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报警，说的就是怕有居心不良的人利用残次品牟利，当场抓个正着，辨无可辨。
“活该。”魏红旗站起来，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后才坐回床边。
“我之前就奇怪，器械厂怎么说开就开，就算齐桑这几年养殖赚不少钱，也不是这干的，感情羊毛是从我薅的。”
“对了。”
江铮弯腰，从床边扒拉换下来的衣服，把新存折递过去。
“看，这是那些钱，他们卖是真敢买，黑到不行。”
就那么一批货，十好几万了。
魏红旗心头那一口气，总算是舒出来。
“正好，如今厂里面要补之前的窟窿，就拿这些钱来补。”
“齐桑新开的器械厂，你怎么想？”
“都不要我出手，她自己就开不起来。”这可是真金白银坐起来的，一开始没点资本，可起不来。
当初他们能贷款下来那么多，是王书记支持，特事特办。
“从我手里，她别想抢走生意。”
……
齐桑已经收到消息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她那么牛气地说要办器械厂，如今第一笔钱就出问题，办什么？
设备都没能凑圈，养殖赚的十几万，个人贷款十几万，这些才刚刚够买设备。
材料呢？
余市制钢厂那厂长是吴大林，想也不可能会跟她合作。
远一点的，还要去找江铮带的运输队合作，这更不可能。
齐桑急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最终是杨柏带着半新不旧的设备解决了问题。
“这哪来的？”齐桑目不转睛盯着正在安装的设备。
“有人支持，管那么多，虽然咱们前期困难点，但是现在也算是熬过去，设备有了，材料就需要你自己去跑，总之就一个要求，把江铮那一家子的器械厂给挤垮。”
“你跟他们是多大仇呀。”
齐桑其实有时候很不明白。
杨柏尖着嗓子说：“可是你先找上我的，我就是单纯为赚钱。”
为啥找他？齐桑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
不过如今设备有了，她心里惦记着材料，也就没再纠结。
“你之前不是跑市场的，你帮我……”
“我要是想干这个，当初干嘛离开器械厂。”杨柏白了她一眼：“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留在安市，哪都不去。”
……
魏红旗打听到齐桑那边在跑材料。
她原本还想使点绊子，却被其他事情给绊住脚。
如今安市发展起来，最闻名的就是中药材商行，这导致许多人从外地来，看市场，看工厂。
虽然如今制药厂跟器械厂独立成公司，可也算半集体。
来的人多，要招待，偏偏这些人还有毛病，不能往好了招待。
住要住招待所，不进酒店，吃要吃小葱拌豆腐，不见鱼虾肉。
几十个人来回折腾，连毛脚大夫都气不过。
“他们是想怎么样？都说了这钱是谁招待谁出，又不花公里一分钱，这饭怎么就吃不下去？”
“都多少年，咱们自己日子过好就再也没吃过粗玉米面，这倒好，让给做窝窝头。”
“生生把日子过成活受罪，是闹哪样？”
魏红旗听着，这话也就在她面前说说。
她倒是听到过一点风声：“估计是怕沾五风。”
“真要干净，难道还怕查！”
“你是不怕，可他们沾上对名声不好。”谁也不想被调查。
“是，最后折腾的是我们。”最关键，招待他们要陪着，最后自己也吃一肚子清汤寡水。
“我就不信他们都能吃饱！”毛脚大夫当真气。
“咱们是沾光中药材市场，最难的，还是要数副队，这样想想，心里面是不是好多了。”
像他们这样，是隔段时间来一些人学习观察。
可副队不是，几乎是每天，中药材市场都能接到来交流学习的人，全都得好好供着。
毛脚大夫忽然就不生气了。
“嫂子哎，你还别说，你这么一提，我这么一想，副队比我还惨之后，我这心里头，可就舒坦多了。”
“……”
魏红旗放下笔，站起身来。
“既然舒服多了，那就赶紧回去，把人丢下算怎么回事。”
“你不也在这偷懒。”
“我可做好了安排，下面负责人都带着呢。”
“……”
骗人，明明就是在偷懒。
说归说，闹归闹，来的人多制药厂对外名声越大，销量就越好。
毛脚大夫吐槽完回到制药厂，又是精神满满。
……
五风之后又四清，事一波波来。
等魏红旗回过神再去看齐桑那器械厂时，对方已经成了气候。
周边省市魏红旗确实抓得紧，可不得不佩服，杨柏是有真本事，生生拉到其他城市的单子，慢慢把场子给磨活过来。
这下再想打击，着实是有点难。
魏红旗送走最后一批人，心里有点不爽。
还真在家门口养个对头。
齐桑也算扬眉吐气，借着器械厂把食品公司也开起来。
最让人奇怪的是，明明看起来就是食品公司更赚钱，偏偏她非要做这个器械厂。
好多人都猜，齐桑记着当年的仇呢。
魏红旗也这么想，只是现实让她没能有太多的时间去惦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国家又开始插手管控资源，紧着国有企业率先给，乡镇企业多了给，个体剩下给。
她会知道，是魏红军提前提了个醒。
“你器械三厂暂时就先别开，如今这个情况，如果拿不到材料，你设备空着也是浪费。”
一开始魏红旗没放在心上：“余市大林守着制钢厂，怎么可能还会担心材料的问题。”
“你还别不信，能源油电这种，肯定优先国企，这几年国有企业经营状况不好，都在说是因为乡镇企业在跟他们争材料，因为把他们原先要做业绩的材料抢走，才有现在的局面。”
魏红旗眉头皱紧：“这群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自己没本事做，最后错反倒是找在我们身上，偏偏国家还偏帮！”
这才是她最气的点。
“他们能做的，我们能做，他们不能做的，我们一样能做出来。”
“当初调整国民经济，鼓励我们发展，如今我们发展起来，又来限制我们脚步。”
“材料他们拿平价，我们拿议价，那时候怎么不说要限制，感情我们农民办事就能不放在心上。”
魏红军听着自家妹妹那小嘴噼里啪啦的，就差没直接把房顶给掀开。
“我这不是给你提醒了。”
“给我提醒的意思，就是事情还是会发生。”
“红旗，埋怨在我面前说就行，多的就别往外再说，不好。”
别人抓住小辫子，那可要完。
“哥，你这么说，我不如找个国企把我器械厂给卖出去，不干算了。”
“净说气话，真让你卖，你舍得？”
“为什么不舍得，当初我们发展，看中的就是能自主，我不至于让底下的人吃亏，现在好，限制材料，那不就是在限制我们销量，销量降下去就是把他们的工资给压下去。”
“这都是一时……”
“未来还不知道怎么改呢。”
“你如今脾气倒是越来越大。”
“大点还被欺负呢，哥，我回去了。”
“就走？”
“回去想办法。”
……
魏红旗跟江铮一直在商量。
等到管控真下来，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安市供电局第一时间来通知，说电用多少多少，到了就会别断电。
魏红旗忍着气才没把人给轰出去。
好巧不巧，齐桑这个时候又撞上来。
“看脸色，这是谁给你气受了？”
“你，哪来的回哪去，今天没工夫跟你扯皮。”
“我来可是跟你谈正经事的，就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
“还能说出朵花来？”
“我来，是想要收购你的器械厂。”
“？？？”
魏红旗掏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什么呢？来之前喝了几两白。”
“我认真的，其实你跟江铮手底下产业不少，你好几年时间才发展一个分厂，不如卖给我把它发扬光大。”
“行啊，去年我们器械厂一点二亿，你给我三个亿，我就卖给你。”
齐桑笑容僵硬几分。
魏红旗瞧见忍不住讥讽出声：“连议价听都听不得，还在我面前充大头。”
“你诚心点，我可是得到消息，未来国家将管控资源，你守着这个器械厂，去年就是最辉煌的时候。”
“所以？”
“一千万，我收购厂子。”
魏红旗之间轻轻点在桌面上：“先不说我会不会答应，你能拿出一千万资金？”
“当然，我来之前就做好准备。”
魏红旗没出声。
齐桑还在继续诱惑：“你是聪明人，直接赚一笔，总比被这个工厂给拖垮的好，有钱什么都好办。”
“你说什么？”魏红旗脑子里面闪过一道光，有些抓不住。
“有钱什么都好办，你是不是想通了。”
魏红旗露出笑容：“是啊，是想通了。”
“那……”
“真要比有钱，你那一千万买我上亿流水的工厂，咱俩谁脑子有病。”
“魏红旗！”
“我找人送你出去，以后别来了。”
“你拒绝？为什么！”
魏红旗直接找人把人给轰走，看都不看她。
她开始忙碌于约见人，先打给小柴。
“去，找供给咱们材料的合作方，我不管他给国有多少，总之保证给我们的材料，钱都好说。”
“供电局吗？聊聊接下来供电的事情。”
方方面面都订好时间，魏红旗整个人忙到飞起。
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全部算出来，魏红旗直接拿着钱去砸人。
齐桑说的对，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国家重新管控，跟当年管控没什么差别。
即便是优先供给国有，可平价就是个问题，没人不想赚钱。
工厂里经常给合作方联系的人，也纷纷开始称兄道弟起来，金钱，感情一起上，生生打通一条线来。
明面上不管如何，器械厂的材料就不会变。
这一对比，魏红旗忽然有点羡慕制药厂，只要中药材市场在，他就不缺材料。
不管外面风雨多大，器械厂稳扎稳打，屹立不倒。
……
管控还是有效果的。
很多小工厂开始支撑不住。
材料一断，他们就相当于断掉全部，慢慢的只能耗死自己。
魏红旗又发现了新商机。
既然国营企业这么稳定，那一切合作呢？
合作的过程中，魏红旗又将一些小型要倒闭的工厂给兼并下来，泡膜厂、肥料厂……借着这股东风，倒是越做越大。
齐桑眼睁睁看着魏红旗越来越好，抓着杨柏有些丧气的说。
“咱们可能真的没办法彻底把人给打压下来。”
“说的什么屁话，她摊子这么大，账肯定不干净，去举报，让人去查，就算是查不到东西，查账这种事情，总是烦人。”
齐桑看着杨柏，摇了摇头。
“你这次不说为什么，我不答应。”
她只想给江铮跟魏红旗证明自己的能力，让他们为当初把她赶回五里而后悔，没想真的弄死谁。
可杨柏这架势……像是不把对方弄倒闭不罢休。
杨柏侧目：“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
齐桑以为他放弃了。
因为不想告诉她真相。
可过几天听自家男人说，调查局下来的人查账，市场、器械厂、制药厂、养殖场、运输公司、食品公司，但凡是在安市数得上名号的乡镇企业，全部都要被调查。
齐桑愣住，回到她的食品公司后，办公室站着一群穿制服的人。
会计来告诉她：“上面来查账。”
齐桑这才明白，杨柏把全部人都拉下水。
……
“查账？好端端的怎么会查账。”
“只说接到匿名举报，需要调查。”
魏红旗没怎么放在心上：“要多久？”
“说是要把从开厂到现在的账全部查清楚。”
“？？？”
多少？
器械厂可开有四五年了。
紧接着，会计又丢一个炸弹。
“不仅仅是咱们一家工厂，我听说，但凡有名的都被调查。”
“怎么说调查就调查？”
“有人透消息，说是举报人说咱们安市偷税漏税。”
刚刚鲜活过来的安市，天空中突然被笼罩上一层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