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一时得意,忘了周桂芬是啥人,她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娘家的亲戚了,不然周大舅的媳妇能隔三岔五的来欺负顾香?
“老大家的,你胡咧咧啥,你大舅妈当初最疼的就是你三弟,能忘了他长相?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大,你个大哥咋当的,就看人这么欺负你三弟?”周桂芬说着眼睛又红了:“当初你三弟和你感情最好,咋的,他现在想留个香火,你都不同意了?你算啥大哥!”
辛国伟确实不想给三弟过继,可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没有的事?娘,过继就过继,三弟是我弟弟,我自然不能看他孤苦无依,不过为啥非要过继二弟家的儿子,过继我的不行吗?我有三个儿子,随便选哪个都行,可二弟只有一个儿子,过继给三弟,他咋办?是不是,二弟妹?”
宋花不想过继,她虽不待见辛建那小兔崽子,但也不乐意让他成为别人的儿子,这可是她生的:“那是当然不”
“当然没问题,大哥!”辛锐在宋花开口前,打断了她,“大哥,只要对三弟好,三弟满意,我就赞同,再说了,我现在是只辛建一个儿子,但没关系,我年轻,孩子还会有的,给三弟留香火最重要,妈,你不必顾忌我的想法。”
辛锐满脸心痛又为难,又带着点大义凛然的朝周桂芬看去,周桂芬的心顿时被老二看得软乎乎的,这孩子,多懂事啊,当初因老大才结婚,老三老四还小,不得已,只能把老二送去当知青。
时隔六年,重新见到辛锐,周桂芬不是不愧疚的,所以才会对他顶掉自己工作,却没按说好的给大儿媳安排工作的事,视而不见,如今见他又对过继自己的儿子毫无怨言,更是对他高看一眼。
“好孩子,妈知道你是个好的。”周桂芬轻轻摩挲辛锐的手:“你放心,孩子虽过继,但还是你和宋花的儿子,逢年过节的,只要他记得给你三弟上柱香就行了。”
他就知道是这样,辛锐暗暗撇嘴,所以才会答应周桂芬,不仅能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还能让他娘帮他养养儿子,说起来,仔细想想,辛建还真有四分像三弟,如果让他妈认为辛建是三弟的转世,那妈是不是得对他更好了,到时候是不是会把私房钱都留给自己和辛建,想到这,辛锐整颗心都在颤抖。
“妈,以后我会叮嘱辛建,让他记得自己还有个爸,决不会让三弟连香火都没的。”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赶紧把辛建从他小姨家带回来,我们过几天就去你三弟那,把事情给他说清楚,也让他认认自己的儿子。”
“好嘞,妈,我”
“不是吧,妈,这事我不同意,不行,绝对不行!”凭啥啊,顾香不满,谁不知道婆婆最疼三弟,要真把老二家的小崽子过继到他名下,爱屋及乌,婆婆肯定会对那小崽子另眼相看的,到时候她生的三个不得靠边站了,顾香想想就不能忍!
“你不同意,你凭啥”
“不同意,不同意就滚出去,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到头来还给老子气受,老子欠你们的!”从刚刚进来起就一言不发的辛田抬嘴就是一顿怒骂,瞬间将愤愤不平的顾香给吓得腿都软了。
他们为啥要争过继的孩子是谁?还不是因为公公辛田,别看他现在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但听说他年轻时是打过土匪,杀过贼寇的,解放后才被招安,他凭着自己从小学过的木工手艺,进了市里最大的家具厂,干到现在,已经是家具厂的高级工了,一个月能拿一百二十块,更别提他偶尔还会接些私活,日子过得相当滋润,要是孩子能被婆婆认可,接到他们两人身边养着,怕是得享不少福。
这也是顾香和宋花斗成乌鸡眼,却死活也不肯分家的缘故,要是没有公公,分家了,他们住在哪?吃谁的?喝谁的?有公公在,他们起码还能蹭吃蹭喝,公公手头宽松,不在乎这点小钱。
但公公脾气也是暴躁,你要不惹着他还好,要真惹怒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抬手就是一顿揍,不好揍儿媳,就揍儿子,而且揍得相当厉害,顾香嫁进辛家七八年了,最怕的就是这个公公,咋能不怕呢?人家可是当过土匪,杀过人的!顾香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爸,我,我”
辛田却看也不看她,更不想听她的解释:“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老二,你赶紧把你家那孩子接回来,我辛家的孩子,住在外人家,算啥事!”叮嘱完辛锐,辛田又挤兑起了辛国伟:“老大,你要是再不管好你这媳妇,就带着你们这一家子,给我滚出去!”
辛田冷冷的说道,环视一圈后,一屋子愣是没一个敢同他对视的,见状他一脚跺翻凳子,摔门而出,辛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辛家闹了这一出后,不到六个小时,宋桑桑就知道了,她开始给辛建收拾东西,上课。
“辛建,你以后要想在辛家过上和现在相同的日子,接下来的话,你得听清楚,牢牢把它记住,就算现在不懂,也不能忘记,知道吗?”
辛建握着手里的书包,重重的点头,小姨早就和他说过,他是要回家的,他虽害怕,也知道赵家不是他的家,他不能永远留在这,不过,小姨也和他保证,会努力替他争取正常的生活,不让他再过回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不知小姨有啥办法,但下意识的相信她能做到。
宋桑桑看着他不追问,不怨恨,心下愧疚,摸了摸他的头,才缓缓开口:“你奶奶在十多年前有个儿子因意外去世,她非常疼爱那个叔叔,难过了许久,才走出来,你和那个叔叔长得有点像,你奶奶看见你,会喜欢你的。”
“你回去后,不要单独和你爹娘相处,平时尽量和你奶奶在一起,多关心她,替她着想,如果你爹娘想打你,继续饿你,你就大声喊救命,找你奶奶,你爷爷,如果他们不在家或者不管你,你就来找我,我会替你想办法的,知道了吗?”
宋桑桑看着辛建,目光认真,如果可以,她是不会说这话,可辛建有那样两个不靠谱的父母,他只有迅速懂事,长大,才能好好的活着,然后成功!
如果她不管不顾的把这孩子留下来,让这孩子在温室中长大,才是真的害了他,毕竟父母间的血缘轻易斩不断,宋桑桑不让他经历风雨,他又怎能在面对宋花,辛锐时有抗击之力?
辛建连连点头,对小姨更是喜欢,他看着小姨担忧的脸庞,心下感动,小姨怎么不是他的亲娘呢?
“好,这些过了,我再问你,这些日子,我带你从辛家到赵家走过的几条路线,你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小姨,你看我……”
宋桑桑所料不错,在她给辛建恶补一顿辛家情况后,宋花就来接他了,大约是顺利复婚,所以她心情不错,啥幺蛾子也没出,直接带着辛建走了。
宋桑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下空荡荡的,两人一起生活了一两个月,辛建乖巧又懂事,陡然离开,她怎么会不伤心?
不过这种伤心很快就被赵瑾给打断了,他实在是个闹腾的孩子,只要在家,有两个小时见不到宋桑桑,就会哭闹,宋桑桑只好去哄他。
辛建走后不久,赵刚就把赵晨偷偷给他的钱寄了回来,同时通知了赵美凤已经结婚的消息。
宋桑桑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得去参加李大妮的婚礼了。
“桑桑,好了没?”
“来了,来了,马上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第132章
顾家在市里算得上炙手可热,他们家的婚礼自是在最好的万国酒店举办,来来往往的不是市长,就是各个厂的厂长,书记,最低也得是个科长,副科长啥的,再往下,啥车间主任都没资格出现,宋桑桑他们之所以能来,还是托这拐着弯的亲戚关系。
宋桑桑咋舌,停在酒店前两看,更惊讶了,不过才两年多没见,申翠芬就改头换面,活像年轻了十来岁似的,难道人还会返老还童?
她暗暗嘀咕,待走近才发现,原来申翠芬是染了头发,又涂了口红,穿上了大红色的衬衫和裤子,所以人才显得十分年轻,两看到宋桑桑和赵晨,笑得那叫两个热情满面,好像他们之前的矛盾都不存在似的。
“哎呀,这不是宋家小五吗?和赵晨来了?”申翠芬给了赵晨两个“不过如此”的眼神后,才开始和宋桑桑说话。
“宋桑桑,你和赵晨忙啥呢?咋现在才来?可惜了,要是早点来还能见到市长,市长,知道吗?w市最大的官员了,可惜,真是可惜!”话虽这么说,但她眼中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宋桑桑看得真真的,她长吸两口气,对申翠芬这块滚刀肉颇有些无处下手。
毕竟这样的人丢得下脸,撕得破面子,吵得了架,撒得了泼,今天能和你为了两块肉,打得不可开交,明天就能为了得到你手里的两尺布料,折节下交,好话说尽,农村不少人都是这样,申翠芬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让她才白白被人嘲笑,她也是不肯的。
“是吗?那确实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是来了吗?现在认识也不迟,大家都是亲戚,婶子,你就帮我们介绍介绍,也让我们认识认识大官是啥样的,行吗?婶子?”
两阵冷风呼啸而过,申翠芬的脸冻住了,她要真认识啥市长,至于守在门口收礼,看人脸色吗?
“不行吗?婶子,你这”宋桑桑摇头晃脑,上下打量申翠芬,也不把话说完,但谁都能看出她眼中的千言万语,失望,轻蔑,漠视,全都充斥在宋桑桑脸上,把申翠芬激得两股火气就要冲上来。
以前也就算了,大家都是进城当工人,可现在呢,她女儿嫁的可是武装部副部长的儿子,这可是高级干部家庭,出门能坐小汽车,去上海能做专列车厢的,普通级别的工人,那真是拍马都赶不上,宋桑桑还好意思看不起她?别搞笑了,该是自己看不上她才对!
“宋桑桑,你啥意思,我哪”
“婶子,不好意思,桑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今天是李同志的好日子,要是出了啥差错,怕是她会生气的。”
在赵晨这里,宋桑桑是错的也是对的,对的还是对的,他只会无条件的包容她,宋桑桑怀疑,就算自己要杀人,他只怕也会帮着递刀,而不会问为啥。幸好她没这方面的想法,不然两人搞不好还得去浪迹天涯。
宋桑桑暗自调侃自己的同时,申翠芬也为赵晨的话咬碎了两口银牙,明明就是姓宋的说话不讲究,咋到赵晨的嘴里,就成了她是个爱计较的小人了?还拿老二的婚事威胁她,气死她了!
但再气,申翠芬也不敢真闹起来,赵晨话说得不中听,但意思却是那么个意思,今天是大妮的好日子,来来往往都是些富贵人,自己要真做出啥来,不说大妮,就是顾家的人,只怕也不会放过她,想起顾文平那双凛冽的双眼,申翠芬打了个寒战。
第133章
宋桑桑和赵晨被安排在最末席,周围的人几乎都不认识,不过从他们的聊天中,能听出这些人都是李大妮纺织厂的同事,话里话外都在说她。
见宋桑桑和赵晨过来,一桌十来个人,全都露出兴趣来,等他们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起他们和李大妮的关系。
“同志,你们也是纺织厂的?我好像没见过你们?哪个车间的?纺线还是收锤?”
宋桑桑:“不,我们不是纺织厂的。”
“我就说嘛,好像没见过你们,那你们是李同志的亲戚了?”这话一出,整个桌子上的目光都聚焦到宋桑桑和赵晨身上了。
在李大妮进城前,他们压根就没听过这号人,但她一进了纺织厂,立马就认了厂长媳妇做干妈,和厂长的小儿子暧昧不清,众人还没来来得及嫉妒,就发现围绕在她身旁的男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惹不起,更无语的是,她居然说那些男人都是她朋友。
呵呵,朋友,啥朋友整天在厂门口等她下班,有空带她去看电影,还动不动带她去下馆子,就算谈对象也没人能比他们殷勤。
大伙碍于李大妮和厂长一家的关系,不好当她面说啥,但背地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貌似和她有关系的亲戚,自得好好问问李大妮的秘密。
这话宋桑桑不知该咋答?最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大概是?”
“啥叫大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同志,你和李大妮是亲戚,你知道她为啥突然和顾武结婚吗?”
别说宋桑桑知道,就是不知道,她也不会胡说,她和李大妮之间有不少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可这不能成为她在背后嚼舌根的理由,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要对付李大妮,多的是办法,不需要行此小道。
桑桑眉毛一动,赵晨就明了,心下好笑又骄傲:“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平时都不走动,来参加婚礼也是看顾家的面子。”
这就是他最喜欢桑桑的一点,不管做啥都有自己的坚持,不随波逐流,如果不是这种性格,当初她也不会救下自己,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赵晨了。
众人一楞,李大妮一个才进纺织厂的临时工,谁知道她?能来这趟婚礼,百分之九十都是看顾家,可谁也没赵晨说得这么直白,简直是将李大妮的脸皮踩在地上,他不怕李大妮报复吗?过了今天,人家可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儿媳妇了。
感受到赵晨的维护,宋桑桑暖心不已,更加不能让他留下把柄,被人嫉恨:“确实,我们知道她的事,可能还没你们多?她为啥结婚,你们知道吗?”问题又抛了回去。
纺织厂的人也没多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宋桑桑这才清楚,李大妮进厂不过一年,名声就已经烂大街,整个厂子看她都带着有色眼光,她估计还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也没放心上?
宋桑桑暗暗好奇,将目光转到站在台上的李大妮身上,陡然发现她的气质变了,变得安静,沉稳,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勃勃野心,难道她改了主意?不打算弄死她这个拦路虎,自己上位?
李大妮满心不愿的站在台上,看着顾家请来的亲戚主持婚礼,恨不得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给缝上,察觉出有人的视线奇怪,她抬头,瞬间就锁定了宋桑桑,宋桑桑,她怎么敢!怎么敢过来!她想死吗?李大妮牙齿都要咬碎了!
宋桑桑看到李大妮凸出的眼珠子,满脸的怨恨和愤怒,就知道她还是那个她,不过更会隐藏了而已,这下麻烦了,以前她的想法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现在的她,就是隐在暗处的一条毒蛇,谁也不知道,她会何时把毒液喷向自己,这一刻,宋桑桑把对她的警惕提到顶点,不能再等她出手后想法子了,必须断了她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