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礼抬眸，浅色瞳仁被光影打下了一层深色。
“抱歉。”他声线有些低，“我挺急。”
闻言，戚禾稍顿了顿，透过后视镜内和他的目光对上，等再看他时。
许嘉礼已经移开了目光，眸底的情绪散去了些，看着前边车道，扯唇微笑道：“人命我可担当不起。”
“......”
车速没有降。
戚禾觉得，这不听话的时候也还是一个样。
想让他注意安全，“你——”
可话到嘴边，戚禾捂着手臂，面色忽而一白，她呼吸不自觉加重，紧绷着身子似是在隐忍着什么痛感，紧紧抿唇开口：“还是快点吧。”
“......”
“我怕我忍不住了。”
-
医院离得不远。
许嘉礼将车停在门口，宋晓安扶着戚禾下车往急症室走。
走到一半，戚禾听见宋晓安的手机响了起来，见她一直没接，勉强扯唇开口：“可能是何况打的，你先接，我现在还好，自己能走。”
宋晓安摇摇头，“没事，我等会儿再回给他。”
“可别等会儿了。”戚禾已经痛得麻木，懒散的笑着开玩笑，“你这是想让我被何况骂呢。”
铃声一直在响，应该是何况那边知道了情况来问她的。
宋晓安看着她的脸色确实没刚刚那么差了，斟酌了下，转头想找护士帮忙，正好瞧见了后边停好车进来的许嘉礼，连忙把手里的人托付给他，“来，弟弟你先送她过去。”
注意到话里的某个词，许嘉礼目光稍顿，抬眸看向戚禾。
而戚禾根本没注意宋晓安具体说了什么，只是皱着眉压下痛感。
托付好人后，宋晓安朝戚禾挥手示意自己等会儿来边接起手机往外走。
戚禾目送她，转头看向许嘉礼，朝他虚弱的轻笑了一声，“怎么没走？”
闻言，许嘉礼看她，突然给了句，“不放心你。”
没料到他这么说，戚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是我送你过来的，如果你出事。”许嘉礼仿佛很自责，“我会过意不去。”
“......”戚禾莫名觉得哪儿有点不对，稍稍迟疑道：“那...谢谢你担心？”
“不客气。”
“......”
下一秒，许嘉礼从善如流接着说：“走吧，我送你去看伤。”
戚禾也觉得这儿不好说话，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说什么，身旁的许嘉礼忽而伸手扶着她肩膀，另一只拖着她受伤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
戚禾身子一顿，他的动作突然，但也没有过分贴近，保持住了该有的距离，只是做了和刚刚宋晓安一样的动作。
但毕竟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在身高和气势上就显示出了差别。
他站在她身侧，距离靠得很近，远处看着就像是将她半揽在怀里一样。
姿势有些亲密。
戚禾莫名也有些不自在，侧头看他示意道：“不用了，我自己也能走。”
许嘉礼看了她一眼，未答反问：“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弟弟了？”
“嗯？”戚禾还真愣住了，“什么时候？”
许嘉礼揽着她继续走，随口重复说了句，“刚刚。”
刚刚？
戚禾回想了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但一时也忘了都说了什么，可也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叫他弟弟，她有些不确定问他，“我有说？”
许嘉礼看她，仿佛很真诚的点头，“有。”
“......”
我怎么不信呢。
但戚禾也没有证据说自己没有，只是怀疑的看他。
收到她的眼神，许嘉礼反问：“不相信么？”
戚禾点头，“有点。”
许嘉礼哦了声：“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
戚禾：？
许嘉礼仿佛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一脸淡定的揽着她的肩膀，刚巧也走到了急诊室内，他帮着挂了个急诊号。
轮到的时候，医生检查后让她去拍了片，最后下诊断是手肘骨折错位了，应该是刚才追尾的时候撞到了，但她没注意，以为只是撞到淤青疼才拖到了现在。
“还算轻微，错位的不明显，但你这都算是车祸了怎么能不来医院看看？”
许嘉礼听着医生谴责的话，看了眼身边坐着的女人。
戚禾和他对视上，眨了眨眼，笑道：“看我干什么？医生不是说不严重么？”
“不严重也要重视啊。”医生先教育她，“安全意识怎么这么差？”
戚禾被逗笑，点点头，“是，您说的对。”
随后，医生也没多话，带她到后头的治疗室给她上石膏固定。
外边的许嘉礼拿过护士递来的缴费单到隔壁大厅缴费。
付完钱，许嘉礼接过病历缴费单，看着患者名后的两个字。
——【戚禾】
准确无误的印刷出她的名字。
不是错觉。
也不是梦。
晚上的医院明显比白日安静许多，只是偶尔有病人和家属走动。
空气中消毒水味道浓烈，盖过了隐约藏着的血腥味。
有些刺鼻，也有些压迫他的神经。
-
外边宋晓安和何况说明了情况，挂完电话后走进来，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大厅右侧的男人。
见他一个人在这儿，宋晓安走到他面前，下意识问：“沐沐呢？”
“在治疗室。”许嘉礼垂眸，随手收起缴费单。
宋晓安一听连忙问：“怎么样？严重吗？”
许嘉礼：“轻微骨折。”
宋晓安松了口气，还想问些别的，开口的一瞬间忽而察觉到不对。
刚刚她喊得是沐沐。
戚禾的小名，一般都是熟人和家里人才会知道。
这到底是认出来，还是没认出来？
宋晓安疑惑的看他，忽而注意到他手里的缴费单，稍愣了下，“麻烦你付钱了，告诉我多少，我现在转给你。”
许嘉礼扫了她一眼，面色神色淡淡。
撞上他冷淡的眉眼，宋晓安莫名懵了下，反应过来啊了声，想起两人还不认识，解释道：“我叫宋晓安，是戚......”
“不用了。”
许嘉礼扯了下唇，没再和她多话，迈步往前走。
“？”
宋晓安还是有点懵，什么不用？
是不用她自我介绍，还是转钱？
还没想明白，见他人走都快走远了，宋晓安连忙跟上。
两人走到治疗室的时候，戚禾还没结束，正在打石膏，她看了眼时间，对着宋晓安说：“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何况那边会不会着急？”
“放心。”宋晓安摆了摆手，“我已经和他说了，他等会儿就来接我们。”
闻言，戚禾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转头看向另一位，“你......”
看着许嘉礼的脸，戚禾话音顿了下。
说实话，她也不确定许嘉礼今晚是把她当成了普通陌生人还是已经认出了她。
又或者是认出来了，但不想认。
毕竟她和他算来也有五年左右没见，早就没了当初的熟悉，如果不是今天的突然见面，她可能也都快忘记。
当年那个少年。
思绪稍停，戚禾觉得他既然没先说这事，那她也没必要多说。
她看着许嘉礼，凝眉想了想，按着正常的礼貌开口：“今晚麻烦你好心送我们来这儿，现在也快九点了，你也早点先回去，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闻言，许嘉礼似是也没什么意见，应了一声，起身看了眼她的手臂，仿佛好心说：“祝你早日康复。”
戚禾眼尾轻抬，觉得他这话是对应他刚刚的“过意不去”。
她宽慰他，应了一声，“放心会的，谢谢。”
许嘉礼点了点头，也没再逗留，随后转身往外走。
宋晓安站在原地见人还真走了，有点懵，“他这就走了？”
戚禾好笑问：“你还念念不舍了？”
“不是这意思。”
宋晓安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张嘴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医生打断。
戚禾被命令抬起手别动，等着石膏差不多打好，又等了十五分钟左右。
护士见她没有什么不适，记录下了打石膏和拆石膏的时间，并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定期复查，不适随诊。
宋晓安和医生道谢后，扶着戚禾走出急诊室往大厅外何况的车走去。
戚禾简单和人打了招呼坐上车后，也没什么精力和他说话，直接靠在座椅内闭上眼休息。
车辆启动经过夜色，行了一会儿后，停在花汇小区楼下。
副驾上的宋晓安回头叫醒戚禾，“沐沐，到了。”
戚禾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听到动静后立即睁开眼。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后顿了两秒，有些迷糊的侧头看了眼车窗外熟悉的小区楼下，才回过神来。
“走了。”
戚禾打开门下车，而宋晓安坐在车上皱眉嘱咐她，别乱用手碰水，也别多动等等的话。
戚禾懒得听，转身就往小区内走。
“嘀。”
指纹识别成功，戚禾打开家门，觉得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走进客厅随后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无意间却碰到了她刚打上石膏的左手，眉心一皱。
戚禾撑着身子避开左手，重新换了姿势躺下，衣兜内的手机正好也响了一声。
宋晓安不放心她，又发来了微信：【你这几天给我老实点，如果敢乱动左手，有你好看！！！】
下面还跟着一只狗拿着刀的表情包。
戚禾被逗笑，随手回了句知道了，而后退出了聊天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未多信息时，视线忽而一顿。
宋晓安头像下，多了一个新建联系人聊天框，而那个微信名还没有改备注，是很简单三个英文单词。
——【XJL】
是下午的时候，许嘉礼拿着她手机加的，两人还没有任何对话。
戚禾出国后就没再用国内号码了，而且那个时候微信也还没有流行起来，她根本用不到这个软件，之后用得人多了，她才让宋晓安帮忙重新办了张若北号码，注册了账号跟着一起用，但外国友人又不用微信聊天。
所以里头除了一些必要联系人以外，也没加上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戚禾盯着许嘉礼的微信名看了两秒，伸手点开进入他的朋友圈，发现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没怎么意外，正打算退出的时候，手机忽而震动了一下。
有新的微信消息。
戚禾指尖滑动，返回信息主界面，突然看见许嘉礼那个对话框上多了红点。
她愣了下点开查看，发现他就发了一句话。
许嘉礼：【你好，我是许嘉礼。】
戚禾扬眉，这突然来个自我介绍干什么？
没懂他意思，戚禾思索了一下，按照他的态度打字回复：【你好，有事？】
许嘉礼：【哦。】
许嘉礼：【只是想起来刚刚走得急忘记和您说。】
许嘉礼：【您的医药费。】
见此，戚禾才想起来这事。
还没等她回复。
许嘉礼又发了一句：【直接转账给我就好。】
下一秒，手机又响了一声。
戚禾就看着他那边对话框下接着弹出两个字。
许嘉礼：【谢谢。】
“......”
第5章 咬x5 还挺乖。
几年不见。
戚禾想过人可能会变，但她没想到许嘉礼居然还会说谢谢了。
扫过最后的话，往上看着之前几句里出现的好几次“您”，她扬了扬眼尾，如果按着礼貌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她有那么老？居然能让他用到您来称呼她？
戚禾嘴角轻扯了下，没忍住打字：【倒也不用这么客气用您，我还没这么老。】
许嘉礼那边未答反问一句：【到家了？】
戚禾顺手回了句，【刚到。】
发完之后，她才看着这对话觉得有点奇怪。
而许嘉礼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
许嘉礼：【那用你？】
这突然反问，戚禾疑惑：【一般不是用你？】
许嘉礼：【是。】
过了两秒。
许嘉礼发来一句：【但这样不是很有礼貌。】
“......”
你是三好少年么？
戚禾：【不用，我不计较这些。】
许嘉礼没拒绝，回了两个字：【好吧。】
“......”
这话怎么听着挺勉强？
好像她强迫他没礼貌一样。
戚禾看过，也不想纠结这个称呼：【你把医药费发给我吧，晚上也麻烦你帮我垫付医药费了，我现在转给你。】
随后，许嘉礼那边发了个330元过来。
戚禾扫了眼，点开转账功能，输入数字的时候干脆打了500，毕竟晚上他又是当司机又是照顾她的，总要感谢人家。
她点了支付后，界面转了一圈忽而显示支付失败。
因为余额不足。
戚禾顿了一下，想起来绑定微信的那张银行卡里之前刚付完这个月的水电费，余额可能只有几百了。
她自然的把数字500改成400，重新又点了一下支付。
界面还是刚刚的支付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