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没撞。”
怎么可能没撞,她是以为他听觉消失了吗,那么大的碰撞声。
他摸着她的脑袋轻轻抚摸:“走慢点,不着急。”
“回头你没了怎么办。”
“……”
谢唯斯把药倒入他手中,端起水喂他:“吃。”
聂云岂抿一口水,然后跟她说:“没事,人没那么轻易没的。”
曾经有过很多次很多次,感觉生命真的很脆弱、眨眼即逝的人,这会儿蓦然说了一句,人没那么轻易没的。
不过谢唯斯是成年人了,她什么都懂,也懂得他什么意思,安抚她罢了。
她勉强微笑一下:“嗯嗯,你说过你会为我努力的。”
对视一会儿,他点点头,“嗯,哥哥会的。”
谢唯斯觉得要告诉苑循明天他们不去玩了,她就拿出手机发了消息。
那边的苑循听说聂云岂不舒服,有点紧张:“他怎么了现在?”
谢唯斯看着在吃药的人,皱眉打字说:“他有点不舒服,在休息。”
苑循点头:“这样啊,那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啊,苑循哥去看看,别着急啊。”
“嗯,好。”
说完她蹲坐在地上,屈膝抱着自己的腿,近在咫尺地注视着他,看他什么时候好一点。
聂云岂怕躺下休息又吓到她,就坚持着没躺,他也那么弯着身子,手肘撑在膝上,近距离和她对视。
聂云岂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起包。
他温柔说:“以后慢点,撞了哥哥更心疼。”
她没答应,下巴抵在他膝盖上,眼睛半阖,小嘴巴轻声呢喃着:“我没办法,撞又撞不傻,你更重要。”
“……”
聂云岂拿拇指划了划她的脸。
谢唯斯觉得他在抚他心口似的,超舒服。
她问他自己的情况:“你还很难受吗?我们去医院吧,你住个一月的院吧,我给你包了医院。”
“……”
“这样我才能放心。”
“……”聂云岂笑笑,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我们唯斯有钱啊。”
“从工资预支嘛。”
“……”
他小声揶揄:“那还是用哥哥的钱呢。”
“那也不是,那是后面我用劳力换来的,是我的钱。”
“那样不得省着点花。”
“我愿意给你花。”
聂云岂心软似水,这话说的一点没犹豫呢。
“明天再去。”他伸手牵住她的小手裹在手心,“喜欢我是不是挺累的,小猫儿,一开始我就怕这种时候。”
谢唯斯有些新鲜异样感流转过心头,他之前和她说话,总是哥哥自称的,就算两人在一起了,还是这样喊来喊去,所以就显得,她是小孩子,他是大人,凡事都是由他来照顾她。
这是聂云岂第一次用这种类似于“平等”的男女朋友关系的口吻和她说话,问了一句这样的话。
谢唯斯莫名脸上就腾的绯红了起来,有些羞涩。
但是她也不是怯弱的人,定定看他稍许,她就说:“不累,你再不安稳,我也要做给你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那个人。”
聂云岂心口震荡了下,像是一块石头从高处落下,掉在一池水中,震得水花四起,涟漪久久不断。
——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那个人。
他几乎都没拥有过这样的一个人。
小猫虽然小,但是爱真是盛大。
何其有幸,他还是拥有者。
聂云岂温柔捧起搭在他膝上的一张小脸,抵近亲了下,无关情/欲,没有暧昧,就是温柔万千地亲一亲他身边最亲近、往后半生也永远最亲近的人。
谢唯斯觉得这个吻好甜,觉得周身都冒泡泡了。
但是,她也没有想撩拨他的心,她呢喃:“我以后再也不撩你了,我们谈精神恋爱就好了。”
“?”他一乐,“精神恋爱?”
“嗯嗯。”
聂云岂想了想,说:“哥哥总有天会好的,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嗯?什么意思?”
“那时候,哥哥就给你吃。”
“……”
谢唯斯一头栽在他膝上,“什么什么,别说了。”
他笑笑,摸着她的脑袋。
小猫真是很让人放松啊,他觉得好多了。
再休息了一小时,聂云岂就没什么异样了。
谢唯斯的脸色也才渐渐复苏起来,早前的小心谨慎,加上害怕,都一一烟消云散了。
后面他起身去洗漱,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上,开心又后怕,也有点肚子饿。
害怕很费体力呢。
聂云岂洗漱完出来找她。
他就穿着浴袍,胸膛还流淌着一颗颗的水珠,蓦的一看,性感撩人不已。
但是谢唯斯现在心如止水,一眼就继续趴在沙发。
聂云岂失笑,还有点不习惯呢。
“饿了吗?”看这懒洋洋的状态,不对劲。
谢唯斯点头:“刚刚被吓到了,现在好像有些无力。”
聂云岂心疼,过去搂起人,“那去换衣服,哥哥带你出去吃宵夜。”
“不要不要,你不要骑车了,再不舒服怎么办。”她说着,都含着哭腔了。
聂云岂屈膝下来,捧起她的小脸看,真是心都碎了,“不怕啊,哥哥没事,不怕。不骑车,我们就出去散步,在附近吃就行了。”
谢唯斯想了想,嗯那行吧,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十分钟后,谢唯斯换了身白色修身长裙,踩着她的平底小白鞋,跟聂云岂出门压马路。
楼下夜风有些大,不时吹起她开叉的裙摆擦过他的裤腿,走过小区金色的路灯下时,影子浪漫又撩人。
周五晚上十来点的市区,人还挺多的。
谢唯斯和聂云岂走在路边,他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条斯理地吹着晚风往前面路口。
谢唯斯觉得舒服至极。
到了路口,站停下来等红灯过马路。
谢唯斯站在聂云岂身前,他把手揽在她肩上,她就整个缩在他怀中了。
谢唯斯惬意非常地仰起头。夜空上繁密的星斗一闪一闪,览市的夏天真是漂亮。
谢唯斯忽然问:“哥哥,你在这里待几年了?”
“四年。”
“以后也都在这里吗?”
“以后……”他俯身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嗯呐,你喜欢这里吗?”
“……挺喜欢的。”
“嗯嗯这里很漂亮。”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夜星闪闪的天空,“哥哥以前没出来过。”
“嗯?你没出来过,那你喜欢什么。”
男人缓缓收回目光,看她的侧脸:“喜欢你。”
谢唯斯怔了怔,随即笑着回过头,抬起脸对视,“这么巧。”
他微笑,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谢唯斯:“那是不是你以后都在这里的?”
他点点头:“你在哥哥就在。”
第55章 求睡。
谢唯斯想起他以前说过, 他以后未必会一直待在这里,有天爷爷奶奶都走了,他也许就离开了。
而现在, 他说,她在他就在。
谢唯斯觉得眼眶瞬间都被热气熏模糊了, 终于她有天成功让他觉得不是一个人了吗, 觉得有她在就是好的吗。
她转过身去把手穿过他的腰, 抱住。
刚好绿灯了,等着过斑马线的人都擦过两人走了,只有他们俩, 原地站着。
路灯下光线正好, 微风徐徐, 两人边看对方边自动等下一场红灯。
聂云岂把手滑到她,抚一抚, 无声拢入怀。
这一拢,红灯再次转绿了, 两人都不太想动, 不过最终聂云岂怕饿到小猫了, 就还是过去了。
路上谢唯斯走路都轻快许多, “哥哥, 所以你是第一次晚上出来走吗?”
“嗯。”
过了马路, 他牵着她步入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餐厅。
点好东西等上来那几分钟,谢唯斯又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那我们以后经常出来好不好?”
聂云岂缓缓点头。
谢唯斯目光落在餐厅外笔直漆黑的路灯下,圆圆的一圈光线照彻得下面的绿化葱绿青翠,很有夏天的模样。
但是,谢唯斯知道, 四个春秋的轮回过去了,聂云岂应该都没注意过览市的一草一木的变化。
每天都是工作,她刚来这工作的那两个月,他周末都一样待在工作室里一整天的,到后面才有时候会休息,会陪她做什么事,吃吃饭。
……
她在想的时候,聂云岂也想了同样的内容——她要是不出现,这辈子他都不会注意到览市夏天的星空,也挺好看。
谢唯斯捧着杯麦茶在手心,轻轻吹着烟气,转过眸来看身侧的男人:“哥哥,说来我们认识三个季度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时间过得很快。”
“很多都变了。”
他点头,觉得他生活是天翻地覆地变化。
想着,他凑近捏捏她的脸:“小猫本事很大。”
谢唯斯笑眯眯地举起手上的茶杯喂他一口。
刚好服务员过来上东西,看到这投喂的一幕,微愣,随即就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放下菜品。
谢唯斯面不改色地继续喂,等人走了就笑着趴到聂云岂胸膛:“啊,幸亏是在这边,如果在北市,我就出名了。”
说起这个,聂云岂想起上次元弈青说,她辞职,是因为觉得这里没朋友。
他一边给她夹菜到碗里,一边问:“唯斯,或许你想回北市吗?”
“嗯?”谢唯斯茫然,定定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聂云岂:“之前你说辞职,是觉得这里没朋友?”
“我……”她默了默。
聂云岂看过去,目光温润:“很久以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也跟哥哥说过,你永远不会找工作在览市,因为没朋友,很孤单。”
谢唯斯抿唇,又一笑:“那是因为……没你啊。”
两人在澄澈灯光下灼灼交缠着目光。
谢唯斯:“这边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但是有你不就够了吗?就算你是在北市,我也在北市,然后有一堆朋友,我还是会跟你出来吃宵夜,不会去和别人玩啊。”
聂云岂缓缓一笑:“但偶尔还是可以出去玩玩的,现在就没机会了。”
“我不用机会,你给我机会赖着你,我就一辈子不会无聊。”她红唇一张一阖,很是直白地道,“我说很多都变了,也包括我啊,我也变了呀,身边的景物,和心。”
聂云岂定了定,随即心软似水地点头,抱过她亲了口。
碰巧服务员又过来上最后的甜点,见两人又在腻歪,就很神奇,怎么做到的。
谢唯斯很不好意思了,等人走了说:“以后我们还是叫外卖吧哥哥,在阳台也能看风景。”
聂云岂乐不可支:“行。”
慢条斯理地吃完宵夜,两人又心情不错地踩着星光回去。
这夜天气很好,聂云岂也很好,没再有什么状况。
不过到天亮,聂云岂就准备去医院了,为了后面别再让他的唯斯再被吓到。他这次想着,医生要是再次建议住院,他就住下了。
周末早上,虽然城市还是热闹一片,但比起上班日的高峰期,显然车子就少了许多,谢唯斯开起车来也快很多。
聂云岂靠着副座椅背,看窗外幢幢树影飞逝而过,不由出声:“慢点,唯斯,太快了。”
“没事,我车技一流的。”
“……”
聂云岂想着她也才五年车龄,总是和五十年老司机一样。他是不担心自己的,就怕回头真遇上什么事故,她受伤了,那就彻底完了。
本来他早上完全能自己开车,但是怕她晕车,就给她开了,结果她可能以为他很虚弱。
幸好,路上车是真的不多,医院很快就到。
医生确实建议住院,聂云岂莫名心里有点开心的情绪,总觉得住院几天,再出去会好一点,能给她一个好一些的自己,不会再吓到小猫了。
只是转眼看着谢唯斯的小身影一个人走来走去,缴费,办手续,他瞬间心疼。
她应该第一次做这种事。
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公主,有天却清晨开车送他来医院,把车开得飞起,然后一个人各种忙活,给他办住院手续。
谢唯斯忙好回病房。
刚在床边站停,就被床上的伸手拉到怀里:“唯斯。”
“嗯,我在。”她靠在他胸膛,声音脆生生的,可爱又可怜,“有没有不舒服?”
聂云岂摇摇头,没插针的手摸摸她的脸:“对不起唯斯。”
“什么。”她没懂,看他眼神稍许,才明白他是觉得她照顾他,辛苦了。
谢唯斯笑笑,“没什么啊,你没事就好。”
她一点不觉得辛苦,虽然从来没自己办过这些事情,每次去医院都是惊动一大堆人,别人都给她办得妥妥帖帖的。
但是,聂云岂没有人啊,他没家人,在这里也没亲人,最亲的人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