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你们没再联系过吗?”
葛南:“没有了。”
姜音想了想,小声猜测:“是她不主动联系你,还是你也没有联系她呢?”
葛南哑然。
他不是没有查过她。
但每一次离她只有一点点的时候。
他又会觉得恐慌。
他不确定,自己如果找到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也许,克制了那么多年的感情,会在那一刻,克制不住。
可那个骄纵肆意到极点的姑娘,最讨厌的就是死缠烂打。
所以他唯一能做到的事儿就是,努力划清界限,努力忘记她,努力把与她相关的方方面面,都划开天堑。
那么多年了,她应该,早就和她的良人在一起,有了孩子,可能,过得也很好。
所以,他不可以,也不应该,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葛南看着姜音疑惑的眼神,笑了笑,没再多解释,只是说:“只是想到,如果我有女儿,大约也像你这么大了吧。”
姜音想到了有关葛南的传言。
他现在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难道,一直在等这位故人吗?
用情深到令人羡慕。
“被你喜欢的人,一定特别好。”姜音说,“但无论喜欢一个人,还是被一个人喜欢,都应该是高兴的事儿。”
“如果觉得不高兴。”
小姑娘嗓音温软,带着真挚:“还是早些放下吧。”
*
翌日。
这场慈善晚宴到了尾声,宋歌跟姜音一道回了学校。
葛玉没有去送姜音,却进了姜音住过的客房。
葛南却看到葛玉从姜音的客房匆匆出来,眉头略微一挑,叫住了她:“做什么呢?”
葛玉一个激灵:“啊?小叔叔?”
女孩眼下有些黑眼圈,看起来一夜都没睡好。
她咳嗽了两声:“我……收拾一下客房。”
葛南蹙眉看她,葛玉却忽然道:“哎呀小叔叔!”
她踮起脚尖,从葛南头上摘了根头发:“叔叔那么年轻,怎么连白头发都有了?”
葛南被她薅的猝不及防,刚想斥责,葛玉却一溜烟跑了。
葛南眉头蹙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而葛玉溜走之后,立刻去了医院。
她想着葛南和姜音的事儿,辗转难眠,姜音那张脸,像是梦魇一样缠在她心上。
越想越觉得相似。
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多。
但葛玉是那种既然想了,就要去证明的性子,反正做个简单的dna检测,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葛玉看着手里基因配对99%检测报告,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第62章 他的美人娃娃 。
姜音回到学校没多久, 就接到了林淑的电话,问她旧房子那边有没有东西要拿。
姜音有些奇怪:“可是那里不是被……”
她想说姜晖阳不是在那边守着,却听林淑高兴的说:“姜晖阳好像是被人打了, 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没几天起不来,我等会儿就去那边拿户口证明, 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姜音奇怪:“好好的, 为什么会被打……”
“估计是得罪了谁吧。”林淑说着,有些嘲讽:“像他这样的人,早该遭报应了。”
说完又隐约觉得不该在女儿面前说这些,又补道:“不过也没必要关心,跟我们关系不大。”
姜音闻言沉默了。
她忍不住想, 既然妈妈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当初为什么又要嫁给他呢?
她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
听了她的问题, 林淑那边久久未能说话。
b市的风景还是跟当年差不离。
就连墓园也是与当年一般模样。
林淑拿着手机, 看着眼前的坟冢,当年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斑驳,但依稀能看出两位老人带着笑意的面庞。
一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白百合, 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气息。
林淑不知道这花是谁放在这里的。
她把手里的□□放下, 眉眼黯淡下来,她说:“音音。”
她轻轻说:“因为妈妈当时, 总觉得世界是围着自己转的。”
姜音有些懵懂。
林淑轻叹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问:“还有要带的东西吗?”
姜音说了自己要带的东西,却有点不放心,犹豫说:“真的可以去拿吗?”
“他现在自身难保, 没空管我们这边的事儿。”林淑说:“证件什么的都不好补办,我拿了就回来了,别担心。”
姜音想了一下,还是说:“还是不要去了吧,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补办一下,麻烦了一点,比被那些坏人查到要好。”
林淑却有些坚持:“没事儿,妈妈就回去一趟,拿点东西就回来了,别担心。”
姜音比她更坚持:“还是不要去了,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林淑沉默半晌,说:“……音音,妈妈有很重要的东西一定得回去拿,这次姜晖阳进医院是个机会,要是他回来了,可能就拿不了了。”
姜音疑惑:“什么东西?”
林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沉默半晌:“你外婆留给我的。”
姜音愣了一下,想了半天,隐约想起,妈妈确实有个外婆留给她都红盒子。
姜音从来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依稀记得那段很艰苦的日子,妈妈变卖了所有的东西给她治病,只把那个盒子留了下来。
妈妈很疼她,什么都给她完,唯独那个盒子却会放到她碰不到的地方。
问起来,就是外婆留给妈妈的东西。
姜音从出生起就没有外婆,甚至在她浅薄而经常遗忘的记忆里,外婆和外公什么的,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符号。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知道,这个盒子对妈妈来说非常重要。
姜音想了想,也没那么坚持了,声音软了下来,“那能不能托别人去拿呀。”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也知道不太可能,那个小盒子,妈妈连她都不给碰,怎么会假借他人之手。
林淑果然拒绝了,她说:“妈妈心里有数,你这会儿没课吗?”
姜音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等下有两节课……”
“好好准备上课啊。”
林淑挂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墓碑。
她终究为她当年的任性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
她离开墓园时,在墓园门口看到了一辆车,雪白的车子,看起来昂贵又奢华。
林淑看了一眼,一时略微失神,随后又收回了目光,不留恋的走了。
姜音对着手机,等到上课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好像妈妈并没有答应她不去……
上完课,她看到微信里有了个小红点。
——是桑倦的朋友圈。
她顿了一下,想起桑倦因为烫伤,现在应该还在医院。
又因着烫伤,想起了他掌心那贯穿的伤痕。
姜音心微微跳了一下,竟略有些恍惚,初初知晓后,只觉得心疼和愧疚,满腔都是这人怎么那么闷,那么粗的针直接穿过掌心,那得多疼啊。
这人怎么能忍着,一声都不吭?
……
可是他确实一声也没有吭过。
如果不是她去医院,她永远都不知道这道伤痕。
这个人仿佛知道自己是应该受罚的加害者,带着自以为是的慈悲和受难者般的虔诚,用身体上的痛楚,去成全自己的并不正确的偏执。
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活该。”
姜音嘴上说着,手里却忍不住点开了朋友圈。
内容简简单单,几行字。
——今天没下雨。
——这么好的天气。
——适合去看病人。
下面是几张照片。
医院病房的病房号,医院地址大门,最后给她拍了一下晴朗的天气。
不得不说桑倦的照相技术特别好,简简单单的几张图,也拍出了点艺术气息。
文字很隐晦,但意图十分明显。
姜音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轻轻撇了撇嘴,半晌,又慢慢弯起唇,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下了课,她去医院看了桑倦。
走到病房门口,姜音刚想推门,就听见桑倦的声音:“会留疤吗?”
姜音推门的手忽然一顿,她脑海里蹦出莫名的想法,像桑倦这样的人,还害怕留疤啊。
医生的声音传过来:“不会。”
桑倦便笑了。
是那种姜音很熟悉的,低低的,带着点沙哑的笑,“那就行。”
医生似乎也年轻,带些玩笑心思,“桑先生这样的,也怕留疤?”
“没办法。”桑倦的声音带着余笑,散漫说:“年纪大了,就剩一副皮相讨姑娘喜欢。”
“可不能毁了。”
姜音在门口沉默了一下,忽然有点莫名的想笑。
她偏偏忍住,听着医生告诉桑倦要怎么用药,半晌,拉直了唇角,推开了门。
桑倦看到了姜音,一时间也没想到,嘴角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
医生感受到了周围略显躁动不安的信息素,稍显意外,随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姜音一眼,把用药的事情说完,随后说了句不打扰了,拿着东西走了。
桑倦很快恢复了自然,他略微挑起眉:“怎么不进来?”
姜音站在门口,忽然歪了歪脑袋:“嗯……”
她说:“我在想一件事儿。”
桑倦:“想什么?”
姜音看他半晌,又忽然说:“没事了。”
她走了进来,还拉上了门。
桑倦看她动作,眼瞳微闪,竟略微失了神。
见姜音看他,半晌,才说:“你不害怕?”
姜音:“我当然害怕啦。”
桑倦:“……”
他想说,害怕还关什么门。
便见小姑娘弯起唇:“不过我更害怕开着门。”
“毕竟……”
姜音说,“你这模样吓到我没关系,吓着哪家姑娘,可就不好啦。”
桑倦:“……”
桑倦看着姜音,很想说。
其他姑娘还好说。
就你最不禁吓。
偏偏今日阳光又这般灿烂,窗帘也没有拉,她的笑容又那样单纯漂亮。
一时间竟觉得。
这样好的天气,这般漂亮的姑娘提着礼物和笑意来看他。
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说:“好。”
*
桑倦的烫伤虽然很严重,但好在这个时代的医疗还算发达,对于这种外伤治疗起来倒也不算麻烦,而且也不会留疤。
姜音:“医生怎么说?”
桑倦:“不会留疤。”
姜音默然一下,表情略微奇怪。
桑倦:“怎么?”
“我没有问你会不会留疤。”
姜音眨眨眼:“你一个alpha,怎么还在乎这些东西呀。”
桑倦睫毛翘起,沉默半晌。
“因为……”他眼瞳漆黑如点墨,瞧着她,“有一个很想娶回家的姑娘。”
姜音心中一跳。
“我年纪大,病痛缠身。”桑倦慢慢说:“脾气也不讨人喜欢,要是连皮相也不剩下。”
“岂不是太可怜了。”
“那人姑娘要是不喜欢你的话。”姜音说:“你徒有一副好皮相,又有什么用处呢?”
桑倦道:“那我改就是了。”
他说:“她不喜欢哪里,我就改哪里。”
“我总不能。”他说,“一直那么惹人厌吧。”
姜音抿唇,拿起一边的药膏,哼了一声:“就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看桑倦还想说什么,打断他:“脱衣服。”
桑倦瞳孔一缩,半天没能回过神来:“……什么?”
姜音见过这人高傲的时候,骄傲的时候,放肆的时候,轻狂的时候。
唯独没见过这般震惊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一时不可置信。
姜音便道:“医生说要上药,你没听吗?”
桑倦:“……”
桑倦一时间心情竟然复杂,一半是内心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涌起的欢喜,但随即,他就想到了被烫伤背部的狰狞一片。
他不想让他的姑娘看到这个,甚至想到如果被看到,如果被嫌弃,就会觉得心脏隐隐发疼。
她已经足够,不喜欢他了。
没必要,再添一笔。
他轻咳了一声,隐忍着心中隐隐作痛,道:“……不必。”
姜音:“为什么?”
桑倦轻出一口气:“没有为什么。”
姜音拿着药膏,想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害怕我弄疼你?”
桑倦失笑:“没有。”
他哪里害怕她给的疼。
自始至终,他只是都害怕她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