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没有排骨了,不能给你煲汤,我陪你到附近吃一点吧,顺便去趟超市买食材,明天给你煲汤,好不好?”
季沉轻轻点头,“嗯。”
林陶陶上楼把小夜灯放下,就跟着季沉一起下楼出去了。
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晚风裹挟着湿润水汽,很清新舒服。
两人步行去觅食。
这周边,林陶陶早就摸熟了,她建议:“我知道有家小馄饨很好吃,他家还有生煎包,也很好吃,你想不想尝尝?”
季沉偏头看她,“好。”
馄饨店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店面不大,生意却很好,店内也很卫生。
两人落座,季沉点了一碗馄饨和一份生煎,林陶陶刚吃过饭,就要了一瓶可乐,插着吸管在吸。
林陶陶问他:“为什么会想起来送我龙猫?”
季沉:“恰好看到,想到你会喜欢就买了。”
林陶陶没说话,抿着吸管,一下一下的吸着可乐,心里开心的像可乐似的直冒泡泡。
她以前看到过一句话:爱,就是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你。
那他是不是有点喜欢她了?
-
吃完饭去商场的地下超市。
馄饨店是在商场后面,一条偏僻又狭窄的单行道路边,单行道已经有些老旧,路面坑坑洼洼,还有雨后的积水。
林陶陶穿着一双白色的球鞋,低头盯着路面,走的小心翼翼的。
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大水洼,这一块路面低,水洼横亘整个单行道的路面。
林陶陶顿住脚步,看了看水洼,又看了看自己精致漂亮的小裙子。
她今天穿了一件方领泡泡袖连衣裙,裙摆在膝盖上方两公分,如果跳过去,姿势丑不说还很可能会走光的,更有可能跳不过去,直接蹦到了水洼里,她跳远一向不行。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在季沉面前出丑!
季沉已经迈步跨了过去,察觉到身边的小朋友没有跟上来,他回身。
小崽子皱着眉毛看着地上的水洼,小娃娃脸上满是为难,指尖捏着自己的裙子,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的。
林陶陶的嘴角已经瘪了下去,想着要么就转身走回去,从另一个方向走吧。忽然听到季沉的声音。
原本冷淡的声线带了几分柔软,“过来。”
“我过不去……”
林陶陶语气失落,边说话边抬头看他,话音还未落,她忽然顿住。
季沉迈了回来,朝她伸出了双臂。
这是……要抱她的姿势?!
季沉要抱她!!!
啊啊啊早知道是这样来的时候就也走这条路了呀!!!
等等,她今天吃的有点多,季沉会不会觉得她重……
不管了不管了,机会千载难逢,就算重成小猪崽她也不能错过抱抱的机会!
林陶陶抿唇笑,毫不矜持的露出了唇边甜甜的梨涡,往前迈了一步,朝他伸出了手臂。
季沉垂眸看她,张开手臂一副撒娇要抱抱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
季沉稍稍弯腰,双手托住她两边的腋下,把她举了起来,完全是给小朋友举高高的方式。
失重的感觉只有一瞬间,她都没碰到他,就被放到了水洼另一侧的地面上。
她脚尖着地站稳,季沉便收回了手。
很绅士,很有分寸。
林陶陶懵了懵,这不是抱抱,这完全是拎小朋友呀!
这么想的,林陶陶便也这么说了,“你好像在拎小朋友。”
季沉眼底划过笑意,“是在拎小朋友,走了。”
就还是把她当成小朋友呗……
林陶陶有些失落,暗暗瘪了瘪嘴,慢吞吞的跟在他后面往前走。
虽然失望,但换个角度想想,他主动去接她送她礼物,举高高把她举过水洼,他们的关系也算有所发展,也不用太失落。
安慰好自己,林陶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哒哒哒”的跑到季沉面前,仰着小脑袋问他:“我重不重?”
季沉垂眸,见她一脸的紧张兮兮,觉得有些好笑。
轻的像个小崽子,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
林陶陶见他没说话,就自顾自叭叭叭:“如果重的话,可能是我今天吃了太多的东西,两大杯奶茶还有薯片爆米花,晚饭也吃了好多,你看到了,刚才还喝了一罐可乐呢,其实我不胖的,我只是脸上肉多……”
说着,还用两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季沉忽然倾身,视线与她平直对视,放缓语气,“还可以再多吃一点,太轻了。”
路灯光线昏黄,照进他眼底,浓密眼睫掩映下的漆黑眼眸晕染出一层深邃温和的色泽,冷硬的五官线条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林陶陶抿唇,小脸红了红,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这人有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离她这么近,她很容易心跳失衡的,他是撩人而不自知吗!
-
从超市出来,刚走到柏萃华庭门口,季沉突然接到电话,说队里有事让他立马回去,林陶陶嘱咐一句,“注意安全。”就自己上楼了。
他的工作就是这样,平时虽然有休息日,但休息时也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林陶陶能理解。
距离明城环静湖自行车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报名截止,林陶陶又要忙着整理名单匹配参赛号了。
自行车赛和马拉松赛有所不同,自行车赛须选手自备自行车,提前一天本人携带身份证及身份证复印件到签到点签到领物资并签署《参赛车手协议》。
在此之前,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林陶陶这段时间一直在确认签到流程和签到场地的布局、志愿者的人数和安排。
杨苑杰说签到当天车手多车也多,现场需要公安机关来执行安保任务。
其实之前在岛上马拉松领物现场,通市当地的公安部门就安排干警来执行了安保任务,林陶陶是知道的,但当时没有在意。
现在却有点在意了,举办大型活动,当地的公安机关本来就是要介入执行安保的。组委会也会给出安保方案和市局领导讨论,林陶陶就在想,季沉会不会来。
如此想着,便问了季沉。
季沉:【市局会抽调交警和巡特警去现场管控,特警突击队,不去。】
也对,他们特警突击队主要负责处理高危险性的罪案、拯救人质、反恐和抓捕火力强大的犯罪分子,应该是不会去让他们去活动现场执勤的。
林陶陶:【好吧。】
林陶陶:【你八月九号有空吗,能不能回来?】
八月九号……
季沉握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放下手机按了按眉心,没有回复她。
第二十章 他在孤寂的漫漫长夜中看到了……
林陶陶的那条消息, 季沉一直没回,一直到了八月八号,林陶陶又问了一遍, 季沉回了句没空。
林陶陶:【知道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 没有表情包, 也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季沉眼前却莫名的浮现出小崽子失落的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一想到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他就有点不忍心,默了半晌,又回了她几个字,【晚点回去。】
小崽子立马就给他回了一个“开心到转圈圈”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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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大队射击馆。
枪声突兀响亮, 每一枪都正中靶心。
有两个队员推门正要进去,忽然顿了顿,又不约而同的退了出来,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你看到老大身上散发着的杀气没?”
“我又不瞎,早上格斗老大就透着股儿比平时更狠的狠劲儿。”
“你说老大今天怎么了,谁惹他了?”
“我哪知道。”
……
季沉从射击馆出来,夜色已经深浓, 天幕漆黑无边, 看不到半颗星星。
季沉换下作训服,开车出了特警支队的大门,黑色路虎很快融入到漫无边际的夜。
路虎的车窗开着,风声呼啸于耳,周围车水马龙,霓虹斑斓,但他的心里, 就像今夜暗沉的天幕,看不到光亮。
车子停到柏萃华庭地下车库,季沉没有立刻下车,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
无论如何,小崽子是一片好意,她什么都不知道,见她之前,他还是要调整好情绪,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也不想吓到她。
小崽子看过他的身份证,他大概能猜到,她特意问了今天是想给他过生日,他已经有十八年没过过生日了,从他十岁那年开始,到今年他二十八岁。
古人说生日是母难日,于他而言,他的生日不仅是母难日,还是母亲的忌日。
那天是他十岁生日,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歹徒挟持,颈动脉被割破,倒在了血泊中。
当时特警已就位准备营救,可他的母亲还是被歹徒杀害了。这也是他下定决心要成为特警的原因。
季沉点了一根烟,夹在指缝间任由它燃烧。
他平时不抽烟,偶尔烦闷会点一根,也多是抽一半燃一半。
一根烟燃完,季沉按了按眉心,推开车门朝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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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萃华庭27楼,林陶陶窝在沙发上抱着大龙猫,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既期待又紧张,等得还有点着急。
忽然响起敲门声,林陶陶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没穿鞋就“哒哒哒”跑到门后面,没有及时开门,而是给季沉发了条消息。
林陶陶:【是你敲门吗?】
季沉:【嗯。】
林陶陶抿唇笑了一下,又“哒哒哒”往屋里跑,到达原先计划好的位置,才给他发消息,【密码是0110,自己进来。】
滴了几声后,响起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季沉开门进来,刚到玄关处,客厅的灯“啪”的一下全灭了,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季沉闭眼,黑暗,像是漫无边际的夜。
猛然陷入黑暗,许多往事又涌入脑中,不止有倒在血泊中的妈妈,还有那几年在边境缉毒的枪林弹雨……
之前的很多年,他常常半夜从梦中惊醒,望着眼前无尽的黑夜,看不到一丝光亮。
“祝你生日快乐——”
随着清甜的歌声响起,林陶陶捧着一个蛋糕从黑暗中走来,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烛火暖黄微弱,只照亮她的脸庞。
季沉睁眼。
瓷白的小娃娃脸在暖黄烛火的映衬下像是笼上一层柔和的滤镜,散发着柔美的光晕,眸光清澈且柔软,唇边梨涡浅浅甜甜,可爱又温柔。
她带着那一束光亮向他走来。
季沉晃了一下神,整颗心在瞬间轰然坍塌,软成了一滩水。
季沉晃神的功夫,林陶陶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林陶陶把蛋糕捧到他面前,声音脆生生的,“许愿!”
季沉目光笔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他好像在孤寂的漫漫长夜中看到了那一抹光亮。
林陶陶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又把蛋糕往前捧了捧,“许愿呀。”
季沉回神,听话的闭上了眼,几秒后,睁眼。
林陶陶见他睁眼后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问他:“许好愿了吗?”
季沉点头,声音很轻,“许好了。”
林陶陶笑,唇边梨涡漩涡加深,“吹蜡烛呀,不吹蜡烛实现不了的。”
季沉低头,吹灭了蜡烛。
林陶陶把蛋糕往他面前推,“拿着蛋糕,我去开灯。”
季沉听话的接下蛋糕。
林陶陶摸黑往前走了两步,摸到玄关处的开关,把灯打开,对季沉说:“去沙发坐。”
季沉出奇的乖顺,林陶陶说什么都乖巧的照做。
林陶陶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朝季沉摆摆手,示意他也坐下来。
季沉坐下,蜷起一条腿,目光扫过林陶陶的脚,“刚才又没穿鞋。”
林陶陶缩起肩膀吐了一下小舌头,“我忘了。”
赶忙转移话题,“我有礼物要给你。”
说着,就拉开面前茶几的抽屉,拿出一个不织布的小卡包递给季沉。
卡包上拼贴着一男一女两个卡通小人头。
林陶陶笑了笑,理不直气也状的小声说:“虽然礼物很轻,但礼轻情意重,这个卡包是我亲手做的呢,针线是我缝的,小人头也是我一点一点拼的。”
又指了指上面的人头,“这个是我。”
季沉眸光动了动,“那另外一个呢。”
林陶陶歪头,“当然是你了。”
季沉勾了一下唇,指腹轻轻摩挲卡包上她的小脸,摸到卡包里有东西,他展开看了看。
平安符。
林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平安符是普华寺求的,听说普华寺很灵,嗯……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嫌弃哦。”
季沉抬眼,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谢谢你。”
林陶陶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氛围有点奇怪,季沉总是盯着她,目光又深又沉,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她顿了顿,轻声问:“你今天有准备和你朋友或者队员一起过生日吗,我有没有耽误你?”
季沉轻声,“没有。”
林陶陶笑,眼底卧蚕可可爱爱,声音脆生生的,“那我们切蛋糕吧,你来切。”
季沉垂眼看向蛋糕,白奶油底,上面用巧克力粉撒的画,画了一把枪。
季沉抬眼看她,弯唇,“玩具枪?”
林陶陶捂了捂脸,拖着小尾音咕哝,“哎呀,我没见过真的枪嘛,就只能画成这样了呀。”
季沉眸光动了一下,“你画的?”
林陶陶点头,一脸的自豪,“对呀,蛋糕是我做的,我厉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