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梦十分欣赏这位演技精湛的后辈,对她投去一个隐晦的赞赏眼神,又有点可惜叶止杀现在不在,不然就能看到他俩精彩的表现。
阮岚岚成功接收到来自前辈的赞赏,虽然大佬不在,周围都是背景板的侍卫,但她依旧演的入情入戏。
“你可知现在通往万符宗的路,不是刀山火海,而是黄泉地狱?”
姬如梦声音里含着叹息。
“你们面对的敌人,不会只有一个天刀宗。”
阮岚岚笑了一声,“阮家的女儿,无畏无惧。”
她说,“掌柜,我知道这些天你派人帮苏姑娘对付天刀宗,但是又不肯尽全力是为了什么,你怕她在这狂风巨浪中尸骨无存,也怕全力插手,再也护不了我们周全。
但是万符宗出事,天下危亡,又何以为家呢?”
姬如梦又是一声低低叹息,“你啊。你们都是趋之若鹜,飞蛾扑火。”
阮岚岚微微一笑,“掌柜您拦不住她,也拦不住我。”
她一撩衣袍,单膝跪下,“义之所在,阮岚岚愿全力以赴,只是还要劳烦掌柜照顾我那些命苦的姐妹一二。
今生能和掌柜共事,是我的幸运,他日来生,大恩大德必当为报。”
姬掌柜连忙将阮岚岚扶了起来,他的手轻轻发着颤,声音却无比冷静坚定,“如此,你就同苏姑娘一起去吧!
不必害怕,珠玉城会是你们的后盾,我永远在你们身后。”
阮岚岚愕然,“您……”
姬掌柜平静的说,“接应其他门派的事交给我,现在灵鸽门抽不出力量支援万符宗,但是天机阁,清风观都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会来。”
阮岚岚眼眶有些发红,“掌柜……”
姬如梦却微笑起来,“我隐忍多年,只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如今最后一战已经到来,我想的却还是忍耐与蛰伏。
可忍到最后,什么都保护不了,又有何意义。
这样就很好,让我堂堂正正的站出来,迎接所有命运与结果。”
【住手,你们再演下去我真的真的要信了】
【别演了,要演让大魔王给你们开个影视公司再演】
*
叶止杀在血色中杀出一条生路,这条路虽然艰难,但还在还有可以相伴的朋友。
她和阮岚岚并没有带上姬掌柜安排的人,如今这个局势如果不是大部队支援,寥寥几个高手杯水车薪。
一路上,他们与数个投靠邪神的门派交过手,总算到达了通往万符宗山道前的最后一个镇子。
她和阮岚岚戴了斗笠,坐在一间茶铺里短暂的休息后,就要冲刺最后一段路。
短短几天之内,万符宗与血魂教的战局千变万化,如今万符宗俨然已被血魂教的邪术逼的走头无路,偏偏其他门派的支援要么还是被阻在半路上,要么必须赴往灵鸽门。
茶铺里的人都在就这这件事讨论,对形势的分析无比火热。
叶止杀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最终还是缓缓将茶水递到了唇边,面无表情的饮下。
阮岚岚看着她苍白凌厉的面容,心中一叹,抬手也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走出茶铺的时候,叶止杀心里沉甸甸的,她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知道一场暴雨已经来临。
她心中记挂的人太多,可以祈祷的神明又已经变成神明,以至于她不知道
还能像什么祈求保佑。
那便也不用再祈求什么,叶止杀握紧了手中的剑,就用这剑再去拼一个未来。
*
万符宗内。
他们的局势却是比外界传的还要糟糕,血魂教炼制的尸偶,还有他们那些奇异邪恶之前从未用过的咒术,像是专门来克万符宗的专长,导致万符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而最重要的是就在前一日,万符宗宗主与血魂教教主相互侵吞的武道虚境领域,同时消散,其造成的毁灭性力量使得天地震动。
虽然他们交手的位置距人群密集的地方遥远,余波还是影响到了不少人,而两人双双陨落。
万符宗众多高层悲痛之下,紧急召开会议,他们分析天绝圣尊在两年前向他们讨要天符不成,又顾忌清辉上神无法动手硬夺,便传授了血魂教一派这种克制他们的咒术和功法,为的就是两年后的今天来夺取天符。
可笑的是,之前他们认为恶神不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败于一个小小邪.教之手,结果一步被动,步步被动。
再次聚在一起商议扭转局面的高层们,出现了不同的意见分歧。
一股意见认为可以考虑当日屠天刑的交易,面子哪有传承重要,而且苏家兄弟也并非他们宗中弟子,就是宗中弟子也该为门派牺牲。
另一股意见则认为出卖自己人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以后有什么颜面立足世间,最重要的还是血魂教狡诈无情,不守承诺,此行除了扰乱士气毫无意义。
两方商量来争论去,最后还是那位沉稳的副宗主下了决定,开启密道送年轻的弟子们撤离,除了负责护送弟子们的师长,留下的人死战到底。
至于天符还是要留在万符宗,一旦转移被发现反而不安全,不如留在宗中,若是守不住还可以毁掉。
这个决定一出,众人纷纷默然。
万符宗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关,挺不过去大概就要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名字。
在座的人不畏生死,不在意生前荣耀,死后虚名,为了那些还有无限可能的年轻弟子,为了宗门的未来他们必须要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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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场戏
苏寒接到撤离通知的时候,自己弟弟苏离一天的治疗刚刚结束。
顾天辰收拾好药箱还没离开,听到这个调令也不奇怪,这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苏寒送走了来发布通知的师兄,神情若有所思。
顾天辰看了他一眼,“觉得心里有压力”
苏寒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没有直接应声。
顾天辰低着头把自己的银针卷好,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我年轻的时候多半的时间,都在恨我自己的弱小,总是帮不了家里人太多,尤其是面对大灾大难的时候。”
苏寒微微愕然,随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我觉得您现在说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点早”
他顿了一下,不太自然的承认,“我有的时候,确实会比较羡慕我姐。”
他当着叶止杀的面叫不出一声姐姐,但是和别人提起她的时候就可以很坦然的说我姐如何如何。
顾天辰轻轻呼出一口气,“差不多吧我也有兄弟姐妹,而且他们个个都在武道上比我有天赋,很长一段时间我面对他们反正你明白的。”
他随意的摊了下手,还是不能说出羡慕或者自卑。
苏寒看着他的表情斟酌道,“众生百味,都自有其光芒与优秀的地方,顾神医你不必妄自菲薄,给自己太大压力。
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才更不知道能怎么办。”
顾天辰原本是想开导开导这个和他很像的少年,结果反而被灌了一碗鸡汤。
“你那什么表情,这些年我也想开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摇头笑了笑,“长辈和我说过,是世道太残酷,没必要苛责自己。朋友也和我说过,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就好。
总之,你既然明白,我就不浪费口舌了。万符宗的事,你不要觉得内疚,我们做不了力挽狂澜的英雄,至少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我看你们也没处去,不如和我回碧水城。
万符宗在碧水城也有分派,这次撤离的人会有一部分随我回去,就是路途遥远了点,大家路上也有个照应。”
苏寒没有点头,只是道,“苏离就要再麻烦顾神医一段时间了。”
顾天辰敏锐的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意味,例如自己身边那些爱操心的人交代后事或者托孤一般的口吻。
一模一样,他仔细想了想,发现真的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而苏寒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顾神医,你这个表情会让我觉得,你想把我埋进你的药田里。”
顾天辰似笑非笑,“在我们聊清楚之前,我不会那么冲动。”
苏寒,“”
顾天辰把收拾好的药箱重重一盖,坐到了椅子旁。
“说说你的想法。”
苏寒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顾神医,我得留下。”
顾天辰毫无感情的说,“和宗门同生共死,感人的情怀。”
苏寒沉默了一下,也在苏离的床边坐下了,对方自从接受治疗后基本就没清醒过,苏寒既觉得遗憾,又觉得不用道别或许是件好事。
“万符宗对我们苏家姐弟确实有恩,这不是一笔单纯的交易,它庇护了我们姐弟,开放灵泉给了我弟弟治疗的机会,不是我们成为客卿完成几次宗门任务就能偿还的。”
顾天辰皱了皱眉,“你照顾好他们的弟子,也是报恩,没有必要选一种殉葬式的办法当然,我不是咒万符宗,也不是小看你,虽然这就是事实,多一个你少一个你,于大局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苏寒十分惆怅的说,“您的话可真残酷。”
顾天辰无情的说,“这就是弱者的痛苦,你的武道天赋还可以,至少还能努力。”
“好了,不开玩笑。”苏寒说,“我选择留下不是热血上头的决定,是之前就一直在认真考虑的。”
生活早就把少年的热血磋磨的一干二净,严格来说他心里也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觉悟,之所以下这个决心,是有多重原因的。
“除了偿还万符宗对我们的恩情,更重要的是我们与血魂教有旧怨,那是不可能化解的死仇,他们这次占了上风已经开始向宗门施加压力,让宁宗主他们把我们交出去。”
苏寒平静的说,“从这个门派的风骨看很大可能不会,可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
顾天辰不怀疑人性的光芒,当然更倾向他的黑暗,何况苏眠叶止杀出门历练迟迟不归,恐怕也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虽然依顾天辰两年来对这个护弟狂魔的了解,这人八成是被什么事困住了,否则早就飞奔回来了。
思及此,他倒也没有质疑苏寒的话,只是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所以我该留下。”苏寒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我在这,血魂教那些与我有旧怨的人就会盯紧我,阿离还有你们安全脱身的机会才能更大一点。”
顾天辰叹了口气,“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苏寒摇摇头,“您的好意我懂,总之阿离就麻烦您了,我们姐弟三人欠您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顾天辰连忙摆手,“你说点吉利的吧,万符宗还没被破,你也没死呢”
他鄙视完苏寒,又站起身道,“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次苏离真的恢复正常,他会怎么想”
苏寒垂目看着自己弟弟无忧无虑的脸,沉默片刻,“您不是说他好了以后,可能不会记得从前的事。如果这件事结束后,我还活着还有机会就亲自和他解释。如果没有,就让他把从前当做大梦一场,忘了吧。”
“你说的很简单。”顾天辰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冷,“留下来的人很痛苦,但他们连说苦的资格都没有。”
“但我依然想让他活着。”苏寒的声音轻的宛如叹息,“我想离开你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顾神医。”
顾天辰有些愕然的扭头看着苏寒,随后这股愕然转变成面无表情,苏寒也抬头看他。
“你看着我们的时候,想到的是谁,顾神医”
苏寒很久以前就觉得顾天辰在透过他们,看一些窥不破的往事心结,这没什么奇怪的,人间百苦,但也有苦楚相近的时候。
看到什么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得到什么。
是痛苦越来越深,还是能借助同样的经历走出去
苏寒衷心希望对顾天辰来说是后者。
*
撤离的命令下了以后,稍微整顿过后,万符宗的弟子们就分批从密道里撤离了。
此时顾天辰也在一行人当中,他们成功撤入下山的一条山林小道里,这时晨光熹微,一行人稍作调整后,打算直接冲出万符宗的山林范围。
顾天辰在一众沉默的万符宗弟子中穿过,回到了荣竹身边,他在照看着一直没有苏醒过的苏离。
顾天辰觉得他这么一直睡下去挺好的,尽管不想承认,但他还真有点害怕面对苏离醒来。
这个小傻子会恢复成什么样,他还会记得自己的兄姐吗如果还记得,他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
“二公子。”荣竹递过水壶,“只要冲出这片山林,我们就要进入珠玉城的范围了。”
顾天辰用衣袖扇了扇风,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于当下局势来说,毫无关联的事。
“今年是第五年了吧”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荣竹很自然的纠正,“四年半了,时间过得真快。”
他很感慨也很轻松的笑起来,“想想当初我答应二公子你潜入顾家,简直是财迷心窍。”
结果被顾城主当场抓包,定了三年之约。
“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事了,二公子现在嫌我吃的多了,想赶我走”
荣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布包里拿出了一袋饼子,很有仪式感的在巨石上铺了一块布,将饼放在上面,才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心里突然有点感慨。”顾天辰说着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少吃几顿,你看看你现在的体型都有初见时两个宽了。”
荣竹呆滞了片刻,“有吗我觉得还好吧”他叹了口气又特别心宽的说,“二公子,人生嘛吃一顿少一顿,想开点。陪你在万符宗呆了两年,我还真有点想念红莲小姐做的烤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