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这个时候,沈家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朱老太。可现在朱老太瘫痪在床,这勉强算是掌家的人就成了老大媳妇。
老大媳妇这会儿排在最前面,那叫一个满面红光。
其实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很早。
可是大家伙看到她,就跟沾上晦气似的,一直躲。
这不,就让她沾了便宜,反倒是到了前头。
而前头的那几位,虽然心中害怕,但也舍不得这好位置。因此,强忍着离开的欲·望,站在了原地。
至于大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这沈老头一家子,还不是因为闹鬼的事情给闹的。
毕竟当初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哪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大家伙心中的害怕忌惮也都消下去很多。
可心里哪有不害怕的。
就连上工,都跟沈家人离得远远的。
生怕被鬼怨上。
大队长沈忠明最后没办法,只能把沈老头一家子都安排在一块,给他们划了一块地。
让他们独自干活。
而作为沈家新媳妇的马娟,也已经开始下地干活。
不过因为划了一块地之后,她们这些女人,反倒是得了轻松。所以这段时间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马娟心里还是意难平,因为她的工作,终究是没了。
至于接替她位置的,却是先前考了十二名的耿志国。
反而不是那孙超英的好姐妹付美丽,光这一点,就让马娟开心了好多天。
在家里寻思了这么些天,马娟前思后想,把那两天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
再结合孙超英后来的上蹿下跳,说是按照名次,就得十一名来接任这个位置。
可惜的是,校长觉得女同志实在是太麻烦了,尤其眼前就站着一个女同志跟他闹。
让校长越发觉得还是男同志好,至少他不会顾及对方的脸皮,而不好开骂。
于是校长寻思了一会儿,决定让十一名到十五名,全部再来一次考试。
结果,孙超英的好姐妹付美丽考了第二,那个耿志国反而是第一,学校里自然是录取了第一名耿志国。
那个孙超英的好姐妹付美丽,再次落选。
好友千方百计给自己争取到机会,结果她还是没有抓住,付美丽哭得眼睛肿了好多天。
孙超英好不容易把马娟拉下去,到最后得了便宜的却是耿志国,差点没把孙超英给怄死!
可是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孙超英也没了办法。
只好暂时沉寂下来,静待时机。
老话不是说了,只好功夫深,铁棒也能磨成针,她相信,只要她不放弃,以后好姐妹一定能够当上老师,再也不用受苦下地干活!
因此,孙超英再次变成了抓纪律的小能手,恨不得立马就把有过错的老师给揪出来辞退。
可惜抓到的都是小毛病,这一个来月了,孙超英也没有抓到第二个马娟。
而孙超英的举动,自然也惹来了同事们的反感,在学校里,所有老师都绕着孙超英走。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碍了孙超英的眼,然后对方揪着不放去打小报告。
不仅如此,就是学校里的领导看见了孙超英都觉得头疼。
可是说人家孙超英有错吧,人就是喜欢打小报告了点儿,也不算什么大错。
加之前头闹出了马娟的事情,领导们都对孙超英很是忌惮。因为后来他们对比笔记之后,发现写那封举报信的人,就是孙超英。
对此,领导们都出了一身冷汗。
朝夕相处的同事她都能下手,他们这些做领导又能比同事好到哪里去。万一惹了对方,人说不定照应一封举报信送到革·委·会去。
因此,暂时都忍着孙超英,打算以后有了机会再处置。
也就是说,孙超英这同事关系跟上下级关系算是完蛋了。没人喜欢这样的同事,也没人喜欢这样的下级。
不过她自己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只要把自己好姐妹弄进来当老师就行。
至于这些个老师的疏远,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忙着安慰好姐妹,才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跟这些没用的交际上。
马娟后来才听到这些小道消息,她结合所有的事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她背后捅刀子的是孙超英这个贱人!
骂她是贱人,都是马娟肚子里没有什么骂人的词儿。
马娟恨孙超英恨得要死,奈何现在没有机会,不然铁定要好好给自己报仇,方解心头之恨。
为了这个工作,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就这么让孙超英给搅和黄了不说,还让她落到了如此的境地,马娟不恨才不正常。
只是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马娟暂时也没有了办法。只能暂时龟缩起来,等待机会。
不过,让她这么一辈子下地干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但凡有了机会,马娟就会紧紧抓住机会,让自己重新过上好日子。
话说回来,今儿个红星生产大队所有人,都吃上了一顿美美的野猪肉。
这时候总是春耕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指望这点油水给家里的壮劳力们补补身子,好别让男人们亏得太厉害。
因而,倒是好多人念着程瑶的好。
希望程瑶以后也能够平安无事,顺顺利利,每个月大一头野猪,让她们月月都能吃上肉。
就比如这次,程瑶打了两头野猪,三百多斤的野猪肉。
村里人人口多的分到了十来斤,人口少的也有两三斤。
省着点吃,哪怕是天天割一点做菜,也能吃上个把月。
不得不说,程瑶的举动,实在是让大队里的伙食水平提升了一大截。
而程瑶再次成为了大队里的热门人物,当然,上一次的热门人物,是马娟。
不过跟程瑶比起来,马娟那就是渣渣,是笑话。大家伙心里都看不起这个婚前就跟男人有苟且的女人。
更何况,那沈老头家都这样了,沈旦贵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马娟还能嫁过去,简直就是脑子有坑。
不过也有人觉得马娟有情有义的,总之,什么人都有就是。
本来分猪肉的时候,程瑶还奇怪马娟怎么会在大队里,而且还跟朱老太的家人待在一块儿。
还是边上的一个大妈看见程瑶疑惑地看向马娟,巴拉巴拉跟程瑶一顿科普,程瑶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错过了多少热闹,哦,不,到底大队里发生了多少热闹事儿。
最让程瑶惊讶的不过是马娟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沈旦贵的,沈旦贵是什么人,大队里所有人都知道。
马娟也不是乡下出来的,怎么还会看上沈旦贵,甚至还跟沈旦贵搞出人命,她怎么就觉得这么玄幻呢?
总觉得沈旦贵似乎是背了一口大黑锅。
而且是摔都甩不掉的那种。
不过程瑶也不同情沈旦贵,沈旦贵可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好同情的。
人群中的马娟,当然也感觉到了程瑶在看她。
马娟没有上前打招呼,因为她的心情很复杂。
严格说起来,若不是程瑶带着她去看大夫,大夫给她配了药,她也不会因此被孙超英给发现。
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丢了工作,也不会住进沈旦贵家,成为了沈旦贵的媳妇。
除了孙超英之外,马娟觉得程瑶也并不无辜。
是以,她根本不想跟程瑶打招呼,心里恨着呢。
而程瑶也感觉到了马娟对自己的不喜,当然也不会上赶着冷脸贴冷屁股。
夜晚,程瑶照旧在修炼中度过。
第二天一早,程瑶收了工,给自己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好好犒劳了自己一番。
至于昨天晚上,她吃的是大队里做的杀猪菜。
野猪的下水跟骨头加萝卜熬出来的汤,虽然有点奇怪的味道,但汤的滋味却很鲜美。
因为这野猪是程瑶打的,掌勺的人给程瑶捞了满满一大缸子的干货。
程瑶胃口大开,吃了一缸子不说,完后又去舀了一缸汤,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她从来没想过,这野猪汤能这么美味。
至于前几天吃的辟谷丹什么的,只能让人有饱腹感,又不是吃不下。
因此,昨天晚上程瑶没有起火做饭。
今天早上才是正经自己做饭。
难得的闲心,程瑶蒸了一锅野猪肉包子,底下熬了一锅小米粥,粥里还放了两颗鸡蛋。
程瑶看着表,掐着时间给灶膛退火。
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程瑶就收拾东西,上了县城。
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家里肯定给她来信了。
是以这一趟,程瑶主要是上县城拿信的。
至于一些生活日用品,也得买上一些。
粮食倒是不必买,因为她发现灵田里头的灵米这两天就要成熟,到时候灵米就是她的主食。
至于吃的瓜果蔬菜,程瑶每次都是向大队里里的人购买。
由于买的都是应季的蔬菜,满满的一篮子,也不过是两三毛钱,十分划算。
程瑶便踏着东升的阳光,出了村子。
哪成想,刚到村口不远的地方,她就听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跟沈旦贵好上的?还肚子里有了孩子?”沈忠明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哪能如此轻易放过。
紧紧捉住了马娟的手腕,死活都不放开。
马娟被沈忠明凶悍的表情吓得连连后退,挣扎了几次,想要把自己的手腕解放出来,却都没有成功。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虽说沈忠明这辈子没有怎么下地干活,但男人跟女人在力气上天生就不是对等的。
马娟根本挣不开。
“你放手啊!要是被人听见了怎么办!”通常来说,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马娟简直要怕死了。
今天马娟好不容易跟沈家人说了自己要上县城买些东西,沈家人也同意了,她还跟公社里请了假,才能出来。
哪知道连村口都没出,就让沈忠明给拦住了。
堵在村口附近的草垛子里进退不得。
马娟快哭了。
“这会儿大早上的,大队里一个请假的人都没有,你说能有什么人,没有人,一个都没有。”见马娟死命挣脱,沈忠明越发生气。
“你说不说,你要是不交代清楚,老子要你好看,敢给老子带绿帽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沈忠明眼睛都气红了。
虽说跟马娟只是露水姻缘,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做个王八。
若是好久之后马娟才跟沈旦贵好上也就罢了,可前后脚没隔几天,沈忠明接受不了。
马娟看沈忠明这个样子,知道自己不吐口是不行了,才恨声说道:“我哪儿跟沈旦贵好上了,我跟他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只有你一个男人,那孩子就是你的。可是我被人举报了,哪里敢连累你,就说孩子是沈旦贵的。我要是实话实话,你现在哪里还能当大队长……哪里还能见到我……”
闻言,沈忠明直接给愣住了。
半响之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马娟这时候眼泪已经下来了,反问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发现怀孕之后就害怕得不行,又不敢找你讨注意。生怕惹了你家人的注意,给你找麻烦,所以我自己就去县城找大夫看了,可大夫说我身体不好,孩子可能留不住。
我想着我天天要上课,到时候肚子大了又没结婚,可不得让人拖出去批D,搞不好一尸两命。所以咬牙让大夫开了药,结果刚熬了药喝下去,学校里的领导就破门而入……”
马娟那自己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全跟沈忠明说了个清楚明白。
“我不打掉又能怎么办,你还能跟你老婆离婚不成?”最后,马娟反问。
不过她很快就自问自答,“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想着反正最后都留不住,也好不给你添麻烦……”
说道这里,马娟哭得我见犹怜。
沈忠明啥时候看见过马娟哭过,又有谁这么对着他哭过,当时就心软了。
对马娟说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
“你应该来找我的,要是我帮你来处理,事情绝对不会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用嫁给沈旦贵那个怂货。你怎么就这么傻?”
当然,沈忠明更想说的是,这个姑娘怎么这么蠢。
要不是这么蠢,也不会把自己整成了这个模样。
不过想想,人家小姑娘,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发现自己怀孕,肯定整个人都慌了。
慌乱之下做下糊涂事儿,也是情有可原。
更重要的是,这个姑娘是真心真意不想连累自己,也确实只为难了她自己,没有连累他。
于是,沈忠明对马娟越发怜惜了。
其实马娟哪里是不想连累沈忠明,她那是恶心沈忠明,不想找沈忠明罢了。
而且她也怕万一这个事情让人知晓,她跟沈忠明都讨不了好,拉去批D剃·阴·阳头那都是轻的,搞不好就要被送去改造。
她连大队里的农活都干不好,去了农场改造,绝对是死路一条。
更别说她哪里看得上沈忠明,她恶心他,唯恐避之不及。
对方跟她爸一样的年纪,甚至比她爸年纪还大,马娟又不是脑子有坑,会看上沈忠明这么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确实是做错了。
这事儿,就是该由沈忠明来处理。
若是由来处理,事情定然不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现在她就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
而为了现在,为了未来,她只能再次取得沈忠明的好感。
好歹让她在大队里的日子能好过些,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不至于忘了她。
如此又想,马娟越发可怜无辜,“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着想。你看我现在不是一点儿都没连累你……”
“唉……”沈忠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心说这个姑娘真是蠢得令人心疼。
当下摸出了兜里揣着的二十块钱,塞进了马娟的手里。
“这些钱你收着,你不是要上县城么,你还年轻,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