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博文告诉自己,好歹他努力过,挣扎过。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受着。
就这样,叶博文怀着满腹的郁闷,回到了旧知青点。
考古队的同事们都在收拾行李,屋子里时不时传来欢笑声。
大家显然是对回去这件事情十分开心。
也就只有叶博文还有包文芳,两个人的心情差了些。
包文芳见叶博文回来,冷哼了一声。
“哟,又去献殷勤来。这热脸贴冷屁股,小叶同志倒是做得越发熟练了,想当初小苗同志,可不就是这样……”
叶博文对包文芳的奚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自己个儿没听见。
包文芳明理暗里一通的嘲讽,可见正主叶博文连个屁都不放,一脸当她不存在的样子,渐渐地包文芳也停下了奚落。
这一个人的独角戏,实在是没意思得很。
于是包文芳朝着叶博文翻了个白眼,然后施施然地回了自己屋。
叶博文面色未变,直接回屋,在床上躺了许久,这才振奋起精神。
起身又给京市的父母写了一封信。
至于这份信的内容,当然是把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前后全部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结婚的事情取消,苗小凤被抓进革委会,到现在还没出来,孩子也掉了云云。
程瑶家。
叶博文来的时候,程瑶正好准备做晚饭。
起先外头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谁。
就是随意用神识一扫,就发现来人是叶博文。
这她哪敢放人进来,叶博文中午的时候可是受了刺激,万一行为不检点,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即便她不喜欢对方,那也对为对方的安全考虑不是?
所以程瑶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直接当自己是个听不见声音的聋子。
不过中间程瑶还是有查看情况,一个多小时候,见人终于走了,程瑶这才松了口气。
这叶博文要是再不走,她这饭都要吃不下了,哪怕就是勉强吃下,也得消化不良。
程瑶真心希望对方明天就走,省得给她招惹麻烦。
至于叶博文留下的信,程瑶还是捡起来看了眼大概。
“呵,我就是要找男人,这别人用过的破烂,我才不要。”破鞋以前是形容女人的,在她看来,现在用破烂形容叶博文正好合适。
尤其对方软弱无能而又心狠的样子,程瑶着实讨厌。
且不说程瑶这边。
黄家。
近来铁冬梅的身子是越来越好,她寻思了好几天,才跟自家男人说起妹妹春兰的事情。
“孩子他爸,春兰待在咱们家都已经够久的了,我现在身子又见好。要不咱们就送她回去吧,她出来这么久,想必我爸妈也想得厉害。”
这么大的一个姑娘,还是没结婚姑娘留在姐姐姐夫家里,那叫什么事儿。
她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可是不用打听,她也知道大队里的长舌妇们早就对黄家的事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闻言,原本低着头的黄世义抬头看了坐在床上的铁冬梅一眼,“先前不是你寻死觅活把人给要过来给孩子们当后妈的?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铁冬梅一愣。
“孩子他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那时候那么打算,还不是因为这个家,为了孩子,为了你。可现在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以前那些打算自然作废。春兰年纪老大不小了,虽然身上有污点,但好好找找还是能嫁出去的。”
铁冬梅见自家男人没吭声,又继续说道,“咱们越拖,对春兰越不好,想必你都知道大队里的流言了吧。咱们两口是无所谓,可对未出嫁的春兰就不是了,本来就嫁不出去,现在再一来,别到时候真嫁不出去,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到时候我铁家的脸可就丢得干干净净,连我这出嫁的都没脸出门……”
铁冬梅的这些话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当然是没问题的。
可是现在的黄世义立场可不在铁冬梅身上,而是在铁春兰的身上。
站在铁春兰的立场上,姐姐铁冬梅这些话,可没一句是好话,不是嫌弃她年纪大嫁不出去,就是下嫌弃她不干净,带坏了黄家的名声等等。
黄世义咂摸了一下嘴巴,随口道,“我自然知道你也是为咱们这个家打算。这样吧,这事儿就依着你。你看你什么时候能下地了,能回娘家了,咱们就把春兰送回去。你不知道,家里自从有了春兰之后,妈都轻松多了。再说春兰回去了,咱们那几个皮猴子谁看?”
这几天黄世义就在琢磨离开的事情,好几天下来,章程都已经在他的心中。
甚至,他已经弄好了他们所需要的道具。
剩下的,就是要搞定好家里人,尤其是铁冬梅。
“那怎么行,我这才能下地,等我能走动起来,那不知道得多久,不行,这几天一定要把春兰送回去,不然我就自己对春兰说去。或者是让我妈来把春兰接走……”
见好好跟黄世义商量没用,铁冬梅瞬间变得强硬。这事儿,无论黄世义答应还是不答应,春兰必须走,而且必须在这两天就走。
“我问过妈了,妈说春兰再留咱们家确实也不合适。”铁冬梅哪里知道这个不合适,是另外一种的不合适。
黄世义见冬梅都搬出他妈了,立马换了一个态度。
“成成成,我这几天就把人送回去,但你好歹让人缓两天,免得说咱们家把人用完了之后,一脚就把人家踢开。到时候我亲自送回去。”
说着说着,黄世义忽然换了个话题。
“咱家的几个孩子是越来越大了,你这回生病又花了这么多的钱。要是咱们不想点办法,怕是未来时间都要在还债中度过。
就这,还是往好了说。万一遇上荒年,那可就要了命了。我看我还是上县城或者市里寻摸寻摸,搞不好能直接找个工作,这样每月都有固定的收入,拿出一部分家用,再拿出一部分给孩子们当学费,剩下大部分都用来还债。
要是我真能找到工作,咱们欠的那些钱,五年的功夫,不,加上粮票油票各种票,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三年就能还清。”黄世义说了种种细节与好处,恨不得铁冬梅能够当场拍板,让他出发去外头。
铁冬梅听着男人的话,眼睛是越来越亮。
能够三五年就能还轻,跟十年都不一定能还得起相比,那当然是三五年来得好。
“中中中。”其实这个事儿,前些天自家男人就提了一嘴。
只是没有今天这般细致。
“那就成。后天考古队的人要离开,到时候我跟大队长请个假,那根跟着考古队的人一起走。正好能搭个顺风车。”
男儿要奔前程,铁冬梅同意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止。
当下夫妻两个谈了好多未来的事情,直至深夜才睡下。
至于铁春兰,先前黄世义就已经跟她打过底,倒是每天吃得香睡得早,小脸越发圆润有肉,看上去倒是比先前更好看了两分。
每次黄世义见到春兰,都想搂在怀里好好疼惜疼惜。
可惜的是,他不能。暂时不能。
不过,他相信这种日子不会太久,马上他就会跟春兰一起光明正大的过日子。
到时候日子肯定美得很。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就到了考古队们离开的这天。
好些爱看热闹又不用上工的老人孩子,就站在村口的位置看热闹。
看着考古队的人一箱一箱地往牛车上放行李,然后一个一个地坐到上头。
这时候,黄世义小跑着过来。
“幸好你们还没走,今儿个我也要到县城去,正好打个方便。”
又怕考古队的人不喜,赶紧补了句,“我跟大队长说了的。”
这牛车又不是他们家的,大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只是多一个人而已,挤挤倒也问题不大。
于是乎,黄世义就这么搭着顺风车到了县城。
一到县城,黄世义就跟考古队的人分手告别。而后七转八转,进了一条巷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黄世义就进了一座院子里头。
等到再出来,已经是十来分钟之后。
除了黄世义自己,伸手还跟着一个矮小的男人。
矮小男人七拐八拐,就把黄世义领到了一个独门独院的房子前。
“按照你的要求,也就只有这个了,这附近住的人不多,倒是清静。这屋子还算新,也敞亮,你租的时间短,也就这里最合适。”
黄世义租了这房子本来就是为了给春兰暂时住的,附近没什么人住,倒是正好。
于是他看完房子后,直接拍板定下。
直到把两人签了合同,黄世义拿了钥匙付了钱,那矮小男人老魏见大势已定,好心地提了一句。
“这房子各方面都挺不错,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那条巷子里有一栋大鬼宅。”
闻言,黄世义的脸色瞬间大变。
“魏哥,这你就不地道了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先前你怎么没说?”黄世义很生气,这魏哥不是明摆着欺生坑人么。
要是他先前就知道这个,绝对不会花钱租这个地儿。
要知道春兰可是怀着孩子呢,这要是有个万一被吓着了,他上哪儿哭去。
可是现在已经交了钱,拿了钥匙,最重要的是合同都签了,哪怕是他后悔,这魏哥如何会答应。
白纸黑字都写着呢。
魏哥可是这一片的地头蛇,要是惹怒了魏哥,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他。
所以他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魏哥见黄世义的脸跟吃了屎似的,忍不住笑道,“兄弟,你别担心。那鬼宅还有些距离呢,只要你别作死往那边去,一点事儿都没有。反正你们也就住一个月的时间,随便住住也就过去了,不然为什么那么好的房子,价格还这么便宜,还不就是因为这个。”
黄世义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算是回应。
剩下来的时间,黄世义又上了废品回收站挑选了锅碗瓢盆,当然这些都不是四角俱全的,全都有些磕碰,甚至锅都是缺了一个边角的陶锅。
除此之外,又买了点柴火煤炭留着备用,被褥也勉强弄了一套,好在租的屋子里有一张床,否则的话,他还得去寻。
等全都收拾好,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黄世义又买了些粗粮米面还有油盐酱醋,剩下的时间他也没去找工作,反而是把住处收拾的干干净净,如此在县城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才蒙蒙亮,黄世义随便吃了点昨天剩下的,然后直接出门寻找黑市。
黑市的具体地址,是昨天向魏哥打听的。当时魏哥告诉他,这几天风头更紧了。
要是想要去淘换东西,必须在那些红小兵都没有起床,也就是蒙蒙亮的时候。
就这还不是最安全的,看准了东西,买了就走,千万别多做停留等等。
魏哥的一番话,倒是让黄世义对对方的印象有了稍稍的改观。
话说回来,黄世义左顾右盼见没什么问题之后,就进了那条隐秘的巷子里头。
刚进去没几步,就发现有人在卖粮食的,卖的还都是细粮。
黄世义上前一看,就知道粮食是好粮食。
“大哥,这粮食怎么买啊?”黄世义挤了进去,拉了一个人问。
对方也没瞒着,直接告诉了黄世义。
黄世义一听价格虽然比供销社贵,但也比黑市平时的价格便宜很多。当下就起了心思要买些回家。
当然这个家,是他现在的新家。
老家那边,他是顾不上的。
昨天他也就买了两三斤的粮食,也就够吃三两天的,加上春兰,勉强也就只能吃个两天。
而他手里却没有其他的粮票,现在有便宜的粮食买,叫他如何不心动。
再说了,粮食到哪儿都紧俏。
他就是买了,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到时候屯一屯再拿到黑市上卖,赚一个差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一想,黄世义加快了自己的动作,费力地挤进了最里头。
而黄世义一露头,那卖粮的老板脸上竟然有些吃惊,不过这会儿黄世义的注意力都在粮食上,倒是没有注意到老板的表情。
当然,即便是黄世义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
因为这个男老板,他不认识。
没错,变装成了魁梧大汉的程瑶,黄世义上哪儿去认识。
这批粮食还是程瑶这几天从外头买的,不多不少,也就二百来斤。
卖粮食这事儿,她也只打算干这一波。
没办法,实在是粮食太不值钱了,二百斤的粮食,黑市上也就能卖个三百来块钱。
一个人三斤五斤的,实在麻烦不说,还容易招事儿。
其实,程瑶内心是有点后悔了的,除去成本,赚的其实也没多少钱。
还不如挖跟人参卖钱来得快。
当然,这次她出去,特意去了北方一趟,进了深山收集了好些个老人参,还有其他的珍贵药材。
只是这些东西不好脱手,所以程瑶才拿粮食换点钱来着。
至于她弄那么多钱是要干什么,当然是花呀。
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打算,明年,她或许就会离开红星生产大队。
在这之前,可不得把余二丫的事情给办好。
再说她指望着余二丫给她办事情,给对方安排得好一点也是应当的。
毕竟她要余二丫办的事情,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了事儿的,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而是需要十年或者二十年的时间。
现在她还在练气七成,等到了练气八层,她就会闭关,没有到筑基期,绝对不会出来浪。
而以她现在的能力,筑基期怎么也得花个十年二十年的时间。
其中这么大的空当,可不就是得由余二丫帮她描补来着。
因此,安排好余二丫,是必然的。
“你要几斤?”程瑶看陌生人一般的看了黄世义一眼。
黄世义早就寻思了自己手里还有的钱,咬牙道,“给我来个二十斤吧。”
二十斤的细粮,按照往常黑市的价格,他倒腾一下,也能小赚一笔。
程瑶拿了个麻袋,三下五除二,把粮食称好递给黄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