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传授是一回事,真正能够学会日之呼吸的,却只有作为“月野镜”的玩家一人,其他的成员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能学会日之呼吸的劣化版。
可现在……作为日暮结月的她也学会了。
在游戏之外的现世中!
当日暮结月使用日之呼吸时,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有火焰一样的热浪在体内涌动,在带来痛楚的同时,也令自己身体的机能随之开发、慢慢提升。对于常人来说,这样的数据很难被观测,只有在经年累月的练习下、在无数次被疲惫打倒的自我质疑中,咬牙坚持下来,这才会在许久以后蓦然回首的瞬间,百感交集地发现自己的最终收获。
可对于拥有游戏数据的日暮结月来说,她并不需要这样复杂的心理变化。
因为关于自己身体的数据,再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
——在路途中遇到的那些困难,究竟是在锻炼中进步的正常反馈还是在自我为难?
——那些因为练习而产生的痛苦,究竟是因为体能无法达标的挫败,还是因为锻炼错误得到的警示?
这足以让常人困惑怀疑甚至动摇自己的一切,对日暮结月而言却都清晰可见。
甚至她还能将这些变化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
无论是微乎其微的增幅,还是微乎其微的错误,她都能一眼看出、及时纠正。于是这种“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和“付出努力立即就能得到回报”的感觉,也让她格外振奋!
事到如今,日暮结月已经不想去思考日之呼吸为什么会能在现世中重现,她又为什么会突然学会这类的事了。
现在,她只是单纯地沉迷在收获与进步的喜悦中,就像是沉浸在游戏人物升级时那叮叮咚咚的美妙声响中。
努力就会获得进步,付出就会得到回报!
这是日暮结月永远都无法抗拒的感觉。
日暮结月在心中稍稍算了算,发现自己在使用日之呼吸进行一次完整的剑型练习后,虽然无法对灵力上限有所提高,但却可以加速附近灵力的汇聚,使得灵力总量暂时提高200:有收获,但收获一般。
可在灵力之外的地方,这套呼吸法于身体素质的提升上,却极为恐怖:只是一套剑型、不到十分钟的练习,她在HP也就是综合体能上的提升,竟然有200,相当于连升两级!
简直可怕!
简直不能再更棒了!
毕竟,哪个玩家会嫌弃自己的收获少呢??
日暮结月面上镇定,心中喜滋滋的。
而这时,见到她收剑,炭治郎也冲了上来,用十分热切的态度,将日暮结月和她的剑术夸了一遍,简直都要令日暮结月感到不好意思了。
最后,等炭治郎终于冷静些的时候,日暮结月问道:“你看起来很喜欢剑术呢,那么,炭治郎,你想要学剑吗?虽然我不是一个好的老师,但是教你剑术的基本功应该还是可以的。”
炭治郎愣了愣,摆手笑道:“啊……这个啊……我大概是不行的。”
“为什么……啊……”话一出口,日暮结月就觉得自己问了个笨问题。
果然,下一刻,炭治郎就说道:“我只是感到结月小姐挥剑时的身姿十分美丽令人向往而已,但要让我学习这个,那我大概还是学不来的,毕竟……举剑对准别人这件事,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些难过了呢……”
日暮结月默默点头,觉得这样的话语十分附和炭治郎的好人人设。
“也好……这样也好。”日暮结月收刀归鞘,那比雪色更为耀眼的刀锋以及她面容上咄咄逼人的锋锐之色,就这样被她一寸寸收起。她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但她凝望着炭治郎的目光,却像是含着月光一样的温柔笑意,“既然这样,炭治郎就当自己看了一场余兴节目吧。”
“因为现在的炭治郎,就已经非常强大了。”
·
与炭治郎告别后,日暮结月再度练习起了日之呼吸的剑型,而后又在身体疲惫痛楚积累即将到达临界点前准时停下,收剑做饭。
不过在做饭前,日暮结月沉吟片刻,还是走向了神祠,打开门,站在食骨之井前,向井底的“蔓藤”久久凝望。
“鬼王血肉……”
所谓的“鬼王血肉”,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在她刚刚练习日之呼吸的剑型时,她会下意识对这个地方感到警惕,感到敌意?而当她真正来到这里时,却又……感到了……饿?
饿?
为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日暮结月心中有些不安,再次点开神社中的数据详情。
而这一次,食骨之井的详细情况中,其它项目未变,只有状态栏从“污染中”变成了“中度污染”。
日暮结月眉头紧蹙,目光缓缓落向这些“蔓藤”,沉吟片刻。
“不行,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哪怕现在的她还无法用灵力净化这口井,但也不能再任由污染蔓延下去了。
一定要做出行动才行。
而想要消灭食骨之井井底奇怪的“蔓藤”,游戏化的神社其实给出了一个非常方便的选项:支付10万灵力的费用,一口气将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鬼王血肉”净化掉!
然而日暮结月现在、并且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支付不起这样的天价。
可与此同时,井底的污染越发严重,绝不能再这样放任不理,于是日暮结月很快想到了另一种方法:破魔之箭!
所谓的破魔之箭,是独属于巫女的净化方式,就像是阴阳师的符咒与式神一样。它们虽然看起来好像力量性质都差不多,都是在使用自身的灵力,但事实上隔行如隔山:不但阴阳师不知道怎样从自己的力量中单独提取出净化之力、并附着在箭矢上射出,而巫女也同样很难从那些鬼画符一样的阴阳术中自学成才,成功召唤出式神。
所以,“家学渊源”的日暮结月,所会的也只有破魔之箭这样的净化方式。
说到破魔之箭,其实这种箭矢自身的攻击力在各种超自然的力量中并不强大,它真正了不起的在于它的净化之力:是因为净化之力附着在箭矢上,那些各有长处的妖魔才会在破魔之箭下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而如今,面对污染逐渐严重的食骨之井,日暮结月思来想去,发现自己也只剩下了使用破魔之箭这最后一种办法!
她当机立断,来到仓库,遵循自己的记忆,从仓库深处取出一张母亲留下的复合长弓,在阳光下仔细打量。
这张弓从外观上看,曲形单一,通体黝黑,十分朴实,而从形状上看,它更接近西洋弓而非和弓,射箭的方式也不是将箭搭在左手掌侧的日本式,而是在左手的背面搭箭的欧式,再从细节上看,这显然是一张曾被人调整改良多次的弓,应该是经常使用的重要之物,可是……不是日暮结月非要说这种事,而是这张弓,它的造型,是真的朴素。
特别朴素,朴素过头了!
“完全不像是妈妈会收藏的武器啊!”
日暮结月对此困惑不解。
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疑问,还要从日暮结月的母亲,日暮真绪说起。
日暮真绪是一个颇为神奇的人物,她虽然是日暮家的养女,但除了她的家人和日暮一族的族长日暮诚一郎之外,其他那些姓日暮的族人们,从上到下,竟没有一个人敢在她这个养女面前大小声。因此,哪怕他们相当看不惯作为私生女还被钦定为下一任族长的日暮结月、心中羡慕嫉妒恨达到了顶峰,却也没一个人敢在日暮真绪还在的时候跑到日暮结月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光是从这一点上,日暮结月就明白自己母亲应该是个相当难缠的家伙。
而除此之外,她更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耽于享乐,沉迷美色的人。在遇到好看的小哥哥时,这位母亲大人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吹出一万字的彩虹屁小论文,让日暮结月甘拜下风。
日暮结月可以断言,她之所以会屡次被他人的颜值打出会心一击,完全是自己母亲遗传的锅。
——是的!她之所以会成为外貌协会的会员,完全都是老妈的错!!
也正因为如此,日暮结月也就越发想不通,像这种毫无特色、过分追求实用的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才会出现在母亲的收藏品中,与鹤丸国永这样漂亮的刀剑并列。
她翻了翻自己的回忆,发现自从自己有记忆开始,这张弓就一直被束之高阁,只有极偶尔的时候,才会被母亲拿出来,调整擦拭,上油晾晒,看起来很不上心的样子。
可是当日暮结月试探着拉弓时,从这张弓上传来的绝佳手感和拉感却又告诉她,这张弓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有半点损毁。
——什么嘛,意料之外地爱惜嘛!
“所以……它究竟是哪里来的?”日暮结月小声嘀咕。
她思考了一下,无果,于是便很快将这样的疑虑丢下。
之后,日暮结月拿上这张对她来说稍稍有些重的长弓,再在仓库一角找到戈薇姑姑留下的箭筒背上后,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
日暮结月沉默片刻。
“西洋弓配巫女服……”
不能细看,不能细想。
算了,还是当自己没照过镜子吧。
第19章
日暮结月回到神祠,站在食骨之井之上,对准井底,拉弓搭箭。
她深深吸气,回想姑姑教她的东西。
日暮结月的姑姑,名为日暮戈薇,是一位为了心爱的人而定居落后战国的伟大女性,是一位连游戏都能够狠心戒掉的狼灭……不,错了,是一位在十五岁时机缘巧合下转业而成的巫女。
多年下来,戈薇姑姑虽然在弓箭的使用上还是准头一般,时不时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乌龙事故,可要说到关于净化的力量,恐怕很少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毕竟她可是净化了四魂之玉的巫女大人啊!
所以——
“全神贯注,摈弃杂念……”
回想姑姑说过的话,日暮结月闭上眼。
这一刻,细微的灵光飞舞在日暮结月身畔,从萤火般的细小光点,点滴汇聚,逐渐膨胀,直到化作耀眼的火炬!
“然后……”
嗖——
承载着纯净灵力的破魔之箭倏尔射向井底,虽然箭矢在触碰到“蔓藤”坚铁般地表皮的瞬间就被无情弹开,但箭矢上所带着的净化的力量,却让“蔓藤”表面的污浊晦涩,如雪般融解消去,恢复了“蔓藤”的真面目——一段坑坑洼洼,模样如同触手一样的血肉!
日暮结月探头看了一眼,眉头紧蹙,下意识为这恶心的一幕感到不悦,可她的胃部却蓦然抽紧,向她发出了饥饿的讯号。
日暮结月:“……”
她脸色变了变,再度看向井底血肉时眼神都不对了。
刚刚……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烤章鱼脚?
日暮结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我一定是太累了。”她喃喃自语,“一定是剧烈锻炼后还没有进食的自己太累了……这才会生出幻觉……”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因为她太累了!
否则她怎么会对井底那一团扭曲模糊的血肉生出“好吃”的念头?
太可怕了!
这样的念头,简直比井底的那一团血糊更可怕啊!!
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因为她太累了的缘故!!
“看来锻炼完后果然不该勉强自己的……我应该先吃个晚饭,然后睡一觉……”
等她一觉睡醒……应该什么都没问题了。
对,应该就是这样了。
难以接受现实的日暮结月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房间,倒头栽进床铺里,连晚饭都忘了吃。
而经过一个下午的锻炼后,本就身体疲惫的她,也的确很快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在黑乎乎的雪景中醒来。
这时正是冬季,天亮得格外晚。
日暮结月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茫然了好一会儿后,才从床头摸到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夜光闹钟,摁亮。
“才四点多啊……”
难怪窗外的天还是黑的。
日暮结月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先到厨房摸了两片吐司垫了垫,再来到浴室,褪下睡衣,将它与巫女服一块儿丢进洗烘一体机,摁下开始键,就走进浴缸,准备洗澡。
可就在她走过浴室前的落地镜时,她不经意间瞥过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
“这是什么……”
日暮结月停步,背对镜面,而后侧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后背。
而在她的背上、那个靠近心脏的部位,赫然有一道鲜艳的红色竖痕。
这样的竖痕颜色太过艳丽诡谲,恍然间让人以为自己的后背上多出了一只眼睛,又好像曾经有什么人从后背用利器刺入她的心脏、将她剖开……
但这怎么可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明明上一次洗澡的时候,她的后背还没有这种奇怪东西的。
日暮结月茫然极了,伸手去抚摸后背的竖痕。但这样色泽诡谲又模样狰狞的疤痕,在她的指尖下竟没有半点感觉,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日暮结月茫然凝望着镜子里的红痕,怎么都想不起这块疤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可就在她苦苦思索之际,她脑中蓦然闪过古怪的一幕:
多年前,黑暗中,万籁俱寂时刻,年幼的日暮结月正在静冈县的旧居中酣睡。但就在这时,阴影里,有污浊的晦涩逐渐凝聚成型,向沉睡的她悄然靠近,蓦然暴|起拔刀,从后背刺向了她,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