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韩重淮是没见过几个漂亮女人,所以才对玉桃情有独钟,若是目光被其他女人吸引, 之后她再与他说一切都是大夫人的阴谋,便能让他看破一切,知晓漂亮不过都是皮相,心肠好才是最重要的。
谁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是她高估了她在韩重淮心中的情分。
她以为他们情分非同一般,但实际上人要把她赶走,连见她都不愿再她一面。
“幸好被赶出来了,要不然一起遭殃。”
回时笑着接话道,她这几日还一直想着如何再回麒麟院,现在正好也不用再想法子了,以前韩重淮不受宠,但还有武官的俸禄可拿,如今出了事连圣上都厌弃了他,一旦革职,他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庶民。
虽恨自己动过心,但至少如今没被牵扯已经是万幸。
“你现在打算如何?我知道你之前还打着回麒麟院的主意,现在这主意成空了,你不会就一直这样不上不下的在这吧。”
这人一提,回时脸上的笑便尴尬了起来。
她被退到大房,大夫人没对她说什么,但也没安排她做什么事,如今她想透了,就该去大夫人那儿投诚,看大夫人愿不愿意用她。
想到大夫人,回时心里有几分惴惴,韩重淮不日就要被赶出国公府,既然这样她对大夫人就没了利用价值,那大夫人还会接受她的投诚?
说话的丫头瞧着回时的脸色,大概知道她是在担忧什么,无意地道:“你为何不去求二少爷?”
“二少爷?”
回时皱着眉,觉得这人在戏弄她,全府邸谁不知道二少爷最厌恶四少爷,她之前在韩重淮身边伺候,遇到过不止一次二少爷辱骂韩重淮。
上次韩重淮在寺庙差点没命,似乎也是二少爷安排的手笔。
“你觉得我在害你?我可没那个功夫,我是为你着想,你想想看你是四少爷的贴身丫头,如今巴巴的去二少爷身边伺候,这不就是良禽择木而栖,选对了主子,帮二少爷涨面子,你做的越多,二少爷就会越高兴,你的好处不就越多了。”
说话的丫头朝她眨了眨眼,旁边一起说话的丫头闻言,纷纷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二少爷是嫡出少爷,不知道比四少爷好了多少。”
“你若是跟了他,也算是打了旧主的脸了。”
她们说完回时脸上明显有几分意动,等到人出去了,几个丫头挤眉弄眼,瞧着开话茬的丫头。
“红梅姐,你怎么对她那么好,那么好的差事都告诉她。”
“差事”这两个字加了重音,谁都知道这算不上什么好差事。
她们在大房伺候的丫头谁不知道二少爷最是爱貌美丫头,回时开始能在二少爷那里讨几分好,过了新鲜劲,她就跟那满院子二少爷沾染过的丫头没什么区别。
恐怕日子过的比她们还差些,因为回时既不貌美,以往贴身伺候过韩重淮。
红梅浅笑:“她每日高傲那样就心烦,听说能让旧主落面子那么高兴,可见不是什么知恩德丫头,她若是过的太好,那不就让我们这些好丫头吃了亏。”
红梅开这个口,主要还是为韩大夫人分忧,回时虽然是伺候韩重淮的丫头,但好歹是老国公爷挑选拿的身契,若是她安排的不好了难免留下口舌,可要是回时自个往二少爷面前冲那就不一样了。
她们才出主意,没两日府中便传起了二少爷睡了四少爷贴身丫头的消息,陈虎听到这消息半晌闭不上嘴巴,这段时间他被雁字央求着为回时求情,他都想着要怎么对主子开口了,谁想到回时竟然主动去找了二少爷。
“大人……”
他都惊讶成这般,就怕大人更加心寒。
“正常不过,我都弃了她,她去找她认为好的未来理所当然。”
说着韩重淮的眉心微微褶了下,若是玉桃以为他也是弃了她,奔向了他人怀抱那他要如何?
摸了摸想起玉桃发颤的心口,那自然是把那人杀了,把玉桃抢回来,给她长个教训。
“有几日了?”
韩重淮侧眸看向一旁的八宝架,架子上面有张淡蓝色绣木犀的手绢,这绢子是玉桃常用的,现在被他挂着睹物思人。
见主子这个样子,陈虎就懂得他问的几日是什么意思,立刻答道:“已经是玉桃姑娘离府邸的第十八日了。”
至于其他陈虎不敢多说,把一个貌美柔弱的女人独自放在荒野的宅屋里十八日,指不定他们过去玉桃的尸体已经被老鼠啃得不剩什么。
“已经十八日了,竟像过了几年。”
陈虎品着主子的神情,品出了几丝痴情的味道,他甚至有种错觉,要是他们去找玉桃,人已经死了,主子会为她守孝个几年。
回时投奔二少爷的第一日落了个好,但第二日境遇便差了起来,先是损坏了二少爷喜爱的瓷器,又冲撞了二少夫人。
韩重淮被赶走时,大雨倾盆,回时挨了一顿鞭子在雨中罚站,也算是为旧主践行。
*
把韩重淮剔除族谱,不是孙氏怂恿,而是国公爷自个的念头。
倒是孙氏见韩丰林决断下的那么干脆,可怜了几分韩重淮。
都说虎毒不食子,平日里还见韩丰林拿着韩重淮来鞭策两个嫡出的孩子,但现在韩重淮出了纰漏,韩丰林说踹就踹。
而且说不要还怕损了自己的面子,非扯了老爷子的大旗,说是老爷子临终前交代的他。
“各位族中长老之前应该也听说过,我父亲临终的交代。”
屋外大雨倾盆,族屋里排着数百个祖宗牌位,红烛根根点亮,温暖如春。
韩丰林一开口,坐在上座的韩家长老们纷纷点头,像是哪个点晚了就少了赏钱。
但韩老爷子临终的时候,又有哪个人在,不过是听了韩丰林的询问,一个个就变得隐约记得老爷子不放心韩重淮。
“我记得老爷子去之前的几个月,把我叫到身边,曾询问过能否把韩重淮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
韩丰林没想到还有这桩事,眼睛发亮:“都怪我太过心软,不忍心看自个的儿子无家可归,这几日父亲光给我托梦,都是怨我不曾听他的话对孽子心软。”
虽然韩丰林是恨韩重淮惹出麻烦,所以才打算把他轰出家门,以此来对他人示好,但他还是需要一层遮羞布,让场面看起来没那么难堪。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族会,讨论老爷子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该不该把韩重淮从家谱中除名。
韩丰林怕韩重淮不愿大闹,但他安静的很,就在门边站着,面色淡淡,像是对什么安排都能泰然处之。
见到这神态,韩丰林就觉得厌恶,就是这副态度蒙骗了他,让他觉得他有后招。
那日之后,韩重淮也的确是有后招,他找到了证据和人证,但人证死在了来京的路途上,证据被证实有部分是伪证。
陛下现在还没降罪,那是因为还没到规定的期限,等到了期限,韩重淮已经招数全无,还能怎么样。
韩丰林这是断尾求生,如今国公府已经风雨飘摇,经不起韩重淮的牵连。
“既然是老爷子临终的遗愿,他虽未曾说是为了什么,但逝者为尊,我们今日便圆了他的愿?”
一位长老提出,其他人纷纷响应。
为表公允,他们现在该问韩重淮有没有异议,但看着韩重淮心不在焉的样子,没一个人开口问他,就怕他说出什么让所有人都觉着难堪的话。
“记名要三个长□□同在场,如今除名也是。”
记着韩重淮名字的那页,并未提他的生母,只是记了他是妾生子。
上次这本子翻开,还是老爷子说要把他记成嫡出,孙氏一连晕了许多天,名字才没改成。
如今便是除名了。
看着那一页划掉,韩重淮既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轻松,就像是一件迟早要做的事,在合适的时间终于做了。
“此后你与国公府再无关系,念我们父子一场,麒麟院的东西你想怎么搬就怎么搬。”
看了眼屋外的雨景,韩丰林还是觉得韩重淮这般无声无息地接受一切,让人太过挫败,让他的愧疚和恼怒都只能闷在肚子里无处发泄。
“只限今日,今日过后,你不许再踏入国公府一步。”
“谨遵国公爷指令。”
韩重淮打伞率先离开了这地,看着他的背影,韩丰林心中又止不住的迟疑,因为韩重淮太淡然了。
淡然的像是现在发生的事都不是一回事。
可想到韩重淮之前也是那么一副样子,却被苏齐宁他们设计,毕竟是个坐了三年轮椅困在宅子里废人,韩丰林努力把心中那丝不安压了下去。
韩重淮没有返回麒麟院,走的是直接出府的路。
雨水不断落下,韩重淮站进了回廊,身后已经是雾茫茫的一片。
“韩大人。”
绿秾像是已经在路边守了许久,知道韩重淮这出来便不再是国公府的少爷,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
韩重淮瞥了她一眼并未留步。
“福王殿下让奴婢向大人传达,若是你需要随时可跟他求助。”
韩重淮脚步微顿,绿秾的脖颈上多了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掌,韩重淮的手掌捏紧,看着绿秾娇媚的面容渐渐扭曲,青色涌上,才松开了手。
韩重淮一松手,绿秾就剧烈地咳了起来,踩不到地面的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死定了。
“手痒了。”
把手伸到雨水中洗了洗,韩重淮敷衍地解释道。
一个价值千金的极品瘦马,的确不像是孙氏的手段能弄来。出自福王的手笔并不奇怪,瞥眼看向绿秾:“我既然已走,你还留在这处?”
绿秾捂着喉咙艰难地对韩重淮露出一个笑容:“大人既然不喜奴家,奴家只有留下,为大人出气。”
韩重淮扯了扯唇,“那还真是劳烦你了。”
“大人……”绿秾原本已经死了心,但听到韩重淮似笑非笑的一句话,她又升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她当然知道她被福王留在国公府,就成了个弃子,不会有跟在韩重淮身边自在,“奴家比起那位玉桃姑娘真差那么多吗?”
绿秾手扶在脖颈处娇喘,无力地靠在红木柱旁,外头的雨丝把她沁湿了几分,我见犹怜。
“瞧见你这样子,我只会想她做这模样会是什么样子。”
大方地解答了绿秾的问题,韩重淮这次脚步没再停下。
*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了天黑,大花怕在院里刚种的菜种子被冲死了,晚上特意没回家,要留在院子里守着种子。
对于大花要留夜的事,玉桃显得十分欢迎。
不过倒不是因为她怕黑,她之前护士学校的时候,学校脑子抽了还让他们睡过殡仪馆,她虽然怕死但她不怕死人。
她是觉得不管是男女,还是女女,睡在一张床上都助于关系的拉进。
这几天她已经充分感觉到了大花的勤快,要是花花被人撬墙角了,她绝对会大哭不止。
“进来吧,被子我已经暖热了。”玉桃在床上只穿了件单衣,薄薄的衣裳透出少女漂亮的轮廓。
大花脸一红,连连摇头:“我脏兮兮的,不能跟夫人你睡一张床。”
“你不是今早才洗了澡?”
玉桃伸长脖子嗅了嗅,之前她觉得大花唯一的不好,就是乡下人为了省柴,不怎么让孩子洗澡。
但既然院子里有天然的温泉,她自然当做员工福利给大花了。
让她每日洗澡,几天下来人都白净了不少。
“那……”
大花没伺候玉桃之前,根本就不晓得原来夫人们那么随和,给她的工钱跟给男工的差不多,还让她在院里洗澡。
而且说伺候玉桃,玉桃也没让她跪来跪去,平日里就是打扫卫生,做个三餐,是她觉得拿的工钱有愧,特意去找了些种子来把荒园种上,没想到今天就下了大雨。
大花前进了几步,嗅到玉桃身上的淡香,就吓得连退几步:“夫人,我要随时看院子里的种子,睡在你屋头不方便。”
说完大花就跑了,玉桃低眸看了看自己若隐若现的身段,不是说女人漂亮起来,不说男人就是女人都爱吗,这话要么是骗人的,要么就是自己不够那么迷人。
要不然起来稍微动一动……嗯,还是算了吧。
“你记得多铺一床被子。”
雨声中传来大花响亮的应声。
听着窗外的雨声,玉桃看着帐纱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忘记了一件事,昨天也是那么个昏昏欲睡的时刻,她想着每日吃了睡也不是一回事,要不然买几株花,没事侍弄花草。
谁知道等到天亮之后她吃了早饭就顾着看大花种菜,还有蚂蚁打架,晚些点就下起了雨,她就专心看起了下雨。
一天竟然就那么混过去了。
无所事事的感觉可真空虚,真美好。
*
玉桃醒来是被摸醒的,睁开眼她不急着叫,而是低眸地看向了放在她脖颈下的那双手。
骨节分明,黑暗中也透着雪白。
这个手的形状,在身后蹭着她的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闭上了眼,玉桃打算继续睡过去。
至于来的是不是韩重淮,就不需要回头百分百确定了,白成这个样子不是韩重淮就是鬼,这两者她都反抗不了。
手指先是像弹奏乐曲,轻轻触碰,后面就像是揉面团,而且还像是第一次接触面团的小孩,各种形状揉的起劲。
“你睡觉会梦呓。”
韩重淮的下颌靠在玉桃脖颈边上,朝她耳畔吹了口气,“对那个小丫头都那么欢迎,对我却这样?”
这句话让玉桃猛地睁开了眼,他是多久就到了的,她跟大花说这话的时候,外头还下着雨,他是猫在哪儿听到的。
意识到偷听问题,玉桃继而又意识到了其他的问题。
比如身后这身体带着湿气烫的过分,屋子里还有股泥土的臭味。
韩重淮开始咬她的耳朵,甚至有些过度的亲近,以防她以后投奔其他的金主,对方无法发现她是处心花怒放,玉桃挥开了韩重淮往下做怪的手,掀开了被子。
点亮烛台的火光,往床上一照,果真韩重淮躺的那块湿了一大块,且他没有脱鞋,满是泥土的鞋子就搁在她的柔软的被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