子也不严厉——那么严厉做什么呢?你们修行学习难道是为了我不成?学不好未来也不是我后悔…”
虽然这是事实,但真的被说出来还是让大家亚历山大的。
看来传说有误!谁说这位仙师‘好搞定’的?说话的人出来解释一下啊喂!
祖徽之说话有点儿含糊,幸亏经过了法术放大,声音不至于听不清:“你们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中,数术只有一百五十人评为甲等,你们正是这其中的…按理来说都是美质良材才是。”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挺胸了!这话说的没错,刚刚经历的入学考试中他们可是胜利者!不敢说一步领先,步步领先,但至少这种格局是有很大部分会保留下来的。
“呵…”祖徽之却是轻轻冷笑,并没有多重的语气,说是不经意也可以。但离得近的甘甜就是觉得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若你等真这样想,未免可笑——如此简单的数术题,难道有什么是你们没学到的?一处都不该错才是。”眼睛瞥了一眼刚刚助教放在一旁的花名册,‘哦’了一声:“只有一个一处都没错的?谁是甘甜?”
甘甜慢慢站起身来,眨了眨眼睛:“仙师,是我!”
“只有一个…啧,这就是今年的‘美质良材’…清虚天仙府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样说着,祖徽之第一次微微提高了声音:“世上能修仙者,千里挑一!只要是修仙之人,无论力量高下,都少不了富贵名利——也是因为此,许多人便没了用功之心!”
“数术多艰难?多少修仙之人便想着不用功了,能舒服过日子,何必自讨苦吃呢?”
“这些人却不知道,仙人与仙人也是不同的,仙人之间的差别不会比仙人和普通人小——你们中的仙籍弟子应该是知道此事的!”祖徽之说话并不带多少情绪,本来应该很煽动的话由他说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甘甜倒是真知道这个,比如她家亲爹和大仙女,就属于仙人中混的最好的那一批。出则有仙车大船,身边是仙人簇拥,仿佛云朵一样密集,座下听令的小仙成千上万,一看就知道是大神!
可那些无名散仙也是有的,生活可能和小官吏差不多!虽然这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只可仰望的好日子了,但和想象中仙人的生活还是差的太远了。
有些弟子对仙师祖徽之的话深有感触,另一些人却是不当回事的。他们才刚刚进入仙府,甚至称不上正式踏上仙途,很多事情抱着固有的想法…简单来说就是还没经过社会毒打。
数术怎么可能那么重要!
真等到他们意识到数术真的那么重要的时候就迟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早就过了打基础的好时候!
另外,也有一些人自忖数术学的极好,对这些话是无感的。毕竟能在入学考试中评上甲等,在家学习时应该是十分优秀的那种。他们显然不知道,在家学习数术和在仙府中学习,完全是两种不同难度的东西!
祖徽之也带过几批弟子了,当然能看穿这种心思。慢吞吞道:“我说过,我这人谈不上严厉,待你们太严厉了你们不高兴,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我既然舔居仙师之职,也不能失职…”
“给你等一个机会,今日我出一题,能答出来的,我的课就不用听了,功课也不必做!”说到这里,祖徽之那张没精打采的脸第一次显得有了光彩:“可若是答不出来,便得用心功课,不得懈怠!”
其实没有这种约定,作为仙师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规定弟子们用心功课。而一旦懈怠,随便处罚也是自然…体罚也是允许的…可以,这很符合当下的世情。
祖徽之非要如此约定更多是他性格使然,他这个人总是强调‘不教而诛谓之虐’,有什么都是提前说清楚的,不搞突然袭击那一套。而已经讲清楚了,还有人犯错,他的处理往往会特别‘粗暴’。
不是说他凶,而是他图省事只会用最简单粗糙的办法,而不会去考虑犯错的某个人是不是有特殊情况他这个人最怕麻烦,平常只专注于自己的事,为了已经说过的事情牵扯精力是不愿意的。之所以提前说,就是为了对自己有个交代——这都是提前说过了的,屡教不改,又有什么情面可讲呢?
祖徽之身后有一块板子…并不是黑板,而是用来挂仙师准备的板书的。仙师教授学生,会提前准备好板书,等到上课的时候需要,就直接挂上来。这肯定没有真正的黑板那么方便,但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觉得不够用。
现在背板上就挂了一道早就准备好的题目上去。
一时之间,室内寂静无声…可能这些新拜入仙府的学生还没见过这样的老师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家正在思考挂板上的题目。所谓的能回答这道题就不用听课、不用做功课,这种事大家其实没怎么考虑。他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再叛逆的估计也叛逆的有限,对于那样‘出格’的事估计想都没想,真的落到自己身上反而会坐立不安。
之所以会对解题感兴趣,更多是出风头的意愿在主导他们。
在和其他人的竞争中获胜,获得名气、崇拜等等,这应该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之前他们已经凭借自身实力评到了甲等,成为一千来新弟子中少数优秀分子,并获得不少同龄人另眼相待。
而现在,是在一群优秀的人中装逼的机会!
不少人表面淡定,心里已经飞快算起来了!
甘甜一只手托着下巴,和别的妖艳贱货不同,她是真的淡定——哦豁,虽然表面上有些不同,但本质上不就是二次函数题吗?别以为用了纯文字表述就不认得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了!
二次函数题目甘甜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初中数学的‘巅峰’,也是中考必定的压轴题!在初三那一年,甘甜做过多少张数学卷子,就做过多少道二次函数题——只会多,不会少,因为身为一个应考生,不可能只做卷子的。
二次函数题的难度不太好说,有难的,也有容易的,挂板上的题目不说多简单,至少不属于让人秃头的那种。
对于甘甜这个‘过来人’来说就更没难度了!
说实话,这道题对她来说最大的难点可能不在解题,而在翻译题目上。
和她曾经熟悉的阿拉伯数字、数字符号、图形,再加一些描述性的文字组成题目不同,这个时候的题目基本上就是纯文字的!也有人用一些大家能够理解的符号,但这些符号很多本身就是摘取文字而成!
就是这样让人混淆的符号,还存在各方不统一、不够好用的重大缺点。
不知道这样的题目麻烦在哪里?
就不说文言文的那种了,就算翻译成白话文也够呛——不管理不理解,这个时候很多算术题都是文字式的。
比如:当十个它加上五个他的平方后和为四十,它是多少?
其实就是10X+5X^2=40,解未知数就可以了。
这还只是最简单的例子,事实上这种文字式的题目,以及文字式的回答,如果对应的是复杂的题目,光是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眼晕了!
比如二次函数这种解析几何题类…审题本身就是高难度的了。
题目本身很典型,题干之后有三问,(1)求一般表达式;(2)问二次函数抛物线上一动点与题中给出线段上一点相连,连接的线段与X轴平行,该连接线段的最大值是?(3)过抛物线上一点‘甲’做直线垂直X轴于点‘乙’,抛物线与X轴相较于‘丙’‘丁’,点‘戊’是点‘甲’与点‘丁’之间活动的一点,直线‘丙戊’交‘甲乙’与‘己’,直线‘丁戊’交‘甲乙’于‘庚’,‘乙己’加上‘乙庚’是否为定值?
大家很有动力当着所有人的面回答这道题,这可是出风头的好几回!
然鹅,实力并不允许。
祖徽之扫了一眼众多学生,心中一哂——其实在出这道题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认为能有新弟子回答出来(毕竟这也算是一个下马威,让这些弟子了解到数术真没那么容易),但真的没有人能解答,他依旧会有‘一代不如一代’‘悲哀啊’,这种感觉。
早就预定好的下马威还得演下去,祖徽之开始点人了:“甘甜,你来解题——能解多少是多少。”
“好歹是今年新弟子中数术最好的。”话说的轻飘飘的。
出乎祖徽之意料的,甘甜倒是没怎么犹豫。她站了起来,先是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个随身镜盒。镜盒打开,一面嵌了一块小镜子,另一面则唇面两用胭脂和一个短短粗粗的炭笔,炭笔画眉用的。
甘甜还用不上化妆品,但随身小镜子有的时候还真有用。
甘甜又问助教要了一块空白的挂板,‘唰唰唰’地就在挂板上列出了解题过程,总共十分钟的样子。
之前就已经脑子里过了一遍解法了,现在就是落笔和计算而已。
“仙师,我不会说只会写,过程和答案都写下来了!”甘甜的挂板就挂在题目旁边。
“作图、定参考系…点的位置表示为…辅助线…又有图形有定理…故而…”放下手上的炭笔,甘甜双手合于胸前:“解答完成!”
四下安静异常,简直落针可闻。能听懂的人需要反应时间,还正在发愣。听不懂的虽然听不懂,却也觉得好像不是胡说八道…反正很厉害的样子,正在发呆——这大概是第一次意识到在数术这件事上,人和人的差别有的时候和人与猴子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