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就不爱出门，知道你来肯定开心。”
魏红旗目光顺着门锁看进被打开的门里，窗户边上靠放一条长桌，上面什么都有，魏珍宝穿得厚厚实实的，坐在窗前撑着下巴朝外看。
大队长媳妇喊一声：“珍宝，妈妈有事要出去，你跟妹妹玩。”
魏珍宝没动。
大队长媳妇像是见怪不怪，叹口气后看向魏红旗：“我找你婶说点重要事，很快就回来，那之前，你多跟她说说话，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在念叨你。”
“？”
魏红旗还来不及做决定，就看到大队长媳妇转身离开，三两步就跑出去，像是被后有人在追。
她左右看看，最终走进房间。
昨天之前，她跟魏珍宝面都很少见，根本没有任何接触。
不过现在接下任务，她主动出声：“你在看什么？”
魏珍宝扭头看她一眼，又默默转回头，继续盯着窗户外面去看。
这是看什么呢？
站在魏珍宝身后，顺着她视线看出去，就瞧见不远处是村里的学校，这窗户正对学校的小操场。
几个小孩子皮到不行，正嘻嘻哈哈的闹着。
这有什么好看的？
魏红旗想不明白，见魏珍宝不打算搭理她，索性在一边板凳上坐下，等待大队长媳妇回来。
……
大队长媳妇如她所说，回来的很快。
魏红旗趁机赶紧告退，继续跟魏珍宝一起坐下去，她怕自己会憋坏自己。
回家的路上，魏红旗撞见顾知青，一脸喜气的拽着书包，书包被装的鼓鼓囊囊，看着都重。
“顾知青。”
“红旗，快来帮帮我。”顾芝芝兜着书包底，每走一步路，都要抬腿扶一下书包。
魏红旗小跑上前，帮忙拖住一边：“你这抱的什么东西？”
“我爸从北京给我寄过来的书，等我看完，我再给你讲，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帮我把这些抱到知青点去，我太高估自己，早知道就分两次般回去。”
“这不是遇见我正好，我帮你。”魏红旗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书包。
顾芝芝打趣：“瞧瞧你这书痴样，我说直接借给你看，你还次次不愿意。”
“你讲得好嘛，让我自己看我可就没机会拿你当借口偷懒。”
“好哇，原来你不是真的喜欢听我讲故事。”顾芝芝刚要伸手，肩膀就被挂着的书包给压弯一寸：“不行不行，我们赶紧回去，太重了。”
魏红旗从书包里抽出几本抱在怀中：“好点没？”
“差不多，你今天还要相亲吗？不然我们一起看。”
“暂时不去，我被哥哥发现，他还没正式点头呢，而且……”魏红旗皱起眉头，回想到最近几次的相亲，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什么？”
魏红旗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就全都看不上，我是不是太挑剔？”
“不挑剔才不对，我妈可跟我说过，女人结婚就是二次投胎，我下乡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头脑一热就答应别人结婚，其实要我说，你也没必要这么着急，更何况还瞒着你哥，要是我是你哥，知道这事能被气死，也就你哥脾气好。”
“但凡没刘财，我也不想这么干。”
“你还是太小，这件事情，我还是建议你听你哥的，他都没开口嫌弃你，你自己倒是把自己嫌弃上。”
“我刚过完十八生日，成年了。”魏红旗心里闷闷的：“等哥哥有空，我再问问他。”
“对嘛。”
“不过哥哥能娶到媳妇，这就是最大的好事，其他都不重要，我最近听叔叔婶婶在商量日子……啊！”
突如其来拦在面前的人吓得魏红旗心跳都快好几倍，差点把怀中抱的书给丢出去。
“小心。”不久前才在大队长家见过的江铮，扶着她胳膊成功拦住书。
魏红旗胳膊像是被烫到一样，立马抱紧书倒退：“你放手。”
顾芝芝也回过神，防贼一样的瞪着他：“你谁呀？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
“我有事想跟你说。”江铮身高占优势，越过一个人也能看到魏红旗：“我不是有意想吓你。”
“我们走，别理他。”顾芝芝挽住魏红旗胳膊就要越过他。
江铮看着俩人头也不回，快走两步追上：“有关刘财。”
魏红旗拉着顾芝芝停下，面露疑惑地看着他。
江铮说：“你打刘财的那天，刘财家就有人去枣庄找过梅婶。”
“找梅婶？”魏红旗心里咯噔一下。
顾芝芝先一步叫出来：“你不是魏家村的人，怎么知道魏家村的事情，还说你没包藏祸心！”
魏红旗被顾芝芝这一声给喊回神，看着他等待答案。
“不止枣庄，四乡八村知名的媒婆都被找过，消息已经传开。”江铮避开话题。
魏红旗身子晃了晃，脸色唰一下血色全无。
她没傻到刘财找这么多媒婆，是为上门求娶。
回想到最近这些天相看的情况，一用力指甲不小心在胳膊上留下划痕。
顾芝芝也收敛对眼前这陌生男人的怒气，拉着魏红旗猜测：“他这是想直接断你后路，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魏红旗扶着顾芝芝站稳，心里还有许多疑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江铮看着魏红旗镇定的模样，思绪飞回到第一次见她。
魏家村发现小偷那天，他也在。
隔人群看到瘦小的身影举着比人还大的扫帚。
那之前，家里人无数次询问他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媳妇。
那一刻，他心里面有了准确想法。
就要，长她这样的。
一样高，一样瘦，一样能打。
“发什么呆，说话。”顾芝芝大声把他喊回神。
江铮察觉到魏红旗闪避的眼神，抬手捏了捏发痒的嗓子。
“我跟刘家，有仇。”
想借刘财这股东风。
娶你。
……
第7章 说上门的亲 不能应，不能应
“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顾芝芝比魏红旗还要激动。
魏红旗被她带着晃，差点又没抱住怀里的书：“顾知青。”
“咳咳。”顾芝芝停下手，清了清嗓子跟江铮解释：“虽然但是，你刚刚随便路边拦人还是不对，更不能动手动脚。”
魏红旗轻轻撞一下她，抬眼看向面前安静站着的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单独再出去。”
“我会的。”
魏红旗盯着看他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想了想补充一句。
“还有昨天，也要谢谢你。”
“怎么谢？”江铮问的认真。
魏红旗惊讶的看着江铮，心里有些词穷。
道谢这么多年，都是怎么客气怎么来，哪有人直接这么问。
怎么谢？
她这才想起来，备的谢礼好像给大队长家……
“你这人怎么顺杆爬。”顾芝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放心，肯定少不了，不过我们现在还要忙着送书，等下次。”
魏红旗被猛地一拽，身子不由自主跟着顾芝芝朝知青点跑去，下意识护紧怀中的书，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江铮没追上来，安静的站在原地，身影被太阳拉得老长。
一口气跑到知青点门口，顾芝芝才拽着书包，气喘吁吁的停下回头看。
“幸好没追来。”
“你跑什么？”魏红旗经常做农活，一路抱着书跑来，依旧面不改色。
“那人一看就不简单，听他那语气，谁知道是不是跟刘财有什么深仇大恨，想拉你下水，你以后见到他也最好绕道走。”
“可能只是看着凶，毕竟他昨天救过我，今天还专门来告诉我这事。”
“凡事多个心眼总没错，欠了情咱们还回去就是。”
魏红旗进入知青点，跟在顾芝芝身后进入她那屋：“你说的都对，我今天就不听你讲故事，我想确定一下梅婶这事是不是真的。”
“怎么确定？”
“问啊。”
……
这种事情，经不住问。
留心多问几句，问出来的答案就能拼凑成结果。
跟江铮说的一样。
魏红旗藏着心事回家，站在家门口才回神。
叔叔家院子里，魏红星正大呼肚子太饿，婶婶正念着她，两人说话站在院墙外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僵硬的脸，露出笑容后才推门进去。
“婶，我回来了。”魏红旗走到厨屋门口，就见魏红星看她双眼放光：“姐，你来啦，我肚子疼想去蹲坑，忍不住啦。”
一个立正，魏红星捂住肚子就从她身边窜过。
李兰菊听见，正在捏窝窝头的手停下，回头喊一句：“你跑哪去！不要烧火啊。”
“姐在呢，哎哟，我不行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
魏红旗坐在魏红星刚刚的位置上，看着灶底的火。
“婶，我帮你。”
“你不要惯她，这种事她跟你蹬鼻子上脸。”
“又不是什么大事。”手挛一把干草塞进灶底续火，余光就看到一边鸡下蛋的窝边，放着一个小篮子，看着很眼熟。
用火剪通了通火，魏红旗伸手拎过来，蓝花布一掀开，红薯，胡萝卜，鸡蛋装在一起，连网兜都没动过。
“这不是我上午拎去给大婶的。”
李兰菊听到声回头，看到魏红旗手里拿着的东西，神色有点复杂。
“对，添东西给送回来，顺便说点事。”
想起今天那匆匆忙忙的神色，魏红旗以为有什么大事。
“跟咱们家有关？”
“就是咱们家的事，托到她跟前。”
“什么事呀。”
“有人给你说亲，我直接给拒了。”
魏红旗情绪没太大起伏：“那就听婶的，你都看不上，我肯定也看不上。”
“其实大队长媳妇来说这事，就是跟咱们说一声，她那边就给拒绝，担心咱们家心里有疙瘩。”
“对方是谁呀？”两个人问都不问就拒绝，倒是让她起了好奇心。
“就是昨天救你那人。”
谁？
魏红旗立马愣住，耳边响着婶婶说的话，具体什么没太听进心里去。
脑海里，全是江铮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你打刘财的那天，刘财家就有人去枣庄找过梅婶。’
‘不止枣庄，四乡八村知名的媒婆都被找过，消息已经传开。’
‘我跟刘家，有仇！’
有仇两个字配上江铮那留疤的脸，魏红旗立马手上一哆嗦，火剪戳进火里，底下漏一堆火星子堆在草木灰上。
她立马回神，手脚麻利的又塞一把干草。
“为什么拒绝？”
单看江铮，不瞎不哑，四肢健全。
她想不通，为什么两个婶婶都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哪哪都好，有一点不好就全都抵掉。”
“啊？”
“出身不好，他家原先是老地主，一直剥削手底下长工，当年咱们县城抓的那个典型，就是他爷爷，他们家到现在都还是五里大队的人。”
魏红旗错愕的张开嘴巴，却没发出声。
当年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是五里大队，她可知道。
那个生产队除去生产队长等干部，手底下的人基本都是犯事要改造，身上成分不好的人。
听村里长辈说，是当年人心浮动时，把人聚起来批给大家伙看的。
“怪不得。”
李兰菊把最后一个窝窝头贴在过上，盖上锅盖才叮嘱道。
“红旗，日子再苦再难，咱们都能熬，可跟黑五类沾边的事，咱们不能干。”
“婶，我知道。”
“你最乖，行了，去叫你哥过来吃饭，火我看着。”
“好嘞。”
……
魏红旗跑回自家小院子，瞅一圈没见人，直接闯到哥哥房间门口，砰砰砰的拍出声。
“哥，你在里面吗？”
“你等会。”
房门被打开，魏红兵扶着门堵在门口。
魏红旗扫过哥哥身上：“这身不是早上盆里要洗的衣裳？”
她倒退两步回头，就看见院里放衣裳的盆里空空的。
“哥，哪有隔夜衣服又穿身上，也不怕味大熏到人。”魏红旗笑他。
“快换下来，我吃完饭就洗。”伸出手要推他回屋。
魏红兵站着没动。
“哥？”
“不换，我故意穿的，家里就这身是下地穿的，最旧。”
“？”
说的好像其他衣裳很新似的。
魏红旗还想念叨什么，就瞧见哥哥手搭在她肩膀上说：“红旗，县城最近有市里领导来检查，我想去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