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对清单。
等完全理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可见京市那边给她寄过来了多少东西。
程瑶把东西都分门别类放好,普通的直接放在明面上,好点的值钱点的,全都收空间里头。
倒腾完这些,就给家里写了回信。
程瑶一共写了两封。
一封是寄到京市父母那儿的,一封是寄到她大哥那儿。
本来程瑶是不想往程瑞那边寄的,可程妈在信中再三嘱咐别忘记给程瑞写信云云。
她没办法,只好提笔简单地写了一封。
好歹是兄妹,甭管程瑞做了什么,还没撕破脸,那就还是兄妹,得相亲相爱。
写完信,程瑶也不耽搁,直接收拾东西,想去县城一趟。
结果在出门快到村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还挺好看的小姑娘。
小姑娘却来势汹汹:“你是程知青吧?”
程瑶看着这个姑娘脸上挂着的憎恶,似乎很讨厌她。
她心说,这就奇怪了,她到大队也没多少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讨厌她?
她没干什么天怒人怨,杀人放火的事情呀,怎么总有人看她不顺眼?
“我不认识你,你是?”程瑶好声好气地问。
“我警告你,家聪哥是我的,你别老是不要脸地往我家聪哥身上贴!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跟家聪哥在一起,小心我划花你的脸!”
“让你再也没有能耐勾引男人!”
程瑶:“……”
敢情这是来宣誓主权来着。
“我跟你的家聪哥不熟,所以你不用来找我。”程瑶好心地说了句。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就能听出程瑶并不喜欢沈家聪。
可陷入了情爱中的姑娘却是不理智的,听了程瑶这话,当场就炸了。
“什么!你还敢说你跟家聪哥不熟?我都看见过你好几次跟家聪哥走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一看就没好事儿!我家聪哥可是一个正经人,一定是你存了勾引的心思。”
马小翠气得脸都红了。嘴里的污言碎语跟不要钱似的,倾泻而出。
“你个不要脸的烂货!要不是你,我家聪哥怎么会忽然就不搭理我了?一定是你从中作梗!”
“想扒拉上我的家聪哥,你做你八辈子美梦,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么?”
本来程瑶并没有把眼前这个姑娘放在心上。
可是随着马小翠越骂越难听,程瑶怒了。
她冷笑道,“别你自己抓不住男人,还赖到我身上。不过,就你这姿色,难怪男人看不上你。长得丑也就罢了,长得丑还出来吓人,那就你的不对了!我建议你去河边看看你的脸,大得连河都装不下,难怪拴不住男人!要我是男人,我也看不上脸比我还大的……”
程瑶又岂是那好性儿的,人家都指着她鼻子骂了,她又没干心虚的事情,也没看上沈家聪,凭什么要受这莫名其妙的气?
当场就给怼了回去。
“以后再敢来烦我,小心我揍你,把你打得更丑。看你的家聪哥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哦,不,现在你的家聪哥就已经不看你了,以后更加不会了,怕是还会嫌你的脸太丑,想吐!”程瑶一边说,一边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吓得马小翠当时捂脸就跑。
大队里泼妇骂街的从小到大她也见过不少,可是这程知青字字句句都扎在她的心尖上,马小翠从来没遇见过。
程瑶看着姑娘灰溜溜的溜走,心中还有些可惜。
难得有人找上门来暗骂,结果怎么这么快就遁走了,真是扫兴。
程瑶撇了撇嘴吧,一脸不屑,战斗力实在是太差,还敢出来抢男人,尤其是还敢出来跟她抢男人,真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
她程瑶可活了几百年,可从来没吃过亏。
胜了一场的程瑶,随后就把这件事情扔到了脑后,直接往县城去。
而马小翠一路往乱跑,结果停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来到了河边。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方才程瑶的话,她下意识探出脑袋,看水中自己的倒影。
越看,马小翠越伤心。
其实马小翠也是一个好看的姑娘,甚至还是他们红星生产大队的一枝花。
因着大队里头她漂亮,一直一来,她都是受恭维被捧着的那一个。
结果,自从来了这批知青之后,她这一枝花的地位就让人给夺走了。
这也就罢了,本来对她很是殷勤的大队长儿子沈家聪,竟然好几日都没有来找她。
甚至有时候看见她,也都当没看见。
起先马小翠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通过她的小姐妹,她才知道,原来新来的那个最漂亮的知青这几天一直缠着沈家聪。
两人出双入对郎情妾意的,好不快活。
然而尽管好姐妹这么说,但马小翠还是不愿意相信。
直到今天看见程瑶跟沈家聪两个人孤男寡女地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她才知道,小姐妹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有知青缠上了她的家聪哥。
这让视沈家聪为所有物的马小翠直接丧失了理智,加之小姐妹又在其中怂恿,说是人家大城市来的知青脸皮薄,要是马小翠狠狠收拾程瑶一顿,程瑶指定老老实实,再也不敢往沈家聪的身上贴。
只要没有了程知青,那沈家聪一定会看到马小翠的好。
马小翠听了小姐妹这掏心窝子的话,当时就意动了。
但是她平日里胆子并不大,还是小姐妹再三给她壮胆,为了爱人,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去警告程瑶。
哪知道这个大城市来的知青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她都那么说了,那知青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甚至,压根就没等她码完,人家直接就骂了回来。
而且比她骂得更狠,更难听。
还扎心!
尤其是当马小翠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对方比她好看太多!
“呜呜呜,我没脸见人了!”马小翠哭得伤心不已。
本来她一心一意等着成为沈家聪的妻子,而她跟沈家聪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挺好,她爸妈也对沈家聪满意得不得了,一个劲的让她把沈家聪抓牢。
那可是大队长家的儿子,只要嫁过去了,以后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说来,马小翠家是逃难落户到这沈家村,也就是现在的红星生产大队。
人家同一个宗族的,对待他们这些逃难的人排斥的很,马家也是花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才勉勉强强把自家融进这里。
不过,在大队里本地人看来,他们这些外来的,始终是外来的。但凡是有什么大事儿,都不会喊上他们。
久而久之,马小翠他爸马国华兴奋地发现他女儿出落得越发水灵,整个大队里头都找不到一个比得上自家女儿的。
而大队长家的小儿子沈家聪自从回了大队里后,这目光总是盯着他闺女看。
当时,马国华就起了跟大队长做亲家的心思。
一直以来,他私底下没少给两人行方便。
眼瞅着两个小年轻马上就要修成正果,哪知道半路忽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大队里来了一个长得跟天仙似的知青,家世还很不错,一下子就把沈家聪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马国华也生气,但他比马小翠更有耐心,打断慢慢处理这件事情。
哪知道女儿被小姐妹一怂恿,直接找到了人家知青,还吃了亏。
此时的马小翠,犹自在河边痛哭流涕。
程瑶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这会儿脚步飞快赶着去县城,好把信寄出去呢。
结果才走到村口,就看见几个围着一个老爷子在呼喊。
“爷爷,爷爷,你醒醒,你快醒醒!”
“爷爷,爷爷,你醒醒啊!”
“云泽,你先别着急,你爷爷应该是着凉发烧了,得先赶紧弄药要紧。”说话的是其中围着的一个老人。
“是啊,云泽,你别太着急,你爷爷可全赖你一个人照顾,你可不能先慌。”
“可是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不行,我得找大队长去。”蒋云泽下定了决心,立马就要走。
“等等,云泽,咱们先合力把你爷爷挪回牛棚,在野外躺着会病得更严重。”
蒋云泽一拍自己的脑袋,骂道:“瞧我,真是急傻了!”
于是乎,几个人合力要把老爷子往住的地方,也就是牛棚那边去。
程瑶心说,这几个应该就是下放到红星生产大队的知识分子。
而这几个老爷子以前怕是身份不低。
想到这几年的错误,程瑶心生恻隐之心。
于是她便走到几人眼前,“我等下要去县城,要不要帮你们带点儿药。”
几人全都被程瑶惊到,要知道他们可是下放到这里还改造的,村人的人对他们避之不及,不逮着他们指指点点或者骂,就已经算好的。
现在忽然有人主动上前来要帮他们的忙,他们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这位知青?”几人整日里都是埋头干活,倒是都不认识程瑶。只是见程瑶的穿着打扮,就能猜出并不是本地人。
而前阵子听说来了新知青,想必这位就是其中一个。
“我姓程。你们可以叫我程知青。”程瑶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程知青,你真的能帮我买药吗?”蒋云泽眼睛紧紧地盯着程瑶,一眨都不眨。
不过没过多久,就垂下了眼睛。
无他,因为他囊中羞涩,没钱。
程瑶心知这些被下放的人手中怕是么什么钱,于是便开口道,“我可以先垫钱帮你买药,等以后你有了再给我。”
“程知青,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蒋云泽赶忙道谢,生怕程瑶反悔。
他们这些下放的人,是不能离开大队范围的。
所以他们自己根本无法去买药,若是平时得个风寒也就罢了,熬一熬就能过去。
可这发了烧的,却是不能靠熬。
还是得吃药。
“不用谢,我瞧老爷子烧得有些厉害,我脚程快,去公社的卫生院,很快就会回来。”
本来打算去县城的程瑶,立马改了目的地。
“我跟爷爷住在那边山脚的牛棚那边。”蒋云泽怕程瑶找不到他们住的地方,给指了方向。
程瑶点了点头,“老爷子是风寒外加发热,是么?”
“是的是的,要退热的药跟治风寒的药。”其实蒋云泽更想说的是,想能不能把医生请过来,当面看。
但他也知道这实在是太过为难对方,而且即便是人家程知青真的被人请来了,万一被村里人发现,是时候不仅仅他们自己会倒霉,还会连累到帮他的程知青。
这是蒋云泽所不愿意的。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请对方买药回来。
“成,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你爷爷,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程瑶没有说自己的快是有多快。
“谢谢你,程知青。”对于这个忽然出现,帮助他的知青,蒋云泽满心都是感激。
几人看着程瑶的身影渐渐远去,赶忙张罗着把人挪回牛棚。
见路上没人,几人便聊起了程瑶。
“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帮我们这些老头子。”方文杰感叹。
这两年被扔到这个地方来,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现在陡然间出现阳光,让冯文杰觉得这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
“可不就是,这个新来的知青瞧着就是个心正的人。”几个老爷子年纪一大把,看人自有自己的一套。
程知青眼神清亮,歹人温和有热心,显然是个好姑娘。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也要到这农村来……”
“别说这个,万一让人听见了,又是一顿是非。”
闻言,众人立马停了议论,只蒙头赶路。
牛棚中。
“爷爷,你醒了!”蒋云泽满脸惊喜!
“爷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蒋云泽连连问道。
蒋元山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孙子那焦急的脸,心中知道,自己忽然昏迷,肯定是把孩子给吓坏了。
“咳咳,水。”蒋元山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疼,差点说不出话。
蒋云泽赶忙把刚烧好晾凉的水递到爷爷的嘴边,“爷爷,你喝。”
蒋元山就着缺了角的碗,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碗,这才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
“云泽,爷爷就是感觉冷,又有些头疼,没啥大事儿,你别太担心,爷爷休息休息就好了。”
“爷爷,你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你发着热呢。你觉得冷,就是因为你在发热。”
“这我还真没感觉出来,只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难怪他的额头上还搁着一块湿透的毛巾,原来是给他降温用的。
“爷爷,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已经请方爷爷帮忙请半天假了。”虽然方爷爷肯定会遭到白眼,但都这个时候了,他哪里顾得上。
“唉,真是麻烦人家了。”说来,他们这些人,天南海北的,以前完全不认识。
却没想到,会相聚在这个小山村里头。
是不幸,也是幸。
几人相互照拂,倒是日子好过了许多。不然的话,就凭他这不争气的身子骨,哪里能撑过这一年多的时间。
“爷爷,你别想太多,咱们以后有能耐了,再报答人家就是。”对于蒋云泽来说,他现在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要是脸皮不厚点,根本活不下去。
以前他也是个高高在上,被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孩子,只是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让他不得不快速成长起来。
“唉,就我现在这模样,能不能撑到天晴都是两说,这人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蒋元山的情绪很低落,他感觉自己这次可能会去见老妻。
只是家散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无颜面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