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点点头,摸摸崽崽的脑袋,崽崽不说话。
老父亲道:“冉冉不是会作诗吗,作诗便极好。”
崽崽小脸又慢慢亮起来,“爹爹喜欢吗?”
江知乐微微颔首。
冉冉摇头有节奏哼道:“
“爹爹/爹爹爹,爹爹真真好。”
“爹爹真真好,爹爹/爹爹爹。”
把“爹爹真好”四个字成功扩展成四小句后,冉冉心满意足了。
所有人都晓得冉冉作个诗和冉冉背个诗,其实效果是差不多的,谁会真计较呢。
不过能让崽崽开心,不用那么辛苦,宋书白满意了,宋管家也满意。
江知乐被揪着听冉冉作诗,崽崽知道爹爹喜欢,就揪着爹爹天天要作,有时候灵感太多,还要给爹爹念好几次。
有的觉得棒棒的,一定要记下来多多念给爹爹听。
江知乐:???
继被迫处理冉冉和芽芽和猫猫的二三事后,老父亲又多了一个任务。
江知乐:父爱日益憔悴中……
崽啊,你太膨胀了。
第55章 冉冉学新词
有些树发愁天冷, 殚精竭虑,于是慢慢秃了。
冉冉看到秃头的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脑袋, 摸到慢吞吞偷偷变长的小揪揪, 不能说是小揪揪了,可以在空气中轻轻晃来晃去。
爹爹说不能一直看字, 要看看外头。
冉冉看完树, 替光秃秃的大树担心了一会,又开始背诗。
现在的冉冉不着急了,背一下歇一下,有时候不背,在心底作诗。
司马月对着空白的纸张, 手中的笔起起落落, 等墨干了也没写出诗。
她不耐烦抬头,看到冉冉摇头晃脑有节奏背书, 背着背着跳下来踱步。
“冉冉啊。”
冉冉停下抬头。
司马月抽走她手里的书, “别背这破诗了,走,我带你出去玩。”
冉冉乖乖被牵着出去了。
冉冉玩了一会, 担心影响小姐姐作诗, 犹豫扯扯司马月的袖子。
司马月低头看她。
冉冉说:“作.诗。”
司马月一听这话脸瞬间苦了,回屋唉声叹气伏在桌子上, “冉冉,背诗太累了,群芳赛咱们就随便去玩玩,做什么捞子诗!”
冉冉挥了挥小拳头说:“小姐姐说要一起打败坏崽。”
司马月叹气,“没事, 我表姐才学好,肯定能摁死那个宋雪薇!”
说完又忍不住气,别人摁死哪有自己摁来得痛快,等到群芳赛,还不知道宋雪薇会怎么看她。
烦死了。
整天一副长嫂如母的样子,谁想理她啊。
关她屁事!
司马月满肚子不平,在冉冉面前自然是一个文雅的小姐姐。
“走吧,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和小姐姐接二连三的学习计划夭折后,冉冉的小脸严肃绷起来。
再一次约她学习,实则玩耍后,冉冉严肃凶凶瞪大眼睛,“说好的,不能变,变了就是小秃子。”
冉冉真愁啊,愁得担心自己变成小秃子。
怎么小姐姐说好看书不看了,爹爹也不看书。
近来她学到一个新词,叫“厌学”,就是学习学到一定阶段,会突然讨厌,必须和书本保持一定距离,否则会产生不良后果,而且无法根治,不定期复发,症状有嗜睡、头晕、手脚发颤等等。
嗜睡表现在早上睡意绵绵,难以清醒,头晕表现在看书眩晕,无法专注,手脚发颤表现在时不时就要动一动。
治疗方法是,顺其自然,不可违背自然规律。
看书的时候自然入睡,提高睡眠质量,头晕时必须摄入食物,点心是最好的,手脚发颤时要出去玩耍,避免产生更严重后果。
司马月鬼话一通,把幼稚的冉冉唬得一惊一乍,一张小肉脸一会张大嘴惊叹连连,一会皱着眉纠结担心不已,小表情丰富极了。
司马月心底难得生出一丝愧疚,想到美好的不作诗生活,那点愧疚瞬间不翼而飞。
冉冉紧张瞪圆眼。
啊,爹爹和小姐姐都有这个叫厌学的坏东西!
怎么那么坏啊!
忧心的崽崽鼻尖一红,“不可以治吗?”
冉冉喝过苦苦的药,病就治好了。
司马月负罪感更深了,她丢开笔,随口道:“一个人不好治,有人帮着好治吧。”
冉冉眼睛猝然一亮,一双眼睛巴巴等着小姐姐说好办法。
司马月无法,只能竭力打消冉冉的好奇心,“这个很难治的,基本治不好,要很有耐心,不能生气,不能逼迫,特别看心情,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治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种东西来了又会自己走,不定时发作,不管他就好了。”
司马月继续道:“就像现在,我有点晕,庄子新来了一个大厨,我带你尝尝。”
冉冉舔舔嘴唇,她已经知道大厨是什么意思,是做东西特别好吃的厨子!
冉冉艰难摇头,“冉、冉冉陪你,冉冉不生气的,陪你!”
冉冉认认真真陪小姐姐,不仅要陪小姐姐,回去还要陪爹爹。
小姐姐作诗,她也作诗,小姐姐看书,她也看书,小姐姐看书想睡觉,冉冉可以念书给她听。
司马月过得苦不堪言。
按理说,她不约冉冉便是了。
偏偏她几天不见就想这个崽,日子只能过得苦巴巴。
她是一点没有信心能赢宋雪薇,原来脑袋一热抓住冉冉一起发誓,现在早就蔫头耷脑打了退堂鼓。
能咋办,人家五岁出口成章,她都快九岁了,做出的诗也就是勉强对仗,越想一下子打败宋雪薇,越是作不出来。
然而日子一久,看着冉冉一直认认真真给她治厌学病的样子,司马月不由静下心来,捧着书仔仔细细看着。
反正就当为这个崽了。
等再过会,就和崽说治好了。
有时候想到群芳赛上,冉冉大失所望的眼神,司马月坐不住了,直接去找母后。
到了皇后面前,司马月端正行了礼,规规矩矩喊了声“母后”。
亲娘最看重礼仪,一定要端庄。
果然,张皇后见闺女像了些样子,常年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怎么了?”
司马月微微一笑,笑不露齿,学着表姐张雅文的样子道:“母后,不久就是群芳赛,您也知道儿臣不通诗词,实在惭愧,儿臣觉得可以加上骑射一项,这方面给母后拔一个头筹。”
“胡闹!”张皇后眉心微蹙,“你怎么和那伯阳侯学,偏要在群芳赛上瞎折腾。”
司马月吃了一惊,“伯阳侯怎么了?”
张皇后放下茶盏,轻嗤一声,“伯阳侯又向皇上哭诉了,哭自己闺女,要在群芳赛上加什么爬山,又要带闺女去珍藏殿,若不是先帝给了他进宫无阻的牌子,你父皇估计早就把人拦着不让进宫了。”
司马月听出母后对伯阳侯此举看不上眼,心底却生出了一丝羡慕,又为冉冉高兴,冉冉有爹疼,爹有没有什么大本事又有什么关系。
“母后,儿臣倒觉得加个骑射爬山之类的不错。若是单考诗和鉴两项,儿臣肯定只能垫底,您面上也无光不是,若是加个别的,别的不说,儿臣骑射可是没问题的!”
见母后陷入沉思,神情平静,司马月就知道母后听进去了。
宫里有那么多姐妹,也不止她一个适龄参加群芳赛的公主。
果然,张皇后微微颔首,“此事我会和你父皇商议,若你能夺冠,就允你一匹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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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寝殿香炉腾起烟雾,袅娜娉婷。
启微帝正闭目小憩。
张皇后一边替男人轻轻按揉着太阳穴,一边主动分忧道:“皇上不是烦了那伯阳侯,群芳赛多加两场比赛也无妨,横竖大家都知道还是以诗和鉴两样为主。”
启微帝哼了一声,“朕就是不想让那宋书白痛快!”
张皇后笑了,“横竖一个庸才翻不出风浪,不值得花心思,皇上不如趁此机会将令牌收回来,免得他时不时进宫。”
启微帝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丝疑心,温和抚了抚张皇后的头发,“若心为朕分忧了,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张皇后微微叹气,“还不是阿月顽皮,小姑娘们争来争去,薇薇那小姑娘诗文绝佳,总有妙语,天生灵秀,阿月也想给皇上争脸呢,诗文不敌不就想到了旁门左道?”
女儿念着给他争脸,启微帝面上露出一丝淡笑,想到郑家,那丝笑意隐去,语气捉摸不定,“郑家啊。”
知道皇上对郑家起了一丝疑心,张皇后不再言语,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双素手继续耐心给男人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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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第一次来皇宫,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她抬头看到红红翘起的檐角,她低头看到整齐的青砖,白白的墙壁像雪花一样凉嗖嗖。
小团子下意识向着蛋叔的方向靠了靠,小手紧紧攥着蛋叔的大手。
察觉到崽有点紧张,宋书白直接把崽抱起来。
说来以前皇宫人少,却没这么冷,如今人多了,气氛反倒紧绷。
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到了珍藏殿,小团子肉眼可见得放松下来,看到那么多那么多书,惊恐张大嘴。
宋书白:“怎么样?书多吧!”
冉冉心有戚戚点头,“好多好多的。”多得让冉冉觉得自己也要得了厌学这个坏东西。:
宋书白被冉冉的小表情逗得差点哈哈大笑。
到底是肃穆的地方,宋书白没笑,带着冉冉穿梭在高大的书架之间。
他此番来主要是找一幅画,给冉冉参加群芳赛用,就是那幅以假乱真的假画。
至于教冉冉一一辨认,辨认不完不说,冉冉也记不了那么多,好在冉冉感觉不错问题不大,把崽崽带来不过是见识见识罢了。
冉冉圆圆的眼睛一下一下有节奏瞪大,看到这本书像砖头一样厚得不行,眼睛圆了圆,看到那幅画长长宽宽地铺满了一小面墙壁,又圆了圆。像是有节奏卡嚓卡嚓转动的鸡脖,冉冉也特别有节奏,跟着诗打节拍。
崽崽见完世面,慢慢淡定了。
淡定原因之一是,冉冉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冉冉的书。
多么惊喜!
不用看哒!
宋书白转了一圈,没找到要找的画,走到打扫整理珍藏殿的独眼老太监那,弯腰叩了叩矮案。
眯眼打瞌睡的老太监慢吞吞半睁开眼,声音像枯树皮干干的,“是宋小侯爷呀。”
宋书白指了指记忆里放画的地方,“那儿挂的一幅画去哪了?”
老太监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半晌道:“被个小姑娘拿走了,郑家那个……奥,是你那个闺女,不对,你前闺女。”
宋书白紧紧抿着唇,眼睛死死盯着老太监,像是被激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紧张。
矮案下,老太监拉过宋书白的手,在他掌心比划,手下很用力,手指很粗糙,擦在掌心有种细微的疼痛。
宋书白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辨认着掌心的字。
面上交谈还在继续。
宋书白问了个白痴问题:”薇薇拿走那幅画做什么?”
老太监慢慢哦了一声,侧耳听了听,答非所问:“有办喜事的声音。”
隐隐绰绰,宋书白仿佛也听到了吹锣打鼓的声音。
老太监奇怪看了一眼平静的宋书白,比划完收回手,“今天郑家办喜事。侯爷啊,不知道?”
第56章 喜欢夸夸的崽
郑家到靖城侯府的路上正吹吹打打, 一顶红色的喜轿走在前头,后面跟着陪嫁各种物品等。
说喜庆,比普通的百姓娶嫁来说, 自然是了不得, 然而以郑家和靖城侯府的身份比,实在简陋得不行, 甚至比一些家财中等的普通京官都不如。
宋雪薇祈雨半失败, 时辰对错了,之前靖城侯的赌约算是输了大半,祈雨失败,一切从简。
未来的皇后之位是宋雪薇最大的动力,只要等到江知乐恢复身份, 一切都是值得的。
宋雪薇是这么想的, 也很坚定,但真的身临其境时, 才发现有多么难熬。
不宴宾客, 甚至没怎么向外透露,简单禀告了皇上,就算定了日子。
酉时, 轿子入了靖城侯府, 郑清妍被迎入屋中,此后, 她作为靖城侯府二夫人的寡居生活就算开始了。
有丫鬟送来吃食,郑清妍和宋雪薇两人都没心情填肚子。
到底是别人家,当人儿媳的哪有自己当家做主舒坦,原来宋书白不管后宅的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如今处处受限,甚至不能随心出门游乐。
隐隐的后悔漫上心头,郑清妍举了筷子没吃什么,“啪”一声放下。
“薇薇,你确定靖城侯嫡次子没死吗?”
“薇薇,你能保证吗?”
“薇薇,那个人真的会来吗?”
郑清妍已然把这个未见的丈夫当成了救命稻草,宋雪薇又何尝不是。
她定了定心神,肯定道:“会来的,很快就会来,爹爹是要上京参加科举的,怎么会不来,不到半年肯定能见到爹爹。”
宋雪薇也是在说服自己。
丧母之女不娶,没有母亲教导,女儿家的婚事会艰难许多,前世那个爹爹娶了母亲,说不定也有这个原因。
如今江冉冉死了,万一出现变故怎么办?
如此早早嫁过来,木已成舟,得了靖城侯夫人的喜爱,无论如何,江知乐只能站在她们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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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藏殿内,身材挺拔的男人微微弓了腰,表情一片茫然。
宋书白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定定过了一小会,思绪才慢慢回笼,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老太监是姐夫皇帝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