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愿意做那个无形的引导者,即便,这样的经历有些难受吧。
方绣抿唇浅浅笑了笑,内心里的愧疚实际上只占有一丁点。
林清栩真的要哭了。
她期期艾艾地望着坐在一旁饮茶独饮的苏衍,当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又丑又没人疼的小白菜。
她哼唧了一声,扔下一句“我去看阿毛了”,离开了这个悲伤的地方。
踩出门槛的一瞬间,她竟然同情起之前被自己怼到飞起的老太爷。
可惜,同情只有两三秒。
她可是说过,欺负人会上瘾的,这么刺激又上瘾的怼人游戏,她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作为一只林清栩有志于将其养成鸡妖的红毛,红毛大公鸡见到她这个曾经养主的一瞬间,可谓是情绪满满。
林清栩远远瞧着两脚兽红毛甩着两只干鸡爪,左摇右摆地朝自己迎接而来,身后还跟附带着一大群小弟,她微笑。
欣慰啊~~
然而,在红毛爆发神力,临空一跃差点叨到她胸前的一瞬间,她的满心欣慰碎成渣渣。
林清栩捂着一颗受伤的心朝进口处飞奔,同时四下寻找着趁手之物,直到捞着一把不怎么粗歪歪扭扭的长棍子,她才勉强找到了主心骨。
“阿毛,你这样可是会没有朋友的!”她怒瞪又冲到面前的红毛大公鸡,义愤填膺。
红毛歪歪炸到飞起的鸡脖子,向林清栩显摆完身边小弟们,再次跃起,用行动表示了它作为一只神鸡,根本不稀罕她这个渣渣朋友……
苏衍和方绣简单谈了两句人生,晚了一小会儿赶到后院专门搭建出来的鸡鸡放养地时,只见林清栩正提着一根碎了不少段的木棍,正敏捷挥舞着,大有和红毛大公鸡大战五百回合的架势。
苏衍按了按额心,难得瞧不出她如今是开心还是在紧张。
他这边还没想好是该叫她还是不叫,那边的林清栩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只觉如有神助。
她挑衅地看了眼还抖着炸开的脖毛,一双鸡眼雄赳赳看着她的红毛大红鸡,扔开棒子去拥抱诗和远方。
之前被红毛吆喝着挤在门口的大鸡小鸡们早已退散,门前清清爽爽的,林清栩不费吹灰之力地和站在门口的苏衍汇合。
“阿衍!”她活力满满地叫他一声。
她和红毛刚才的打斗里闹腾出一身汗,不过在这样的冷天里,出出汗反倒舒服。
经过刚才的一场对弈后,林清栩愈发相信红毛是只未来能成精的鸡妖——红毛自己想着法子吓她戏弄她不止,还招呼着一群小弟们堵住出口,这蔫坏劲儿,也不知道和谁学会的!
苏衍温柔地将她额角的一抹沾湿的碎发拈到一边,朝她微笑。
他这幅纵容的样子可不就是让林清栩尽情告状?
她翘着嘴角,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看着他说:“阿衍,刚才阿毛跳起来叼我,还派一群小弟联合起来围攻我,你要不要给我报仇?”
苏衍牵住她的手,瞧了眼远方鸡棚下那一堆规规矩矩卧成行连脖子都缩紧的鸡鸡们,一时间竟接不住她的话。
林清栩循着他的视线转向远方的鸡棚,脸色在一瞬间黑成了块硬撅撅的石头。
擦咧,刚才还拽到飞天起的炸毛鸡们,这会居然一个个乖顺成这样?
她转头看着苏衍,僵硬的脸色没有丝毫和缓:“阿衍,你实话告诉我,你上辈子是不是只狐狸精?”
所以这些鸡才像怕天敌样地怕他?
被小妻子怀疑上辈子是狐狸精的某人:“……”
藏在一堆鸡毛深处瑟瑟发抖的红毛:怕,它真的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毛:今天又是有戏份的一天,真开森!
林清栩:今天又是被怼被叼的一天,好悲伤!
第48章 宠
越是幸福舒畅的时光总过的越快, 眨眼的功夫,日子滑到大年初十。
和现代都市快节奏使得年味日渐淡化,过年期间店铺商场几乎不休假的状况不同, 这个时代到了年初十, 商铺才陆续开业。
甚至很多商家因为过年归家路途遥远, 一来一回停留半月之久, 要等到年十五后才紧锣密鼓地开张。
苏家主营的铺子就在镇上,到了初十店铺便要准时开张。商铺一经营业, 作为少东家的苏衍自然不得闲。
再次开始早出晚归的日常。
年初四当天,苏衍再一次迎来了每月月末的魔涅发作,经过半年之久的调和,魔涅发作和恢复的时间都有明显的缩短, 到了初十当日,他已和正常无二。
林清栩欣喜于他身体的恢复,可一想到今后连月末的两人相处时间都会缩短,又郁郁寡欢起来。
不过,她的情绪来的突然,收的更快, 再加上府上于氏准备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更让她没了忧郁的心思。
年十四当晚, 林清栩特意等着苏衍归来, 悄悄向他透露这件大事!
“阿嵘知道这事吗?”苏衍翻看着书桌上的字帖,出口发问。
林清栩一直坚持着练毛笔字, 写出的字体不可能龙飞凤舞, 但也灵活流畅,虽还缺少些笔锋力道,已渐渐有了自己的韵味。
她嘿嘿一笑, 大方地由着他“检查作业”,贼笑着说:“当然不能让阿嵘知道,要他知道阿娘明天准备给他相亲,挖个地洞他都要跑出府去!”
苏嵘在县衙的捕快活计被批准年后上任,明天还是休假期,于氏特地找了个理由把他留府上,就等着明天邀请一大通夫人小姐们进府了。
她又八卦开口:“阿衍还好早以前我和你提过的那位姜家姑娘不?娘今天特意让我明日多和她交流交流,探探情况呢,想来是很中意!”
姜素吟陪着姜夫人一同打叶子牌不是一回两回,林清栩对开朗机灵的姜素吟颇有好感,于氏今日和她提到姜素吟,她立马应和地补了几句姜素吟的好话,于氏本就看姜姑娘顺眼,听闻,恨不得立马将姜姑娘认成未来的二儿媳。
苏衍放下字帖,闻言用指尖点点她的唇畔。
“清儿的字体练得不错,进步飞速。”他先是夸赞了一番她的字。
林清栩得意地扬起优美的下颌,翘的不行。
苏衍轻笑着摸摸她的脸颊,语气宁和:“不过,有关阿嵘的终身大事,主要还是让阿嵘自己拿主意。娘的性格免不得在这事上有些偏颇,清儿看着情况帮着劝劝就好。”
苏衍的音调和缓,声音柔和,发表意见的同时却又不偏激,极为在理的方式让林清栩心中一明。
她认可地点点头,甜甜的笑起来:“那是自然啦,娘着急,我可不着急,我当然是希望阿嵘找个喜欢的姑娘,就像……我和阿衍一样!”
苏衍心狠狠地被撞了下,他呼吸发紧,贴在她脸颊的手用力。
他俯身,唇重重压上她的。
一个缠绵的亲吻结束,他用力抱紧还在用力喘息的她,压低了声音抵在她的耳边说:“嗯,就像我和清儿一样。”
十五的晚上有花灯会,于氏邀请众人到来的时间是午后,前堂里摆了戏台,邀请一众妇女携女眷而来。
于氏的用意虽然没有明说,但能和苏府打上交道之辈必不是傻子。
苏家有两位少爷,大少爷已成婚,只余一位年十七正逢青春年华的二少,今日的目的,自免不了是看人的。
旭辰国农商平等,苏家凭着生意早在镇子上及周边的镇子上出了名,再加上闻说苏家二少爷苏嵘幼时便入瞿都最著名的书院学习,昨年学成归来,今已是镇子上的一名捕快。
官职虽不高,却是个亮亮堂堂的活路,加之苏嵘几回在镇子上到抱不平,早赢得了好名。
镇上的人家,自然将苏嵘当成了乘龙快婿。
这番于氏一经邀请,收到信的夫人们欢天喜地的把女儿打扮地端庄得体,入了苏府,一个个含羞带怯,不知被她们的娘亲灌下了多少心灵鸡汤。
林清栩列座后,粗略的扫过周遭,只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大花园,花儿千娇百媚,韵味各有不同。
她内心里啧了几声,给坐在旁边的苏嵘甩了个“你小子艳福不浅”的眼神。
苏嵘屁股上长钉子了样地,苦着脸在木椅子上扭了扭去。
鬼的艳福咧,他这是被一家人联合着往死里坑呢!
……偏偏,他根本没发反抗啊qaq
苏嵘早在午饭结束,便发现势头不对,他瞅着机会要翻墙逃跑,结果他娘于氏还没发现,居然被老太爷虚臾给逮住了。
苏嵘心里那个叫作苦逼啊!
就虚臾那把欺负他当乐子的性格,苏嵘被逮住当然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随口挖苦几句都是轻松的,他硬生生被老太爷抓回了戏台边,塞到座位还不算完,虚臾威胁他如果敢跑,明天就不用去府衙上任,直接到老太爷院子里报道!
苏嵘怕老太爷可谓是小老鼠怕肥猫,在虚臾幸灾乐祸的眼神下,他憋紫了一张脸,硬是没吐出一句反驳。
这不,不仅跑不敢随便跑了,还多了位压送他的人。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苏嵘脑子一抹黑,零星的光点只够用来想些拙劣的法子。
“嫂嫂,我突然想如厕,和你说一声?”苏嵘憋出一副内急到马上快要尿了的模样,匆匆给镇守的林清栩报备完,腿发力就要站起来离开。
林清栩扫他一眼,声音轻飘飘地落下:“行啊,你走了正好我也有机会主动去找祖爷爷。”
这句话寓意太深,苏嵘扒着裤边的手指僵住,悬空到一半的屁股重重落了回去。
“嫂嫂,你可是我的亲嫂嫂啊?!”苏嵘扭曲着清秀的脸庞,小声和林清栩哭诉。
那模样简直痛不欲生!
林清栩丝毫不知为之所动,剥了颗白嫩嫩的花生塞到嘴里,说道:“我知道呀。”
作为看客中唯一的男丁,苏嵘的座位被安排在相对靠后,不起眼的边角上,即使如此,前前后后都有人,苏嵘性子大咧咧,却还是要面子的。
见小计谋和苦肉计皆以失败告终,苏嵘吞了口唾沫,把正经的外皮披好,决定另辟蹊径。
“嫂嫂,你放我一回,我会报答你的!”苏嵘坚定地开启了报恩回礼路线,“嫂嫂你喜欢什么,我回头找到送给你怎么样,无论多少钱,多难挖掘,只要你帮我这一回,我回头一定献给你?”
林清栩继续优雅的吃花生,不为所动:“我有什么想买的,阿衍不都给我买了吗?也没必要让你回头献给我……再说了,我喜欢什么?当然是你大哥啊!”
苏嵘僵住。
后知后觉自己猝不及防被塞了口狗粮,苏嵘的笑容慢慢消失……
“噗嗤——”
一声明显的轻笑打破了短暂的僵局。
苏嵘神色一恼,眯着眼朝着身后嘲笑他的某处射去一道眼刀。
家里人联合起来欺负他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连陌生的外来客也想掐着他捏?
做梦!
林清栩当然知道身后坐着的是谁。
她转头,就瞧见姜素吟抖着肩膀正笑的花枝乱颤。姜素吟的姿容明艳,勾唇笑起来时两颊处会露出浅浅的梨涡,若有若无,却勾得人想多看几眼。
苏嵘却在瞧见是她的一刻,眼底本藏着的隐忍怒意,瞬息间炸裂开!
“不许笑!”他咬着牙,几乎将牙齿都拧碎了。
姜素吟没忍住,再次“噗嗤”一声,因着顾忌到众人还在看戏,她偏过头用力捂住嘴闷笑起来。
苏嵘:“……”
手好痒,想要抽人怎么办?
三人所座的位置都偏的够可以,看台上的戏腔一直没停,再加上三人虽是说话都压着声音,倒没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看苏嵘气成只河豚地扭回身子,林清栩掠过搁茶水的小几,撞了下他的胳膊:“阿嵘和素吟认识?”
她冲他挑挑眉,八卦因子泛滥。
苏嵘恼羞地偏过脸:“怎么可能不认识,她爹可是县令,她隔三差五就到官府里逛一圈,娘居然会把她请过来……”他喃喃自语,郁闷地可以。
林清栩愣了下。
她还记得半年前因着崔玉莹的缘故,偶有机会见到的那位富态大叔县令爷,却没想到他会是姜素吟的父亲?
“那你觉得姜姑娘怎么样?我觉得她挺可爱的。”林清栩猫着声音,见缝插针地小声补了句。
毕竟正主就在身后,她还没那么堂而皇之。
苏嵘却是嘴角疯狂抽搐,抖了抖满身鸡皮疙瘩说:“可爱?嫂嫂你快别吓我了,你是没见着她毒舌的样子,简直能把人吓惨!”
林清栩忍住给他翻白眼的冲动:“阿嵘是说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吗?”
苏嵘:“……”
怎么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有关苏嵘和姜素吟的牵扯,林清栩最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苏嵘表现出明显对姜素吟的抵触,反倒让她觉得有意思起来。
苏嵘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个正形,嘴碎又毒舌,在亲近的人面前什么都敢讲,什么都有胆量做。
对待陌生的姑娘,他要么不理,要么抖机灵了,只会想尽法子把对方惹毛或闹哭(具体可见林清栩和他的初见),这样对一个人退避三舍,反倒不寻常。
不过,就像苏衍之前叮嘱过的,苏嵘的亲事要由他亲自做主。
她作为嫂嫂,关心可以,干涉插手就没必要。
一场大戏要唱半天之久,林清栩本就说过自己是俗人,尚且欣赏不来这高深的艺术。
耳边绕着的咿呀腔调饶的她脑子犯晕,就在她半昏半沉几乎睡过去时,于氏总算法外开恩,让她带到来的姑娘去后院逛逛。
听到这个决定,苏嵘喜出望外。
旭辰国女子不谙深居简出之礼,男女之防还存。
有长辈在此,苏嵘一个男子和她们共同在堂里听戏,倒还说得过去,可若和一众年轻女眷于内院同处,就要避嫌了。
于氏这话,相当于归还了他的自由身。