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爱你所热爱的一切——诗换花
时间:2021-03-29 10:26:34

  可现在……
  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就有了心事?也有了难以宣之于口的小秘密?
  “哦……”叶敏还有点失望,“我和你爸啊,就他追我,然后我俩好了,然后就结婚,生你。”
  运动员讲故事的方式就是这么硬核。
  “可是,当时不还有别人也在追你吗?你还说——”沈惟姝掰着指头道,“说那人比爸爸高,比爸爸殷勤,比爸爸会哄人——那你为什么会和爸爸结婚啊?”
  “这个问题……这么说吧,假如有天你要想和一个人结婚,就问问自己:这个男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是我想让我的孩子传承的。我想孩子将来像他一样吗?”
  沈惟姝慢慢“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她还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有孩子,那太遥远了。
  不过,要是将来……
  男人强健高大的身躯浮现眼前,她好像又闻到他身上热烈的雄性气息了……
  沈惟姝脸上一热,赶紧止住思绪。
  “那妈妈,当初你想让我像爸爸哪里啊?”
  “我啊……”叶敏笑笑,伸手捏住女儿的小脸蛋,“我想你像你爸一样矮啊!”
  沈惟姝:“…………”
  哦,沈主任,您终归是错付了:)
  **
  十月,国庆假期,附中的高三生补课一直补到四号下午。下课铃响,老师又刷刷发下来好几套卷子。学生们骂骂咧咧又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教室。
  姜然收好东西,回头看见沈惟姝还在座位上。
  “姝姝,还不走吗?”
  “不啦。我一会儿不回家,要去基地。”沈惟姝说完,又垂头继续,“courage,c-o-u-r-a-g-e,courage...”
  她课桌上倒扣着本高中英语词汇,一手还伸出食指在空中默写,认真到小巧的鼻尖都皱起来,“couple,c-o-u-p-l-e...”
  姜然:“……”
  这段时间,“沈惟姝居然在学英语!”成为班里一大奇谈。她现在连课间和午休都在刷题背单词,一副拼命三妹的架势。
  别人只以为是高考的缘故,只有姜然清楚其中缘由。
  “姝姝,”姜然转身跨坐到椅子上,和沈惟姝面对面,“你真要考飞行员啊?”
  “对啊。”沈惟姝没抬头,拿着红笔在词汇书上做标记,“你当我说着玩儿呢。”
  “没有。可这……”姜然一时语塞。
  女飞行员,听着就很高大上。也很……不现实。
  别说他们学校,现实生活中也没见哪个女生真的当上飞行员了啊……
  小时候她们还会纠结“将来要上清华还是北大呢”,现在才发现真是想多了。人长大了,自然就会权衡实际了。
  何况对沈惟姝来说,上清华北大,远比当女飞行员要实际许多。
  姜然想了想,换了种问法:“那……你是因为林机长,才想当飞行员的吗?”
  沈惟姝偏头思索,“是,但也不是。”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姜,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说你喜欢的那个隔壁班长么?”
  姜然“呀”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呢,干嘛又说我。”
  “当时我并不理解你。你绕路经过他们班门口,就为看他一眼;每天踩点去上学,因为那个时间他也会在校门口;还偷偷看他的朋友圈和说说,一遍遍翻你们的聊天记录……”沈惟姝顿住,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理解,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
  “好像每个女孩子都有喜欢的男生,只有我没有……我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慢慢扬起来,眼里也有了光,“但现在,我知道了。”
  沈惟姝低头,看到自己的笔尖恰好指向一个单词:crush
  crush,碾碎,压碎的意思。
  它还有一个名词含义:乍见之欢。
  乍见之欢往往来势汹汹。
  或许只是因为那天天气不错,他穿了一件你喜欢的白衬衫;或许只是因为他笑起来很好看;又或者他唱了一首你喜欢的歌……
  于是你怦然心动,并且忍不住幻想与他有关的一切:幻想和他牵手的温度,和他拥抱的姿势,和他一起度过的漫长岁月……
  对于沈惟姝来说,乍见之欢,便是有一天,有个男人仿佛传说中的盖世英雄一样,将海浪和乌云踩在脚下,救她于水火。
  林尔峥便是她的乍见之欢。
  沈惟姝眨眨眼,在这个单词写下一行英文:I have a crush on him.
  写完后她又突然丧气,趴倒在了桌子上。脑后的马尾散开,黑丝散落一纸。
  “可是,他好像就只把我当小孩儿看……”
  “可能……林机长不是学校里的男生,考虑的也跟咱们不一样吧。”姜然想起上次林尔峥来学校,女生们被蛊得五迷三道,学校贴吧论坛里有关机长的帖子飘了好一阵。
  “而且他还这么招女生喜欢。这样的男人,很难动心的吧……”
  沈惟姝趴在桌子上没说话,唇边细微翘了一下。
  是很难。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想知道,这样一个人动了心,会是什么样的。
  男人的脸又在脑中涌现。
  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他那双眼睛。
  看向她的时候,那双黑眸深邃深沉,幽亮而满有力量。
  像深海下隐藏的旋涡,又像火山下埋没的熔岩。
  那么,当他喜欢上一个人时,是不是也就像海面掀起巨浪,火山迸发出热源——毫无预兆的凶猛,轰轰烈烈的炙热。
  光是想象一下,沈惟姝就觉得心都酥了一半……
  她居然,遇见了这样一个男人!
  真好,她的青春里,也终于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她向他奔去,眼中的光亮尽数落在他身上。
  **
  一小时后,沈惟姝坐车到了基地门口。
  一回生二回熟,门卫一见到她就探出脑袋来,笑道:“哟,林机长的小妹妹来啦!”
  沈惟姝很喜欢这个称谓,她笑得眉眼弯弯,“是呀大叔,你还没下班呢?好辛苦呀!”
  门卫给嘴甜的小姑娘唬得“嘿嘿”笑:“天凉了,别站这儿了,我带你进去吧。林机长下午出任务了,这会儿刚回来。”
  沈惟姝笑眯眯道谢,跟着门卫往里走。
  她被带到了一个像停机坪的地方,一眼就看到静立在平地上的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在地面上投下阴影,暗色中的机身微泛寒光,好像一架蓄势待命,等待和海洋怪兽搏斗的机甲战士。
  能掌控驾驶它的人,当然也是最厉害。
  沈惟姝四周看了一圈,除了几名检修直升机的机务外,并无他人。
  “诶?沈小妹妹?”
  她扭头,看到是谁这样诡异地称呼自己。
  余跃走了过来。跟往常比,这位救生员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脸上没了一贯的嬉笑。
  “找峥哥?”
  沈惟姝点点头。
  “峥哥今天带我们出任务了,不太顺利……”余跃顿了下,浓眉微蹙,“有人没救上来。”
  沈惟姝怔住,“啊……”
  “渔船触礁,我们到的时候人还都没事。那个船长人很实在,他年纪最大,还主动让船员们先上飞机。等船员都上去了,一个浪头突然打过来,一下子把那个老船长卷走了……”
  沈惟姝轻轻抽了口气。
  余跃又摇摇头,声音稍低:“做我们这行,其实见惯生生死死了。虽说神仙也不保证每次救援都能成功,但要是人没救上来,大家心里都会很难受。峥哥又是机长,责任感更重。而且你知道吧,那是个老船长了,跟我们也算认识的……”
  沈惟姝垂头沉默了几秒。
  “那林机长现在在哪儿?”
  **
  基地向南不过十几分钟,居然就有一片海滩。
  这片孤僻的海滩显然少有人来,一眼望去,码头上只有男人一人的背影,高大而突兀。
  沈惟姝沿着栈道缓步过去。走近了,她才看到林尔峥身前有烟雾缭绕。
  男人坐在木栈尽头,长腿慵懒前伸,嘴里衔着半根烟。
  他没穿制服,单薄的黑T被风吹出褶皱,肌肉轮廓明显。
  沈惟姝的脚步跟猫一样轻,可还是刚到跟前就被察觉了。
  男人起身回头,唇片同时轻启吐出烟团。
  他在袅袅升起的雾气中缓慢抬眼看她,黑眸更加深邃迷离。
  “你怎么过来了?”
  他问完便立刻掐了烟,剩下的半根扔进垃圾桶,一边又抬手挥散沈惟姝面前的烟雾。
  视野恢复清晰,男人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额前有碎发被风吹散,柔和了过于锋利的轮廓。
  沈惟姝没有回答他,只反问:“你在这儿做什么啊?”
  林尔峥撇开视线,淡淡向前看。在他的目光尽头,一轮橙炙的落日正缓慢接近地平线。
  “我看海。”男人的声线被烟草熏过,微哑。
  沈惟姝“哦”了一声,跨步到他对面,也坐了下来。
  她两手撑膝托上腮,浅褐色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声音松软:
  “那我看你呀,林机长。”
 
 
第7章 “我不想叫你林机长了。”……
  一层小浪花悠悠漾过来,撞上他们脚下的栈道,激起珍珠般细碎的白沫。淅淅波浪声也吞没了沈惟姝的尾音。
  林尔峥盯着对面的女孩看了几秒,又淡淡撇开视线,“你回去吧。我今天没法帮你补习。”
  他摸出手机,“我让余跃送你回家。”
  “我不。”沈惟姝嘟嘴小声道。她转了个方向坐到男人身边,下巴磕进膝盖里,姿势更加执拗,“我不要走。”
  林尔峥侧眸看了她一眼,意外没有继续说什么。
  两人并肩沉默,且听风吟和浪声。
  夕阳贴着海平线缓慢下坠,日落的轨迹清晰可见。余晖把一切都染成了自己的颜色,海面由近到远从蔚蓝过渡至金黄,波光粼粼。
  “我爸以前,给我讲过这样一件事。”沈惟姝轻声开口。
  她扭头,看到自己身后的影子拉长,和男人同样被拉伸的黑影叠在一起,好似亲密依偎。
  女孩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下文了。林尔峥微偏头,长眼睨着她。
  余晖浸润男人脸侧,他黑眸不似往日漆深,里面仿佛有霞光细碎散落。
  沈惟姝捋了把腿侧的裙摆,又慢慢继续道:“他以前收过一个病人。那人病得很重,手术不好做,别的医院都不愿意收他,他才跑来这边,最后是我爸给他做的手术。我爸说,手术成功后,那个病人和家属看见他,就跟见到神仙一样,我爸说什么他们都鞠躬。”
  “病人恢复也快,没几天就准备出院了。可是……”她垂下眼睫,声音也低下去,“有一天晚上,那个病人突然就不好了。我爸那天正好值班,赶紧就去抢救。他抢救时一直看着病人默念,说活下去活下去,可那个人最后还是走了……不明原因的术后大出血,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最后一丝落日也被地平线吞没,海面重归深沉凛然,唯有天边还余缕缕霞色不愿落幕。
  “我爸说,他永远对那个病人和他的家属抱有愧意。每一个他没有挽救的病人,都是他的遗憾。”
  “但他还说了,他不能一直留在愧疚和遗憾中,因为还有别的病人在等他。对于那些煎熬的病人来说,医生,便是他们和命运抗衡的最大筹码。林机长——”
  沈惟姝扭头看男人,她鬓角的小碎发被风吹散,前额毛茸茸的,像柔顺的小动物。
  “你一样也是啊。对于那些在大海中命悬一线的人,你,就是他们和死神抗衡的唯一筹码。”
  “林机长。”她朝他扬唇,梨涡深而小巧,“我希望以后,死神永远慢你一步。”
  暮色四合。
  静坐在暗色中的男人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棱角分明的雕像。
  沈惟姝轻轻咬唇,也不知道该对这毫无反应作何反应。
  对她来说,他一直都是晦深莫测的。静时漠然,动时凌厉,此刻男人敛目沉默,长睫在眼处投下一片浓重阴影,让本就深邃的眉眼更加暗昧,情绪难辨。
  就在她以为自己把天聊死了的时候,头顶突然有重量落下来。
  林尔峥抬起一只手摸上她的脑袋。
  男人的手大而温厚,掌心的底侧正好抵上她前额——炙热又粗粝的触感。
  他修长的指尖浸在她浓密的发丝间,稍一抚动便牵出丝丝沙沙的细微声。
  沈惟姝后背一僵,触电般的酥酥麻麻从头皮爬满脊柱。她抬眼怔怔看他。
  男人眼底有细小的波纹暗涌,眨眼的动作好像被放慢了。
  夕阳早已落下帷幕,可沈惟姝却分明在那双眼中看到了余晖的色彩。
  “谢谢。”
  他低低开口,气音沉哑,几不可闻。
  林尔峥说完便收回了手。沈惟姝怔愣片刻,小心脏后知后觉地突突快跳。
  “所以——”她从地上站起来,又抓上男人结实的大臂晃了晃,“你就不要不开心了嘛好不好!”
  林尔峥扯了下唇边,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正想问她饿不饿,就看到沈惟姝嗖地一下,跳到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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