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之声音含笑,“知道了,给明长的信,我会亲自写的。”
祁丹朱莞尔。
青枚很快将汤药送了进来,君行之亲自喂祁丹朱喝了汤药,然后将孩子移到旁边的小床上,他上了床,坐在床上给她按了按酸疼的腿和胳膊。
昨夜祁丹朱生孩子的时候一直用力,胳膊都抻疼了,她的腿因为下身疼痛一直不敢乱动,所以也有些酸麻,君行之这样给她按一按,她身子舒服了不少。
君行之给她按了许久,祁丹朱微微垂着眸子看他的手,这才看到他手背上青了一块,应该是昨天她用力的时候掐伤的。
她昨天一直不肯放开君行之的手,用力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分寸。
她有些心疼,忍不住用脸颊在君行之手背青紫的地方,轻轻贴了贴。
君行之失笑,感觉像小猫在舔他的伤口一样,软软的、痒痒的。
他将她抱进怀里,低声道:“睡一会儿吧,你得好好休息。”
“嗯。”祁丹朱轻轻点了点头,“你陪我睡一会儿。”
君行之眼下有些青黑,昨夜他一夜未睡。
“好。”君行之给祁丹朱盖了盖被子,又看了看旁边小床上的朝朝。
直到听到祁丹朱均匀的呼吸声,君行之才轻轻笑了笑,闭上眼睛,抱着她沉沉地睡着过去。
屋里静悄悄的,寂静而温暖,午后的阳光透过轩窗斜斜的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朝朝躺在旁边的小床上,睡颜恬静,小小的身体微微起伏着,睡得正香。
第111章 朝朝的茉莉
春暖花开, 天气正好,祁丹朱给朝朝换上了嫩黄色的春衫,戴上了祁明长送给他的小金锁, 小金锁上带着三个小铃铛, 朝朝喜欢的不得了,不停的拨来拨去。
朝朝出生已经半年有余, 当真被养的白白胖胖, 跟红灯笼上的胖锦鲤有的一比,他脸蛋圆圆的,一双大眼睛像洗过的黑葡萄一样又黑又亮。看起来玉雪可爱,还特别喜欢笑。
祁丹朱每次抱他出去,百姓们总要夸他两句, 他虽然还听不懂, 但可能知道是好话,总是抿着小嘴角笑得开心, 他笑起来极为讨喜, 逗得大家夸得更来劲。
朝朝现在妥妥是沂临县里的一个小红人,走到哪里都有听不完的夸奖,还有百姓给他做了百福被, 平日大家有什么好吃的, 也总喜欢送来给他。
春末的阳光暖融融的,带着清新的味道, 窗外绿枝红朵,蝴蝶在花间飞舞,处处生机盎然。
祁丹朱将朝朝抱在腿上,摘了一朵院子里的茉莉花逗他,她拿着茉莉花在朝朝面前晃了晃, 朝朝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张着两只小胳膊追逐着她手里的茉莉花,朝朝咧着嘴笑,咿呀咿呀地动着嘴巴,像是想要说话。
君行之走至门口,掀开门帘,看到他们坐在暖阳里笑容晏晏的模样,不由驻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含笑看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才迈步走了进来。
朝朝一看到君行之便兴奋地晃了晃胳膊,笑弯了大大的眼睛。
君行之坐到祁丹朱对面,抬手轻轻掐了一下朝朝软乎乎的脸蛋,又俯身亲了亲他带着奶味的小手心,逗得朝朝笑了两声。
祁丹朱浅笑,看着君行之问:“梯田改造好了?”
君行之轻轻点头,捂住朝朝的眼睛,在祁丹朱粉嫩的脸颊上偷亲了一下,“今天正式完工,明天百姓们就可以播种了。”
祁丹朱脸颊一红,朝朝用两只小手用力扒着爹爹的手,祁丹朱瞪了君行之一眼,将他的手拿开,把朝朝‘解救’出来。
朝朝傻乎乎的笑,还以为爹爹在逗他玩。
祁丹朱莞尔道:“难怪我今天一直听到外面传来百姓们说笑的声音,看来大家知道梯田修建好了,心情都不错。”
“是啊,终于弄好了。”君行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忙活了这么久总算完工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这几个月风调雨顺,大旱彻底过去了,如果一切顺利,今年百姓们应该就能还上商户们的粮食。”
祁丹朱忍不住替百姓们感到高兴,同时也微微有些失落,她用手指轻轻搓了搓桌子,“我们是不是该回京了?”
“嗯。”君行之微微颔首,“我们来沂临县这么久了,确实该回去了。”
祁丹朱眉心轻蹙,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拖下去了。
“不过……”君行之语气一转,看着她笑道:“我已经跟父皇请旨,再留在沂临县三个月。”
祁丹朱一愣,惊喜道:“真的?”
君行之点头,解释道:“沂临县的存水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我听阿大说,沂临县以前有条河流可以直接将水引到山上去,十分方便。”
“后来为何不用了?”
“后来这条河流不知为何不能用了,里面的游鱼渐渐都死了,庄稼浇过这条河里的水之后,农作物也都死了,就连百姓用过水之后也会生病,所以从那之后再也无人敢用这条河里的水,就连干旱的时候也没人敢去用,久而久之,大家都称这条河为阎王河。”
“阎王河……”祁丹朱忍不住道:“这名字够瘆人的,可见这条河确实危险性极强。”
君行之轻轻点头,“我觉得这条河忽然之间发生如此变化,定然是周遭的环境发生了改变,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河水。”
祁丹朱眉心一跳,她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她抬眸看向君行之,不动声色问:“你想解决阎王河的河水问题?”
君行之颔首,“我想试一试,也许能找到污染的源头,看看能不能解决水质问题,沂临县现在虽然已经不缺水了,但如果遇到大旱,这条河流就变得至关重要,如果能让它恢复如初,那么沂临县就再无后顾之忧,我们也能彻底放心的离开。”
祁丹朱问:“你现在可有头绪,该从哪里入手?”
君行之沉吟道:“我想顺着河流沿岸找起,看看河流周围有没有什么能令河水脏污的东西,如果要排查清楚,就要从下流一直逐一排查到上流,直到找到河水的尽头,所以可能要耗费一段时间。”
祁丹朱分析道:“如果真的有能够造成整条河流污染的污染源,那么这个污染源一定不小,既然污染源这么久都没有被百姓们发现,可见污染源藏的很隐秘,找起来可能要费些功夫,人手够用吗?”
“够用,百姓们可以帮着一起找。”君行之放下茶杯,笑了笑,“别担心,如果污染源存在,总会找到的。”
祁丹朱眸色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君行之道:“对了,我刚才收到孟大人的来信,他在信中说父皇派他来沂临县,十余天后应该就会到达。”
祁丹朱生完朝朝之后,孟九思就回了京城,偶尔会写信过来问问沂临县的情况,跟君行之一直保持着联系。
祁丹朱微愣了一下,“父皇派他过来做什么?”
“父皇命人给沂临县打造了一块牌坊,要立在城门口,嘉奖沂临县百姓面对旱灾不屈不挠的精神,孟大人这次就是奉旨来送牌坊的。”
锦帝故意投闲置散,所以经常派孟九思到各处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祁丹朱听说锦帝给沂临县立了牌坊,忍不住讽道:“浪费人力物力,还不如减免沂临县赋税一年来得有用。”
锦帝用一块轻飘飘的牌匾就想消磨掉沂临县百姓的怨气,达到安抚百姓的效果,还真是皇恩浩荡呀。
君行之对锦帝的做法亦是沉默,有些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什么是帝王心,也不知道什么是帝王术,他只觉得锦帝已经迷失在帝王的权术当中,恐怕早就忘了一位好皇帝真正要做的是为民着想。
他面色凝重,低下头去,看到祁丹朱怀里的朝朝,面上乌云散去,忍不住笑了一声。
祁丹朱低头一看,朝朝趁着他们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抢到了茉莉花,正偷偷把茉莉花往嘴里塞,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转来转去,一只小手忙着往嘴里塞茉莉花,另一只小手还依赖地拽着祁丹朱的衣角。
祁丹朱黛眉一挑,赶紧把茉莉花拿走,瞪了朝朝一眼,“这个不能吃的。”
朝朝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手,难以置信地张了张胖乎乎的手指,然后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君行之和祁丹朱被他皱在一起的小眉毛逗笑了,祁丹朱将茉莉花扔到一旁,无奈地戳了一下朝朝肉嘟嘟的脸颊。
君行之将朝朝抱起来,站在地上,将他在怀里轻轻抛了抛,惹得朝朝小小的‘啊’了一声。
朝朝惊喜的眨着眼睛,瞬间把被夺走的茉莉花忘得一干二净,嘎嘎笑了起来。
君行之抱着他在原地转了几圈,他挥舞着两只小手,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祁丹朱走过去,拿着绣帕给朝朝擦了擦嘴,看着他注意力这么快就被转移,有了爹爹就忘了茉莉花,无奈道:“傻朝朝。”
君行之莞尔,看了看怀里乐开了花的傻儿子,一本正经道:“我们得看牢点,这小笨蛋可别被骗走了。”
祁丹朱掩唇而笑,傻朝朝不知道爹娘在笑自己,也跟着笑。
君行之今天难得有时间,又陪朝朝玩了许久,逗得朝朝哈哈直笑,满屋子里都是他清脆的笑声,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
……
孟九思在路上耽误了两日,半个月后才抵达沂临县,这半个月君行之一直带着人沿着河流搜寻污染源,但至今都还没有发现。
孟九思来了之后就按照锦帝的要求,将牌坊立在了沂临县的城门口。
他当着百姓的面掀开了红布,牌坊上刻着‘忠君爱国’四个字,锦帝命人将牌坊做得华丽而精致,看起来跟沂临县破旧的城楼格格不入,屹立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
百姓们反应冷淡,只是象征性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方便官差们回去向锦帝交代,再无其他感恩之色。
官差们看到百姓们反应冷淡,有些不满足,想让他们歌功颂德几句,好回去向锦帝交差,把百姓们对他的爱戴告诉他,不过被孟九思阻止了,官差只能作罢。
祁丹朱神色莫测地站在远处,注视着牌坊上的‘忠君爱国’四个大字,默默看了许久。
夜里给孟九思接风洗尘,用晚饭的时候,祁丹朱跟孟九思询问了一下祁明长的状况,知道祁明长依旧在京城里做着逍遥快活的皇子,纷纷扰扰都没有打扰到他后,才放下心来,然后她又询问了一下京城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料到京城最近是多事之秋,所以已经许久没有理会京城里的情况,如今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回京了,不管怎么样也要了解一下,免得回去对一切懵懂不知,弄得措手不及。
孟九思想了想京城的情况,开口道:“最近胥王得势,陛下对他委以重任,他在朝中的权势,已经渐渐可以比肩毓王。”
祁丹朱轻轻点头,心道难怪最近这么安静,原来祁明毓是在忙着对付祁明胥,怪不得自从火烧粮仓的事情之后,祁明毓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祁明胥,如果不是有祁明胥捣乱,她与君行之在沂临县,也难得清静了这么久。
她虽然早就料到祁明胥最后会跟祁明毓平分秋色,却没想到他能上位这么快,可见锦帝提防沈关山和祁明毓的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君行之夹了块白嫩的鱼肉,挑了刺,放进祁丹朱的碗里,抬头看向孟九思道:“胥王此人……孟大人觉得如何?”
这里没有其他,只有他们三个,孟九思跟他们相处已久,早就已经全身心的信任他们,自然不必遮遮掩掩,也不必说谎。
他叹息一声,道:“我回京之后还听说的一件事,前段时间京城外经常有贼人作乱,陛下派毓王和胥王一起前去剿匪,他们二人为了抢功用尽了手段,毓王直接用百姓做诱饵,引山寨里的贼匪出山,胥王则抓了山寨里贼人的孩子们,堵在山寨门口,每隔一个时辰就杀一个孩子,甚至不肯给孩子们一个痛快,他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个个孩子活活折磨致死,据说手段层出不穷,跟去的士兵们回家都忍不住做噩梦。”
君行之和祁丹朱眉心一下子拧紧,祁明毓和祁明胥一个心机深沉、自私自利,一个性情残暴、不择手段,无论他们二人谁做了皇帝,都会是大祁的灾难,百姓们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锦帝这些年来迟迟没有立太子,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无人可选,他是祁明毓和祁明胥的父亲,不可能不知道祁明毓和祁明胥的性情,他心里清楚,他们都不是帝王的合适人选,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无法立太子。
孟九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谈论祁明毓和祁明胥,说起了另一件事。
“沈厚最近那纳了几个妾室进门,七公主怒不可遏,把将军府闹的人仰马翻,然后自己一个人搬去了新建好的公主府,沈厚还留在将军府里,不肯搬过去住,两人就这样分开住着,谁也不肯先服软,京城里已经闹得风风雨雨,不少人在背后看笑话。”
祁丹朱微微有些诧异,“祁潭湘连沈厚养外室都不在乎,为何会因为沈厚纳了几房妾室,就如此生气?”
祁潭湘一直目标明确,只在乎沈厚的权势和地位,如今怎么会突然为了这些事闹了起来?
孟九思解释道:“沈厚那几房妾室都大有来头,其中有七公主的贴身丫鬟,还有七公主从宫里带出来解闷的歌女,最离谱的是那些妾室里面竟然还有七公主的表妹。”
祁丹朱忍不住诧异。
孟九思道:“七公主那个表妹就去过将军府一次,不知道怎么跟沈厚勾搭上了,有一次沈厚跟七公主那个表妹偷偷厮混,竟然还跑去了七公主和沈厚的婚房,正好被七公主撞见了,七公主这才忍无可忍,直接扇了沈厚一巴掌,闹得鸡飞狗跳。”
祁丹朱听得错愕不已,她虽然早就知道沈厚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没想到沈厚竟然胆敢如此胡闹,他这样做分明是不喜欢祁潭湘,所以故意将祁潭湘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
祁丹朱忍不住问:“父皇和丽妃没有阻止沈厚吗?”
按丽妃往常的脾气,沈厚敢如此厮混,故意不顾及祁潭湘的颜面,丽妃应该早就去锦帝面前告状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