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极小的一下,仿佛是顺着火焰呼啦呼啦摇摆的动作闪动的。碧霄猛然回头,顿时看到了最后一幕:
即将成型的长剑剑胚尚未插入剑柄,嘭地一声爆开,充满了金灵力和其他矿物元素的水花如同箭矢像四周疾射出去!
这件法宝失败了!
黎可当场愣住。
铁铉风那边传来乒乒乓乓一阵响,防护膜将炼毁了的灵化金水挡下来,铁铉风顺势收起火焰和法宝,他已经炼制完了。
“可惜了,这种场合,还是稳重一些好。”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提交了法宝。
旁边的炼器师们同样惋惜,“那个法宝的构思可真是令人惊艳。”
“惊艳有什么用?不就是不成熟吗。没能炼制出来就是失败,有什么好吹的!”
“嘿,我等少了一大对手,是喜事啊。”
黎可握紧拳头,不等同家族的炼器师来劝,赶快又去前面拿了一份材料,堪堪赶在时间截止前炼制完毕。
这是一份粗糙的,随大流的,用矿石炼制的简易长剑。黎可只来得及做一个可折叠设计,让它好携带一些。但这个设计同样让长剑断成了几段,美观性、实用性、攻击性、便携性全都远远比不上灵化金水做的那柄,品级也只有三品。看着这柄长剑,黎可只觉得连他十岁那年的作品都不如!
他还是提交了。大抵是总有一批人水平更差,他险而又险地擦线通过。可当他听到这个结果,脸色却更加糟糕。
碧霄有点担心地站在侧边出口,等黎可出来。
有修士在碧霄身边酸溜溜地说道,“那家伙都晋级了,还摆着一张臭脸干嘛?”
“人家运气好,没办法。要我是他,最后就那个水平的的法宝能晋级,那可真是得高兴死!”
“可不是吗?他还真以为自己能比得过铁少主?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只会标新立异吸引眼球。实际上嘛……”
“实际上有的人连这一轮都进不去。”碧霄接过话茬,双手抱臂转过身来,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
“你TM在说什么……”那个瘦高个还没爆发,同伴就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这是凌仙子,背景深厚的那个!”
瘦高个在碧霄凌厉的目光中硬生生咽下后半句话。同伴拉起他要走,他还是嘴硬地来了句,“女人懂什么炼器……”
“你还说!”同伴赶快用自己的手把瘦高个的嘴捂,不好意思地朝碧霄笑了笑。
碧霄这会儿没心情上去计较。黎可从台上下来,碧霄跨前一步站到他面前,黎可却好像没看到一样,低着头,脚步一拐就饶了过去。
“黎可!黎可!”
黎家的其他炼器师从后面跟着出来,小心翼翼地围着。他们只知道碧霄和少主是朋友,却摸不清关系有多好,一人站出来委婉地劝道,“少主这会儿可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碧霄停下脚步,微微皱眉,“……行,让他冷静一下。”
第二轮和第三轮之间会给一天时间休息,倒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黎可回到分配的那个院落,把自己关进炼器室,一遍又一遍地炼制着法宝。
他过去的成功率极高,可是这个晚上,像是回到刚刚学习炼器的那一年一样,他70%的法宝都炼制失败了,全都是一些小原因。火焰温度不够,杂质没有祛除干净,矿石融合过早,灵气输出不平稳……
得亏这里法阵早就布置了,没有干扰到其他人。
天色不知不觉中亮起,黎可熬了一整夜,报废了不知道多少材料,还在那里尝试。
“别试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黎可充耳不闻,又捞出两块矿石要往火焰上放。青白色的幽溟冰焰和比赛时同样接近透明,却不是因为烧到了那个温度,而是黎可灵气不足,都快灭了。
“我说别试了。”
黎可还要放。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忽然从身侧伸了过来,猛地握住他的手腕。碧霄几乎是强迫地把黎可按住,脸扭转过来,一字一顿道,“黎可,别试了,这不是你的错。”
前面她仔细看过,毫无问题,最后那一刻异样的感觉,同样说明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些不是黎可可以控制的。
黎可身形一顿,仿佛是一具骨架,只靠着最后一口气强行撑着。他从第一轮开始就没能睡好,第二轮比赛到现在又熬了几天,一直在高强度输出灵气,都快撑不住了。
“不,是我的错,我没能拦住他。”抿了抿干涸起皮的嘴唇,黎可黯然说道。
他早就猜到铁铉风可能会做什么,但是他骄傲了,以为自己那点准备就足够,所以才会有最后一刻的失败。
比赛本来就有这一环的考验,他没能拦住铁铉风,最后还交上去那样的作品,也是他的错。
而昨晚回来,他还把过去那些小毛病重新都犯了一遍,他竟然连法宝都不怎么能炼制得出了……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炼器师。
第86章 上门挑战 无所畏惧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炼器师。
碧霄也从黎可眼中读出了这个念头, 她瞬间火大,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给鞭尸一顿,也恨不得能把这家伙喊醒过来。
第二场她亲眼看的, 场内有黎可这样思路的, 娴熟手法的,没几个人, 你凭什么妄自菲薄?
碧霄冷笑一声,干脆放下黎可的手, 盯着黎可的眼睛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 他天赋算不上特别好, 但是非常勤奋,从小就接受高强度训练, 不断挑战极限。他曾经细皮嫩肉,为了炼器,愣是把自己的皮肤都烤得粗糙了, 满身疤痕。他曾经害羞胆小,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 现在却能带领一群炼器师出来参赛, 能在我遇到问题时挺身而出。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 是他从不会被一些小的挫折打倒, 总是能站起来, 闯过去, 坚持下去, 而不是自怨自艾。”
“黎可,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黎可的睫毛颤动,没有说话。
碧霄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这个朋友,改变了许多过去的缺点,但是他也染上了一个新的毛病——过于骄傲,过于追求完美。没有谁能全知全能,没有谁第一次遇见问题都能应付得轻松自如。失败是正常的,不完美也是正常的,可是我这个朋友他偏偏非要认为一切是自己的错,反是他没能解决就是自己有问题,他这是把自己当成神了啊!”
黎可忍不住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
“你还没有?那你在这里气个什么?别人搞事,你怎么还怪到自己身上了!”
碧霄的眼神像是刀子,黎可只觉得自己花了一夜才竖起的那层硬壳被扒开,露出了柔软的内里,不得不展露部分真实想法,浑身都不自在。
“这场比赛本身就考察我们不受他人影响的能力……”
“开车上街的也都要承担出车祸的风险,所以被别的车撞就都是活该?”碧霄拿起黎可炼制坏了的一把小刀,在手里把玩,寒光映衬着她的面容,黎可被刺得说不出话。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别人可以肆意做小动作,你不行?”
黎可愣住。他还真没考虑过要妨碍别人……
“行了,说吧,是谁?”
黎可有些不好意思,他最后竟然还是让碧霄开导了,“我之前怀疑过在我右侧那人。铁家少主,铁铉风……”
黎可从第一场的失败就开始觉得不对了。第一轮考得实在基础,只是刷掉一些业余炼器师。
从第二轮开始,他做好了防护——幽溟冰焰能拦住大部分捣乱的灵气,提高了警惕——一心二用注意铁铉风的动静,万万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正如碧霄所说,过去两年成功的改变,让他有些骄傲,他无法接受自己最后竟然是用一件不怎么样的作品侥幸晋级,无法接受自己精心的准备都没有作用。
即使经过碧霄开导,他明白不全是自己的问题,铁铉风到底怎么做到的,依然是一个谜。
“我记得,铁家是主办方之一,铁铉风需要守擂的吧?”
五大家族在南粤都自认为是这一行当的顶尖家族,群英会也是他们展现实力的一种方式。往年是各家少主作为擂主接受整个南粤修真界修士的挑战,今年因为人数过多,才采用比赛的方式。
但有人想要一对一的挑战,其实也可以。
“他用的什么招数,上去试试就知道了。”碧霄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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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铁家院落
铁铉风和铁铉雅也收到了第二轮最后的结果。
“小姐,那个黎可真神奇,之前炼制的法器失败了,偏偏又在最后关头重新炼制一件赶上了……”
侍女是当一件趣事来讲,但铁铉雅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能勉强勾起一点唇角,“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女离开,铁铉雅起身,来回踱步,在原地走了好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向大哥的房间走去。
敲开门,她站在门口开门见山问道,“大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铁铉风故作不解,“铉雅,我能做什么?你也看到了,他那火种挺厉害的,大多数攻击都进不去就会被吸收了。”
“他和凌碧霄有关,也和连玉有关。”
“妹妹,我听了你的劝告,那不过是个女人,她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这种借口,铁铉风张口就来。
确实没有那么重要,但顺手的事他也不会嫌麻烦。更何况那个黎可似乎还有些真材实料,他不先下手为强,之后丢脸的就是自己了。
铁铉风能想到这一点,对大哥有一定了解的铁铉雅何尝想不到?
她双眼一眨不眨,缓声质问道,“那么,大哥是为了除掉威胁才动手的吗?”
铁铉风脸上的笑意淡去,眼里透出两分警告,“铉雅,你也是铁家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明白。”
他就是做了又如何?一切都是为了家族持续的名誉!铁家在群英会上被一个北方来的人打败,他们还怎么在南粤继续经营?
铁铉雅有些难以接受,她嗫嚅着唇,半晌却也说不出什么。
“是那火种吗?”她又低声问道。
这话没头没尾,任谁听了都不大能理解。但铁铉风显然明白了,不仅明白,他瞬间还触发了一件法宝,眼里透出几丝危险之意,“铉雅,你知道了什么?”
“不,没什么……”刚刚话一出口铁铉雅就后悔了,她匆匆搪塞两句,转身要走。
铁铉风看着她的背影,握着那柄刀良久,终究还是没动手。关上门,回房间坐下,他拿出一块白布,细细地擦着刀,一上一下,动作极慢,脸上神色莫测。
一刻钟之后,那股杀意才淡去。
要不是这个妹妹天赋确实还不错,能为家族出力,敢刺探这个秘密的……都已经喂火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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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铉雅慌张地走到门口。她知道自己好像触碰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是家族长久的秘密,非继承人都不能过问,她也只在这么多年中隐隐感到不对。
这会儿,听到前面一片喧哗,她喊来侍女问道,“发生什么了?”
“小姐,有人说要上门找大少爷比拼,我正要去找大少爷汇报一声呢。”
“是谁?”
“好像是凌碧霄和黎可。真是巧了……”
“先不用去!”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声音,手指捏起又放下,“我是说,大哥刚刚歇下了,我先去见见。”
于是,碧霄和黎可等了半天,等来一个似乎是同龄人的少女。
她看起来年岁不大,穿着一身红色劲装,发丝梳起,整个人的气质却没有红色那么热烈,只是被映衬得有些妩媚,从那疾走的脚步来看,似乎还有些焦虑。
“你们就是要来挑战的人?”
碧霄点点头,“我没参赛,但是十分想见识一下铁少主的厉害。”
“你们回去吧,我大哥不接受无名之人的挑战。真有心想挑战,参赛获胜了再说。”
她竟然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要不是碧霄先问过陶桃相关规则,怕是也要被糊弄过去。
“据我所知,群英会期间有人挑战,守擂的那一家不能拒绝。”
铁铉雅听到这话才看了凌碧霄一眼,她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懂一点其中门道。
“那又如何?今年我家主办,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们快走吧!”她干脆站起身,亲自走到两人面前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碧霄看了看她的神色,不慌不忙,“真不接受挑战,也得是铁少主拒绝。你不把他先喊出来,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拒绝?”
铁铉雅脸上有些恼火,凑近了,低声道,“我这是为你们好!你们比不过的!”这会儿还是在铁家的院落,比起在擂台上,岂不是……
可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凌仙子说得好!铉雅怎么知道我不想比一下?”
铁铉风从后面迈步出来,他身形较高,足足有一米九,站到面前,带着一股山与火之意交融的澎湃与巍峨,那眼神有对铁铉雅的警告,更有对碧霄和黎可亲自送上门的惊喜!
“二位请进,炼器室,已经准备好了。”
都到他的地盘上了,一会儿还不是任他揉搓!
铁铉雅听到大哥的声音,浑身一震,对两人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别去!’
不去是不可能的。碧霄上门就是为了见识一下铁铉风要怎么做小动作,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会拒绝?
她炼器……可从来都不是传统手法,没有任何人模仿得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