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铮跟大家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嘴里含着两颗甘草丸,混着饭菜一起嚼下去。
大家伙还在说。
“今天饭菜还真好,有鱼有肉。”
对方来人说:“今天临时加工,犒劳大家,等过几天忙完,大家就能回去。”
正说着,院子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杨柏没来,随便是个陌生人你就敢接?”
“有证明,肯定是杨柏给的。”
“人呢,叫出来我看看。”
江铮听到这话,其他人也都看向江铮。
他无所谓地站起来:“估计是要见见我,你们吃你们,记得给我留点。”
江铮猛一起身,脑子还有点晕,站了站才清醒过来,稳步朝外面走。
院子里的灯光从门口泄露出去,照亮门大的位置。
江铮逆光走出来时,就发现周围很安静。
这一片被包下来,没有其他人,包括身后的声音,也开始消失。
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圆润的那个破口大骂,平时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的人却成了孙子。
“叫我。”
清冷的声音出现,在黑夜中显得无比凉。
刘财站在原地,嗓子里面像是卡了跟骨头,手指着眼前人抖了半天,不敢置信地盯着江铮看。
江铮像是会读心一样:“你想说,为什么会是我?当然是因为知道你在这。”
手控制不住,刘财索性不管,呼吸急促地询问:“你……”
“我怎么可能知道?原本不清楚,看你帮杨柏付那么大一笔钱,顺着查就查到你,我也很意外,你竟然还活着。”江铮突然停顿:“不对,不应该叫杨柏,杨柏已经被你们害死,该说是杨树。”
刘财看到江铮,整个脑子都在抽抽。
见到这人,他就想到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他爸就是死在牢里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魏红旗也是他抢走的,还设计他家破人亡。
刘财见到江铮,仿佛又看到当年不堪、狼狈的自己,他废老大功夫才摆脱掉的过去。
“抓住他!把他给我抓起来!”刘财声音逐渐癫狂。
当地负责人愣住,虽然奇怪却还是扯着嗓子去招呼人,很快周边就传来脚步声。
刘财听到这些声音,整个人瞬间安稳下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江铮,这次可是你自己点背撞上来,我这些年可一直想找机会弄死你!”
可惜发展方向根本凑不到安县那个小县城。
如今撤县转市想往安市发展,把江铮给拉下水,一次两次没成功,他还在为下一步找机会。
谁能想到,江铮自己就撞上来。
“把他给我吊起来!摘掉……”
哒哒哒地脚步声接二连三靠近,有些还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有些却已经站在江铮背后。
就算身穿便服,那手掌端着黑漆漆的枪,也让刘财醒过神。
他手下的人可没有这玩意。
意识到不对劲,转身就要逃跑,却看到前后左右都被人给包起来。
“你们!”
当地负责人也傻眼:“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明明我已经控制住……”
“蠢货!”刘财一巴掌甩在他头上,一脚揣在他身上,望向把包围圈给踹出一个口子来。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弯腰拔腿就要从缺口里面跑出去,砰的一声响,刘财脚下一个趔趄,腿上传来巨疼,跪跌在地上,下一秒就被人给压住。
“立马防备,最快控制住其他人。”
“都,都在屋里。”
江铮觉得有点困,还好打起精神来,在警方清扫周边时,他凑到刘财面前。
发现他身上不止是一个窟窿。
“我能赢一次,就能再赢第二次。”
他给刘财申请了救治,他还记得答应过媳妇,迟早有一天要刘财跪下来磕头。
……
魏红旗此刻,正在跟罗日交接。
“时间定的是几点。”问的是见证交易的时间。
“十二点。”
“午夜?”
“不,正午,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白天正好。”
“……”
但凡不知道点内情,她都要被罗日这表情给忽悠过去。
“好的,地点,斯蒂文先生会准时到场。”
“我们到时候会有人来接。”
“不需要,斯蒂文先生不喜欢将自己的姓名交到外人手里。”
“交易特殊,斯蒂文先生最多只能带两个人,我猜你一定会去,一个保镖,倒不如我们的保护。”
“罗小姐认知上有错,我只是斯蒂文先生的生活助理,工作上的事情,我并不操心,那一天我不会去。”
她知道危险,不会凑上去的。
至于斯蒂文,在西方家大业大的,没人敢对他干什么。
再说,你说带俩就带俩?你谁。
魏红旗自动把这话给屏蔽掉,记下时间地点,见罗日还没离开,奇怪地抬头。
“罗小姐,还有其他事情。”
她看了看边上,才慢慢悠悠说:“想问问禾小姐认不认识姓魏的哥哥。”
魏红旗攥笔的手顿在原地,很快回神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在家里,是独生子女。”
“是吗?”罗日上前一步,她在赌:“我倒是认识一个,是北方人,如今是个军人,他一直说,家里为他自豪。”
“那就更不可能,我们家,三代都经商。”
她跟如意,已经两代,如果她跟江铮努力一点,家产应该足够留到第三代挥霍。
所以三代经商,没毛病。
罗日见她说的这么肯定,除去最开始的迟疑,赌错了?
“那抱歉,我可能认错人。”
“这很正常,中国十亿多人口,长得相似很正常。”
“没其他事情,我就先离开。”
罗日转身离开,魏红旗等到人消失在视线中,才松下一口气。
“对了。”
罗日又调转回头,重新来到她面前。
“这个送给你。”
“什么?”
魏红旗低头就看着手中抱着的笔记本上,叠着一个小小的花窗剪纸,是叠锭花样,上面的剪口总是比其他大一点。
她还记得,小时候婶婶教几个孩子剪纸,各有特色。
安县还流传着剪纸传统,大哥最细,也是最完整的,她则是圆弧最擅长,红星则是什么图案大,就喜欢什么,因为方便,而红军哥,永远是第一剪刀下手狠。
他所有的剪纸中,全部都保留着这个习惯。
当然,后面大了,慢慢剪纸被家里三个女性包圆,家里三个男性就没再动过剪刀,更多是打浆去贴。
如今,方形圆锭的剪纸安安静静躺在她笔记本上。
褐色的地,染得老旧红纸更黄好几分,魏红旗内心震惊。
——想问问禾小姐认不认识姓魏的哥哥。
——我倒是认识一个,是北方人,如今是个军人,他一直说,家里为他自豪。
那张脸,跟张曼如一模一样的脸。
魏红旗现在没办法骗自己,这个人跟哥哥完全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将剪纸叠在笔记本里,再抬头就瞧见面前空荡荡的。
刚刚递给她剪纸的人,这次当真消失。
追出门外,走廊两边空荡荡的,只有保镖站在两边。
“罗小姐刚刚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这边。”右边的保镖指了指。
魏红旗追出去,一直到酒店门口,都没能再见到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她看完。
既然把东西给她,就肯定是认出来,为什么又离开。
最重要,罗日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
罗日、罗日……曼!
魏红旗重新翻开笔记本,找到一些单据,罗日的每一个签名上,罗下面的夕那一点都会多出来。
她跟张曼如是姐妹吗?
魏红旗带着疑问回到房间,斯蒂文正坐在客厅里,手里把玩着一个盒子。
“魏,你回来了,这个是罗日送来的,也不告诉我怎么开。”
魏红旗听到罗日,整个人瞬间敏感起来。
她凑近,把盒子接到手中多看两眼。
“是华容盒。”
以华容道来当密码,这个盒子上,是用十二生肖来当密码的,单单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摆设装饰品。
十二生肖,却独独少了猴子。
红军哥属猴。
魏红旗脑子快速转着,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盒子给解开,届时斯蒂文已经吃完饭。
啪嗒。
斯蒂文听到这声音,扭头睁大眼睛:“开了?”
“是。”
魏红旗看着盒子里面空荡荡的,解开之后几乎贴着层底。
她比了比宽,抠开了夹层。
底下是个黑漆漆的东西,魏红旗拿出来,看了两眼没认出来,倒是有点眼熟。
斯蒂文倒是认识:“硬盘啊,罗日有什么东西想给你?”
“这是干嘛的?”
“这个是程序系统储存文件的,装到系统上或者电脑上,就能知道里面有什么。”
魏红旗这才想起来,当初印刷厂安装过系统,组装的时候她还跟着看过。
手捏着东西,魏红旗当即做决定。
“我要现在回余市。”
“现在?”
“对,我现在直接走。”
她回到自己这几天住的小房间,拎起小包。
刚想把硬盘放回去,不知道想到什么,直接竖着塞进鞋子里面,将裤子放下来,除去有点硌,其他倒是看不出来。
盒子重新装上,打乱顺序后,她拎着包走出来。
“斯蒂文先生,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送两个人陪你。”
他来的路上就是坐火车,知道路上也是不平整的。
魏红旗也没拒绝:“我离开后,斯蒂文先生就别再去现场。”
时间已经拖延下来,去,当然更稳,可现在魏红旗觉的她手里这个硬盘才是最重要的。
斯蒂文点头:“放心。”
门口的两个保镖,直接跟着魏红旗走,看门的位置直接被替换成其他人。
魏红旗带着他们出门,不巧就撞见对方。
罗日也在。
“这是要去哪。”
魏红旗不动如山:“去火车站,斯蒂文先生决定看完现场后隔天回去,香港的天气跟饮食,真的令他很不愉快,这些日子不是个美好的回忆。”
“我可是专门请的大厨。”
“有些东西不可替代。”
“行,不顾在走之前,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凭什么!”魏红旗瞪大眼睛,捂着包。
“这也是为了相互的安全,毕竟生意不好做。”
男人刚一挥手,身后就有人上前来,魏红旗包被抢走,里面的东西直接被倒在地上。
“先生,我是斯蒂文先生的助理,你这样,我会告诉斯蒂文先生。”
“大家相互理解。”
魏红旗怒瞪着他,上前凑到面前。
“你这意思,是不是还要搜身!先生,这是在东方国土上,你这是违法的!”
对方扫了一眼魏红旗,身材足够纤细,小西装都是贴身剪裁,根本没地方藏东西。
罗日这个时候上前:“我来……”
她刚动一步,胸前被横出一只手来。
“算了,其实我是相信小姐的。”
魏红旗弯腰单单捡起钱包,瞪一眼男人:“等我办好斯蒂文先生所吩咐的事情,回来再告你的状,走!”
三个人直接上了一遍早早停在那里的车。
罗日看着他们远去,皱起眉头:“先生说过,这几天要小心。”
男人低头提了一脚地上凌乱的东西:“我很小心。”
……
魏红旗心如擂鼓,坐船离开香港,紧张的一路来到火车站。
买票,进站,等待。
最近的一班车离开的车,都要等到两个小时之后。
她站在月台边,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只要没上车,心里面就不安。
广播上,语音在轮番播唱。
终于轮到她那个班次,她第一时间上车,硬座,身边是两个保镖。
心里催促着车子赶紧离开,腰间别着的传呼机震动起来。
她看一眼,只有两个字。
女厕。
什么意思?
魏红旗透过窗户,朝外面看去,隐约还能隔着看到女厕的标志。
下车是不可能下车的,她扭头看向身边人。
“你们去个人……”
两个人出去一个,不管是什么办法,探一探。
火车临开前,魏红旗瞧见身边属于保镖的位置坐下来一个人,穿的是保镖的黑色衣服,坐下来第一句。
“我晕车,能换个位置让我靠窗吗?”
熟悉的声音,几分钟前还听到过。
魏红旗这才朝外看去,关掉的栅栏门外,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试图翻过来,被站警给拦住。
在这个时候,火车门关上,呜呜呜地朝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