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斯声音是那种哼起来轻软细甜的,眼神表情又一股乖巧可怜样, 完完全全就是只小白猫抱着你手臂在蹭。
聂云岂拉着就走了。
瞬间, 机场路人全部侧目看来, 各种眼神飘忽起伏,其中百分之九十九是羡慕。
谢唯斯笑得别提多愉快了,一路看看夕阳, 看看聂云岂, 觉得前途都是一片光明的!
“哥哥你们公司什么时候上班呀?”她问。
聂云岂目视前方, “初八。”
“那还有一天可以玩。”
“……”
“你们公司忙不忙哥哥?”
“忙。”
“也是啊,不忙你们招什么人啊。”
“……”
“不过虽然我不是真心来工作的, 但是你放心,我不怕忙的, 我会吃苦耐劳的。”
“……”
被舒服地推到了机场停车场, 谢唯斯发现聂云岂有车的, 上次回去时他自己开了车停在这, 所以她上副驾驶正好。
机场公路的夕阳更加的美, 徐徐晚风夹着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钻入车厢, 拂过耳边,让人心旷神怡, 觉得好舒服。
这里比前三个月来冷一些了,不过依旧没下雪,这边偶尔几年才下一次。
看着看着,谢唯斯发现这城市还挺适合生活的, 没有酷热也没有凌寒,没有太过界线分明的春去秋来,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还挺适合聂云岂。
谢唯斯歪过脑袋看安静开车的人。他注意到了,瞥她一眼,又收回去看路,只是问了句:“晕车了?”
“没,还没。”
他点个头,末了,难得再次主动出声,“你住哪儿?酒店?”
“不是。”谢唯斯扬起嘴角,“我有个亲戚说他有个房子在这边,借我住。就在你们小区,那个什么,南湾一号。”
其实是她问了好多亲戚,打听有没有人在这个小区有房子,哪怕隔壁小区也行啊,有的话救济一下唯斯宝宝。
结果大家在览市多有房产,但是很难遇上在同一小区的。
然后在她绝望之际,有个年快过去了才回家的堂哥见了面,说他有一间在南湾一号,平时不住,出差才去住一两晚,可以给她。
差点没把她感动哭。
聂云岂点个头,问她:“哪栋?”
“五栋。”
“好。”
她问:“那儿离你远吗?哥哥。”
他摇头,“不远,我就在后面,阳台能看到。”
!!太好了吧,这房子!
正想着,他微微低声道:“有什么事你就找我。”
谢唯斯愉快点头,“那我没事可以去找你吗哥哥。”
“……”
聂云岂微扫她一下,她目光有些炙热,傍晚的夕阳落在那双夺目的眼眸里,让里面都如诗如画,全世界风景都被碾压的感觉。
刚刚说,是来追他的。
聂云岂收回视线,“唯斯。”
“嗯?”
“哥哥那晚说的,你没听进去吗?”
“听了。”她收敛了一路的愉快的声色,平淡了一些,软软嚅嚅道,“那我不能试着让你改变想法吗?可能你还没心动,所以自然而然拒绝我了。”
“……”
斟酌了下,他道:“我永远不会心动的。”
“……”
“不是你的问题,是哥哥不想去思考这个事情。”
谢唯斯心口酸涩了一下,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去思考。
她因此也没有问这个问题,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说:“我试试不可以吗?”试试让他生活里有点朝气,有点热闹,试试他有一天会不会拥有一种感情,一种能够让他从无止境的黑暗里走出来、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的感情。
聂云岂盯着前方笔直宽阔的马路,搭着方向盘的掌心轻摩挲了下,似乎在斟酌说什么。
稍许后,他道:“不是可以不可以的事,是不要去试注定没结果的事,哥哥不想你失望。”
谢唯斯心口有些空落落,但是好像也没有太失落,好像是对他的态度有些心理准备。
他根本对自己不抱希望了。
过往的那些事,让他的精神彻底陷在一个深渊里,一颗心像石缝中的枯木,没有生机、终年感受不到阳光。
也似乎不想去感受了。
他连主动迈开腿去光下坐坐的心情都没有了,就困在深渊中,任岁月一天天流逝。
她没多说什么,只不达眼底地笑了笑,人偏过脑袋看夕阳。
这天是返程高峰,连机场公路都堵车严重,所以最后到了市区南湾一号那个小区,谢唯斯晕车也严重。
聂云岂看谢唯斯应该是吃不下晚餐的,问了句,她也果然摇头,“你自己吃吧哥哥。”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下车把人送到了五栋大厅的电梯口,目送她上去了,自己才驱车回去。
谢唯斯进了房子就到浴室吐得昏天地暗的,虽然没吐出什么东西,肚子是空的,但是她整个胸口就是不断在搅弄。
最后吐累了,顺着洗了个澡,整个人才缓过来一些,舒服了一些。
把带来的行李箱中的几件衣服放好,而后她出去开了灯,参观了下她暂时的新住所。
房子和北市她那儿一样,是大平层;几百平方的房子视野很开阔,前面的阳台能看到览市市区,后面的能看到览市的海。
暮色降临时分,晚风贯穿了偌大的客厅,窗帘在灯火中飘飞,让人浑身都舒服起来。
想起聂云岂说的,这房子是在他的房子前面,她就马上往阳台走去,朝附近的楼看了看。
那后面距离比较近的只有一栋。
聂云岂好像是住在二十九层,她这边是三十层呢,差不多。
谢唯斯走到她阳台最边角的位置,拉近了一下距离,再眯着眼算了一下那栋楼,找到二十九层的位置。
那一层亮着明黄色的灯,温暖的照彻在四面玻璃上。
谢唯斯笑笑,看了会儿后,就收回了目光懒洋洋倒在阳台沙发上。正准备躺会儿,却歪了歪头时,忽然看到那边阳台似乎刚好有人出来,一个很高的黑色身影。
不过也就只能看到有人而已,阳台虽然能看到对方的,但楼间距其实还是挺远,看不清具体的人。
谢唯斯是仅凭楼层数与聂云岂说的他在后面那栋,才能隐约确定那就是他的房子。
所以这会儿她全神贯注努力去看,才能隐约地看到男人走到围栏边,站了会儿后,他又转身,似乎也坐在了阳台的椅子上。
隔着一层玻璃,视线更模糊了一些,基本看不清人了。
谢唯斯再次笑笑收回眼神,也没去看了,只是心情莫名就美妙了些。
她自己卧在沙发里闭上眼睛,裹着件外套躺着休息。
可能昨晚没睡够,这一闭眼,谢唯斯一不留神就在阳台直接睡了过去。
后面醒来,是冻醒的。
她缩了缩身子迷蒙地睁开眼,歪头,看聂云岂。
啊,他还在阳台,几点了都。
谢唯斯去摸桌上的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在那儿干嘛呢,居然待了几个小时。
谢唯斯想了想,想到,他会不会是一个人在想事情?
她缓缓拢上外套,进屋穿了鞋,下楼去。
踢踏着小区长道上的枯叶,她不疾不徐地走向聂云岂的那栋楼。
到楼下,发消息给他:“哥哥,休息了吗?”
过了两分钟,他回过来:“还没。”
“那我散步到你楼下,可以歇个脚吗?”
“……”
这么晚?一个人散步?
谢唯斯发完就收起手机,笑眯眯地把手背到后面,在楼下转悠。
一会儿听到脚步声传来,她扭头去看。
男人从大厅中走来,只穿着件宽松的连帽卫衣,几缕刘海挂在额前,人帅气又年轻。
隔着一扇玻璃,他正目不转睛在看她。
谢唯斯蓦然感觉这种满眼都是她、又步步朝她走来的样子,快把她心撩酥了。
她没忍住,在开门后自己开心跑过去:“哥哥。”
聂云岂看着人一身外套鞋子,装备很足,真的是来散步的,就没说什么,直接把人带上了楼。
只是进了电梯,他跟她说:“晚上出门一个人要小心,你还不熟。”
谢唯斯侧眸过去,甜甜应了:“好啊,我知道。”
几个月没来他这,进屋后谢唯斯环视了一圈,依旧是那个模样,空阔,没什么东西;不过繁华的城市夜景与另一边缥缈无边的海照彻进他的落地玻璃,一室美妙。
谢唯斯往他刚刚坐着的那处阳台看去,发现那桌子上,居然有一个放满了烟头的烟灰缸。
她心口一突,他抽烟?
然后刚刚她睡着的几个小时里,他一直坐在这里抽烟?
谢唯斯回过神,假装没看到,走过去搭着他的阳台玻璃看风景。
聂云岂慢条斯理地走在她后面出去,到了弯身把桌上的烟灰缸无声拿起来,进屋放客厅的茶几上,而后洗了洗手才重新出去。
谢唯斯很云淡风轻地聊起了天:“我早前吐了,然后洗了澡就睡了一觉,刚刚才醒呢。哥哥你怎么还没休息?”
聂云岂并肩站停在玻璃边,轻瞥她一下。
身侧的人穿着一身宽松毛衣,阳台风大,她领口是层层叠叠的,风卷过时她衣服像隐约的波浪一样,起伏落下;
上面的一张在看他小脸在灯光下白皙柔嫩,一双闪闪的凤眼弯起了眼角,漂亮夺目。
看着睡醒后精神不错了,脸也没苍白了。
他道:“还不困。”
谢唯斯点头,“我这会儿也不困了。”
阳台光线柔和温暖,谢唯斯也在看他,那灯光照彻在男人微阖的眼睑下,那一层投了一层浅浅的影子,格外的挠人心痒。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谢唯斯火速阖下眼。
然后,感觉他收回视线了,她就抬起了头,也没敢再去偷看他。
她想起自己的那间房,就回头看去。
出来时没关灯,阳台的也没关,所以这会儿借着光线,能清晰看到自己那儿的风景。
她回过来看聂云岂:“哥哥,这能看到我那儿哦。”
“嗯。”他看了眼那个方向。
谢唯斯指了指那个亮着灯的房子,“三十层。”
他颔首。
谢唯斯状似随意地说,“我睡前在阳台好像看到你在这;睡醒,你还在。”
“……”
聂云岂愣了下,随后想起自己刚刚拿走的那一烟灰缸烟头,他瞟了瞟她。
她目视前方的夜景,淡淡说:“你不要抽太多烟了,哥哥。”
聂云岂微抿薄唇,还没说话,她就声色低低的呢喃:“你是每天晚上都这样吗?”
“没有……就今晚没事。”
谢唯斯心口像是松了一大口气,“那平时,你晚上都干什么?”
“一般在公司做事,差不多这个点才回。”
谢唯斯点点下巴,“这样啊。”那挺好的,忙点真的挺好的,不然每天晚上这么静坐几小时,抽几小时的烟,太难受了。
她笑笑,眼中荡漾开开怀的情绪。
身侧的男人看着她粉白脸上绽开的甜甜的笑意,心口泛过不易察觉的暖流。
想到点事,聂云岂跟她说:“后天早上,出门前跟我说,哥哥去接你。”
谢唯斯点头点头,马上应了,“好啊,麻烦你了。”
站了会儿,夜已经彻底不早了,快十二点。
谢唯斯看聂云岂穿的不是白天的衣服,所以他应该是洗漱好了的,也就是可以直接去睡觉了。
应该不会再在这抽烟了吧?
她就开心地准备走了。
进屋穿过客厅时,无意中看到角落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装满彩色星星糖的瓶子。
谢唯斯顿了顿,走近拿起来一看。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醇的男声:“拿回去吧,带来给你的。”
谢唯斯万万没想到,他给带来了!!
其实那天她是故意没带走的,想留给他,虽然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吃糖的人,但就是想留给他,因为是大年初一他们一起买东西送的,也算一段过年时不太空白的、带点小小的温暖的记忆嘛。
她下意识扬起嘴角,转开盖子摸了一颗吃后,又放下了,人往大门走,“放着吧,等我来的时候吃。你没事也可以吃~”
“……”
聂云岂回头看原地放下的瓶子,缓了缓,跟上去。
谢唯斯在电梯里看他说:“你跟进来干嘛?”
“我送你。”
谢唯斯笑一笑,“这么几步路?你送什么?”
他没说话。没一会儿,电梯就到了。
出了大厅,聂云岂无声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走在去往五栋的路上。
谢唯斯看看他,想让他回去,但是张了张口又没有说出口,心里似乎也知道,说了也没用。
她就干脆和他并肩走着,地上影子一高一低;偶尔几片树叶从谢唯斯影子上吹过,又划到他身上,看着就觉得有点浪漫,亲昵。
谢唯斯还拿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到了楼下,她挥挥手,“拜拜,晚安。”
男人盯着她,点头,“晚安,上去吧。”
谢唯斯脚步轻快地蹦跶进电梯,刷卡,上楼,进屋洗漱,熄灯躺床上翻滚。
然后摸出手机打开刚刚拍的照片,一看唇角的弧度就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